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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成功与失败选项只有一线之隔(1 / 2)



没想到隔天。不对劲的感觉大爆发。



原本以为班上的氛围会逐渐有利于小玉玉,在这样的影响下,绀野也越来越不会去找小玉玉麻烦。例如之前踢桌子的行为,或是去攻击自动笔的笔芯、原子笔这类小东西,看来她现在都不干那些了。



然而绀野集团中的人会说小玉玉坏话。就只有这个直到今日依然持续著。



后来。



就是这些坏话的内容让我感到不对劲。



她们平常都会做些人身攻击,像是在揶揄小玉玉刚毅的表现,说些话像是「不懂得看场合」、「自以为是」、「暴力女」,或是去责备小玉玉把绀野的手甩开那档事。



不过今天的午休时间。跟平常都不一样,我听到这样的话。



「她还以为自己是悲剧女主角啊──」



「竟然去勾引男人,根本是婊子。」



一开始还不知道她们说这些话背后的用意是什么。但想了一会儿就有眉目了。假如我的预感正确……情况可能变得有点棘手。



所以这天放学后我去找水泽说话。



「水泽。」



「嗯?怎么了。」



水泽边转动粗自动笔边回我的话。



「可以借点时间吗?」



我边说边对他招手。因为那些话在这边不是很方便说。



水泽不疑有他,只是简短地回了一声「好」,之后就跟我一起来到楼梯间。



「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



之后我压低音量,将今天午休时间听到的东西告知水泽。



跟他说绀野她们开始说别种坏话。说坏话时还会用到一些字眼像是「悲剧女主角」或「婊子」之类的。



紧接著水泽就不悦地摆出凝重表情,用室内鞋的鞋尖敲击地面,发出「咚」的一声。



接著他用有些焦虑的语气开口。



「我们是不是……做事有点不够谨慎。」



我点点头。



是哪个部分让我觉得不对劲。再加上水泽说我们「不够谨慎」。



总结起来就是那个吧。



「昨天放学后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家庭式餐厅,可能被她们撞见了。」



恐怕是在深实实过来之前,当时是我、小玉玉、水泽和竹井四个人在场。



可能是这景象被绀野看到,或是被绀野集团的某个人撞见。



紧接著水泽也小声说著「应该是那样没错」。



「仔细想想会觉得看起来很像三个男人在守护小玉。绘里香看到可能会不爽……这下事情变得有点棘手了。」



「果然是这样……」



「冷静下来想想,不管怎么看,去学校附近的家庭式餐厅都太危险了。班上同学常常会去那边……可恶,因为作战计画成功,一时得意忘形……」



水泽懊恼地咬住唇瓣。



但仔细想来确实如此。就连那个日南目前都认为中村和泉假日腻在一起有疑虑。去学校附近的家庭式餐厅就更不用说了。



后来我们两个人暂时陷入沉默。为了改善小玉玉的处境,我们做了一些事情,结果某部分却适得其反。好不容易让班上的气氛改善,却激怒元凶,这样又会倒回去,让之前那种不利的情况重演。



不过,在这里垂头丧气也不是办法。为了今后做打算,我跟水泽透露自己的想法。



「那个。这下绀野欺负人的行为可能会变本加厉吧。」



这话让水泽皱起眉头。



「很有可能。照绘里香的个性看来,她本来就讨厌人家做那种事情,再加上当时那群人之中有我跟竹井,这样也会扣分。」



「呃──果然是因为当时的人员组合原本跟绀野关系还不错?」



「对。」水泽说著就靠到墙壁上。「……不过光就修二不在这点来看,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顺著他的话勾勒情况,接著不寒而栗。



「该怎么说,这下情况糟透了,连我都看得出来……」



眼下情况是这样,之前绀野喜欢的男人如今去挺她讨厌的女人。绀野知道了一定会超不爽吧。按照绀野的思考逻辑推断,她会透过更强烈的欺负行为来排解这种不快。可能会大肆找人出气。



