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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坏人很忙(1 / 2)



航行第一天夜



海面上,一只小船在前进。



说它小,只不过是与豪华客轮相对而言。



这只船作为游艇应该算是比较大的,它正快速行驶在海面上。



周围再看不见有别的船。



四下都是海。



只有星空异常美丽,就像在照片中见到的那种天然天文馆一样展开。



在这样的空间里,让人觉得仿佛陆地都已沉没,只有那只船在向着某处前进。



不久——小船捕捉到一个影子。



在遥远的前方,有一道不同于星光的光亮浮现在海上。



再靠近些后,才发现那道光源十分巨大,甚至会让人觉得是座小岛发出来的。



当小船来到了足可判明这是一艘豪华客轮的距离时,它降低了速度和照明亮度,偷偷向客轮的方向贴近。



一般来说,豪华客轮的速度比较快。



小型船要预先判断出大船的路线,抢先到达后,再慢慢等它过来。



这样——



当果真要与大船冲撞时,却从小船上放出一个影儿。



那是一个黑色的块。



双手握着小型推进器之类的东西,一个身穿黑色橡胶服的人向大船悄悄前进。



在化为一片漆黑的海水中,那个人宛如一支鱼雷。



来到近前再看这艘豪华客轮,它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拥有如此巨大的体型,可航速有时却能超过每小时50公里。



若是相撞当场就要完蛋,如果从后面走则有可能被卷入巨大的螺旋桨,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变成肉泥。



但是,那个人影仍就向大船靠近,没有一丝恐惧——



用极其自然的动作,一下贴到了船壁上。



可能是在手腕上戴了巨大的吸盘什么的。



那个人影一下一下地交互用吸盘吸住船壁,像昆虫一样往上爬。



不久,人影攀上了有普通大楼屋顶那样的高度——终于进入了一间最下层客房的阳台。



降落于此的男子默默地着手进行作业。



从背上的箱中取出绞盘,把自己腰上那条垂至海面的绳索安到上面。



然后,正当他开始要把浮在绳子一头的箱子一点点拉上来时——



背后响起了连接船室的玻璃门开启的声音。



从中出现的人影看着阳台上的男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名男子全身包裹着特种部队一样的黑色战斗服,整张脸不仅完全被硅性面具覆盖,上面还戴了一个夜视镜。



看到这明显异常的人物出现在自己的阳台上——



房间的主人却是一边叹气,一边说道:



“别吓我哦,‘生(Life)’,进来前要先敲门吧”



——听了“职员”这番话,被橡胶服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淡淡说道:



“我是按预定时间来的。倒是你没在阳台上待命才吓了我一跳呢”



好像机器一样淡淡的声音。可能是因为戴面具的缘故,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只勉强能听出是个年轻男子。



“如果大伙都蜂拥跑来待命,可能会被住在周围的人怀疑哟”



“上下左右十五个房间里应该都是我们自己人吧”



对于Life冷静的指责,房间的主人从阳台朝海里吐了口吐沫。



“你这家伙太他妈细了……果然还是死了的‘死’最好”



“的确,他是最强的。他死了我们也就完了”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说起来,在大任务前的小任务中居然死了最强战力,真是太不像话了。我就是这样被社长唠叨的,虽然前来参加了这次作战,不过老实说我觉得成功的希望渺茫”



Life将事实摆明,态度淡然到令人讨厌,职员对此焦躁地叹了口气。



“你很烦耶,你们‘四苦’都给我闭嘴,老实听咱们说就好了。东西拿来没”



“你想确认的话,就请赶快帮我把箱子拉上来吧”



“切……”



职员虽然一脸不满,但还是老实地过来帮Life把货拉上来。



几分钟后,他们打开了拉上来的两个重重的箱子——



“……太完美了,Life”



