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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er18』(1 / 2)



镜子里的高中生小岛表情跟以往一模一样。



「看起来好困。」



我搞不好平常都是用这种眯到不知道有没有张开的眼睛示人,可能得好好反省一下了。不晓得安达对我这种没精神的表情有没有什么想法?



安达不会用凶狠的态度对待我。她面对我总是战战兢兢的。她战战兢兢到极限以后会一口气爆发出来,再使尽全身力气冲撞我。安达的体格比较高大,我需要认真摆好架式,才能承受住这份冲击。



我有可怕到她在我面前都要这样小心翼翼的吗?我觉得自己已经比国中生小岛还要和善很多了耶。



或许爱情真的是种很难懂的复杂情感。



这时,我忽然听见外面瞬间涌出一阵蝉叫声,像是要顺着我的脖子爬上来一样。我踮起脚尖,看往来自墙壁另一端的蝉鸣。



高中三年级的暑假。我剩下的在学期间短到几乎只要屈指数完,就刚好毕业了。



「……………………………………」



我一直有种自己好像会永远都是高中生的感觉。以为现在的日常生活会持续一辈子。



我国中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奇妙的错觉。



这可能也代表我现在真的过得很充实。



「那你的表情就要开心点啊。」



我揉起自己的脸颊,等弄出了笑容才离开洗脸台前面。我在走回房间的途中觉得喉咙很渴,决定先去一趟厨房。而我一转过头,就看见额头上方出现一道亮光。



「我感觉到岛村小姐的气息了。」



「应该还有其他比气息更容易感觉到的东西吧?」



我把突然从上方出现,还压在我头上的那家伙轻轻丢到空中。那个若无其事地在转了个身以后降落地面的,是一只企鹅。企鹅是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她肚子上绑着一块写着「冰」的帘幕。感觉很像咖啡厅夏天的时候会挂在门口的那种。



「你绑那个做什么?」



「这样时髦吗?」



「唔~」



我戳了戳她得意洋洋地挺出来的肚子。



「超时髦的。」



应该吧。



「哇~」



她看起来满开心的,就不计较了。我跟这只时髦企鹅一起走去厨房。



「妈咪小姐不在呢。」



「妈咪小姐这个时间都待在健身房。」



社妹从企鹅的嘴喙里发出奸笑,说「那还真是个好消息」。我每次都在想,她的布偶装露脸的位置是不是怪怪的?常常看到她被动物吃掉。只是好像也很难挖空嘴巴以外的地方露脸。而且她是怎么弄来这些布偶睡衣的?我最近发现她都是挑在妹妹的图鉴上面看到的动物,真搞不懂外星人在想什么。



我一打开冰箱,就得拦住看冰箱看到几乎要冲进去的企鹅。这时,我妹也来到了厨房。她露出来的皮肤都晒黑了,可以看到上衣袖口附近存在清楚划分黑与白的分界线。



「这不是小同学吗?」



企鹅回过头,踩着轻快脚步去找我妹。



「今天的小社……是冰冰凉凉的企鹅吗?」



「这样时髦吗?」



「时髦?」



「原来得先跟你解释时髦的意思啊,哈哈哈。」



「你这什么态度啊~」



我一边看着我妹捏着社妹的脸颊玩,一边把麦茶倒进杯子里。我没有走回房间,而是找地方坐下来看她们嬉戏。不过,我很快又站了起来。



我帮她们两个各倒一杯麦茶,再递给她们。



「哦,姊姊难得会这么贴心耶。」



「你下巴挺成这样是什么意思?」



我捏住我妹挺起的下巴(其实并没有),捏得她发出「噫──」的哀号。



「谢主隆恩。」



接过茶的企鹅笑眯眯地这么对我说。她的表情跟严肃的语调不太搭。



「我一直很好奇,你都从哪里学来这些措辞的?」



「都是跟爹地先生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学的,或是跟小同学学的。」



「你吸收新知识的方法真的差不多就这两种耶……」



最近常常会看到她晚上跟我父亲一起在客厅看电视。父亲似乎也已经习惯这个借住在我们家的奇妙的生物了,偶尔去买点心还会顺便买社妹的份。他上次还很愉快地说:「她真的很像外星人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小孩。」



我只能回答「也只可能是第一次看到吧」。



我们一家人说好听点是很宽容,讲得难听点就是不注重小细节。我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我们今天要玩什么?」