这下水泽脸上的表情几乎没了平常那份余裕,他舔舔嘴唇。



「但无论如何,这下事情都麻烦了。所以说……之前我们采取行动都是针对改善班上的诡异气氛,接下来可能要先对绘里香发动的攻击保持警戒会比较好。」



我也赞同他的意见。



「的确……之前绀野只有做些不会留下证据的事情,但若是继续这样下去,让她越来越不爽,那很有可能会耍些更明目张胆的手段。」



听我说完,水泽也点点头。



「要尽量找人跟在小玉身边。目前深实实和葵都在负责这个部分,但我们也要尽量帮忙。」



「我明白了。还有日南或深实实跟小玉玉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最好也去保护她们的随身物品。」



「说得对。毕竟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OK──」



我们两个一起确认今后的方针后,开始迈步走回教室。假如情况恶化,那我们就要尽早出手,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像这样跟人讨论就会得到一个人无法获得的观点。只要我们一点一滴朝解决问题迈进,就如同之前改变班上的氛围那般,最后一定能走向终点。



脑海里一面想著这些,我前往教室。



紧接著──我马上尝到懊恼的滋味。



因为我迟了一步。



* * *



跟水泽一起回到教室的瞬间,我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明明是放学后,班上却莫名安静。水泽似乎也感受到了,他马上停在门附近,开始放眼环视教室。



最后我跟水泽发现一件事。那就是教室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点上。



小玉玉在那里被日南和深实实包围,瘫坐在地上低著头发抖。



我跟水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可以确定的是,情况肯定严重。小玉玉之前是抱持那么坚强的心,一路挺过来,现在却瘫坐在地上,彷佛受到挫折一般,看起来很脆弱。肯定发生什么重大事件了。



当我朝小玉玉那边观望,水泽便静静地朝中村和竹井直直走去。大概是想要问问发生什么事吧。我也跟随他的脚步走过去。



「现在是什么情形?」



水泽小声询问中村,中村也小声回应。



「谁知道?」



「你不清楚?」



水泽又问一遍,接著中村就面有难色,用单调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我也搞不清楚。好像是吊饰之类的出什么事了。」



就在那瞬间,一股不祥的预感窜过四肢百骸。



我马上想到一个可能性。



吊饰。



小玉玉低著头。



还有变得更加不爽的绀野绘里香。



──难道是。



我赶紧走向小玉玉。做出这样的举动,感觉很不会看场合,教室里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但我才不管。



我来到小玉玉身边──然后就看到那样东西。



小玉玉瘫坐在地面上。日南跟深实实正在安慰她。



她手上握著某个角色吊饰,身上有横线条,看起来像土偶。



而这个吊饰的背部被人撕裂。



我很震惊,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深深送给我的……对不起……」



小玉玉低垂著头,一直用颤抖的声音小声对深实实道歉。



深实实面带笑容,表示她不放在心上,摸摸小玉玉的背。



「你在说什么啊。又不是小玉的错!我再买一样的就好了啊?好不好?」



「可是……这是当时你送给大家的……」



「这种事用不著在意!我们大家再找机会用一样的吧!好不好!」



深实实用开朗的语气鼓励小玉玉,但看样子并没有传达到小玉玉心里。



那扭曲的破裂口恐怕是被人用手指胡乱扯开的,小玉玉彷佛要将于事无补的懊悔灌注进去,反覆用指尖摩挲那个破裂口。



对小玉玉来说,「那个时候大家一起收到」跟「这个吊饰」肯定有特别的意义吧。我想深实实私底下其实也明白小玉玉的意思。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因此为了安慰小玉玉,她才会这么说。



「嗯……深深,对不起……」



之后小玉玉还是一直跟深实实道歉。她明明就没做任何坏事。都是因为深实实给她很重要的东西,而这个东斯被弄坏了。



而且深实实肯定因此受伤了。



「真的很对不起……」



这句话一定来自小玉玉最真诚的心。



这是因为小玉玉不想让深实实受到伤害,她一直在作战。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直看著他们两人,接著目光不经意跟小玉玉对上。



