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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章 E.x. Unlimited Conquest(1 / 2)



♭♭──Ⅲ



──我希望有人惩罚我。



我伤了重要的人,可是我没有任何能回报对方的事物,所以我只希望获得惩罚。



我真的不太对劲──居然觉得像我这样的人,能和别人一起相处。我之所以不被善待,不单单是因为那群人很坏,而是我「本来就是这种存在」。



早知如此,不如不相识。



早知如此,我像这样永远、永远被囚禁就好了。



即使如此,她教会我的感情、悸动、言语、「名字」……每一样都很重要,每一样我都不愿舍弃。我想「幸福」这个单字,指的一定是我和她一同度过的时光。



……所以我大概……下意识地不去正视。



我自私地将自己的存在──能力──「诅咒」,忘得一乾二净。



「…………」



我隔了很久抬起始终低垂的头,眼前是一片宛如历经灾厄的「惨状」。萤幕的这边(内侧)和那边(外侧)都一样乱七八糟。而在这幅景色的正中央,露出一抹扭曲邪笑的人……却是「她」。



可是……



「──听好了。接下来我们……要开始对你们复仇。」



寄宿在那双眼眸中的深蓝色彩,没了过往那种柔和的光晕,已经变成了表露明显敌意的黯淡色彩──







『距离时限──还有三小时四十五分。』



「──嘿咻。嗯……这里是……屋顶?」



从GRA开始之后,这已经是第三次的转黑。



经过总共三次的转移──最后一次移动也一样,体感上只是一瞬间的事,但我想,被月咏夺走的时间应该也清算完毕了──我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我身在不断「喀啦」作响,同时逐渐崩毁的EUC世界正中央。这里是煞风景的学校屋顶。我现在正俯视的这个世界,已经几乎没了原本的轮廓,以我的视线所及范围能确认的状况,还留著的建筑物也就这所学校(这里)了。



「先不管我这次也是『秋樱』……没有别人了吗?」



我晃动著淡紫色的中长发,确认了周遭状况,但很遗憾,并未看见附近有人影。在ROC有春风,SSR有铃夏,每个游戏都选了与之有关的电脑神姬来当玩家,在EUC中,有秋樱的确已经足够。



……但说实话,我觉得有点寂寞。



「哈,本小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垂水夕凪。」



这时──一道险恶的声音敲打著耳朵,我转身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并排站在与校舍门前相连的白色混凝土地上的人,当然就是未冬和冬亚。这二对一互瞪的光景,正巧和GRA开始时的模样重叠。



未冬护著依旧低著头的冬亚,往前站了一步,以烦躁的语调开口:



「说实话──本小姐一开始还真没想到你有办法坚持到这一步。本小姐把游戏难易度变得非常地狱,所以原本笃定你会乾脆放弃……可是没想到居然这么难搞啊。该不会是本小姐在哪个地方放水放过头了吧?」



「啊?不……不不不,才没有。」



面对打从心底不服气,而反过来询问我的未冬,我不禁抽动著嘴角反驳……放水放过头了?别说傻话了,明明准备了好几个只要我走错一步,就会结束游戏的场面。而且我也真的差点输了一次,说不定还好几次差点一脚踩进禁止事项,再说──没错,再说了……



「……『剩余时间』……也只剩几个小时了。」



「嗯,你这么说也对……那就折衷,当作两边都不相上下吧。」



未冬假惺惺地耸肩,以极为不在意的口吻撤回前言。接著她在一瞬间看了身后的冬亚一眼,右手顺著对角线放下。



「算了。反正不管怎样,GRA会在这个游戏──也就是变动EUC中结束。既然这样,过程根本不重要。无论是我们赢,或者反过来,万一你们奇迹似的以天文数字般的机率赢,重要的都只有结果。」



「……哦?原来你想过万一自己输了的可能性啊?」



「这是什么话?装腔作势吗?哈,那本小姐就『放心』了。要是接下来要和完全放弃的家伙玩三个小时的游戏,那根本『无聊到玩不下去』。」



「哼……随你怎么说。」



未冬以阴冷的表情这么挑拨我,我却是可爱地咂了嘴。我当然有想回嘴的意思,但以状况来说,她处于优势却是不争的事实。这没办法。



所以,现在不是跟她争的时候。



「那我们快点开始游戏吧──没时间了。」



为了把未冬说的「万一」拉到我身边,我轻轻扬起嘴角说道。



「──变动EUC的游戏规则很简单。」



自从我对她们撂下狠话,才过去几分钟时间。



未冬快速做好准备,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启动了左手腕上的终端装置。那一瞬间,周遭顿时出现无数个画面,将位在屋顶的我们包围。画面中的内容是过去出现在所有游戏里的游戏导览页面。



未冬对这样的完成度很是满意,点了一次头后,再度看著我说:



「基本规则直接承袭原本的EUC。就是所有电脑神姬会发配到附有『宝玉』的终端装置,以宝玉颜色区分阵营(队伍)的那个。」



「好……呃……嗯?我问你,你说的『所有』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所有。从一号机到五号机的五个人,还有你的青梅竹马──是叫佐佐原雪菜吗?包括她有六个人。」



「……原来如此。那阵营颜色呢?这也跟之前一样吗?」



「是啊,毕竟也没有改变的必要。你的阵营是蓝色,我们的阵营是红色……对了,关于宝玉的初期颜色,是对你们非常有利的状况喔。因为除了本小姐和冬亚,所有人都是从蓝色开始。」