职员微微笑出声来,刚才的焦躁一扫而光。



放在箱中的是大量“职业道具”。



被集中在一起的大量枪械,以及许多好像手榴弹一样的物体。



在这里,甚至连那种乍看之下不知如何使用的东西都有,此外还有数种战争时会用到的装备。



然后——他们实际上也确实想要发动战争。



“什么啊?连对战车炮RPG都拿来了,你是想击沉这条船吗”



一边取出那格外显眼的炮筒,房间的主人无奈地笑了。



“如果事态演变成那样,这个也会用得着”



“哈!你知道吗?那些会把这种武器带到船上来的反角啊,最后都会反过来被主人公拿了这个,连同逃跑的直升机一起打下来的。”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希望你们慎重行事”



“这话你跟Illness说去”



抛下这一句,男人转身背对Life。



“我去叫其他同伴来。Illness那笨蛋应该是泡在电影院里了,所以就放到后面再说吧”



“……”



“什么啊,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在用什么表情看我,用不着那么紧张,这条船上只有我们拿着那种武器。即使出了事,船上的警备员有的也只是镇压暴徒用的散弹枪和飞碟射击枪。最近对恐怖活动的警戒可严了,乘客要偷偷带什么进来根本不可能”



职员想着在这一瞬间他们便化身成了能够蹂躏整艘船的怪物,不禁笑起来——



“果然,站在这种可以像外星人一样进行蹂躏的立场,心情就是个爽啊!”



“我觉得这好像是在游戏比赛中作弊,让人心里不踏实”



Life第一次对这种玩笑话作出回应,男人听了哼笑一声,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Life一个人,他一边逐个确认残留在箱中的物品,一边小声嘟哝:



“真的是……蹂躏的一方吗”



话语中带着讽刺,但那下半张脸上有没有露出笑容就不得而知了。



“在最后的最后,可不要被英雄打倒了哟”



Life这样说道,又打开了下一个箱子,里面装的是跟武器和劫船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



“你们决不会是弗莱迪(Freddy)和杰森(Jason)(译:这两位出自电影《弗莱迪大战杰森》,又译《十三号星期五半夜鬼上床》,是一部2003年拍的恐怖片)……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劫船的反角而已”



那是在意大利的城市中举行狂欢节时被用到的纯白面具,一个个摞在一起。



“没有思想没有信念,连这次劫船的目的社长都没告诉,只是,为了生意剥夺他人的未来,不过是群没有信念的坏蛋。这里也包括我”



这就好像是将未露真容的Life映照在了无限镜上一样。



Life取出一只面具,同时训诫自己道:



“……自言自语得太过分了。自己都觉得恶心了”



同一时刻船内俱乐部“特莱维喷泉”(TreviFountain)



“这是什么啊……”



一走进这里,菲罗轻轻地屏住呼吸。



又放烟花又放鸽子,出港仪式华丽至极,之后菲罗换下晚礼服,穿上了方便行动的夹克,与艾妮丝和切斯一起在船内闲逛。



基本上,船里什么都有。



说“什么都有”可能有点不对,但是菲罗觉得船上该有的设施大抵上是都全了。



餐馆不只有高级料理,连便宜的汉堡店也都一应俱全,其他还有意大利菜、日式料理、中餐,甚至好像还有饭店提供被称为澳大利亚大自然料理的生吃蜜蚁。



至于购物,那简直就像把一个巨大的商城涵盖其中一样。虽然不卖食材,不过从时装商店到体育用品店,甚至连书店、玩具店和美容院、游戏中心都有。在轮船中央有一个大大的楼梯井,感觉就像是包围了那个空间一般,并列着好几层的环形商店街。楼梯井的天花板是透明的丙烯酸屋顶,白天时利用镜子将光线汲取到楼梯井里来。



