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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游戏开始(2 / 2)






不知是否该说是因为认识很久了,所以彼此之间不会太过拘束,雪菜一有机会就会触碰我的肩膀和手臂之类的,而我一边随意应付,一边往学校前进。



就在做著这样的例行公事之际,「头上」突然传来一道喊话声。



「真是的,无论何时看到你们都是这么愉快呢,真羡慕啊──嘿。」



紧接在极度没干劲的喊话声之后的,是「啪沙」一声,异常轻盈的落地声。



从上学路旁的公园大树上跳下来的,要比喻的话,就是个「灰色的少女」。



「嗨,两位早啊,抱歉每次都要这样登场。」



少女用悠悠的语调这么说道。接著,她彷佛忘记自己刚才跳下来的事情一般,从容自然地将一只手伸进灰色连帽上衣的口袋里。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毕竟她把有耳朵的帽兜拉得非常低,上半张脸永远是藏起来的。



就看得见的范围能知道的事情,大概只有她嘴巴叼著白色棒状物这一点而已吧。



琉璃──这就是这个可疑人物的名字。



她似乎姑且算是跟我和雪菜属于同一间学校,但我从来没看过她穿制服的模样。说得诙谐一点,就是幽灵学生,直截了当地说的话,就是居无定所且没工作(积极型尼特族)的学姊。



「早安,琉璃学姊,今天是什么口味的呢?」



我微微低下头,向她拋出这个话题。至于什么口味这个问题,当然是指学姊她每天一定都会含的棒棒糖口味。



「唔?……我懂了,你是对我的口腔很感兴趣吧。这还真是相当特殊的性癖好啊。虽然我很乐意满足你的需求,但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胜任你的对象。」



「啊,你不想说就算了。」



「你真害羞啊。今天是葡萄啦,你看。」



学姊耸了耸肩,「啊~」地用两手的手指掰开嘴。她那小小的嘴巴内确实被染成了一片紫色……不过,这副模样有点色情啊,学姊。



「其实你用嘴巴回答我就可以了。」



「嗯?我不就用嘴巴回答你了吗?」



我说东,她偏要往西。



当我举起双手投降后,学姊就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微微拉下帽兜,看向不知为何鼓起了脸颊的雪菜。



「你也早啊,看你总是这么有活力,真好呢。呵呵,别鼓著腮帮子生气嘛。」



「啊,我、我没有啦,学姊!这、这、这个嘛……对了,学姊今天也不去学校吗?」



「唔,学校喔,有办什么开心的活动吗?比如说,校舍被某种巨大生物踩烂,或是发现半数学生都是复制人之类的。」



「呃,呃~那应该有一点难耶,将来也不会有吧。」



「是喔,这样的话,我目前没有兴趣喔。」



「我就知道。」



听到雪菜感到傻眼般的声音,学姊便勾起嘴角露出微笑。



学姊的价值标准只在于「有兴趣」和「没有兴趣」这两个选项而已,听说学校是属于后者。所以她之前说过不会去学校……包含大摇大摆地拿这种谬论四处横行这部分在内,说她是神秘到不行的人物(Mysterious)应该是最恰当的说法吧。



不过,正因为这样,她也是少数我能够放下戒心沟通的对象之一。



「那就再见啦,学姊。」



我一边仔细地想著这种事情,一边轻轻点头,离开了这里。



不对……正确来说,是我正要离开的时候。



「我说你啊──」



背后响起了叫唤声。明明是感觉没什么的平板声调,但这句短短的低语却格外清晰地传进我的耳中。我反射性地停下脚步。彷佛连锁效应似的,我身旁的雪菜也转过头去。



在两人的视线所向之处──正垂下头舔著棒棒糖的学姊微微动了动嘴。



「你这样真的好吗?」



从她口中吐露出的,是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抱著举白旗的心情回问道,而学姊则缓缓摇了摇帽兜下的头。



「没关系,你不懂的话就算了,这也没办法……对了,你知道这样的思考方式吗?据说,人生中的所有事情都可以分为两类。」



「喔……我知道几种啦,像是用善恶来区分,或者是跟自己有没有深切关系之类的。」



比方说,学姊的话,就是以有没有兴趣来区分吧?