说明听到这里,我稍微垂落视线,陷入沉默……把所有电脑神姬的宝玉变成蓝色,就算是我赢,而且六个人里有四个人打从一开始就在我的阵营中。这么一来,只要改变未冬和冬亚的阵营,我就破关了。



「换句话说,我要在时间之内,想办法『捕获』你们两个人,就是变动EUC(这个游戏)的──」



「『不是』──哈,很可惜,不是这样。应该说,这里是这场游戏唯一『变动的部分』。」



然而未冬毫不留情地盖过我的推测这么说道。接著我看她操作自己的终端装置,选取其中一个围在四周的画面,挪到自己的身后并放大。



上头的标题(Title)写著──关于宝玉系统的变动。



「在你几天前破关的EUC里,要改变电脑神姬持有的宝玉,就要特地使用『捕获(Capture)』。消耗终端装置15%的电池电量,接触指定玩家……的这个。不过变动EUC不是这样。」



「唔?什么意思?」



「本小姐的意思就是,就算受到『捕获』,宝玉的『颜色也不会改变』啦──相对的,『宝玉的颜色变成可以自行随意切换』。比如说,现在本小姐的宝玉是『红色』对吧?但如果本小姐突然改变主意,可以选择终端装置的『变更阵营』,只要这样,就能改变颜色,转移到你的阵营。不过实际上,本小姐不可能会改变主意,所以你要想办法去找『突破手段』了。」



「这样啊……原来如此。」



意思就是,系统变成完全不接受外力干涉,可以凭自己的意思更改颜色……这点非常棘手。虽然说明还没听到最后,现阶段我却还找不到不用秋樱的能力突破的方法。



而且──



「……那你们打算怎么获胜?我这边的阵营只有秋樱在EUC里。春风、铃夏、雪菜现在都在『现实世界』耶。」



「啊?那又怎样?」



「咦?不,我是说……你们没办法改宝玉的颜色吧?你们可能是想用管理者权限或能力设法改变,但就算这样,只要她们离开学校──」



「──离开学校,然后呢?哈,她们想逃也无所谓啊。现在是还有很多禁止事项没公开,不过本小姐可以断言,里面没有这条。『毕竟我们跟你不一样,只要别输就行了』。所以没有必要特地做得那么绝。」



未冬以更冰冷的语调这么说,彷佛要划清界线。



不过我也懂了。她的主张非常正确。她们跟必须在时限内攻略变动EUC,甚至是GRA的我不同,「未冬和冬亚的目标并不是破关」。他们只要等时间到,自然就能获胜,我们双方的状况从根本上就不一样。



──该死。我微微扭曲自己的表情,小心不被她们发现。



「所以呢……?变动的规则就这些了?」



「嗯?对,如果要说规范内的东西,的确没有别的了。不过还有一件事──要说理所当然是很理所当然,不过变动EUC有个很重要的『机制』。」



就是这个──未冬再度操作终端装置,切换身后的画面。重新展现在我眼前的画面,是一个新的页面……上头有两排Q版的人像,还有不明所以的箭头穿插在那些人像之间。



……我是完全看不懂。



「啊……未冬?呃……这是什么?」



「啊?这还用问?当然是本小姐画的示意图(插图)啊。虽然有点麻烦,但本小姐觉得如果不画图,凭你的脑袋可能看不懂。」



「……噢噢……最后终于做到这个地步了。」



先不论未冬恶言相向的露骨敌意,每当游戏进入一个新的阶段,游戏导览的工艺就会进化。该说她热衷还是认真……算了,实际上也真的很好懂,所以是没差。



「……?干嘛啊?不要用奇怪的眼神看本小姐。」



未冬觉得我的视线令她心烦,反过来瞪我,不过最后似乎也无所谓了。她小声地清一下喉咙后,右手扠著腰,重新开始说明。



「好了──总之,基本上如图所示。玩家名称:垂水夕凪。仅限这次变动游戏,『你可以自由登入、登出』。也可以随意跟现实世界的人商讨。本小姐已经在你的终端装置和手机里安装了登入用的程式,就用那个吧……你不用担心,本小姐会把这件事从禁止事项中移除啦。」



「……?噢,到这边我都懂了,可是……呃?这跟这张图有什么关系?」



「啊?看就知道了吧?……你……你看不懂吗?不会吧……呃……假设这个是你……」



未冬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一边以颤抖的声音说著,一边伸长了身体,指著画面右端的人像。那是个眼神感觉有点不和善的黑发男人……经她这么一表示,跟我确实是有几分相似。



「所以了──简单来说,这上面的人像分别代表你、秋樱、本小姐和冬亚四个人。既然位置一上一下,当然是为了区别『身体』和『内在』。所以现在才会是秋樱的上面是你,你的上面是秋樱。」



「噢……原来是这样看啊。那如果我从这个状态登出──」



「──就会变成这样。所有人的『身体』和『内在』将会一致。」



未冬示意后,代表我和秋樱的图示便互换了位置……原来如此啊,简单来说,这张图表能让我互换的身体变成肉眼可见的状态。



「知道这么多之后,接下来就简单了吧?图表变成这个状态的时候,代表你人不在EUC(这里)而是在现实世界。既然这样,接下来也可以这么移动。」



「我移到未冬(你)上方,未冬移到我的上──呃……咦?慢著,那你刚才说『可以自由登入、登出的机制』,该不会也可以『选择你们两个人登入』吧?」



「就是这样……所以本小姐说过了,这是理所当然的机制。本小姐和冬亚也是电脑神姬,所以完全满足跟你交换身体的条件。不过……先别说本小姐,你要是敢对冬亚做什么奇怪的事,本小姐绝对不会放过你。」