更为丰富的是休闲设施,虽然没有游览车和卡丁车,当在船上看到了造波池时不禁被一种难以形容的违和感包围。



另外这里甚至还配备了网球场和飞碟射击设施,这使菲罗对“Entrance”的印象由“移动的城堡”变成了“移动的城市”。



第一天首先是习惯住房,菲罗吃了服务生送来的饭菜作为晚餐。



然后,艾妮丝听了切斯的话去了女性专用的美容院,菲罗在等她的时候,决定去俱乐部瞧瞧,便向那里走去——



船中的俱乐部在至少经营过赌场的菲罗看来便是——



绚烂。绚烂。绚烂无比。



在优雅的船中,只有这里散发着庸俗的臭味。



但是,在菲罗看来,这种偏见轻易就给打破了。



——这里,整个就是一个拉斯维加斯嘛。



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好几盏枝形吊灯。



那光芒反射在房间中扩散的筹码和纸牌上,让人更觉灿烂耀眼。



扑克和BJ(廿一点,BlackJack)自不用说,甚至还准备了轮赌、吃角子老虎机和巴卡拉台。



他们赌的不是游戏币,而是之后能兑换现金的筹码。在这里唯一的真实就是绝对的实力。



用信用卡计算筹码,玩完后再支付,菲罗姑且参考马尔蒂乔家族开的赌场,兑换了100美元一枚的筹码。



钱生钱,一时的诈术和一点点运气就能够左右人生。



对于曾把抽老千的客人生剥指甲的菲罗来说,赌场真的就是人生的缩影——



不过在这里不大能看到那种赌场特有的紧迫气氛。



但是确实是人生的缩影。



“好咧,那么下次筹码全归庄家”



绅士一边说着,一边移动了大约比菲罗多30倍的筹码。



“快转到这来,转到这来!”



淑女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枚1000美元的筹码贴在了赌轮的“00”上。



“哎呀,今天输了呢!”



男人被扑克的相对马夺去了全部筹码,不过他依然向赢了自己的男子这样笑着说道。



当然,在这里的也不尽是这样挥金如土的人。也有那种会为10美元的胜负而欢喜悲伤的客人——这样的人们都好像不太舒服似的,待在角落低声下气地进行着赌博。



——啊,是吗。



看到一边后悔一边笑着的参与者们,菲罗总觉得很能理解。



——对这帮家伙来说,钱真的就是游戏币那样的感觉呢。



完全不计较得失,看着这些尽情享受赌博快乐的家伙们,菲罗理解到此时此刻这里呈现的大概就是他们的人生缩影吧。



那么。



那么,可不可以也在这里试试我多年培养出来的经验呢。



纯粹是跟自己赌一把,看看在这里到底能吞掉多少金山也不坏。



这样想着,菲罗微笑了——然后轻轻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译:这一段讲到的赌博术语完全是瞎翻的,恳请熟悉此道的朋友批评指正!)



同一时刻甲板



虽说已是深夜,但船头附近的甲板上依然聚着许多人。



有些是来参观设置在那里的大鲨鱼的,也有纯粹是出来吹风看星星的。



除了因为是船头有点晃之外,感觉气氛就跟海边附近的公园别无二样,还能看到站在船边拥抱的情侣。



远远地看着这副光景,博比很焦躁地咋了咂舌。



“可恶……那个叫菲罗的家伙到底在哪?”



“他在一个大商场一样的地方。胡乱行动不大可能会找到。……不如我们去把船上的人员名单给偷来吧?”



“闭嘴特洛伊。咱们这里现在用不着你那种冷静的声音”



一面否定了旁边的黑人少年,博比又向身后的同伴看去。



兴趣是收集木马程序的特洛伊。



高个儿的托尔(Tall)。



胖子汉普蒂(Humpty)。



博比给大家都起了外号,单纯因为好叫,所以博比本人非常喜欢。自然了,被叫的一方就算极力表现出他们的不满,博比也不见得会睬他们。



然后——现在,更令人困扰的是——要如何处置站在他们旁边的少女。



“怎么了?看来你们好像是要找什么人……”



“不,那个。在此之前我们有一件事想请你说清”



“好的,是什么事”



“你到底是谁?”



默不作声的状态持续了几个小时后,博比他们看准机会,渐渐从紧急救生艇那里溜出来。而导致他们默不作声的少女则愧疚地低着头。



“对不起,我是偷渡者,名叫卡尔奈亚”



“这个刚才就听过了。你难道忘了!”



