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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黑衣女子不后悔(2 / 2)


拉德‧卢梭果然得靠我自己亲手杀死不可。



为了找回失去的獠牙。



为了与珂雷亚处于对等的立场。



最重要的是,为了让自己继续对父亲有贡献。



──我必须想起来……



──回想起不假思索就挥刃的过去……



──没错……就像那个时候一样……



夏涅回忆起袭击列车的前一刻。



那个背叛父亲,企图将「幽灵」据为己有的男人。



以一个比夏涅稍长不过几岁的年轻人来说,男人的行动力或许很强,可是他那半吊子的才气和无谋之勇,却替他招来惨死的下场。



砍断那男人的右手掌时,夏涅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甚至不为他背叛父亲一事感到愤怒,真的就只觉得好像在揉纸屑一样。



现在回想起来,一股不同于愤怒的情感涌上心头。



「那名不自量力地奔向死亡的男人,真是个不走运又愚蠢的家伙」──纯粹的怜悯油然生起。



可是,如今就连那份怜悯也不必要了。



夏涅回顾过往,单纯只为了找回当时的感觉。



虽然对长相的印象模糊,不过她清楚记得男人的名字。



涅伊达。



涅伊达‧夏兹库鲁。



那便是夏涅最后一个无情砍杀的男人的名字。



尽管夏涅并未直接杀死他,不过既然古斯在那之后就将他连同据点一起炸了,想必他应该早已归西。



不管是被炸死还是失血过多而死,都是夏涅为他的死亡起了头。



犹如不带感情地完成被交付的工作,装了齿轮的机械一般。



不为对方感到愤怒,就只是当成垃圾一样地处理。



夏涅必须回想起,自己不带怜悯地将手砍断当时的感觉。



匕首陷进肉里的感觉,涅伊达逐渐失去所有希望的表情。



以及,遭到自背叛者身上溢出的鲜血喷溅,依然没有一丝动摇的自己的心。



她沉浸在那样的记忆中,沉默数秒之后──



静静地调整呼吸,抬起头来。



她的脸上变得没有半点表情,甚至感觉不出任何方才神色中流露的「软弱」。



一如过去──身为为父亲挥刃的机械时那般。



夏涅依旧面无表情,用纯白的毛巾擦拭身体。



听说快的话,拉德‧卢梭今晚就会回来。



到时,夏涅将与那男人做个了断。她打算先下手为强。



由于给贾格西等人添麻烦并非夏涅所愿,因此她决定单独行动,不再回去杰诺亚家的别墅。而就在夏涅下此决定的瞬间──



专心思考的她,敏锐地察觉到微弱的地板倾轧声。



──!



声音是从淋浴间外传来,恐怕是寝室的方向。



那是小到若是平常,不会多加留意的细微声响。



虽然没有听见门的开关声,不过夏涅很确定。



──有人在外面。



知道她有在使用这个房间的人就只有珂雷亚‧史坦菲尔德一人。



可是如果是他,不可能会无声无息地开门,而且他要是听见夏涅在冲澡,大概马上就会问「可以偷看吗?」吧。



夏涅冷静地眯起双眼,屏气凝神地拿起摆在洗脸台上的匕首。



比起规避生锈的风险,选择将匕首放在自己伸手可及之处的夏涅,一面心想这果然是正确的选择,一面缓缓打开淋浴间的门。



走廊的尽头就是寝室。



可能是站在从这边望过去的门后死角吧,夏涅无法从走廊看见入侵者的身影。但是,寝室的地板上确实有影子在蠢动。



一边从窗户和影子的位置揣测入侵者站立的地方,夏涅将感情从全身细胞中抹消。



还是别把对方想成是偶然进到屋里的窃贼比较好。



假使对方知道这个房间的存在,那么有可能是以前「幽灵」的成员。



──史派克。



夏涅脑中浮现以前在组织共事的狙击手的名字。



但是,身为狙击手的他,不太可能会来这种对自己不利的狭小场所。这么一来,莫非是他的同伴「前斐利克斯」?



无论如何,都不能掉以轻心和手下留情。



因为没有必要。



假使人影是珂雷亚,我应该能够即时煞住手中的匕首。



夏涅做此判断之后,有如猫一般无声地朝地板一蹬。



一跃就跳到门边的她,在对方因为听见落地声而回头查看之前,便抢先展开下一步行动。



夏涅从低位使出低轨道的上勾拳。



拳头中握著的,是锐利匕首的柄。



让刀刃陷入对方的颈项。



只要这样就好。



没有憎恨,也没有后悔。



只要接受自己杀了对方这个事实就好。



因为如此一来,我就能确实地回到过去。



可是──



在刀刃触及对方的前一刻,她却倏地静止全身的动作。



不只是身体。



──……?



──……



──……!