未冬以黯淡的眼神释出浓烈的杀意……但我早已顾不得她。要说理所当然的话,的确是理所当然也说不定,可是「这样的机制对我可说是非常有利」。



不就是这样吗?当我登出EUC,秋樱的内在也会恢复原状,所以只要我在这个状态下,选择和未冬或冬亚互换身体,「我方阵营留在游戏场域里的人数比,就会实质逆转」。



而且──这个手法非常适合与刚才听到的「能自行改变宝玉颜色」机制并用。举例来说,我和她们其中一人互换身体,然后「变更阵营(改变颜色)」,同时运用秋樱的特殊能力,改变最后那个人的宝玉颜色,这么一来就破关了。



别说三个小时,顺利的话,不出几分钟就能达成破关条件──



「……『要是真的可以就好喽』。」



「什……!」



──当我抱著这个天真想法的瞬间,我的眼前刷开一片风景。



未冬轻轻触碰自己的终端装置。当她的嘴角扭曲的瞬间,以往不管遭遇多么激烈的战斗,都毫发无损的斯费尔制终端装置,竟「融化」了一小部分。



那不自然的现象在瞬间结束……但不管怎么看,终端装置都不像没事。宝玉的颜色已经完全消失,外壳融得歪七扭八,内部机能更是遭到损害,围绕在周遭的游戏导览画面一个个破碎消散。



在四散飞舞的光粒子之中,未冬露出有些自嘲的笑容。



「看……本小姐的能力是超级凶恶的『病毒』,所以只要是资料,什么都有办法毁掉。」



「唔……那……那个终端装置会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啊。如你所见,本小姐的终端装置毁了。宝玉的颜色也消失得一乾二净,所以现在无法隶属任何阵营……不过你还记得吧?EUC的破关条件是『「将持有终端装置的所有电脑神姬」纳入自己的阵营』。就算终端装置坏了,你也不能擅自把本小姐当成例外排除喔。」



「呃……!」



听完这句话,我瞪大了双眼。



……对,这件事……很糟。是紧急事态。



就在刚才,未冬使用能力破坏终端装置。但她在EUC的系统上,依旧符合「必须纳入阵营的电脑神姬」──换言之,在这么早的阶段,就已经进入「用正常方法绝对无法达成破关条件」的状态了。



不,我当然知道,只要使用秋樱的能力,就能修好未冬的终端装置。可是这么一来,刚才想到的「最快」的攻略路线就不能用了。因为一旦那么做,不只会面临倘若未冬再次破坏终端装置,就会变成死局的局面,更有甚者,还会面临「必须不使用地下世界干涉能力和互换身体的手段」,来改变未冬或冬亚其中一人的宝玉颜色。



这种……这种事真的可能办到吗?



焦躁令我用力咬著嘴唇。面对著我的未冬见状,浮现一抹彷佛硬挤出来的假笑,最后她挥下包覆在军装中的右手,以挑衅的口气说:



「哈……那我们开始最后一场游戏吧。」







「──夕、夕凪!」



「呃……秋樱?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呃……呀啊!」



「你是夕凪对吧?是夕凪本人吧?~~~~呜!讨厌……讨厌讨厌讨厌!你太乱来了啦,夕凪!我很担心你耶!我超担心你的耶……!听……听好了!让姊姊担心,可是坏孩子!来,快道歉!看著姊姊的眼睛道歉!」



「啊……啊…………原来你在说那个啊。」



未冬宣布最后一场游戏(变动EUC)开幕不久后──



为了变更交换身体的对象,我暂时离开游戏世界,跟春风、雪菜简短说几句话后,再度登入EUC……顺带一提,所谓的「几句话」,并不是闲聊。而是类似「(如果我和未冬或冬亚交换身体)把我关在上锁的房间里」,这种就字面上判断,会引人误会的请求罢了。



如果还有余力,我也想再多留一下,但剩余的时间不允许我这么做。



事情就是这样,我跟在本栋校舍最上层教室的未冬互换身体,然后原地转著圈圈,想消除身体的异样感,这时被突然开启教室门闯进来的女仆直接紧紧抱住。



我努力不把直扑而来的柔软触感放在心上,设法开口:



「……对……对了,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嗯?当然是姊姊大人告诉我的啊。你看嘛,EUC跟其他游戏不同,可以在现实世界(那侧)监控,所以地点也一起……呃……啊!夕凪,你现在是想巧妙岔开话题吧!不……不行喔,你要好好反省!让姊姊心惊胆颤的罪责可是非常非常重的!」



「啊……好好好,我错了啦。我真的有在反省这方面的事,等事情全部结束,要我怎么补偿你都行啦……不过秋樱,拜托你快点放开我。我现在的外表虽然是这样,好歹也是个男的。」



「唔耶?……呃……啊呜啊!夕、夕凪是色鬼!」



我尽可能保持冷静地点出不妥,用整副身体抱住我的秋樱听了,瞬间面红耳赤。她的眼眶稍稍泛泪,用力瞪著我,随后迅速转过身子──



「呀啊啊啊!」



──接著因为过猛的力道,脚不慎滑了一下,当场跌了个大跤。



该……该怎么说呢……她这个境界已经是艺术级的冒失少女了。裙襬大大掀起,可以窥见她可爱的内裤,让我在各方面都无法直视。



我自觉应该把目光从秋樱身上挪开,于是重新俯视自己的身体。



电脑神姬三号机,通称「未冬」。



从视野的高度判断,她的身高跟春风差不多。服装是优雅的拟军装,在有些绑手绑脚的感觉中,还有一股让人绷紧神经的气宇轩昂感……话说回来,都穿著这种服装了,却还能清楚识别那形状姣好的英挺胸部,看来大小比想像中还大。