一边说着这样不讲理的话,少年又悄悄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偷渡呢?”



“和大家一样……是来找人的”



“找人?”



“是,他大概是坐的这条船……那是一个像父亲一样的人……”



少女依旧低着头讲话。与那晒黑的皮肤相对照,她的性格有一点内向。



“是你的抚养人吗?什么嘛,是因为没带你一起旅行你生气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来阻止那个人的”



“阻止?”



“是的,他——”



话正说到一半,“等等”博比捂上了卡尔奈亚的嘴。



“呜呜呜”



“不好意思,以后再说吧”



大家躲到墙壁的阴影处,博比向甲板中央望去。



有个穿着儿童礼服的少年正在眺望鲨鱼机器人。



少年看上去比博比他们还小很多,在无人陪伴的情况下一个人来回看着船内。



“那家伙……是那家伙。菲罗的弟弟”



“哦,不会错的。不愧是博比啊。正因为是博比才能这么好地发现他”



“是吧?再多多夸奖我吧特洛伊”



根本没觉得是被人小瞧了,少年还露出微笑,开始尾随切斯。



“好咧,就跟在他后面”



“那个,跟着那孩子……你们打算做什么?”



听到卡尔奈亚不安的询问,博比露出了一副坏人的笑脸——



“那当然是……要怎么做来着?”



他这样向特洛伊、托尔和汉普蒂他们问道。



“虽说是抓来当人质,但我看你做不来那种交涉”



“说起来,抓做人质后要怎么办?要关在哪里呢”



“啊,或许在抓到那孩子前我们就已经被船员逮住了”



听了这一堆消极意见,博比那坏人的笑脸凝固了——



偏偏在这时,他却向卡尔奈亚寻问:



“……你觉得怎么办好?”



毫无先兆,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那个……你们要欺负那孩子是有什么目的吗?”



卡尔奈亚缩着身子如此询问,博比听后慌忙摇头。



“不是的!不是那样……那家伙的大哥是个邪恶的黑手党干部,我们被那个黑手党整得很惨,所以这是复仇!”



应该被恨的明显就是博比他们,可他现在却摆出一副正义在我这边的样子,继续说道:



“那帮家伙,把我们辛苦得手的东西从上面一下子就给抢走了,他们最差劲了!所以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可不是区区家畜。我们也是有着反抗思想和獠牙的!”



绝口不提从观光客那里抢相机的事,而且还对自己大唱颂歌,就好像自己是对抗邪恶组织的英雄似的。



“这样啊……”



卡尔奈亚没有理会那高亢的宣言,有点寂寞地嘟哝道。



“哪里,都是一个样啊”



但是,心绪激昂的博比没有听到她的话,那小小的声音,只消失在了另外三个少年的耳中。



他们面面相觑,姑且就先观望事情的发展吧。



然后,他们本该照看的头儿为了去追敌人的“弟弟”,已经迈开步伐了。



“喂,你们在那儿发什么呆!快来追那小鬼啊!”



“……做得太过火了”



踏入赌场后2个小时。



菲罗的挑战获得了超乎预想的成功。



他并没有使诈。仅是靠话术和察言观色,然后遵循游戏的基本逻辑行事——



结果,他手边就积累了价值10万美元的筹码。



之后,进一步观察来客的层次,这里还有几个不止有钱且惯于赌博的猛将。因为一个个都是超有钱的怪物,所以菲罗极力避免对上他们。



发现了被那个有钱的对手占了便宜还在笑的对手,或赢或输一点点往复于此,然后在适当的时候主动提出大赌注的较量。



这样来来回回,结果便是筹码堆积如山。



——做得过火了。



——冷静下来,我这不是赌上瘾了吗。



要是在自己店里,这时候差不多就会亲自出面要求做他的对手了,然后刺探对方是否有在抽千。



但是,在这里即使都是一个人在赢也没关系,无论赌场这边还是周围的客人,就连对手都会坦率地称赞自己。



虽然没有人受到伤害,但不知为何却渐渐生出了一种罪恶感,正当菲罗想要离开这边,去跟刚才看到的那些有钱的赌博老手们挑战时——



坐在邻近的一个男人跟他搭话。



“挺能干呢,小哥。跟我来两人赌一把如何?”