「友崎……」



「嗯?」



眼眶里含著泪水,小玉玉呼唤我的名字。我尽可能用温和的语气回应。



「跟你说,发现这个的时候,绀野她们还在班上。」



小玉玉说话的时候一直看著吊饰。



「原来是……这样啊?」



「嗯。所以我差点又要大叫,要绀野她们别太过分。」



「……这样啊。」



「可是。友崎、水泽、竹井和风香,你们大家。大家都为我做了不少努力对吧?都在为我著想不是吗?」



「……嗯。」



「这样就更不想令这份努力白费吧……所以我忍住了。」



「……原来如此。嗯,你好厉害。」



我就只能当个倾听者。



只见小玉玉懊恼地咬著嘴唇,气息紊乱。



「我努力忍住了……」



紧接著彷佛溃堤一般,她边啜泣边说了这句话。



「但我、已经有种、好想逃走的感觉……」



那让我咬紧牙关。小玉玉是那么样的坚强,却说出这种话。



想要逃走。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心屈服,即便是被立于全班顶点的绀野绘里香一再欺负、不管随波逐流的同班同学如何闪避她,她都靠自己的力量支撑著自己,绝对不会被打垮,绝对不会认输,这样的小玉玉却说出那种话。



如果只有自己受害,小玉玉一定能够忍住。



然而重要的羁绊受到伤害。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害珍视的朋友难过。



就是那点让她再也无法忍受吧。



「──唔!」



我感觉到脑袋一热。眼里染上心痛,还有超越心痛的怒意。我环顾教室,虽然绀野绘里香本人已经不在了,但我还是看见其中一个绀野集团的人待在那边。是被迫成为现行犯?还是来看看情况?或者只是单纯在那而已。不管原因是什么,很可能都与这件事有某种关联。既然如此──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矛头指向其中一个绀野集团的成员。



「文也。」



此时有个冷静的声音从我正后方传来,音量很小,它将我拉回现实。



「──这样做真的是最妥当的吗?」



当我转过头就发现水泽正在看著整间教室,眉头深锁。



「……抱歉。多谢帮忙。」



「不会。目前还没有证据,她们的老大也不在,那么做实在不适合。」



「也对。」



我的呼吸恢复沉稳,目光再次回到小玉玉身上。



紧接著。



原本在小玉玉旁边陪她一起坐的日南突然无声无息、直直地站了起来,浑身散发紧迫逼人的锐利气息。



我的目光不禁被她夺去。



这是因为从未见过日南的眼神如此冷酷,且如此尖锐带刺,她看著远方的某一点。



「不可原谅。」



那跟平常完美女主角的形象相去甚远,话里充满令人恐惧的怒火,不只是我,说话音量连在她附近的小玉玉和深实实都能听见。



「……葵?」



看到模样跟平常不同的日南,深实实感到吃惊。但日南对此丝毫不在意,只是冷冷地说「没什么,什么事也没有。」。



「……怎么了?」



小玉玉也用有点害怕的目光望著日南。然而日南就只有说了句「没事。不要紧的,包在我身上。」之后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时候泉、竹井和中村也慢慢聚集过来。接著日南就变回平常的样子。



