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er18』(2 / 2)
「呵呵……」
然后在留下乍听很意味深长的笑声之后,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我其实只是想不到什么好主意,才会决定作罢。不对,这不是我的真心话。实际上是没有勇气实践自己想到的主意,才会决定收手。我不确定做那么夸张的事情会不会太过火。
再加上安达很可能完全不会反抗,才更教人烦恼。
看来我们彼此都很纯情啊。我托着腮帮子,对着墙壁笑,试图掩饰自己的害臊。
「岛村?」
「呵呵呵……」
不时可以听到一楼传来我妹跟社妹高亢的声音。社妹的声音特别响亮。
「记得暑假结束之后紧接着就是文化祭了。」
我心想偶尔也该聊聊很有学生气息的话题,改变气氛。原本在借着对齐笔记本的边边来让双手有事做的安达显得很疑惑,彷佛她听到的是很不熟悉的名词。
「咦?原来有文化祭吗?」
「其实有喔。」
只是我完全不记得去年跟前年有参加。太不可思议了。
「只是我们没参加社团,去了或许也没多少事情好做。」
「是喔……」
对学校活动没什么兴趣的安达反应非常平淡,可是又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事情一样,语气亢奋地说:
「我们一起……去逛一逛,好吗?」
「嗯。好啊。」
反正也没其他人会约我去,她也用不着这么急啊……对,没有其他人会约我。
因为现在的我眼里,就只有这个可爱到不行的安达。
「那……我们来念书吧。」
「你听起来好像不太情愿……」
「一般都不会太情愿念书吧?」
我的个性本来就不会积极想要念书。但一想到我还是能维持每天念书的习惯,才惊觉我说不定很重视替自己争取好的未来。要是在这条路上受挫,我就不能继续跟安达并肩同行了。我的脑袋很清楚知道现在是我必须用心付出努力的时期。
我一边心想这是一件好事,一边打开笔记本跟课本。我进到暑假以后才开始在想是不是应该要找间补习班上课,而不是单纯在家自习。不晓得去补习的效果会不会比较好?如果附近有补习班,我是很愿意去报名,可是会不会已经太迟了?我说不定可以找找看哪里有暑期补习班。
有很多事情现在才想要起步,也已经来不及了。为时已晚的情况多不胜数。所以,基本上还是不要搁置当下必要的事情比较好。保持这样的心态,至少可以把未来会面对的一百种后悔缩减成九十九种。
我今天再重新复习一次昨天写在笔记本上的部分。像这样念了一部分以后再回来复习,其实会意外不容易忘记……应该吧。我发现自己看笔记本看到开始驼背,觉得这样不太好,便伸起懒腰。
我一抬起头,就立刻跟安达四目相交,可是她不知为何用非常快的速度撇开了视线。而且还不断用力拍打自己的肚子,训斥自己。我本来想问安达为什么突然变得很像准备上场比赛的相扑选手,但还没问出口,就发现答案或许就在她的视线当中。
安达刚才根本没在看课本跟笔记本,我尝试重现她的视线究竟看向哪里。我首先把手指伸到安达眼前。安达吓得身体往后倾,而我也像受到把她弹开的反作用力影响一般,逐渐收回自己的手,循着她刚才视线的方向移动。我不顾安达慌张地说着「啊,呃、呃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默默进行验证。手指最后落在我的胸口。
看来安达的视线刚才就是游走到我的胸部附近。胸部。这里。我低头看着被洗到上面的英文字已经模糊不清的上衣。整件衣服都已经松掉了,要是弯下腰来的时候不遮着,很可能会看到不应该露出来的东西。
嗯。
原来如此。
我抬起头。
接着就看见有如抹了一脸草莓酱的安达。感觉连她水嫩的嘴唇底下露出的门牙都要被染成红姜色了。草莓酱跟安达我都喜欢,赚翻了──我正在烦恼是不是该这样下结论。
我耳朵的温度证明了我其实也有点难为情。
「安达你……」
我也很犹豫要不要继续谈这件事。就好像我的双脚在高空中摆荡不定,等待大脑接下来的指示。