黑夹克配上黑皮裤,这个男人平静地说道。



但是,一看就知道他不是正经人。



这不是装束的问题。那个男人周身所缠绕的气氛,就让菲罗立刻感到他和自己是一类人。而且——说不定还是混得比自己还深的那一类。从他身上能感到与克雷亚和基斯或是马尔蒂乔的上层干部们相似的阴暗又锐利的气息。



菲罗虽然纳闷这种人为什么会坐上这艘船,不过觉得自己也不好去说别人,于是就这样听从了对方的提议。



“好,不过只赌些小东西吧,以你的眼镜为注如何”



一边换上平时作为“干部”时的遣词造句,菲罗静待对方做出反应。



“不必谦虚。配合啦技术啦……哦,我不是说你在抽老千,一看积累了多少马上就会明白的”



“……”



“虽然觉得这纯粹是娱乐设施,不过没想到会有你这样的人在”



大概是西班牙人或拉美人吧。浅黑的皮肤,相貌给人热情的印象。单就印象而言,恐怕是那种很受女性欢迎的类型吧。



菲罗正想着这些时,男人向发牌人要了牌,然后径自洗起来。



刹那间——菲罗看到。



那个男人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洗牌途中,偷偷从袖口里滑出一张牌混了进去。



周围的人都没有发现。从那个位置看,就连发牌人大概也不会注意。



巧妙地将那张牌洗了进来,洗完后将它移到了这摞牌的最上边。



——很有一手啊。



一边坦率地发出赞叹,菲罗思考着刚才这一举动的含义。



如果是使诈的话那就太没意义了。在那个时间点,且不说庄家,就连要玩什么游戏都还没有决定。



说起来,以他的本事,应该能在不让我觉察到的情况下把牌加进来的。



但是他使诈时却让菲罗看到了,这就等于说是他敢让自己看。



当然了,要是一般人的话即使摆在眼前可能也会全然不觉吧。



——是在试探我?看我能不能看穿这种程度的诈术。



菲罗一边苦笑,一边拿起洗好后放在桌上的牌。



“那么,下面该我洗了”



菲罗从胸前口袋里取出玻璃眼镜,戴上的同时微微一笑——



他比那个男人的手法更为高明,轻松自如地洗着牌。



一边响着哗啦哗啦悦耳的声音,一边让纸牌以各种方式混在一起。



然后——



“诶,对不起”



从那在两手间跳舞的纸牌中,有一张掉到了穿黑夹克的男人面前。



在这里掉链子了,菲罗露出苦笑,但却没有去捡那张掉出来的牌,直接将那摞牌放到了对方面前。



男人拿起那张掉在自己面前的纸牌——笑了,重新开始洗牌。



下个瞬间,他将菲罗特意掉下来的牌放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他自己的衣袖里。



再次让菲罗看到了这招儿后,男人轻轻地笑了,说道:



“那么,来玩什么游戏呢?”



就结论而言,之后开始的BJ是以菲罗的胜利而告终的。



最初双方激烈地你来我往,认真决一胜负,但是——



一到赌大钱时,那个男人却轻易地超过了21点。



“彻底输了。只能说不愧如此。你直到最后都很冷静”



“……多谢夸奖”



虽然心里很高兴,不过菲罗也觉得奇怪。



——只能看做是故意输我了……。



尽管觉得纳闷,不过表面上菲罗还是在笑,对此那人静静地伸出手来。



“迟来的自我介绍。我叫安杰罗。是一名贸易商。”



“请多指教。我是菲罗•普罗辛奇奥。从事饭店经营工作”