「我想玩些会甜甜儿的事情。」



她不太一般的措辞让人隐约听得出有受到我母亲的影响。



「姊姊如果很坚持想跟我们一起玩,我也不是不能让你加入喔。」



「你忘了我现在需要超认真读书吗?我是考生耶。」



我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很认真在准备考试。我升上三年级以后才开始大概想一下未来的计画,最后决定考大学。反正我问过父母可不可以考大学,他们也说可以。



我妹微微低着头,问:



「姊姊你要去那个……是叫做大学?的地方吗?」



「目前的计画是这样。」



前提是要考得上。



「哦哦~大学啊。」



「你知道什么是大学吗?」



「地瓜。」



「很好吃。」



不晓得这只企鹅是不是突然想起之前吃的地瓜,一脸傻笑地沉浸在自己的想像当中,于是我也决定不打扰她了。



然后把视线转回我妹身上。



「等你考上大学……你会搬出去吗?」



我妹第一次提出的这个疑问,就好比一枝射向我的短箭。



她充满不安的眼神,让我想起她还会用稚嫩语气叫我姊姊的那段时期。



我还以为她最近变得没以前那么可爱了,有点意外。



「不会,我打算考可以从家里通勤的大学。」



毕竟突然自己一个人搬去外面住,一定会被从来没处理过的生活难题压垮。我也不知道被压垮之后会怎么样。



「喔,是喔。」



她抬头的幅度跟笑容的明显程度都不大,感觉像是心里的不安只消失了一半。



「啊,我搬出去会害你很寂寞对不对~」



「我踢!」



我故意调侃她,就被她从桌子底下踹了膝盖一脚。



「那我就来帮你捏掉脸上的寂寞吧~」



「唔耶唔耶唔耶耶。」



我学我妹刚才捏社妹那样捏她的脸颊。我一边闹着她玩,一边心想也对,我总有一天还是会搬出这个家,连我都有点感伤起来了。



或许我说来说去,还是很喜欢在这个家跟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吧。



经过国中小岛的小小叛逆期,再加上青春期也到了尾声,我才终于能够坦然承认自己喜欢这个家。母亲大概是因为感觉得到我心里藏着这样的想法,当时才会只有不断来闹我,没有责备我的叛逆。那个成年人是怎么回事啊?也太收放自如了。



「哎呀。」



一直在傻笑的社妹突然回神,转头看向厨房的墙壁。



「岛村小姐的手机响了。」



「咦?有吗?」



我完全没听到,可是这个外星人每次都能明显感觉到一般人感觉不到的东西,所以我决定相信她的话,去看看手机是不是真的响了。



「帮我看好那只企鹅,别让她去开冰箱。」



我跟我妹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厨房。我用眼角余光看到我妹正用力抓住不断乱动的企鹅。有企鹅在的家──只有字面上看起来很时髦。



我走过湿气重到好像会听到水声的走廊,回到房间。我在房间正中央思考自己把手机放在哪里,最后想起我的手机正在充电。我拿起跟充电器放在一起的手机。



「啊,安达真的有传讯息过来。」



那只企鹅满厉害的嘛。她听得到手机的声音倒还不算太奇怪,但是我不懂她到底为什么有办法事先感觉到谁准备进家门,还跑去玄关迎接人。我曾经问过她,可是她只会用「呵呵呵」来打马虎眼,只好当作这件事没什么特殊的原理可言。



「你可以打电话……喔,来了来了。」



我每次都一边心想我直接打电话给她一定比较快,一边传讯息给她。我不太希望在一段人际关系当中讲求效率。安达大概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吧。毕竟真正存在她心中的人际关系,应该就只有我跟她母亲而已。



不对,她母亲算吗?我在这么想的同时接起电话。



「你~好~」



『早──』



我抢在她讲完「早安」前先故意拉长音问候。我静待早安达会怎么回应,结果──



『你~好~』



「我之前应该也有说过,我认为你这种反应是你的优点喔。」



该说她这种努力很惹人怜吗?不对,可是安达也没有弱到要用惹人怜来形容。她比我更积极努力想要变强。这种情况下的「强大」,是指她不会在害羞的时候用「呵嘿嘿」之类的笑声来逃避。不过,要是安达有一天变得不太会像这样做出奇怪举动,好像也满可惜的。