「说得没错,但我现在想说的不是这个,其实更加单纯。归根究柢,人生中的所有事情,都可以分为『能重来的事情』以及『不能重来的事情』。」



说完,学姊又重复了先前那句话──「你这样真的好吗?」



「……」



我往旁边瞥了一眼,只见雪菜一脸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而且比起讨论这种事情,她更不想迟到,所以一直在拉我的衣服。既然她看起来似乎没有头绪的话,刚才那个问题果然是冲著我来的没错。



…………不。



还是别再想下去了。这位学姊天生就很擅长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出根本不重要的事情。跟她认真的话可没完没了。



「谁知道呢?……在这方面,或许当事人才是最迷惘的吧。」



因此,我只说了这句话,然后这次就真的往学校前进了。







踏进教室的瞬间,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气氛凝滞了。



「……」



短短一瞬过后,三十几个同班同学再次愉快地闲聊了起来,教室内立刻恢复一贯的嘈杂。在他们眼中,已经没有我这个人了吧。不管是有意还无意,我都被排除在这个圈圈之外。



只不过,这种状况跟什么霸凌之类的不一样。



彻底不相信人、不交朋友、不与人结伴、怀疑并拒绝一切好意、不论谁都无法信任──我就是这副德性,如果没受到孤立还比较奇怪。



但是──无论哪个班级里,一定都会有一个看不出「这种气氛」的家伙。



「大家早安呀~!」



有人将拉门完全打开,然后举起书包,活力十足地跟大家打了招呼。至于这个人,当然就是雪菜了。她一边亲切地回应来自四处的回话和笑容,一边不知为何往已经入座的我这边跑了过来。



接著,她蹙起秀眉,用右手敲了桌子两次。



「是说,为什么阿凪你先走掉了啊?我明明就有叫你等我耶!」



「……我说啊,为什么我非得等你上完厕所不可啊?」



「啊,你那是什么口气啊!我可是每天早上都在等你耶!」



「我不就说过没拜托你等我了吗?好了啦,你快回你的座位。好不容易赶上了,小心被判定为迟到喔。」



「哼──阿凪你这个笨蛋。」



雪菜刻意压低嗓音说道,吐了吐舌头后,终于往自己的座位走过去了。在这段期间,不过短短几公尺而已,就响起总计六次跟她搭话的声音。受欢迎的程度真的很惊人。



我用眼角余光捕捉著青梅竹马的背影,心中只想一件事情。



「……这个爱管闲事的家伙,又给我做了多余的事情。」



我轻声叹了口气,想必没有人会听到。



雪菜那家伙是故意缠住我的。这一点绝不会有错,毕竟她「以前才不是这种个性」。在我变成「这样」以后,她就改变了自己。就算我再怎么张开屏障,她还是会闯进来,大声告诉我这里很安全。



──这么做只会让你的名声变差而已。我曾经很认真地如此跟她说道。



──这么做能让阿凪的名声变好的话,我就不在乎。她难得认真地对我生气了。



「唉……」



所以说,我今天大概也会继续维持这种不上不下的立场,度过一如既往地学校生活吧。



在第二节课快要结束的时候,这个预测就被推翻了。



「接著来讲解对数函数的积分。」



学生们在弛缓的气氛中,听著临近老年的数学老师含糊说话的声音。



我也一边转著笔打发时间,一边忍住今天第十次的呵欠。睡眠不足是一部分因素,再加上这个老师的声音建立起独特的节奏,令人昏昏欲睡。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向睡魔屈服,脑袋渐渐开始摇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才没能及时发现。



「……咦?」



在来回于梦境与现实之间,视野理应一直交互映著黑板与眼睑内侧才对。然而剎那间,简直像是切换电视频道一般,轻易地被「重新涂刷」了。



外头──是外头。环视一遍后,我发现这里是车站前购物中心附近的大马路。周遭毫无人影。这个城市的发展程度介于都会和乡下之间,所以除了深夜以外,应该没有其他时段是「空无一人」的状态。



「该不会……」



一股强烈的预感袭来,我战战兢兢地往下一看。



……唉,果然没错。服装变成轻飘飘类型的洋装了。形状姣好的胸部将布料撑起,呈现出碗状,柔软有弹性。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看来我又一次地成功登入ROC了。