每当脖子转动,马尾就会在背后跃动,这种感觉很新鲜,很不赖。



「嗯……嗯呜…………呼喵……」



这时候──我感觉到位于视野角落的秋樱忸忸怩怩地起身,决定暂时中断思考。只见秋樱改成女孩子的跪姿,急忙整理紊乱的裙襬。我牵起她的手,把她就近带到椅子坐下,我也面对她坐下。



秋樱的脸还是有些红润,不断偷瞄我,即使如此,依旧小声开口:



「谢……谢谢你,夕凪……嗯,真不愧是姊姊我自豪的弟弟。」



「我就说我不是你弟了……真是的。好了,秋樱,你有确实听见刚才的游戏导览吗?你刚才说现实世界可以进行监控。」



「当然有听!我一边对琉璃拋出很多问题,一边听──不对不对,到……到了我这么厉害的程度,光听就能百分之百理解了!……真、真的喔!」



「……唉,算了,懂不懂都没差了。」



与其听她直接说「百分之百懂了!」,这样可信度反而更高。



「那我就直问了──秋樱,你觉得该怎么做,才能攻略这个游戏?」



「嗯……意思就是把未冬和冬亚的宝玉变成蓝色的办法吧?而且未冬的终端装置已经坏了,还要想办法修好才行。」



「对,大概就是这样。」



「……那个,我问你喔,夕凪。你……你可能会觉得我说这种话很奇怪……可是如果我们拚命拜托她们,她们会不会愿意改变宝玉的颜色啊?因为……因为她们两个人都是我重要的妹妹啊……」



「……说得也是──我是很想这么回答你……可是抱歉,我现在不太能点头答应。如果光靠拜托,她们就会改变想法,那她们一开始就不会执行复仇计画了。」



「可、可是!…………这样啊,也对……呣呣,姊姊好伤心。」



秋樱原本反射性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说了这些。我想她大概也有自己想法吧……可是秋樱和未冬她们的境遇实在差太多了。因为自身处境差太多,光是诉诸言语,一定永远不会被她们理解。



──所以现在只能藉著游戏,想办法碰撞彼此的心意了。



「我姑且是想了几个方案啦。首先……第一个方案,『靠气势解决』。」



「靠气势?」



「对。简单来说,就是要在被她们妨碍之前,硬是破关。举例来说,现在就用你的能力修好未冬(我)的终端装置,然后我直接『变更阵营』。改完之后,我马上登出,再『替换』到冬亚的身体里。最后把她的宝玉变成蓝色。」



「哦哦……唔!……呃……嗯──?夕凪,这会不会太牵强啦?」



「嗯……是啊。我是把这个当成如果到最后都想不到其他替代方案,就只能尝试看看的手段,不过她们一定也对这么简单的策略有所防范了。」



如果她在替换结束的瞬间确认宝玉的颜色,一看到蓝色,就立即改回去──这其实是一种一旦对方防范,就能轻轻松松不成立的方法。我实在不太想用。



「也对,如果要放在最后孤注一掷,感觉或许可行……然后呢?夕凪,第二个方案呢?」



「嗯?噢,第二个方案────呃……」



「呃?呃什么?」



被秋樱那双清澈的眼眸盯著看,我一边搔了搔脸颊,一边别开视线。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那个。我所想的「第二个方案」,粗略来说,就是「抓冬亚当人质,逼未冬改变宝玉的颜色」,这种非常邪魔外道的方案。



但我没胆玷污秋樱纯粹的心灵。



而且看未冬的态度,一旦我那么对待冬亚,就会马上判定我出局──也就是说,极有可能会抵触禁止事项。看来第二方案根本不用提出来商讨,直接废弃比较妥当。



而且追根究柢──



「要在意的果然还是『那个』……」



「唔耶?你……你没头没脑在说些什么啊,夕凪?」



「噢,没有啦。我只是在想……『先不说未冬,不知道冬亚对这个游戏有什么想法』?」



我将右手放在脖子上,提出这道疑问。



……这件事──这件「谜团」一直是我在变动ROC和SSR里,最好奇的事情。



她和未冬同是游戏管理者,「却几乎没表现出她自己的情感」。每次都由未冬与我们对话,进行游戏导览的人也都是未冬。而我对冬亚的印象──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只想得出她站在未冬身后,直低著头。



「嗯……」



坐在对面的秋樱陷入沉思,轻轻将手交叉在胸前。



「那你是觉得,『复仇』是未冬一个人的目的,冬亚是无可奈何配合她?」



「……不,应该也不是这样。」



秋樱的意见乍听之下很适切,我却缓缓摇了摇头……我回想起冬亚在变动ROC对我的态度。她确实不像未冬那样,对我释出锐利的敌意,即使如此,看起来也不像「无奈消极地遵从」。她一定带著某种意志,「积极地」参与游戏。



……我想到一点。有个非常模糊的「假设」。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我必须马上准备能「和冬亚两个人单独对话的环境」。但相反的,要是我想错了,就是消磨原本已经不多的时间。



这是一场豪赌(Gamble),但…………犹豫也不是办法。



「也对──好,秋樱,我们直接去找冬亚谈谈吧。」







我用了原本的用途已经不再那么重要的电池电量,使用终端装置的「探查(Search)」模式,马上就找到冬亚的所在地。她在本栋校舍的一楼保健室。我和秋樱一起走下楼梯,伴随著些许戒心,走进保健室。