事发过后,深实实和日南对大家说明事情原委。这个吊饰是深实实送给大家当礼物的,是同一套。那是无可取代的羁绊,是很重要的东西。而那样东西却以这种形式被人弄坏。



听完这些,大家脸上都浮现悲痛的神情。



「那么做……实在太过分了。」



很少看到水泽说话时脸上表情像这样充满愤怒。



「……绘里香做得太过火了。」



泉则是咬著嘴唇,看起来很懊恼,手紧紧握著裙襬。



「小玉……!抱歉,我什么都没能为你做……!」



竹井自责地垂下眼眸,用很压抑的声音说完这句话。



「那家伙在想什么啊……」



中村皱起眉头,眼睛一直瞪著教室门外。



「各位……谢谢你们。抱歉。」



一面擦拭泪水,小玉玉拚命想让脸上的表情恢复正常。这份坚强再一次摇撼我们的心。



泉一直看著破损的吊饰,接著她突然出声,似乎想到什么。



「对、对了!我最近有在织东西!这样的破损应该能修!我来修好!」



她边说边用手指比出一个「OK」手势,似乎想用那种方式鼓励人。



「……嗯。谢谢你。那可以拜托你吗?」



眼里依然有泪水残留,小玉玉只能动动嘴假装在笑。



「OK──!交给我吧!」



泉用开朗的语气说完就蹲坐到小玉玉隔壁,开始观察吊饰。接著像是要填补那段沉默,嘴里说著「可以先这样再这样」……似乎在想要怎么修理。



水泽见状八成是想让现场气氛稍微快乐一点,他带著戏弄人的表情跟泉说话。



「优铃你真的能够修好?你的手不是不够巧吗?」



听人这么说,泉为了让场面热络起来,故意拉大嗓门吐槽。



「没问题啦!我最近连面纸袋都可以做了!」



这让水泽呵呵呵地笑了出来。



「那在编织物里算是超简单的玩意儿吧?」



「呜……!被你发现了?」



泉回完话就气呼呼地瞪著水泽。



虽然这段对白听起来假假的,但还是让现场气氛稍微缓和。



「总而言之……今天先回去吧?」



这时日南将手放在小玉玉的肩膀上,一面这么说。



「就是啊!我们会护送你回去的!」



深实实也跟著附和,和日南一起对小玉玉绽放笑容。



「嗯……谢谢你们。就这么办。」



小玉玉说完缓缓站了起来。水泽见状叹了一口气,拍拍日南和深实实的背。



「那今天就拜托你们两个了。」



「……这样也好。」



我也对水泽的意见表示赞同。这种时候还是交给日南和深实实去处理会比较好吧。



泉听了也猛点头,我们就在教室里目送日南等人离去。



之后大家都去参加社团活动,我就此踏上回家的路。



* * *



隔天。课堂还没开始前。



我跟水泽聚集在深实实的座位附近,在问她昨天小玉玉的情况如何。



「……嗯。我想她是真的受到很大的打击。还是第一次看到小玉这样。」



当深实实用消沉的语气说完,水泽点点头。



「这个嘛,难免会那样。干那种事实在太超过了。」



水泽的说话语气少了平常那份柔和。里头确实参杂怒火。



「那她有稍微平复一点了吗?」



被我这么一问,深实实「唔──嗯」了一声并歪过头。



「跟她一起回去的时候,她虽然笑著说『谢谢你,我已经不要紧了。』我却觉得她在逞强……」



「这样啊……」



我低下头。小玉玉肯定是不希望深实实受到更大的伤害,所以才故作坚强。小玉玉确实拥有这样的体贴之心,还有坚强的一面。



「总之今天大家就一直陪小玉一起行动吧。毕竟事情才刚发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出什么事。」



水泽边说边环顾教室。绀野跟小玉玉都还没来,但可以感觉到教室里的气氛比平常更紧绷。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日南继续跟上礼拜接触过的秋山进行接触。虽然还是不晓得那家伙有什么打算,但昨天才发生那种事情,隔天却没有来跟我们一起讨论,就是让人觉得很不自然。