「为什么啊……不是一定要满足登入条件才可以来到这里吗?」



我用微弱又惹人怜爱的女高音声调,问出了这个问题。



照理说是这样才对。想进入这个游戏场域的话,必须达成玩家特有的登入条件才行,反过来说,只要不那么做,就无法登入。



以我的情况来说,就是「在智慧型手机的图形锁上描出Z字形」。



但是,我刚才根本没有碰到手机。



「我搞错登入条件了吗?或者有两个以上?还是说……可恶,难道是强制登入吗?我可没听说有这种事啊。这样一来,我就算登出也没用。」



我发出小小的呻吟声。



……我上次之所以没有好好收集资讯就使用了「撤退」,是因为我乐观地认为这么做就能完全逃离游戏。



然而,如果除了自发性登入之外,还有其他被传送到这里的可能性的话,情况就大不相同了。简单的「撤退」,倒不如说只是断开资讯而已,是最糟的手段。



「可是,就算这样……那又该如何是好?查出强制登入的原因?如果没有实际惩罚的话,乾脆自杀看看好了?还是说……认真地将这个游戏──」



就在此时──



一阵微弱的异音「叽──」地穿过我的耳膜。接著,原本正双臂抱胸沉思的我,视野中出现了闪闪发亮的「某种东西」。



一开始只有豆粒般的大小,但一口气膨胀起来,朝我接近。



「什么!」



──我立刻蹬地而起,能做出这个动作绝对可以说是侥幸。



我的娇小身躯远比想像中还要迅速地传达大脑的命令,以压倒性的反射神经成功躲过了「那个」。我收不住势,差点踉跄跌倒,但还是勉强站稳身子,对「那家伙」投以危险的目光。



「……呿,什么嘛,没想到身手还挺矫健的。」



是袭击者。至少从我的视角来看,这么说对方并无不妥。那男人轻而易举地重新把陷进地面的巨大武器扛在肩上,「呸」地吐了一口唾沫。



不会有错……那一定是其他参加者。



这种事本身我已经有料到了。既然ROC是具有「抢夺卡片」这种性质的游戏,就算我身为「公主」的身分没有暴露出去,也绝对还是会碰上与其他玩家之间的战斗(PVP)。这点程度的事情,我还是相当清楚。



──不过,那把大剑是怎样?



我再次观察那男人的武器。那是一把奇形怪状的剑,长度感觉跟他的身高差不多,而且剑柄很小,只有剑身又长又大。尽管我对刀剑不是很了解,但从外观来看,杀伤能力似乎相当强。



实际上,光是刚才那一击,就把车站前的圆环给「毁了一半」。



「呵、呵呵呵,看你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这很正常,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大概是我的反应让那男人很满意,只见他身体后仰地大声叫嚣著,还炫耀似的单凭一条右臂就高高举起了剑。他嘴角上扬,露出令人不快的表情,那是属于强者的从容。



「到底肌力有多发达啊──不对,应该不是这样。」



……回想一下。ROC是「运用卡片来满足胜利条件的游戏」。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猜得到了。简单来说,那男人手中的「武器」应该也是一种卡片。



而且,在HP和攻击力等能力数值化的ROC,武器形状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不管外观看起来再不祥,都只是单纯提升攻击力的卡片而已,完全没有必要害怕。



「既然如此!」



我退后一步,跟那男人隔开距离,然后迅速举起右臂,当即启动终端装置。



昨天登出前看到的手牌剩下「强化」、「感知」和「转移」这三张。尽管我没有读过效果说明(Text),但可以从字面大致想像到。



应该有办法应对才是──我抱著这个想法,打开了卡槽。



「唔!」



我顿时睁大双眼,整个人僵住了。



「你在发什么呆啊!」



就在此时,一道猛烈的斩击朝我袭来。我想都没想便往地一倒,滚动著脱离攻击范围。裸露在外的手臂摩擦过地面,渐渐地热了起来……这种伤害也会扣HP吗?虽然我不知道,但无论如何,再拖延下去会很危险。



我的手指摸上终端装置,展现警戒姿态,威吓男人的同时思索著。



──放在我的卡槽里的卡片,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变成了「与我记忆中完全不同的三张卡片」。



「同调」、「监察」、「加速」。每一张都是我没有印象的符咒。



该不会是手牌在登出前都不会储存吧?不对,应该不可能会这样,不然在通关之前都不能回现实一次了。但若是如此,又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嗯……很不错嘛。」



「……咦?」



一句话突然混进思绪中,我不懂他的意思,便扬起了呆傻的声音。



彷佛在回应我一般,男人的笑容夸张地扭曲,越发惹人不快。那眼神伴随著一股生理上的厌恶感,危机感四溢。紧接著,男人用令人起鸡皮疙瘩的下流声音狂笑了起来。



「咯咯咯,你真的很不错耶!我喜欢。外表当然不用说,那种反抗的眼神简直棒得不得了!我好想让你臣服于我啊,咯咯、咯咯咯咯!我好久没这么想侵犯一个女性了!来吧──等我尽情享受过后,就让你退出游戏(被我杀掉)。咯咯,你尽管放心,游戏里是不会怀孕的。」



「唔!」



一股冷颤窜过背脊,难以形容的不快感压制住我的全身上下。男人的目光彷佛在四处舔拭一般,蹂躏著柔肌。我甚至产生了已经在被凌辱般的错觉。



住手,给我停止。这是在搞什么,有够令人毛骨悚然的。我死也不要被这种人侵犯。



少用那种下流的眼神看著我──少看著「这家伙」在那笑啊,下三滥的混蛋!