「那,你有什么事吗?还是你只是想聊天?」



『我想跟你聊聊……所以……』



「所以?」



『我现在可以去你家吗?』



「我家?是可以啦,可是应该很热喔。」



二楼以前用来当仓库,现在被我拿来认真读书的房间是有冷气,但是最近很明显不会凉。要把冷气跟电风扇一起开,才能勉强撑过夏天的炎热。主动想来这种房间的安达究竟看到了它的什么优点?……我想到「优点就是有我在」这个答案,默默在心里发出「呵嘿嘿」的笑声。



『我最近都没跟岛村见到面……』



「是……是吗?」



记得三天前才见过面吧?我屈指数起天数,确定自己没算错。



「我们不是三天前才约过会吗?」



我们约会的地点是购物中心。因为附近真的没其他地方好去。而且购物中心里面几乎什么都有。也难怪每天停车场都停满了车。



『三天早就算很久了……』



我听得出她讲这句话的时候应该有噘起嘴唇表示抗议,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



「原来你觉得三天『早』就算很久了啊。」



她还没从「早安达」变回「安达」。就在我从奇怪的地方找出关联性的时候──



『见不到岛村的时间不管是一秒还是一百年,对我来说都一样……一样很久。』



「……安达你讲话真有诗意耶~」



我有时候会因为她太过深情,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她说的那么好。明明不是被说坏话,却会变得有点没自信。安达的爱就是强烈到足以撼动我的想法。



而且大概就是太过强大,才会导致我在她的大片影子底下变得无法清楚看见自己。



我突然不太想继续站着讲电话,便躺到摺好的被褥上面。我就这么把被褥当成靠垫,无处可去的视线则是看往天花板。



『啊,可以来念书。我们今天……一起念书吧。』



安达听起来不太有自信的句尾,实在很有她的风格。



「好啊,那我们来开读书会吧。」



读书会。我以前不曾跟人开读书会,很少听到这个词,还满新鲜的。尤其我平常就没什么机会参加这种类型的聚会。仔细想想,上一次参加应该是儿童会的时候了。



「那我等你来喔~你不用太急着来,不然反而危险。」



『嗯。』



她回答得很简洁有力,并马上挂断电话,明显感觉得出她的一举一动总是很急促。



我放下手机,张开手臂。



直接横躺在地上很可能会睡着,于是我决定撑起上半身。以前的我大概会自以为闭着眼睛想事情不会睡着,看来我真的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我在认识安达以后变了很多。如果要用一句话简单表达这些多不胜数的变化,就是我变得比较有干劲了。



可以成为一个人的活力来源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正因为我知道人生当中不容易出现充满干劲的时刻,我才会更加尊敬干劲多到简直是一颗火球的安达。



……不过。



虽然我才刚说会很有干劲,可是安达都要特地来我家了──



「嗯。」



我们怎么可能真的会乖乖念书呢?



我跟电风扇吹出的风一同看着在我眼前飘浮的企鹅。我竟然没力气对若无其事飘在空中的布偶装感到惊讶,夏天果然很可怕。



她穿着水母装飘在空中的时候,那景象倒是满梦幻的。



我之前曾问过她为什么可以飞起来,她也有老实回答个中原理。但说真的,她的回答复杂到我觉得听了也是白听。我只记得她讲的一个大前提是她并不是在飞。她说什么要覆写座标之类的,让我心想这个外星人搞不好其实非常聪明,只是平常透过假装自己很纯真来掩饰想征服地球的野心而已,就把香○巧克○郎拿到她面前,随后她就一脸幸福地吃起了巧克力。我这个举动说不定拯救了整个地球。



先不论我是不是真的有拯救地球,我决定也来试试看仔细听的话,能不能听到一些细小的声响。我完全是靠自己摸索方法,所以也只想得到可以尝试动动耳朵。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就逐渐变得只能听见自己规律的心跳声。我有用对方法吗?



还是我听的时候要一边想着安达?