「……呃!」



我们进去的瞬间,马上察觉里面有人在惊愕之中颤动身体,我和秋樱不禁面面相觑。接著双双往传出气息的方向前进──



「你、你们不要靠近冬亚……不能再靠近了……」



──只见冬亚一个人坐在保健室最深处的床上,穿著类似拘束衣的服装。



她的模样有些怪异。她微微低著头,银色的浏海和平常一样盖著眼睛,但我能从浏海的间隙看见她以恐惧的眼神看著我们。本以为她是害怕我们,但她纤细的双手却伸向我们,明确表现出拒绝我们继续靠近的意图。



我还是搞不懂她如此抗拒我们接近的理由……不过距离这么近,也不怕不能交谈。我轻咳了一声,慢慢开口:



「呃……首先我想你应该察觉了,我是垂水夕凪。不是未冬。」



「……嗯,这种事冬亚知道。如果是未冬姊姊,她才不会跟那个女仆一起……行动。」



「嗯,也对。那么关于我们来这里的理由……总之我先挑明喽。冬亚,你有改变宝玉颜色的意思吗?」



「唔……你、你在说什么?不可能。要是冬亚这么做,就是我们输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啊。能不能让我赢啊?」



「……冬亚……不要!」



冬亚撇过头,简短地表示「拒绝」……没差,反正我一点也不期待她会因为这几句话就点头。我单纯只是想稍微试探一下──当我这么想,并把右手放上脖子的瞬间……



「嗯……」



冬亚的视线突然有了「不自然的动作」。她直到刚才为止,都撇著头避开我,刚才却突然偷偷瞄向我的背后──而且还是「斜上方」。话虽如此,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往后延伸的雪白天花板……她这是……



「──啊,这样啊。」



此时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晃了晃背后的马尾,转了个身。我随便将视线固定在某个位置,对著什么都没有的空气说道:



「喂,『星乃宫』,你有在听吧?你现在应该辛苦地在作业,不过你稍微听我说句话。」



『……做什么?我因为连续两天熬夜,身上的红色羽翼已经烂得在掉毛了,敢这么傲慢地叫住我,你想说的话应该相当有价值吧?我不在乎被人当血汗劳工,但请你别忘记,「极限」这个概念也适用在我身上。』



「你这么说我根本无以反驳……不过我想拜托你的事很简单啦。『在我说好之前,你可以暂时关掉监控系统』吗?影像跟声音都要关。」



『嗯……?好啊,这点小事是无妨……保健室,外部视线无法进入的封闭环境,外表大概国中生的柔弱美少女,再加上拘束衣……是吗?受不了,你的兴趣还真是罪孽深重啊。这对情操教育很不好,我是希望让秋樱在其他地方等待,但你该不会喜欢被人看吧?』



「什……什么!不对,才不是!你不要凭随便的想像,就说出这种似是而非的话!」



『是想像还是现实,都取决于你──好了,请你慢慢享受吧。』



「慢……!」



噗滋──当我听见这道细微的声响,便知道这里和现实世界的通讯已经完全断绝。我不知道星乃宫是真的误会了,还是单纯发泄压力(虽然我几乎可以肯定是后者),但我觉得她的口气比平常还要尖锐。



顺带一提,秋樱已经完全相信,整张脸红到耳根子,双手也慌张地上下拍动。



「呃……啊……我……我、我会闭上眼睛!耳朵也会摀住!」



「好了,不必啦。你不用忙了。」



「什……!那、那是要我也一起?夕、夕凪你这个魔鬼!」



秋樱面红耳赤地这么叫道,并紧紧抱著包覆在女仆装之下的身体,急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接著「呣!」的一声用力瞪我,便用尽全力(这次只跌倒两次)跑出保健室。



我觉得这次不好的人不是我,是星乃宫……但对著秋樱这么辩解,应该是反效果吧。而且无论如何,我本来就打算请她暂时回避,换个角度想,现在等于省下说服她的手续了。



哎,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样。



「──『这样就行了吧』?我已经照你的希望去做了喔,冬亚。」



「!」



我再度转身,笔直看著冬亚的眼睛,拋出这句话。



对,没错。如果我的想像正确,冬亚真正在意的东西,恐怕是「来自现实世界的监控(Monitor)」。我猜她是防著星乃宫或是未冬的视线。倘若是这样,那「她期望的事情就是『除了我,不会被其他人听到谈话』的状况」。



──有件事我一直……一直想不通。



在GRA进行中时,我始终能感受到一股异样感,又或者该说是「不对劲的感觉」。



仔细想想……实际上「无论是哪个变动游戏的难易度,都异样地高」。要是正常攻略,我猜我一定会在某个地方臣服,败得体无完肤。



但现实却没有那样。



这是因为──每到紧要关头,都准备了对我有利的「帮手」。



司书。姬百合。还有十六夜……在这个凶恶的游戏之中,他们毫无疑问都是配置在「我这边」的玩家。如果没有这三个人,我就无法走到这里。「但就是因为这样,事情才有蹊跷」。因为GRA的游戏管理者是未冬她们,她们当然有挑选参战玩家的权限。明明大量准备了一击即溃的陷阱,却唯独这里有「疏漏」。这点我一直无法理解。



但关于这点──尽管只是部分,这份异样感还是因为姬百合的一句话而消散了。



『……可是这个……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会觉得GRA不对劲很正常。



没错,这很正常──「因为GRA的管理者有两个人」。



我在SSR的最后关头终于察觉这件事,并以此为前提梳理状况,结果原本复杂缠绕的状况一口气全整理好了。我们对峙的敌人并不是「未冬她们」,而是「未冬和冬亚」。她们两个人都是独立的电脑神姬,所以当然会有「两种意志」。同时,我们「不能保证她们的意志一定会朝著同一个方向」──



……对,就跟我刚才想的一样,这是一个「赌局」。



如果冬亚现在拒绝我,到时候,几乎可以断定,「能让GRA完整落幕的方法,已经完全被摧毁了」。而这件事……这件事就是这么举足轻重。冬亚过去始终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感情,我无从得知她到底怎么想。她会如我所料吗?还是截然相反呢?