总之先同他握个手吧,自称安杰罗的男人抱歉地摇摇头——



“最后的胜负,似乎是我这边的筹码超过了你的得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到房间里来喝一杯,如何”



“……一点的话还可以”



他明显是早有预谋。



——嗯?我,有跟拉美人或西班牙人结过梁子吗。



虽然曾和拉克·冈多鲁一起击溃过一个墨西哥的小组织,不过那已经是50多年前的事了。不大可能现在才来报仇。



各种疑问在胸中涌现——不过菲罗还是输给了好奇心,配合了对方的计谋。



在这里如果不慎重刺探对方,以后要是被打到和艾妮丝与切斯在一起的地方,可就没脸见她们了。



“明白了,那么,我就去你那叨扰一番了”



一边叫茶房把手边的筹码兑换成现金,菲罗慢慢起身。



甚至忘了要在下船时把这趟旅行的船费挣出来,现在菲罗心中只有一个不安。



——不过,万一这家伙要是只是个同性恋的话……我要怎么逃啊。



Illness这个少女,正如其名,病了。



这是周围人的判断,同时也是她本人的希望。



因为有病。



因为自己生病了。



因为我不普通。



她相信如果病了的话,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就会被接受。



虽然也知道这不过是妄想。



所以她虽然要做个普通人,但周围却否定了这点。



无论做什么,都会被说“你真奇怪”、“异常”、“不正常”。



因为在这种时候她才知道愤怒为何物,虽然Illness总是很生气——



但谁也不把这当做正常行为。



她认为说自己有病是在逃避。她认为这是在逃。



但是,每当听到周围的反应和言语时,她便心生恐惧。



——万一,我真的很奇怪呢?



其实她到底奇怪不奇怪,就旁人的反应来说是肯定的。



即使放宽眼界,由她本人来看,大概也不好说是还是不是。



她想。



本来自己,从出生时就很奇怪。



不是自己,而是周围环境。



以及,将她生下来的父母的目的。



在Illness身上,那些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有着无数的“痕”



从殴打、切伤这种程度,到“刀剜”、“凌迟”这样的等级,什么样的伤痕都有。



但是,她的父母却说这是正确的。



周围的人也都如此说。



“你并没有做什么坏事”



父母这样告诉她。



“所以,放心好了”