「安达是,呃,我……」
这份心慌似乎化成了安达的形状。我到底该不该说下去呢?我的犹豫心情像把笔拿在手上转,不断打转。我其实可以不特地提起,继续专心念书。可是,我总觉得……把这件事讲明白,也是当下必要的事情。因为我认为只要我跟安达还是彼此的女朋友,总有一天得面对这个问题,那干脆趁现在说清楚吧。
我的话语彷佛在体验自由落体,在眼前一片模糊,脑袋也一片空白的情况之下往下跳。
「安达你一直都是用色色的眼光看我吗?」
一旦说出口,就无法再当作没说过。我们的记忆不会允许我们假装没这回事。
我有种可以看见安达身上冒出热气的错觉。
随后,安达就用额头猛力敲击桌面。她这一敲的力道非常狠,感觉敲出来的震动都要透过桌脚撼动地板了。我很意外她突然这么做,她一直没有抬起头来,反而让我更加担心。
「那个,安达──」
「……我没有。」
看来这就是她使尽全力挤出来的回答了。不过,我现在比较担心安达的脑袋。
不对,这样讲好像怪怪的。
「不可以这么大力地用头去撞东西。」
「没关系,我冷静下来了。」
安达额头上清楚印着她找回冷静的代价。她绷紧脸颊跟嘴巴,下唇却明显在颤抖。看得出来她只要一个不注意,就很可能讲出安达语。这气氛太诡异了──然而,我也不可能收回已经说出口的话。
因为就算收回这段话,万一以后又提到一样的话题,还是会害安达得要再脸红一次。
「呃,我其实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想要先确认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这么说的同时,手指也一直在戳着膝盖。我还不晓得这种让人必须要有哪个地方动来动去才能坐好的感觉叫什么名字。
「得到什么……有……很多……」
安达支支吾吾地回答,听起来有如嘴里含着糖果。她这么缺乏来自我的养分吗?
嗯~总觉得我好像不只要反省自己穿得太邋遢,也该好好反省一下其他部分了。
所以──
「安达。」
「呼呵?」
你的反应也太奇怪了。我像是要做小小的宣示那样,举起手说:
「我接下来会问你几个问题。」
「豪啧(好的)。」
她还没开始回答问题,就先咬到舌头了。再讲下去可能会害安达的舌头上都是伤口,我是不是不要继续问比较好?
「我是很认真要问你这些问题,你要老实回答,不要怕会难为情。弄清楚这些事情对我们两个都有好处。」
问问题的我也一样如坐针毡,我绝对不是刻意欺负安达。而且我这么做其实很重要,因为我等于是要解剖安达的爱,帮助我们未来可以相处得更融洽。这是我刚想好的名义。
安达反覆深呼吸,同时也听见她的呼吸声中掺杂着一些漏气的声音。
「我……这辈子……不曾说谎。」
看来她慌到要一句话分成好几段才能正常发出声音。她真的不会怎样吗?
可是,平常的安达说不定也是这个样子。
我对安达提出换作是我被问到,一定会因为不想回答而直接逃跑的问题。
「胸部……对,胸部。安达你刚才在看我的胸部──」
「我没有。」
「你马上就说谎了。」
「岛村你怎么这么说呢~」
她讲话都变成假音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用假音说话反而比平常流畅。我猜她应该是已经晕头转向到连嘴巴都跟着转到加速了。现在的安达脑袋里一定有一些东西在乱窜。应该是星星吧。
「但也还好啦。反正你早在教育旅行洗澡的时候就一直盯着看了。」
「那是因为!……因为…………………………」
安达似乎想不到好借口,语气变得愈来愈虚弱。
「因为我只是……单纯在看而已。」
「这样啊……」
问了为什么在看,也只会听到她像是意识不清在胡言乱语一样,反覆回答只是单纯在看……我可以轻易想像出那种景象。
「那,你刚才也只是单纯在看,对吗?」
安达的头发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胡乱甩动。
「我真的没看到什么……只是……」
「只是?来,只是怎么样?」
「只是啦!」