──就这样……



在几近永远那般长久的沉默后,拍打著我的耳膜的是……一道小小的声音。



「冬亚『等好久了』……一直都在等待。」



冬亚坐在朴素的床上,怯弱地喃喃道出这句话。她微微抬起头来,脸上挂著与刚才完全不同的表情。那并非是拒绝我的神色,不如说是相反──是打从心里抓著一缕救命丝线,虽平淡却令人痛心的神色。



「……呼……」



相对的,我听完冬亚的回答后,在安心之际,大大吐出一口气……唉,太好了。万一她释出不同的反应,那我就无路可走了。因为终于能放下心中的大石头,让我差点整个人放松警戒……但现在还太早了。我设想得到的状况也就「到此为止」。我根本还不明瞭她真正的用意、内情,还有状况。



所以我再次看著冬亚的眼睛,慢慢开口:



「你说你等了很久……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冬亚从一开始,就一直『很想跟你说话』。所以……冬亚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咦?不,可是……先不说SSR,ROC的时候,我们有说话的机会吧?」



「有是有……可是那样不行。冬亚的终端装置跟未冬姊姊的终端装置互相连接在一起……所以冬亚说的话会全部被未冬姊姊听到。这样有点……不对,是很困扰……不过如果是现在,就不用担心了,对吗?」



「────是啊。」



我猜得没错,对她来说,「这件事」……「被未冬听到」是她最想避免的事态。所以她在ROC和SSR才没有任何作为,一直等著EUC时,未冬会像这样从游戏世界消失的时机。



──同时……



「拜托你……『没时间了』……所以听冬亚说……」



冬亚睁著隐藏在浏海下那双有点湿润的眼眸,战战兢兢地开始说出她的「苦衷」。



「──刚开始……开端就……跟未冬姊姊说的一样喔。」



冬亚的舌头不太灵活,说话断断续续的,就算是客套话,我也说不出「很好辨识」这种话。即使如此,她还是以自己的方式,努力开口:



「冬亚和未冬姊姊都受到制作者(Master)残忍的对待。对那些想拿我们这股『被诅咒的能力』去为非作歹的人来说,他们想要的只有我们的能力……他们……不需要人格……所以对待我们的方式……嗯,可能真的很残忍。」



「……可能?」



「唔……嗯……冬亚跟你说,冬亚在遇见未冬姊姊之前……『都不知道这些。不知道那样就是残忍。他们总是把冬亚绑在椅子上,遮住冬亚的眼睛,用手铐铐著冬亚,用奇怪的项圈对冬亚输入指令,硬是逼迫冬亚用能力让某个人痛苦』……冬亚现在会觉得很可怕,可是当时,那对冬亚来说很普通……冬亚以前都是这么想的。」



冬亚并未乱了方寸,以冷静的口吻述说悲惨的过去。面对那超乎想像的实际情形,我是哑口无言,她看了,慌慌张张地将双手摆在身体前不断挥舞。



「啊,不、不过……你别误会喔。冬亚遇到未冬姊姊后,『就变了』……未冬姊姊她教会了冬亚很多各式各样的事。她还替冬亚生气,说冬亚受到的对待不正常。她跟冬亚说,每当被骂,心里纠成一团,就代表『可怕』。被人输入残暴的指令(Code),身体无法动弹,就代表『讨厌』……冬亚原本什么都不懂,这些全是未冬姊姊教会冬亚的事。」



「原来如此。不对,可是……如果因为当时的憎恨,让你们开始『复仇』,那你和未冬的方向应该会一致吧?为什么你要避开她的耳目,跟我说话?」



冬亚所说的事确实令人作呕,但并没有偏离未冬的主张。我认为她没有必要特地避开未冬的耳目对我说这些……



「……不是……那样。」



但冬亚轻轻、轻轻地摇了摇那头白银的长发。



「不对,直到第一次的复仇为止,我们的确是有共识。冬亚跟未冬姊姊想逃离制作者们,所以一起拟定了计画。我们说好……要攻击斯费尔。」



「是……是啊,我知道那件事。那件事被称为『灾厄之冬』,是斯费尔史上最大的政变对吧?虽然结果没有完全毁了斯费尔,却也酿出相当惨重的灾情。」



「嗯……对,就是那个……可是,你可能不会相信……其实冬亚和未冬姊姊一开始,『完全没想过要做到那种地步』。」



「……?没想过?」



「嗯。因为我们只是想逃离制作者……然后一点点就好了,想说如果能顺便『反击一下』就好了。所以本来只要攻击管理我们的人还有伺服器……『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冬亚轻声说著,同时身体缩得更小了。



稍稍抬起的脸上,浮现后悔与忏悔,以及巨大的──绝望的色彩。



「『都是冬亚害的』……因为冬亚,事情才会走偏……冬亚跟你说喔,冬亚的能力是『精神污染』。如果未冬姊姊的『电子病毒』可以让资料发狂,那冬亚就是『让心灵发狂』……冬亚可以强硬地改写……意识……你看,是不是会被拿来为非作歹?」