而这天大家一起守护小玉玉,除了拿来当幌子的自动笔笔芯,其他东西都没有被弄坏,就这样来到放学时间──



今天放学后,有件事情发生了。



* * *



放学后开完班会,大家就彷佛放出去的鸟,都在开心闲聊。



大概是上完厕所回来了,绀野从教室外带著几个女孩子回到教室里头,来到自己的桌子前方却脸色大变。



「啊──这是在搞什么。」



听起来非常不爽,女王的声音在班上响起。



那个声音让班上同学全都朝那边看去。



「这个是谁弄坏的。」



声音里有著过度的压迫感,只是短短一句话就充满压力,足以毁掉班上同学的谈笑。



绀野手里握著自动笔笔芯的盒子。



这么看来,就是绀野的自动笔笔芯被某人弄坏吧?虽然不知道被弄坏的细节是什么,但她竟然会如此强力断言,那肯定不是偶然掉下去坏掉的吧。



但这么说来,究竟是谁做的。



绀野不爽地把整间教室看一遍,眼神很杀。这股魄力让大家都不敢出声,只能在一旁观望事态进展。



最后绀野的目光落在某个女孩子身上。



「我看是夏林搞的鬼吧。」



这句话让小玉玉惊讶地睁大双眼,接著顿了一阵子,看起来若有所思。她之所以没有立刻强烈反驳,肯定是因为之前的特训使然,正在找寻尽量不会让现况更受刺激的话语和语气吧。让人难耐的紧绷时光充斥整个班级。



然而在下一刻开口的人不是小玉玉。



教室中央传来声音。



「刚才花火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喔?」



这声音来自另一位班上的女头头。不是女王,而是地位稳固的完美女主角日南。



就像在看对方有几斤几两重,绀野的目光缓缓射向日南。



「……搞什么?葵你没事插什么嘴?」



照她说话的样子听来,绀野根本不打算掩饰身上的不快,她出声堵日南。



日南做出回应,露出柔和的笑容,但眼神又隐约散发强烈的从容感,她慢慢地开口。



「只是因为我能证明那不是花火做的,所以才出声。」



「……哦──」



她们唇枪舌剑,一边是冷酷地说话,另一边则是拿出温暖又充满自信的语调。



「那真的是被人破坏的?不是你弄掉的?」



「今天那样东西都没有从铅笔盒拿出来,如果这样还会弄掉,你说的才有可能成立。」



每当她们双方交火,气氛就变得更加紧张。



但这也难怪。



这两个人之前几乎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那两人是班上的核心人物,分别是两大女子首领。



这次却突然正面交锋。



除了日南和绀野,彷佛不允许其他人发出声音,教室内弥漫著一触即发的氛围。



「总之不是花火做的。我想还有许多人都是目击证人。」



「……喔是吗?」



最后绀野似乎放弃了,她不再看日南,不爽地吐了一口气。



然后她的目光又像蛇一般舔拭整间教室,这次定在另一个学生身上。



被绀野瞪的人就在她身边──是秋山。



「那就是你吧?」



「……咦?」



秋山看来惊讶,但她回话的时候不是很开心。



「『咦?』什么。我说是不是你干的。」



「……不,不是我。」



「那是谁?」



「在鬼扯什么……我哪知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



绀野问话的时候,眉头都皱在一起了。



「没什么,是因为你没证据就血口喷人……未免太扯了吧。」



秋山看起来有点害怕,话也说得支支吾吾,但还是用强力的语气放话,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样。绀野用脚底咚咚咚地踩著地面,看起来很不爽,一直瞪著秋山想要给她下马威。被绀野这样看的秋山明显畏缩,但她没有别开目光。



这样的情况让我觉得有点奇怪。



因为就我听说的,秋山在绀野那帮人里面受到最多压榨,人家不想做的事情都推给她。



然而现在,不知为何,秋山即便感到害怕还是反抗绀野。



就好像找到什么后盾一样。



「还说什么证据,你从上礼拜开始就一直不对劲。」



这时秋山的眉毛抖了一下。



「怎么了,说我不对劲?」



「跟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坏。你是跑去跟别人混在一起吧?」



绀野说到的「别人」肯定是指日南。不晓得为什么,上礼拜日南常常跟秋山一起行动。



我在想恐怕是为了铺陈什么,但是到最后依然没有解开这个谜团。话虽如此,眼下秋山在应对的时候,态度比较强势,彷佛有人给她撑腰。再加上水泽曾经跟我说过秋山的处境。综合这些迹象来看,似乎能在某种程度上看出日南究竟在做什么。



「那什么鬼,莫名其妙。」



即便语尾有些动摇,秋山还是洋装不知情地做出回应。



不晓得日南对这般事态发展已事先预测到什么程度。不过,若秋山背后真的有人当靠山──那肯定就是日南吧。



然而日南是给秋山什么样的后盾,又想利用秋山做什么,这我还不清楚。照理说她应该不会藉著把自动笔笔芯弄断来复仇,做出那种孩子气的行为。既然如此,事情真相究竟是如何?