「咯咯咯,『停滞』发──」「『加速』发动!」



我猛然打断男人的语声,尽全力使用了卡片。



虽然我没有时间阅读「加速」的效果说明,但从名称来思考的话,应该是「提升玩家敏捷值」的符咒吧。而「停滞」恐怕则是相反。就像姬百合之前轻易地抓住我那样,具有降低对手敏捷值的效果。



因此,即使同时现出卡片,效果也会互相抵消。



如果刚才是因为云居春香(这具身体)的「高敏捷值」才得以回避掉男人的攻击的话,那应该完全逃得掉才对──我的猜测精准命中了。



「呿!……让上等货色给逃了。」



大概是不想再继续消耗卡片,男人似乎乖乖地放弃追击了。







我想,我需要资讯。



刚才的袭击让我确定了这一点。那个男人并不是因为看出我是「公主」而攻击我。虽然公主确实是ROC中的「标靶」,但目前没有玩家知道公主是谁。



不过,正因如此,才会频繁发生PVP。



既然不晓得谁是公主,那就只能见一个打一个了。



这么想的话,我这么无知显然是个问题。这样一来,我也没办法瞧不起雪菜了。像那个男人拥有的「武器」卡和各式各样的「符咒」卡,还有强制登入的谜团,这些我都必须弄清楚才行。



「好痛啊……被那个混帐给狠狠折腾了一番啊。」



我抱著擦破的手肘发牢骚。尽管伤势不严重,但白皙肌肤上浮现的红痕相当显眼。而且,我确认终端装置后,HP真的减少了一点。



话说回来……



「是说怎么感觉HP超低的啊。」



用绿色长条显示的HP,现在是四十/五十,最大值是五十,现在剩四十。也就是说,我光是摔个跤,就受到十点的伤害。



既然如此,换作是那个斩击会怎样?应该比摔跤造成的冲击伤害还要高几千倍吧?



「……果然必须多多打听才行啊。」



我浏览在眼前投影展开的首页画面。



坦白说,我并不是不打算利用通讯录。姬百合至少比我熟悉这游戏,再说同为女性(虽然她有百合倾向)在这种时候也很重要。感觉她可以帮我洗刷掉精神上的污染。虽然她有百合倾向。



「唔~不过……这个嘛……」



好处和坏处的天秤明确地倾向一边,但就算如此,我还是不想主动联络她。老实说,就是我会怕,害怕与人扯上关系。



我一边这么想著,一边玩著手指,结果用力过头,碰到了其他图示。



「啊。」



就在此时,出现了覆盖住整片视野的世界地图──我按到的是地图。这是这个世界(场域)的全景。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多广阔,从比例尺来看,可以想像到差不多就是一座中等规模的市镇村。



…………不对。



别说什么想像了,这不就彻彻底底是樱江市的临摹(Copy)吗?



「搞什么嘛,难怪尽是熟悉的景色。」



我半带苦笑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仔细一看,河川和田园地带等自然特徵、店铺、设施和住宅区似乎都照搬过来了。



这样的话,或许……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一边注视著地图,一边翻寻模糊的记忆。如果这里是樱江市的复制品,应该会有才对。没记错的话,是在这一带……很好,找到了。



「不过,也有可能扑了个空就是了。」



但总比什么事都不做好得多吧。我自顾自地找了个藉口,然后朝南方前进。







无论再怎么脱离常轨,ROC终究还是游戏。



既然如此,只要用「游戏性」来思考现在的状况就行了。



资讯完全不足,接下来的行动也未确定──从开发者的角度来看,这也一定不是他们想看到的事态。毕竟玩家始终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话,这游戏就不成立了。



因此,我几乎是依照自己的结论,一股脑儿地列出了学校、补习班、汽车驾训班、派出所和图书馆等等「有可能会告诉我基础资讯的地方」。



然后,我从距离最近的开始走访,已经来到了第三个地方。



最近新设立的樱江中央图书馆确实跟我推测的一样,是专为新手提供的游戏教学场所。



「──但没想到竟然要付费啊。」



我一边发著牢骚,一边穿过图书馆的入口。



我从柜台处戴著眼镜的图书馆员那边打听到了许多事情。虽然这样很好,但那家伙在讲完所有事情后,才补上一句:「这些资讯的等值代价只要一张卡片就好了喔。」而且眼神超冷的。