安达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文法展现守口如瓶的决心。要是我也只用「那算了」来回答,就会强制结束这个话题。我有点烦恼这种时候该怎么办,但想想好像也没有坦诚相对以外的方法。
「安达,我希望你讲实话,不要害怕难为情。而且我也得做好一些面对未来的心理准备……再说,我也不会因为你说了什么就讨厌你,反而很爱你喔。」
我自己也觉得最后补上的那一句绝对有害这整段话听起来变得不太正经。而且要她不要怕难为情,直接坦白,其实也是满强人所难的。
可是我很少有机会认真看待一件事情,我希望她不要让我放过这个机会。
我用笑容面对安达那双像是小孩子放开了妈妈的手的无助眼神。这种做法对我以前很不坦率的那段时期意外有用。所以,我决定把握机会模仿这个做法。
而大概是因为我的语气很认真,安达似乎也稍微冷静下来了,又恢复端正的坐姿。
我的手指毫不间断地敲着膝盖。
「…………我刚刚的确有看你的胸部,对不起。」
(插图018)
安达像是受到训斥的小孩子一样,畏畏缩缩地坦白。
「这其实也没什么好道歉的啦。」
应该吧。
「那我们再回到第一个问题……安达心里是不是有萌生某种特殊的情感……呃,还是应该说是征兆……」
我该怎么委婉表达这件事?我想要一本同义词辞典。可是查了辞典,好像也会害我的耳朵跟着发热。我跟安达的体温不断升高,连冷气跟电风扇都来不及帮我们冷却。夏天到了──我跟安达之间的关系已经度过春天,来到了夏天。
「好啦。好啦、好啦……我就直说了,安达你是想跟我做色色的事情吗?」
不拐弯抹角的,反而比较好说出口。我托着腮帮子的手指不断敲打着耳朵。正当这阵敲打声让我彷佛身处大雨底下时,我看见安达悄悄倒抽了一口气。我开始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因为情绪像在坐云霄飞车一样,一时承受不住了。
「我再强调一次,我希望你可以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我也想要回应你的期待。」
人际关系不就是这样吗?尤其我们是彼此的女朋友。
女朋友。
一想到我们正在交往,就会觉得皮肤有种实际上不存在的奇妙搔痒感。我有时候会很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有女朋友。
而这个女朋友的脑袋现在正在受到敏感问题的猛烈攻击。
「那……孙……么养……」
「你说什么?」
感觉安达脑袋周围有星星在打转。我希望她的嘴巴可以像眼神那么能言善道。低着头的安达发出「唔唔唔」的声音,眼神往上看向我。
「那岛村你……怎么想?」
奇怪,她刚才讲不清楚的那句话就是答案了吗?
虽然她含糊其辞的方式、眼神游移的方式跟表情早就把答案全讲出来了。安达拥有许多言语以外的表达方式。她会想尽所有办法来表达自己的想法。我一定就是喜欢她这一点。
「什么怎么想?」
安达湿润无比的双眼一下往下看,一下又往上看着我,简直像在自由落体。
「就是……岛村色色……」
「你讲得省略过头了,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要说我是岛村H也没错啦(注:日文当中「色色」的发音接近「H」)。因为我的名字是岛村抱月(Shimamura Hougetsu)。安达樱(Adachi Sakura)的英文缩写……是AS。听起来很像服务区(SA)。我在想着这种蠢事的同时,也透过安达的提问探讨自己的想法。
「我……嗯~这个嘛──」
安达的意思是我有没有想对她做色色的事情,或是用色色的眼光看她吧?唔──我很失礼地仔细打量安达全身上下。
「老实说,我好像从来没有冒出这种想法。」
跟安达相处起来是很开心,但我说不定没有想像过她衣服底下是什么样子。我眼里就只有肉眼所见的安达。只是我的真心话跟安达的愿望之间,可能存在非常大的落差。
安达能够接受这样的落差吗?