就在我的杂念不断捣乱迷惘的内心时,企鹅忽然从天上降落到我身旁。接着用她的翅膀指向走廊,像是感应到了某种讯号。



「安达小姐快来了。」



「……完全感觉不出来。」



我很努力想学社妹那样事先感觉到安达快要抵达我家,却完全学不来。如果安达可以唱歌唱得比蝉鸣还要大声,我就听得到了。



总之,社妹应该不是透过「爱情」的强度来侦测位置。是的话,或许人在月球背面都能感觉到安达的爱。不对,是一定感觉得到。但看来爱情不是一种人类感应得到的情感。爱情到底是什么?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在科学以外的领域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假如外星人是借着人类不知道的器官来感应其他人的位置就没辙了,可是又觉得感应的对象只限定安达的话,说不定还真的有一点机会办到。



「你明明连洗碗都不会洗,倒是会一些奇怪的技能嘛。」



「哈哈哈,就算感觉不到,也只要先去外面等,就可以成为第一个见到对方的人了。」



「唔……你讲的话还是一样听起来好像很深奥,又好像没那么深奥。」



我轻推企鹅的背,要她去找我妹玩,随后她就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为什么这种奇妙的生物会逗留在我家呢?这个家除了母亲待人的态度很收放自如以外,只能用平凡无奇来形容。明明像日野家那种连庭院都很大的房子要多住一个外星人也不是问题,她为什么会选上我家?



这也是社妹说的「命运」吗?



我走往玄关,准备去感受所谓的「命运」。我最近完全没碰的篮球到现在都还放在柜子上当作装饰。我拿起来摸了摸它的触感,又放回柜子一角。我感觉只要伸手摸这颗篮球,就可以清楚回想起自己年少轻狂的那段时期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在安达按门铃前解开门锁,走到门外,接受阳光跟脚踏车影子的欢迎。



「……岛村?」



「而你是安达樱。」



正在停脚踏车的安达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居然真的一出来就看到人了──我不禁佩服起外星人超强的感应能力。



「呃……那个,难不成你一直在门后面等我吗?」



安达的双眼充满了某种耀眼的期待。我附近彷佛多出了第二颗太阳。我猜如果哪天我要去安达家玩,她应该也会一直待在门后面等我。但我还不曾去过。



我曾经开玩笑说想去她房间看看,却被她大力摇头拒绝了。她房间里到底摆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说不定她其实弄了一个金字塔型的祭坛,每天对着它祈祷。



「没有,只是好像有个声音说……它感觉到你要来了。」



我没有想好要怎么掩饰事实,语气变得不是很肯定。结果整句话听起来很像我是个有点不正常的怪人。不过,我这句话还是让安达的嘴角绽放出惹人怜的可爱小花。



「听起来……很厉害耶。」



我听到有人说这种话会担心对方是不是出现幻听,然而安达似乎并不以为我只是在胡言乱语。



「呵呵呵。」



我没办法现在才说自己什么都没感觉到,觉得有点罪恶感。我有没有罪恶感其实无所谓,总之,安达拿起放在脚踏车篮子里的包包,朝屋子里走来。



我在她踏进家门一步的时候露出微笑,挥挥手说:



「我是高中小岛喔~」



「咦?……………………嗯?」



安达似乎想了一下还是不懂我在说什么,一脸问号。她疑惑的方式真的很有趣。



「我只是突然觉得好像应该讲些什么。」



我顺势朝安达走去,制造擦身而过的情境。顺带一提,我从她身旁经过,也只会走出玄关门而已。我到底要走去哪里啊?安达在我走到她旁边的时候忽然一个滑步冲到我面前,把我拦下来。这代表双方不再是互不干涉的他人了。



「这份相遇就这么成了一段新故事的起点。」



我看到安达的眼中写满问号。



「抱歉,我今天跟不上岛村耍宝的速度。」



「嗯,偶尔有几天跟不上是正常的。」



平常都是安达在用最快速度狂奔,偶尔换我跑比较快也没关系吧?