要不是因为对方是美女,不然我就要去客诉她几句了。



「幸好我是个性温厚的美少女啊,混帐。」



建筑物前的广场铺著白砾石,我一脚踢散,发出「喀唰」的轻快声响。



顺便说一下,我交出去的是「监察」卡。这个符咒可以窥看一名玩家的手牌,似乎比另一张「同调」卡还要珍贵,但至少不是可以独立发动的卡片。不过,就当作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吧。



「比起这种事情,现在要以彻查资讯为优先,毕竟时间有限。」



将十分清楚的事实说出口,上紧发条之后──我在脑中重新回想戴著银框眼镜美女图书馆员告诉我的「ROC的规格」。



.玩家初次登入时会自动形成虚拟形象。外表及服装都是完全复制玩家当下的模样,因此不可变更。



.登入中,现实世界的肉体无法行动。反过来说登出中,虚拟形象会从场域内消失。无法对登出中的玩家进行攻击等动作。



.唯有玩家在现实世界达成「特定条件」时,才会登入。条件为每个玩家特有,各自只有一个。



.再次登入时,HP会完全恢复。



.位置资讯与现实相互连结。这个地下世界(场域)位在与现实世界的樱江市相同的座标上,在现实的A地点登入的话,游戏就会从地下世界的A地点开始。只不过,由于肉体无法活动,所以登出地点依旧是在A地点,不会因玩家在地下世界的行动而变换。此外,不可侵入市外。



.这些事情应该全部都在游戏教学里讲过了,您之前有在听吗(冷笑)?



「……毕竟是NPC给的资讯,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会是假的吧。还有最后那句也太多余了。」



我双手抱住差不多要疼痛起来的头,当场蹲了下来。同时,一股甜香飘然窜过鼻间,我反射性地环视周遭……不对,我自己好像就是来源。



由于双手抱膝(亦即将脸埋进裙子里)这个行为莫名有点猥亵,所以我决定暂且将背靠在图书馆的外壁上,仰望天空哀叹。



「这不是充满了矛盾吗……」



不──退一百步来说,登入中无法行动及登入时HP会恢复等等,这些事情我可以认同。



但是,现实与ROC都是相同外表这一点该怎么说?意思是我本来就是这种金发美少女吗?还穿著轻飘飘的洋装?别蠢了,虽然我也不是要炫耀,但我的外表和内在都是还算普通的男高中生,没有什么穿裙子的兴趣。



而且,图书馆员完全否定从ROC这边强制登入的可能性。



最矛盾的就是位置资讯的连结。虽然对方用很复杂的方式来说明,不过简单来说,只要想像成类似与现实世界重合的平行世界(Parallel World)就可以了吧。一旦登入,世界就会整个倒过来,出现在地下世界(这一边)的同一座标上。就是这样的感觉。



然而,我至今已经遇到了两次「当我登入的时候,都出现在跟现实世界不同的地点」。



「是因为我是『公主』……非常规的角色吗?」



这么一想,好像也满合理的。



但是,就算立场再怎么不同,也不会改变公主本身同样是玩家的事实。既然如此,即使可以想到「备有追加设定」的可能性,但「不适用基本设定」不会很奇怪吗?还是我想错了?



…………唔~



「哎呀,真是的,不行了,我想不透。」



只有外表可爱的我放弃思索答案,然后夸张地大叹一口气。



不够,资讯还不够。这样的话,应该去跟其他设施的NPC接触看看,而且我也必须去姬百合所说的「武器店」。



不过……这些种种事情似乎延后再办比较好。



「时间到了」。仔细一看,挂在图书馆外壁上的时钟已经过十二点了。就算我在班上的存在感再稀薄,要是到了午休时间还死盯著笔记本不放,绝对会引起大家的侧目。



「但遗憾的是,我手上没有『撤退』卡。」



剩下的符咒只有「同调」而已,这样当然回不去。不过……



「这是互相抢夺的游戏不是吗?那就来玩玩吧。」



「久违的感觉」让我的神经逐渐敏锐了起来。



我知道「封印于过去」的思路正在体内躁动。



对,没错,差点忘了──其实我有点会玩这种游戏呢。







离开图书馆后,我前往地图上标记为涌出源(Spot)的地点。



我一边留意裙襬,一边脚步如飞地奔跑著。穿过大马路,来到流经市公所旁边的人工河川,发现大桥的正中间有一团柔和的光源。



跟地图对照了一下,果然没错──那就是涌出源。



所谓的涌出源,简单来说,就是「每经过一段时间,就能得到卡片的特殊地形」。只要在影响范围内待上三十分钟,便能随机得到一张不属于任何人(Neutral)的卡片。



没错,换句话说──



「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展开求神保佑作战,持续不断地等待『撤退』被排出来,耗上好几个小时也在所不惜!」