然后,她被满脸笑容的父亲——亲手剥下了背上的皮。



那是,森林里的童话故事。



发生在森林深处的洋房里,恐怖的童话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的童话。



7年前的、古老的童话。



故事以年幼少女的悲鸣开始。



那几乎是语不成声的悲鸣。



即使偶尔能喊出些什么,也毫无意义。



即使叫着好痛好难受好痒好热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周围的人也只是祈祷而已。



当然不是祈祷她平安无事——而是将她的悲鸣作为信仰对象,不断祈祷。



我们很幸福,感谢您让我们今天也过得幸福。



在痛苦挣扎的少女面前,他们只是向她的痛苦不断祈祷。



即使如此,少女并不向人求救。



因为他们告诉她救助这个词,是她应该为别人做的。



那时少女连Illness这个名字都没有——



她完全不知道喊“救命”的真实含义。



所以她也没有意识到施加在她身上的这些暴行的意义。



她不知道,不知道还有没有灼热没有痛苦的世界。



不知道还有可以不被剥去指甲的世界。



不知道还有可以不被剜肉的世界。



不知道还有可以不被抽掉肋骨,在上面刻上文字后再放回去的世界。



她不知道断食了两个星期后,还可以不吃那种下了毒不死人的毒药的饭菜。



她不知道还可以不被命令去杀掉一个共同生活了一年的同龄少女。



正当这名少女眼看就要被Illness亲手杀掉时,周围的人帮了她。



这次是Illness被他们绑上。



然后,已经缓过来的少女出现在眼前。



她不知道其实还可以不去激起那个少女名为复仇的暴力。



她一个都不知道,也不会知道。



说起来,她连那种思考都被剥夺了,无法想象除此之外还可能有另一种世界。



直到她9岁时遇见了那些偷偷溜进“圣域”、稍微比她大一些的孩子们。



直到与他们成为朋友。



直到听见他们说自己的情况“很奇怪”。



直到听见他们说自己身边的大人“不可原谅”。



直到他们要来救自己。



直到他们告诉了自己一个崭新的世界。



直到他们被在一步之后的周围人抓住——并残忍杀害。



——杀了他们的,是我。



——因为我跟那帮孩子们说话了。



——因为我羡慕了可以没有痛苦的世界。



——因为我对那帮孩子说了“救救我”。



——所以,那帮孩子前来救我,然后死了。



——可是,那帮孩子直到最后还是要来救我。



——我的父亲对最后剩下的那个孩子说:



“这是我可爱的女儿。你要是挖下那孩子的一只眼,你就能得救了”



——但是那个孩子



——但是那个孩子,却对我说快逃,并用递给他的小刀去砍父亲。



——而父亲拿着枪。



——于是,那个孩子的故事便结束了。



但是,森林中的童话故事却还在继续。



——父亲说。父亲看着我哭泣的样子说。



“我们做错了”



硝烟缭绕,父亲向少女道歉,向大家道歉——



之后,她便知道了这个世界。



人们告诉了她森林之外的世界,教给了她各种事情。



还让她看电视,看图画书,甚至让她看日本漫画。



还让她听音乐看电影,告诉她世界是如何充满希望,周围的孩子们又是过着怎样的生活,然后——



“无知,是会缓解痛苦的”



然后——依旧像从前一样对她施以虐待。



人们感谢那样的少女,不断祈祷。



说她不是人。



说她是神之子。



一年后。



双亲被突然来到洋馆的男人们拿枪打杀了。



后来听说,一年前那个被杀的少年的父亲好像是哪个大企业的董事,受到他的委托,他们这帮“假面职人”前来执行任务。



看到手脚和舌头都被锁连着的少女,男人用枪指着她,说道:



“……虽然怎么看都像是被害者,该怎么办呢。因为雇主可是说要杀掉在这里的所有人啊”



少女一边听着这些,知道了自己的双亲和周围的大人、甚至连孩子们都死了,不过她只是觉得太好了。



没有像自己这样受尽折磨就死掉真是太好了,她只是这样漠然地不断想着。



本该恨这些人,本该在少年被杀时哭泣,可自己不恨他们,也不觉得活该,自己这样一定很奇怪吧。



“还有什么遗言吗?”



男人拿枪指着她说,于是少女回答:



“喂喂,你说我啊,是人呢还是神?”



于是,男人为难地笑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虽说要我杀人,不过并没有说要杀神”



这么说着——少女被他从那幢洋馆里带了出来。



森林中的故事,至此便结束了。



她是知道的。



那之后的故事也并不让人高兴。



隶属于被称作“假面职人”这个组织的她,在那里为了活下去,被教会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虽然很辛苦,但这和在森林中受的苦痛不同。



为了杀人而进行的训练。



那里的确是森林之外,不过和她所知的“新世界”全然不同。



但是,她已经知道了可能性,所以也不想随便死掉。



如果说出讨厌杀人,大概就会被杀吧。即使没有,要是从这里被赶出去,她也不觉得还能再活下去。



在Illness思考着自己是不是有病时候,她回想起了这些往事。



然后,她确信自己果然还是很奇怪。



她坚信。自己毫无疑问是有病。



她坚信。正常人因为爱惜自己的生命,所以也不会去杀害他人。



她坚信。即使当人们被迫做出和她相同的选择时,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亡。



因为她见过。因为曾经见过。



对她来说的救赎,就是那些要来帮助她的孩子们。



以及,少年们的死。



他们,对她来说就是世界的象征。



脱离了那条轨道行动的她,不想死的她,大概真是个非常奇怪的人吧。



她相信自己就是个病人——于是今天也毫无霸气地面对自己的工作。



船内的电影院



“呜……呜……”