依然只有眼神往上看着我的安达,看起来稍稍噘起了嘴唇。
「那就……算了。」
「不要闹脾气嘛~」
「我没有闹脾气。我不是不开心……好啦、好啦、好啦。我……我……我就直说了……我也不是完……完全……没有那种想法。可是,如果只有我单方面把自己的想法强压在你身上,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安达端正自己的坐姿,在心灵层面上朝着我踏出一步,拉近跟我之间的距离。
对,安达总是会在尝试向前迈进的时候,逼近到我面前。
她又继续向前一步。
「我愿意耐心等到……岛村变得色色。」
「………………………………安达。」
你这份决心是很值得赞赏,可是字面上很……很不得了。
光是想要回应她的期待,就让我的脑袋快要变得一片空白。
不过,原来安达有办法忍着冲动耐心等我啊……明明以前的她很可能会吵着要我马上可以配合她。不晓得是不是安达意外有清楚感受到我对她的爱了?如果这样可以让安达比较放心一点,我应该……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抱歉,安达,都是我害你要忍着。」
「我没有我没有。」
她用生硬的语气说「不用担心」,眼神开始不断游移。我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不过,我……也很想回报你这么体贴愿意等我,所以……你可以摸你想摸的地方,当作你的奖励。」
我张开双臂,表示欢迎她想摸哪里就摸哪里。
「咦?」
安达的嘴巴化成椭圆形,从里面掉出一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疑惑。
「你可以摸一个你想摸的地方。随便哪里都可以。」
反正我是她的女朋友,摸一下也不会少一块肉。
我其实有一瞬间觉得这么大方地说「摸哪里都可以」会不会太超过了,但我不会收回自己说过的话。
如果摸的人是安达,我顶多会觉得有点不放心,不会感到厌恶。
爱情说不定其实还满万能的。
依然没有收起那圈椭圆形的安达就像是蒸汽机还是某种会冒烟的工具,带着从头上冒出的热气说:
「摸岛村的……?」
「摸其他人的也……不对,那样不行。嗯,只有我。」
毕竟我没有办法保证其他人不介意。我有权决定可不可以被摸的,只有我自己的身体。
安达喃喃说着「摸……」,弯起她纤瘦的指头,像是在用指尖写字。接着在四处张望之后,静静弯下腰来,把身体缩成一团。她在用额头摩擦地板。磨着磨着又侧躺在地,原本缩得像个婴儿一样的身体也忽然往后仰,拱成虾子的形状。然后又立刻往前缩回原本的姿势。她眼睛睁得很大,汗水直流,明显可以看到她到刚才都还很有光泽的嘴唇迅速变得干燥。她在消耗能量。现在安达的身体正在急遽消耗她的能量。
太猛了。安达现在大概是全世界最为爱情烦恼的少女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烦恼到像一只在地上扭动的蓑衣虫。我猜她内心的纠结、欲望、表面话、恐惧跟正义正在脑海里举办一场大乱斗。不晓得最后会是谁赢?会是欲望用它强劲的一拳撂倒所有参赛者吗?还是脚踏实地培育战力的正义会拿下最后胜利?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想到安达的脑袋里一探究竟。里面一定吵得跟大型演唱会会场差不多。不过,等安达成功跨越这份苦恼,一定就会有所成长。真的会吗?加油啊,安达。不对,这绝对跟成长没什么关系。加油啊,安达。
不久过后,跟海豹玩偶一起在地上打滚的安达这才终于缓缓坐起身。
她眼里的光芒虽然黯淡,却也非常扎实。
就来看看安达究竟是在克服了什么样的纠结情绪之后决定坐起来的吧。
闭着眼睛的安达把左手伸向前方。然后用非常缓慢的速度靠近我。
「你闭着眼睛没关系吗?」
「不闭着就伸不出手了!」
原来她闭着眼睛是有原因的。抱歉是我太肤浅了──我不禁暗自向她道歉。
安达的手臂像模特儿假人一样僵硬,逼近我的手则是用力握紧拳头,彷佛试图抓住难以掌握的热能。眼前的景象甚至会让我误以为自己准备挨揍,而我同时发现闭着眼睛的安达竟然可以非常精准地把手伸往我在的方向。她是不是其实有稍微睁开眼睛?