──当然不可能是这样。



我是料想在这种地方,十之八九能够「遇到其他参加者」。



我的意识回到眼前。如同我的猜测,有几道人影站在涌出源的附近,将其包围了起来。一共六人……不对,好像是七人。他们可能都在警戒著彼此,无一例外地把手放在终端装置上,摆出备战姿态。



「呼……准备好了。」



我做了个深呼吸,避免自己受到异样的气氛影响,然后踏上了桥。



就在此时,好几道锐利的目光朝我投射过来。其中各有各的含义,有的人发现我是女生就放心地移开视线,相反地,也有人似乎因此产生兴趣,露出带有下流意味的眼神,有的人则丝毫不放松警戒。



我完全不理那些向我投过来的敌意和好奇心,走过桥,立定在涌出源的正前方。



「……」



我静静地压低气息一阵子,等到周遭警戒降低后,便缓缓地望向四周。从这里的话,「同调」的效果可以传递到任何一个人身上……嗯,就选一开始看到的那家伙吧。



我点了点头,锁定站在旁边的中年男人为目标。



再一步,就差一步而已。我难看地用脚底蹭著地板,朝那家伙接近。而这时候……



「唔!」



在两道身影完全重叠的前一刻,男人猛然回过头。也许他不知何时已经察觉到了,只见他的嘴巴勾起了不怀好意且好战的笑容。那双锐利的眼眸是典型「狩猎者」的眼神。熟悉ROC一定程度后,我的游戏直觉告诉我──这名玩家不好对付。



但是,这样也「正合我意」。很好,既然如此,我就不用「特地摆出惊讶的表情,演出双手投降的模样」了。



「『同调』发动。」



我用银铃般的嗓音,宣告自己使用了符咒。



「选择半径十公尺以内的一名玩家。你与对方会在一定时间内共享所有的状态。」──这就是「同调」的效果说明。除了外表与手牌之外,所有资讯、状态和数值都会统一为同样的数字。此外,根据那个图书馆员的说法,在处理数值共享时,原则上以「低的那一方」为准。



如此一来,在效果时间中,所有强化系的符咒都会失效。



……虽然是这样,但真要说的话,也只有这个效果而已。普通情况下,并不是会让人想积极使用的卡片。比起「加速」那种泛用性符咒,既复杂又不好用,所以一般评价大概也不怎么高。



如我所料,男人露骨地对我表示鄙视,用鼻子哼了一声。



「哎呀呀,是『同调』啊?看小妹妹你不等对手表态就使用了那种垃圾符咒,应该玩ROC没多久吧?哼,我这么说是为了你好,别妨碍我,快走吧。你如果把手上的所有卡片随便用掉再离开的话,我还可以放你一马!」



「……哦~我问你喔,这是垃圾符咒吗?」



「啊?不管怎么看都是吧。用途非常有限,而且统一双方能力值到底能干嘛?也有可能适得其反不是吗!」



「原来是这样啊……你还没发现呢,呵呵。大叔,我觉得你没有玩游戏的天分哟。」



我极力地,已经可以说是诚心诚意地用撒娇声说出「挑衅」的话语。



拙劣到不行的少女演技,甚至也有可能削弱对手的气势──但这份担心是在杞人忧天。那男人的额上早就冒出无数青筋了。



「哦……敢说我没有玩游戏的天分?你这家伙很有本事嘛,混帐!」



太好了,这大叔很沉不住气。



男人气势汹汹地连声喝斥完后,就这样以灵敏的动作蹬上桥的栏杆,一跃而起。在行云流水般的争吵当中,他用俐落的动作摸上终端装置,瞬间就让武器显现。只见类似匕首、剑身较短的双剑在他手中闪耀了一下。



不,所以我就说了。



「大叔你是笨蛋吧?啊~不是,对不起。你应该不是笨蛋?」



我躲掉刺击,往后退去,在桥上往与刚才相反的方向快速奔跑。



「同调」就是在一定时间内,所有能力值往「下」统一。因此,在「同调」发挥效果的时候,不管他挥舞什么武器,攻击力都不会上升。



而且──我明明已经「特地提醒」他了,他却还没发现吗?