Illness这个少女,正如其名,不知哪里生了病。



认识她的人都会这么想——



如果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旁边的人也会觉得她是哪里不舒服吧。



位于船内的后方,有一座巨大的复合电影院。



在这融合了七个小剧场的电影院里,只限于航海期间推出了名为“SharkFlight特集”,专门放映克劳迪娅过去的代表作以及乔?多罗克司导演过去的作品。



她现在看的是克劳迪娅的代表作之一——



《AttackoftheKiller-Edison》。(译:杀手爱迪生来袭?什么鬼名字啊……)



爱迪生晚年发明的灵界通信器重现于世!但是它却落入了恐怖的恶魔女王之手!一个接一个,爱迪生的发明被恶灵依附,开始袭击人类!小心!灯泡就是敌人!



……故事就是这样,任谁看了都会承认是部很蠢的片子,在公布主演是克劳迪娅时,世间一片哗然。而且,她演的还是幼小身姿的恶魔女王。



克劳迪娅在前作《潜入风中的野狗》里饰演双亲被警察所杀的少女,博得了满堂喝彩,正当她开始步入实力派女星的道路时,却在这部白痴电影里饰演了漂亮的邪恶小姑娘,这使得世间给克劳迪娅贴上了一个“什么都能演”的标签,不过到底是褒是贬则不得而知了。



总之,这部电影即使在克劳迪娅主演的影片中也被视为是一部商业片,在她的狂热影迷间还有一种说法,就是谁要能把这部电影看上十遍以上那就是纯爷们了。



在这部得到一致公认的白痴电影的高潮——受到尼古拉·特斯拉(NikolaTesla)的灵魂攻击,坠入地狱的邪恶女王使出最后王牌,宣布要将看这部电影的人们作为人质——看到这一幕,Illness呜呜地哭起来。



“呜……呜……”



其他观众都不明白有什么好哭的,于是他们担心少女是不是肚子疼——不过迫于她那奇怪的打扮,大家都没怎么敢吱声。



一会儿电影演完了,当开始滚动播放制作人员名单时,Illness便向银幕大声鼓掌。



不明所以的观众们在电影演完的同时,都站起来了——



但是Illness依旧流着泪盯着银幕。



终于只剩她一个人了,正觉得影院里一片沉寂时——



“大姐姐,你没事吧?”



有一个人走来向她搭话。



“呜……你是谁?”



Illness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着不相干的话,对此眼前的少年笑了,回说:



“我叫托马斯。……啊,骗你的,我实际上叫切斯瓦弗?梅埃尔。叫我切斯就好”



切斯说着将手帕递了过来,Illness含泪笑了。



“啊,谢谢你,切斯。不过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撒谎说自己叫托马斯”



“别介意。那有点类似一种仪式”



“?”



Illness一边歪着头,一边用手帕擦着眼泪。



虽然以为眼影会给弄掉,不过这点眼泪完全没有破坏到它。



切斯看了,心想这会不会真是黑眼圈啊,要不就是刺青,不过还是没敢问。



“你为什么要哭呢?”



经少年这样一说,Illness想起了流泪的理由。



但是,为什么会哭她自己也不清楚。



开动脑筋拼命思考,Illness想了起来——



那是临近傍晚时,自己与某电影明星的对话。



——你一定是好人!



对于那个讲话肆无忌惮、毫不踌躇的电影明星,Illness感到喜悦的同时,也有一种罪恶感。



这样下去,她肯定会被卷入事件里来。



她会被卷入我们引发的这起劫船事件。仅仅因为她坐了这条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至今为止,这样的事情不知发生了多少次。



也有想设法做点什么的时候。



但是每当这时,‘死’和‘生’就会说‘你真是缺乏职业意识’,然后阻止她的行动。



——我才不是职业的呢。我是业余爱好者。



——所以,只要能救想救的人就好。



虽然不断想着这样有些扭曲的事情,但Illness不敢违逆他们和社长,只得以自己的生命为优先,继而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