「────────!」



经历好几道转折后,就连她的心也变得一片空白。



顺道一提,她眼前那男人的衣服也是白色,白色,白色──



也因为如此,男人光亮的黑发被衬托得更加显目。



「怎么不把衣服穿上呢?」



听见男人说话声的瞬间,夏涅还以为自己正在作梦。



我是从何时开始作梦的呢?



是我在冲澡时,想事情想到不小心睡著了吗?



还是说,我现在其实还在「飞翔禁酒坊号」上,而包括与珂雷亚的相遇在内,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梦?



就在夏涅起了这种掺杂著不安的荒唐妄想时,男人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小心被人当成野孩子喔,夏涅。」



即使见到夏涅匀称如模特儿的裸体,男人脸上依旧没有半点绯红,照样挂著和她自幼所见相同的微笑。



与其说是望著女儿的父亲,那抹微笑更像是工匠在欣赏自己所设计的工艺品。



然后,正因见到那抹莫名冷淡的微笑,夏涅十分确定。



站在眼前的人,毫无疑问地是──父亲。



名叫修伊‧拉弗雷特的不死者,也是企图改革世界的恐怖分子。



包括他有一只眼睛缠著绷带在内,各种震惊如巨浪般袭卷夏涅的心。



然而同时,无尽的喜悦也自她内心深处满溢而出,令她将心中的疑问全都抛诸脑后。



「……!……!」



对著神情恍惚,眼中蕴藏著复杂情感的女儿,修伊淡淡地说出自己的要求。



「为了进行新实验,我需要一些人手。」



男人以不像是对女儿说话的语气,徐徐地说下去:



「你愿意帮我吗,夏涅?」



夏涅不可能会拒绝。



纵使要赌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假如修伊说「我想要你的心脏」,现在的夏涅恐怕会立刻拿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脏吧。



见到夏涅眼中洋溢著前所未有的强大意志与喜悦,男人笑著摇头:



「不需要卯足劲啦,夏涅。」



「因为这次的『实验』,像是一场小赌博。」



§



同一天 大西洋上



「修伊尊师好像已经平安进入实验场(曼哈顿)了。」



「比预定时间早呢。」



刮起阵阵寒风的,二月的大西洋。



站在大型运输船上的男人们,用防毒面具和黑色防寒用品包裹全身,在看不清彼此容貌的状态下交谈。



「是啊,他好像想先和他女儿说话。」



「……真难得啊。如果是丽萨也就罢了,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去见夏涅。」



「他大概想把能用的棋子全用上吧。」



男人感觉确实相当尊敬修伊。



可是对于修伊的女儿夏涅,却明白地断言她是「棋子」,口气中感受不出一丝敬意。



男人们站在船缘,继续语气紧绷地对话。



「……既然『幽灵』已经不存在,我早有预料修伊尊师会把『妖怪』和我们『节奏』找来。但是……」



「不料居然连『时间』也全体出动了。」



身为「节奏」一员的男人们视野中充斥的,是漂浮于黄昏时分的大海上的无数影子。



那些是「多达数十架的水上飞机,以及约莫五架的飞行船」。



自从莱特兄弟在1903年首次飞行成功至今,已经过了三十多年。



从此有了惊人发展的航空器,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而产生「军用机」的需求,并且在各方面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其中,能够从水面起降的「水上飞机」和「飞行船」也不断进化,如今已经普及全世界。



虽然之后市占率会被陆上飞机抢走,但由于这个时代的技术尚无法应对短距起飞,再加上「如果是大海或河川,就有很长的跑道可使用」这个理由,水上飞机在当时相当受到重用。



有些优秀制造商的水上飞机时速甚至超过七百公里,因此这个时代堪称是水上飞机的黄金时期。



此刻,在两名「节奏」成员眼前的,正是航空器界的「名角」们。说得更清楚一点,是以制造商既有的机型为基础,大幅加以改造。不过,具体来说究竟是哪里经过改造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时代的水上飞机并未配备机枪,即使在军事方面也主要是用来巡逻、侦察,确认炮弹击中与否等。



不过,既然有这么多架水上飞机,就算是从机上徒手扔掷炸药,也足以当成「武器」使用了吧。事实上,能够准备这么多飞机的,大概不是航空公司就是军方。



当然,修伊两者皆非。



面对眼前慑人的「装备」,「节奏」的两人不禁背脊发寒。



「……这次的实验是战争吗?」



听到同僚口气正经地询问,另一个男人摇摇头:



「不,听修伊尊师说是一场小赌博。」



「……他所做的事情,有哪一样不是赌博?」



「就是啊,所以这次也跟往常没两样。修伊尊师的实验永远都像在赌博,他大概只是想知道最后的结果吧。」



「只不过,这次多投入了一些赌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