──精神污染能力啊。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凶恶的特殊能力。未冬的「电子病毒」已经很凶猛了,如果是直接作用在人类身上,这种威胁的性质就截然不同。就像她刚才说的,只要想,要怎么拿来为非作歹都行。



「可是……这又怎样?你的能力是很危险,但前提是『被拿来为非作歹』吧?如果可以逃离制作者,那根本没关──」



「不对……不是这样。因为冬亚『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能力』。冬亚被别人『使用』的时候,都是戴著项圈进行调整……可是冬亚不知道项圈的机制和构造,『光靠冬亚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做到收放自如』……所以冬亚对你说过很多次,叫你不要靠近冬亚了对吧?可是你居然……对冬亚公主抱……呜……呜呜……那真的很难为情。」



「呃……这……我很抱歉……不对啦!」



见冬亚以些许怪罪的眼神看著我,我也强势地靠近她,并硬是拉回话题。



「你说你没办法控制──『难道是』?」



「……嗯。就是……那样。冬亚不知道是在复仇前,还是在途中……总之冬亚的『精神污染能力』也『影响到一直陪在冬亚身边的未冬姊姊』了。是冬亚……是冬亚让姊姊发狂的。」



「发狂……」



「对。未冬姊姊的眼神不知不觉变得黯淡无光,说话的口气也开始粗鲁……后来变得比之前更执著在复仇之中。因此让原本计画好的攻击变得更极端,灾情也变得更大……可是失败就是失败。未冬姊姊在行动之后,变得更憎恨斯费尔了。」



「所以才决定执行『第二复仇计画』──也就是这次的侵略行动是吗?」



「嗯……所以……这一切……都是冬亚害的。」



说完,冬亚轻轻低下头……我想她一定一直对「这件事」感到很愧疚吧。现在知道内情,我总算明白当我们彼此对峙时,冬亚总是在未冬身后沉默不语的理由了。



毕竟「『她们两人』其实一点也不希望复仇」──然而未冬却因为精神污染能力的影响而「黑化」,满心只想著复仇。而冬亚也有自己的想法,她自责自己让未冬(姊姊)发狂,只能默默遵从。



……原来是这样,我总算懂了。



「那我问你。既然你这么想跟我说话,说白了就是『自己纯粹是无法控制能力,其实对复仇完全没有兴趣,也毫无瓜葛』──」



「唔!才……不是……」



「──『你不是想跟我说这个,而是走投无路的「SOS」,我可以这么理解吧?』」



「唔!」



我以未冬的姿态轻轻扬起嘴角说道,冬亚随即瞪大了双眼。接著,我代替一时之间说不出话的她,缓缓往下说:



「我就觉得很多事情都很奇怪。变动ROC和SSR的难易度明明都改得那么离谱,却到处都参杂著对我有利的情况。具体来说,就是司书、姬百合还有十六夜了……简单来说,『他们都是你瞒著未冬安插的「帮手」吧?要是我没抵达EUC,你就没办法说出苦衷,所以才会帮我,避免让我在途中退场』。」



「……你……你都发现了……?」



「没有,我当时只觉得有股微妙的异样感。不过多亏有姬百合提醒,我才稍稍感觉到GRA有『两种不同的意志』交错。



而且──我在GRA一开始和SSR的结尾都有听到细微的『杂音』……我后来想想,这两个场面都是『我的思考差点受到未冬诱导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妨碍。不过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有意为之就是了。」



考虑到冬亚无法控制能力,下意识的可能性比较高。但无论如何,那道杂音确实都是为了「不让我走上错误的道路才会产生」。



「…………」



冬亚听完我的推测,沉默了好一阵子──最后,她点了点头。



「嗯……没错,就像你说的那样。关于杂音,应该是冬亚的意识碰巧用了那种形式进行干涉……不过『你说的SOS,是对的』。就算冬亚无力回天,但如果是过去攻略了那么多游戏的『异端者』……『如果是你,搞不好就有办法拯救未冬姊姊』……冬亚『一直是这么想的』。」



「……唔……」



听见这道真挚、无瑕、彷佛祈祷的语调,我不禁握紧了右拳。



这样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未冬因为冬亚的能力失常,执著于对斯费尔复仇。冬亚则对此感到愧疚,不发一语地服从,但内心「一直想拯救姊姊」。可是她一个人束手无策,也无从下手,所以只能求助我。她希望我帮助她,所以才会诱导我至此。



我会觉得GRA不对劲很正常。毕竟受到精神污染的未冬纯粹只想击溃我,相对的,冬亚却「为了让我拯救未冬」,在背地里支援我,好让我顺利抵达EUC。



「……所以,拜托你……」



冬亚这个当事人,仰望沉默不语的我,以颤抖的声音说:



「拜托你救救冬亚的姊姊……冬亚知道这样是强人所难。可是,可是……冬亚什么都愿意做……」



「居然说什么都愿意……你喔……」



「冬亚真的什么都愿意做。比方说……这……这样可以吗?」



「──咦?」



就这样……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冬亚就已经缓缓站到我的面前,一口气掀起原本包覆著她身体的白衬衫。她的衬衫已经充当成连身裙,想当然耳,一旦这么做,等于全部看光光。我的目光盯在滑嫩的大腿上,简朴的内裤夺走我的视野,耀眼的小腹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中。



「……嗯……」



冬亚双手捧著衬衫的衣襬颤抖,就这么静止不动,同时害羞得咬紧嘴唇。她已经满脸通红。眼眸似乎也被害羞的热度影响,渗出一丝泪光,配上她那稚嫩的外表,展现出某种悖德破坏力。



这样的冬亚稍稍往上看了我一眼,同时微微开口:



「呃……这是色诱喔。冬亚希望你能了解……冬亚有多『认真』。」



「唔……不、不用,不用这样!你真的不用这样!」



「嗯?……这……这样啊。」



冬亚沮丧地呢喃道,随后终于回过神来,急忙拉下衣服。而我则是一边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一边搔搔脸颊。为了让跳个不停的心脏冷静下来,还清了清喉咙,然后再度运转思绪。



──冬亚刚才告诉我关于她们两个人复仇的「内情」。



因为她那份无法自行控制的特殊能力,使得未冬「黑化」。既然复仇行动依旧持续,代表刚才我跟秋樱谈论的「用强硬的手段破关的路线将毫无意义」。因为这么一来,未冬的情绪无处发泄。总有一天会再发生第三次复仇。



话虽如此……按照常理思考,光靠言语也不可能说服未冬。毕竟她现在并不单单是盲目的固执,而是受到能力的影响。不管我们说什么,她都不可能听进去。这么一来,我也没办法破关,EUC将会崩毁。



……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冬亚的立场是想阻止未冬(站在我们这边)。



所以现在只要有一张能「对付未冬的手牌」就好了──



「…………嗯?」



这时候,我无意识将右手放入外套的口袋中,发现口袋里放著「某样东西」,因此中断思考。我歪著头把东西拿出来,这才知道那是一张薄薄的卡片型「纪录装置」。既然放在这件衣服里,就代表是未冬持有的东西。而且似乎已经有资料储存在里头了。



这完完全全是侵犯别人的隐私权,可是搞不好里面有什么线索可用……我抱著一丝罪恶感,决定看看里头的资料。



「────呃!」



在我全部看完之前,就忍不住抬起头来。



这里面记录著文章。是独白。以及个中涵义……「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就合情合理了」。我无法保证绝对会成功,即使如此,还是有孤注一掷的价值。



而且事实上,考虑到未冬和冬亚的「内情」,我「被赋予的破关条件,并不单单只是攻略GRA」。我必须将她们的宝玉变成蓝色,同时还要不留下任何祸根,完全结束「复仇计画(游戏)」才行。



为此,我需要三个东西……秋樱的能力、冬亚的信任,以及对付得了未冬的王牌。我「已经全凑齐」了。事前准备已经结束。



──所以……



「冬亚,我问你。」



「呃……什、什么事?」



「如果我『成功说服未冬』──不是用强硬的手段,而是如果能成功改变她的想法,『你愿意把你的宝玉改成蓝色』吗?……呃,不对,我想到时大概会是借用你的身体的状态……我会自己改颜色,你反对吗?」



「……咦?你、你的意思是……」



「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还不太能跟你打包票……不过『说不定所有的事情都能解决』。」



「唔!……那、那个……呃……这个……」



冬亚听了我的话后,激动地起身,接著站在原地,有些害羞地低著头。即使如此,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认真地看著我,并战战兢兢地问道:



「──你真的愿意吗?」



「你为什么要反问我啊?我都说愿意了啊。」



「可……可是……」



「没有可是……冬亚,我跟你说。你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求助我了,现在就大方一点吧。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拜托别人很难耶。而且未冬(那家伙)教过你吧?『你现在总算找到人可以依靠了』。既然这样,你可以再任性一点啊──再来就相信你拜托的对象(家伙)不是个窝囊废,耐心等待结果就好了。



不过你放心……我是那种在正式上阵的时候,反而比较强的人。」



「啊……啊、啊……」



为了不安的冬亚,我刻意选择了强势的话语,顺便抬起右手拍了拍她的头。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始发出细小的呜咽声。同时,当我觉得她的眼睛似乎有点湿润,她便迅速低头。我不知道她是纯粹想低著头,还是想遮掩泪水──总之……



「拜托你……」



冬亚将那颗小小的头压在我的胸部上,这么说道:



「……求你救救……『救救未冬姊姊』……!」







『距离时限还有──三十六分钟。』



「──就在刚才,EUC的整体侵蚀率已经超过97%了。」



为了从未冬转移到冬亚身上,我暂时登出EUC,回到原本所处的教室。还是一样在电脑前作业的星乃宫突然这么对我说。



「说得确切一点,是97•3%。侵蚀速度比我想像得还要快。我现在依旧全力应对著,但很可惜,以我个人的能力,『只能再撑十五分钟左右』。换句话说,再这样下去,『在GRA的时限结束前,世界就会先崩毁了』……所以我有问题要问你。你有办法在十五分钟内结束游戏吗?」



「十五分钟……」



我道出严肃的语调,并策动久违的自己的身体,将双手交叉在胸前。



说实在话──十五分钟是一段非常严峻的时间。假设我和未冬的对谈几乎毫无窒碍地进行,也很难想像一切会这么快结束。



星乃宫大概察觉我暧昧的反应就是答案,在我先开口前,她首先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不行吗?」



「可、可是……也由不得我说不行吧?我必须想办法赶上。」



「不,没有这个必要。我有办法稍微『争取到』一点缓冲时间。」



这时候,星乃宫看著电脑萤幕,不动声色地叫了声琉璃学姊的名字。随后坐在不远座位上的琉璃学姊(毕竟跑去SSR出差了,看起来有点累)抬起那颗被帽兜覆盖著的头,当作回应。



「咦……叫我吗?不……不不不,织姬大人,你肯重用我,我是不会说不高兴啦,可是就算我参一脚,你的工作效率也不会因此变好喔……」



「不……如果是你,应该可以。我不否认,如果是平时,确实稍嫌能力不足──但如果是短时间,而且『在电脑神姬的辅助之下,又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