我侧眼看向桌上的笔记本,为我们今天果然不会认真读书这件事耸了耸肩。
我也闭起眼睛,做好不论安达伸手碰哪里,都能冷静应对的心理准备。面对面的两个人都闭起眼睛,只有其中一个人伸出手。我一边心想这到底什么诡异的情况,一边在黑暗当中等待安达。
等她的这段时间,我想起今年夏天也有碰面的朋友。
这次或许就是最后一次见面──我每次遇到朋友,都一定会冒出这种想法。
不过,我还是会主动去找我的朋友,因为我还想再见到她们。
就像现在的安达这样。
我的眼皮底下出现一道光。那道散发高温的光芒犹如晃荡的火焰,最终倚靠在我身上。
那道高温战战兢兢地不断侵蚀着我。不知道会先融化的是火焰,还是我的皮肤。
而且闭着眼睛时的触觉意外灵敏。就算看不见,我还是能感觉得出安达手指的形状。
是安达的触感?还是灵魂?之类的东西都能够透过手指来传递吗?
原来如此,说不定只要加强自己对这种感觉的灵敏程度,就有机会从很远的地方感应到安达的存在。
现实跟我脑袋里的思绪很明显存在少许温差。
「啊……」
一听到安达叹出含带各种情绪的一口气,我也跟着返回了现实。
然后睁开眼睛。
「居然是来这招啊。」
这就是安达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在一片黑暗当中碰触我的,正是安达的心灵本身。
至于安达究竟碰了我身上的哪个地方,只有我跟她知道就好。
安达彷佛碰到了梦境里的事物,不断开合手指,尝试抓住某种没有具体形体的东西。我在一旁看着安达这样的举动,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真和平。
我们究竟在这个连自己闭上双眼的时候,都会有人死在世上某个角落的世界里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或许有人知道了会觉得很傻眼。也或许有人会生气。可是我一样是总有一天会死去的人,而我眼前做什么事都很急促的安达也一样总有一天会死。
我开始想像安达不再慌得晕头转向,也不会害羞到连耳朵都发红,只剩下闭着眼睛动也不动的冰冷脸庞,这才领悟到了一件事实。一想到不论我再怎么闹安达,安达也永远不会再出现任何变化,永远不会醒过来的模样,就深刻领悟到了一件事实。
…………啊──
我真的很不想看见那样的她。光是想像,就觉得心快碎了。
好难受。
失去安达会让我变得像被撕成好几片的起司。我甚至误以为自己的上半身真的被人从肩膀往下撕开。安达的存在已经渗透进我的现实感官当中了。
我深刻体会到一棵名为安达的樱花树的树根在成长后缠住了我……而我大概已经逃不出她的束缚了。可是开在上头的花又的确很漂亮……看来我好像只要能看到漂亮的花就够了。
安达今天虽然烦恼到在地上打滚,最后却也没有选择逃避。
曾有人说过所谓的有才能,就是明明没有人教,也会做某些事。
这句话或许是真的。
安达会用自己的方式尝试去做没有人教她做过的事情。
就算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又或是心里充满不安,她也不会选择逃避。
我认为这说不定也是一种才能。
「安达。」
「唔咦!」
突然被我呼唤名字的安达忽然全身僵硬,排出的汗水增加了三成。
「你很有才能喔。」
「呵吧嘿!」
她的发声方式就好像咬爆了含在嘴里的炸弹。
我省略中间的各种过程,只讲了很感性的结论,结果变得听起来很引人误会。如果现在才要仔细说明我为什么会这么想,搞不好会换我忍不住发出怪声跳起来。
所以就算了吧。
「安达达大色狼~」
我把羞耻心扔给脑袋里的小学生,把伤害抑制到最低。
「啊哇喔呗、喔吧!」
安达上下挥舞闲着的右手,脸色一下发青,一下发红,相当两极。
对,就是这样。
我就是想看安达这副模样。
我顿时觉得心满意足。现在的我想从安达身上得到的,就是这样的满足感。
我们目前想从对方身上得到的东西或许还不一样。不过,我们一定会努力去理解彼此的想法。
我们会努力学习,深入了解彼此……就算没有天生的才能,也一定会想办法找出答案。我跟安达都应该有足够时间寻找这份答案。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这说不定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
就算没有才能,我也会死缠烂打到最后一刻。
我看着安达甩动的手指。
我回想着她的手指刚才的确有碰到我的事实,静静闭上双眼。
在这个连自己闭上双眼的时候都会有人死去,也会有人诞生的世界里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