对我来说,还有另一个活用「同调」的特点。虽然那真的是偶然下的产物,但也没理由拒绝不用。



「嗳。」



渡过桥后,在一边闪避斩击,一边进入小巷子的时候,我终于开口了。目测彼此的距离约为五公尺,以现在的敏捷值而言,位置关系上是踏一步就能触及到对手的距离。



──我第一次觉得,外表变了真是太好了。



我此时的表情(得意脸),如果不是美少女的话,想必会非常惹人厌吧。



「我就好心肠地告诉你吧。大叔啊,至少HP该主动确认一下比较好吧?」



「HP?哼,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咧。从刚才开始光会慌慌张张地四处逃窜,连一击都承受不起──咦,什、什么!你这家伙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喝!」



「唔,呿!」



突然焦躁起来的大叔,用狰狞的表情回避掉我随意打出去的拳头。



这是很合情合理的反应。毕竟大叔因为「同调」而跟我共享了能力值,现在HP只有四十而已。即使是柔弱少女的拳头,他当然还是要闪躲。



变成这样后,继续进行PVP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可恶,给我记住啊,臭小鬼!」



男人相当华丽地向后一跳,打算离开这里。但遗憾的是,这是游戏。速度与大人还是小孩无关,我的敏捷值与他相同,他没道理能够成功逃脱。



也许是在互相追逐中明白了这一点,他的表情彻底扭曲──然后,真的一脸不情愿地宣告使用了「那张卡」。



「虽然很浪费,但也没有办法……『撤退』发动!」



在宣告的同时,男人瞬间没了人影。粒子散落,从ROC的世界消失。



我看著这幕情景,忍不住在心中比出胜利手势。



果然如此。他真的有那张卡。这也难怪,毕竟涌出源是战乱地带,熟悉ROC的玩家不可能没有任何保险措施就接近那种地方。



接著,「另一个推测」也得到证实──我的视野也开始被黑暗覆盖。



「太好了,我原本还在想,如果这样也行不通的话该怎么办。」



我放下心中大石,一边深呼吸,一边将手置于胸前。好柔软……不对,我不是故意的。我并不是在享受触感,咳咳。



──「同调」会复制玩家的状态。



虽然乍看之下是既复杂又普通的效果,但我认为,实际上使用范围很广。



因为,共享的是游戏上管理的「一切状态」。



拿HP来举例,HP为零的状态,亦即死亡状态也算是状态的一种吧。由于这会共享,所以光是使用这一张卡,对手就「没办法杀掉」自己。



此外,还有一点。说到玩家状态,还有其他很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登入状态」。



简单来说,就是玩家是否在登入状态中。连这种资讯都会共享。因此,「同调」中的对手如果用「撤退」来登出的话,会连同其状态一起复制,自己也能够到游戏外面。



我之所以能被引导到现实世界,就是拜这个机制所赐。



「话虽如此……希望第四节课还没结束啊。」







「──欸,六花,你刚才看到了吗?」



「是的!我看得很清楚。彻底确认过了!」



「吵死了,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会被发现啦。」



「咦咦!太、太过分了吧!刚才不能怪我喔!是弧月你先问,我才回答的耶!弧月你这个笨蛋!没人性!」



「就说了很吵没听到喔……哎呀~我原本想说已经没必要来涌出源这种地方了,但这还真是意外的收获。叫做云居春香啊,虽然没听过,但很不错嘛。」



「弧、弧月,你该不会又那个了吧?跟往常一样被电到了!」



「对,没错,我必须确认看看才行。」



「能不能饶了我啊~!再、再说,弧月你在找的不是男的吗!那个人不管怎么看都是女孩子耶!而且超级可爱的!」



「啊?……啊~是吗?」



「唉唉唉唉唉唉,真的是拿弧月你这男人没办法耶。不过,我明明离你这么近,你却没发现我的魅力,看来你实在是块大木头啊好痛~!很痛耶,痛死了啦,弧月!」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吧,六花。不要大叫,闭嘴,吵死人了……我说啊,外貌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啊呜……意思是?」



「所以说──我呢,不过是想证明自己是最顶尖的罢了。无论云居春香(那个)是不是我要找的人都无所谓。我就是要跟强者战斗,然后获胜。除此之外的事情全都不值一提。」



「……啊,那就是两边都要打倒对吧……请、请你加油喔,那我差不多也该──」



「帮我。」



「呜、呜呀~!果然会变成这样啊!弧、弧月你这个黑心企业~!」







「嗯……」



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觉得非常刺眼。



即使闭著眼睛,光芒也毫不留情地灼烧著视网膜。我厌恶地直接背过脸去,连眼睛都没睁开,结果有股柔软的触感刺激著脸颊。这是什么?至少不会是我平常在用的枕头。柔软滑顺又具有弹性,还有温和的香味将整个身体包覆了起来。