「欢迎你来我家。那,就跟之前一样去二楼吧。」



「打扰了……啊,岛村的妈妈呢?」



「她去健身房了,不用打招呼。」



我先看了安达裙子底下的白皙双腿一眼,才走往二楼。安达到现在都还在用我好一段时间之前送给她的发夹,我很佩服她一样东西可以用这么久不会坏。安达常常会让我感到很佩服或讶异。



我们对待人生的态度截然不同,所以她很多举动跟想法在我眼中显得很新奇。而且我们个性相差非常多,却可以相处得很愉快。安达做出的各种怪异举动在我的高中生活中占了绝大部分,而我对这种生活也是出乎意料的满意,或许我们的个性是真的很合。



(插图017)



一走进房间,就发现我事先开好的冷气多少有发挥功用。不过,我明明已经把这个原本是仓库的房间拿来当书房很久了,每次进来还是会感觉房间里飘着灰尘。



或许房间也跟人类一样,有些天生就存在的特质。



「你隔了三天才见到我的感想如何?」



「嗯。」



安达拨开脸旁的头发,直直凝视着我。我们彼此面对面,没有退路。



「很……很滋润身心。」



「我感觉得到你的国文造诣很好,总之,我就当作是好话吧。」



我想像干燥的安达在得到含有我的水分之后会是什么模样。感觉会吸太多水变得软软烂烂的。得到滋润的安达用还是有点不够润滑的生硬动作端坐在地板上。她的坐姿很端正,但衣服是穿意外裸露的露肩装。我有点后悔自己还穿着已经变成荷叶边的上衣,没换件体面的衣服。偷偷说,我这件衣服的下缘还有小破洞。



我今天没打算外出,所以也没有化妆。如果问我:「刚才不是应该有足够时间打理仪容吗?」我会说答案是:「那段时间被我拿来尝试激发自己的超能力了。」



「………………………………」



安达是真的超爱我,但我可能还是要再多付出一点努力,才不会害她对我感到失望。安达就跟我不一样了,她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我一看向安达,原本还有点驼背的她就瞬间挺直背脊。



「怎……怎么了?」



「我在看你是不是真的有比较滋润。」



房间里还是很热,于是我打开了电风扇。一楼的电风扇已经是没有叶片的机型了,不过从楼下拿来二楼用的旧电扇上仍然有绿色的叶片在转动,就好像一座风车。



安达从抱在怀里的包包里拿出笔记本跟文具,放上桌面边缘。



「原来你真的带念书的东西过来了啊。」



「咦?」



「没有啦,等一下还是会乖乖念书。」



我本来以为最后还是会只顾着聊天,让读书会变成只是约见面的名目。我把海豹玩偶往旁边移,腾出可以坐的空间。在桌子另一端的安达也维持端坐的姿势,微调自己坐的位置。我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在途中发现安达眼里出现小小光辉,也看得出她想对我露出笑容,却变得有点不太自然,只有眼睛变得更加湿润。



安达在我面前总是会笑得很不自然。只听这句话,会感觉好像是我刻意欺压她造成的。倒是我虽然很少有机会看到安达平常怎么对待其他人,却也曾听说她平常的态度非常冷淡。据说会比刚认识安达那时候更冷淡,跟所有人说话都是面无表情。听起来很可怕。



「安达,你变得冰冷一点试试看。」



我出于好奇,故意提出无理取闹的要求。安达好像不太懂我说的「冰冷」是什么意思,捏了捏自己的上臂,说:



「……啊,是叫我去一趟游泳池吗?」



她解读出来的答案还满有趣的。游泳池……这主意是不错,可是现在去健身房很可能会遇到河童。



「不,我说的是态度变得冰冷一点。我突然很想看看安达平常的样子。」



「平常?我没有不平常的时候……现在就是我平常的样子。」



「可是我听说你平常都很冷静,又没什么表情耶。」



单听她国中时期的传闻,会觉得她的个性非常符合她冰山般的外貌。我也很想看看那样的安达啊。不过我自己就是说什么都不想给她看到我国中时候的样子了──我不顾自己也不想被别人知道以前的样子,继续要求安达示范。



「我现在也很冷静啊。」



「是吗~?」



我站起身,绕过桌子,弯着腰慢慢靠近她。安达看起来已经快要无法保持冷静,身体在保持端坐的姿势下,往左边倾斜。我继续靠近她,让她无路可逃。那我要做什么来刺激她呢?她全身上下都是破绽。我想到的都是一般会被认为是性骚扰的主意。



乍看偏蓝的黑发、在光线影响下变得些微偏绿的双眼、介于小孩跟大人之间的长相。仔细观察,就会深刻感觉到真的很美。她的五官非常端正,美到无可挑剔。



我把手贴上她那看起来很滑嫩,而且实际摸起来也的确很好摸的脸颊。安达的肩膀跳了一下。她眼中的光辉掺杂起其他情感,变得相当复杂。我轻压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