顶级的款待让我忍不住睁开双眼。



「啊。」「咦?」



──在彷佛压在身上般的极近距离之下,我与探头看过来的雪菜四目相交了。



「~~~~~~~~!……呜!」



剎那间,我发出不成声的尖叫,跟这个乐园隔开了距离。但由于我才刚醒来,脚完全不听使唤。于是我轻易地踉跄摔跤,难堪地倒在地上。就在这时,我终于察觉到一件事。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回到原本的身体了。四肢的感觉截然不同。



「呃……」



我稍作冷静之后,确认一下周围的状况……这里毫无疑问是现实世界,我人正在高中的本校舍顶楼,除了铁网和水塔外什么都没有,很简朴的地方。



此外,在太阳曝晒的白色地面(水泥地)上,雪菜不知为何脸色通红地跪坐在那里。



「…………喂,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怎、怎么了?阿凪你主动跟我说话还真是稀奇耶。哎呀,别这样啦,难得天气这么晴朗,要是下雨──」



「你为什么跪坐著啊?」



「唔……嗯,啊~呃,这个,就是,你别生气喔……我让你睡在我的大腿上了。」



「睡、睡在大腿上!」



我脑子已经一团乱了。原来如此,我直到刚才都把脸埋在雪菜的大腿上啊──我连沉浸在这种感慨的心情都没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这种局面?我用半眯的眼神盯著雪菜看,而她则慌张似的举手无措,然后速度飞快地解释了起来。



「不、不是的,我知道阿凪你讨厌这样,但我身为你的青梅竹马,要是放你一个人独自待在这种地方,不觉得不太好吗!我这么想很正常吧,给我说很正常!阿凪你的睡脸简直可爱到不行,各方面来说都很危险耶!这是紧急措施啦!」



「这又是什么藉口?话说回来,你干嘛把我带到顶楼这种地方啊?」



「咦?什么带你来……你才是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是阿凪你上课上到一半忽然站起来,哭叫著跑出教室后,冲上楼梯来到这里的不是吗?」



「啊……?」



「你、你不记得吗?那我追过来后,问你『怎么了?』你也什么都不告诉我,就坐著不动,之后突然就睡著的事情也不记得吗?」



「……我……不记得。」



雪菜的眼眸动摇,似乎很担心,而我只能这么低声回道。



──这是什么意思?我在脑中转动著思绪。



跟图书馆员所说的不同,我的身体在登入中也能活动?而且还不只是无意志地移动而已。如果尽数采信雪菜的说法的话,简直就像是「那个我也有自己的意识似的」。



想到这里的瞬间,「那个想像」彷佛天启似的降临了。



「────唔!」



「呀呜!你、你怎么了?突然就站了起来。」



「没什么……抱歉,雪菜,帮我跟老师说我今天要早退。总之,刚才谢谢你的帮忙。还有麻烦你顺便帮我做第五节课的笔记,我会很感谢你!」



「等、等一下啦,阿凪!──你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打算什么都不解释吧~!」



雪菜发出近似怒吼的大喊声,而我把她留在原地,全速奔离了顶楼。



有一件事我必须确认不可。唉,本来的话,我应该一开始就想到这一点才对。然而,这种事谁想得到?这么离奇的可能性能纳入考量吗?



「呼……!」



我在知道自己会打破喧嚣的情况下冲进教室,飞快地往自己的座位前进。从后面数来第二个靠窗的座位。一如记忆,桌上摆著数学笔记。



理应记录著积分公式的笔记本,不知为何紧密地阖上了。



……不对。



就算阖上这个说法没有错,但紧密这个形容不太恰当。笔记本的中间微微鼓起.应该是里面夹著笔之类的东西吧。



我彷佛受到指引似的碰触那一页──然后微微惊呼了一声。



纸张被连续几个斗大的水滴沾湿而变皱。



不知是重新写了好几次,还是颤抖著手写下的,黑色笔墨的字迹全都写得断断续续的。



有一段小小的文字,宛如将不安惊慌的心情直接抄写下来一般,即使是客套话也没办法说字写得很好看,然而却真切地触动了我的内心。那段文字如此吶喊道:



『你是谁?能不能帮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