「话说我在做什么,那都是我的自由吧?」



秋山对著斜下方看,说话语气有些焦急。



紧接著绀野似乎觉得有机可乘,她露出嘲弄的笑容,带著挑衅的语气开口。



「啊──原来是那么一回事啊?因为在我们这边老是被欺负,你讨厌那样,这才跑去加入别人的小圈圈是吧?最后要来个小小的复仇?这算什么,逊毙了~那种土味都写在你脸上了,最好小心点喔?」



接著她露出充满恶意的目光,笑著贬低秋山。



在那之后,秋山默默地瞪视绀野一会儿。可以看出她眼里有憎恨和愤怒。



然后秋山似乎下定决心了,先是顿了一阵子,再用看不起人的表情笑著,慢慢道出这段字句。



「绘里香你才是,老是穿那种黑色的露肩装,看起来就像中学生一样,有够逊的。」



教室内顿时一片寂静。直到刚才气氛都还剑拔弩张,这下气氛变得更僵硬了。泉就在绀野身边,只见她无比震惊地用双手遮住嘴巴。



绀野身上彷佛有某个开关开启,她逼近秋山。



「你刚才说什么?」



说话语气充满愤怒,是跟刚才截然不同的怒意。这些都写在脸上,一目了然,甚至有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然而秋山即便有好几次都不敢看对方,却还是不愿屈服。



像是要点燃忽明忽灭的斗志,她对绀野回嘴。



「……我不过就是说句你平常穿黑色露肩装,看起来像中学生逊毙了。还有……根本不会黏假睫毛,今天看起来也很不自然,有够土的。」



秋山说完指指自己的眼睛四周。



「你别太嚣张──!」



激愤地说完这句,绀野又朝秋山踏出一步。



「呀!」



她突然用力把秋山推开。



秋山一时没站稳,结结实实撞上位在后方的桌子。有人的文具放在上面,全都散落一地。然后秋山按住右眼,向前方低著头。是刚才用来指眼睛的手指插进去了吗?



「啊……」



绀野顿时慌了一下。八成是发现手指好像插进眼睛里了,她焦急地开口说「那个……」。



照这个反应看来,她原本不打算做到这种地步吧。恐怕是因为秋山说的话正好刺中她完全不能忍受的部分,所以才反射性出手。



「没、没事吧……?」



其中一个绀野集团的成员来到秋山身边蹲下。



「绘里香,这样未免太……」



接著她嘴里念念有词,虽然声音很小,却对绀野说出这番话。



那成了开端,气氛的走向逐渐有了变化。



其实那说来简单。



之前绀野采取行动的时候,她都控制在不会被其他人责备的范围内。



然而就在这瞬间,她越过界线了。



此时我想起一件事。以前泉曾经透露跟绀野有关的讯息。



绀野对于穿著和化妆很讲究。



刚才秋山嘲弄的部分正中红心,就是这块。



想到这边,我又有个念头。



绀野的自尊心很高,自己身上的某个部分讨厌被人看扁,现在却被在她看来比自己还要低等的人嘲弄,肯定让她愤怒无比。



──气到就算下意识出手也不奇怪。



换句话说。从某个角度来看,那是绀野的弱点,攻击这里最有效,照理说秋山地位薄弱,却不知为何如今能够正中要害。从某方面来说这种情况很不自然,但若背后有人在操纵这一切,那恐怕就说的通了。



好比是日南在操控。



之前都不晓得日南在暗中打点什么。不知道秋山跟日南究竟聊了什么。



──若日南去周旋就是为了让局面变成这样,因而去跟秋山「分享一些坏话」。



日南和秋山形成一个小型的共同体,而日南去操纵这个共同体之中的氛围,灌输秋山新的尺度,跟她说「绀野的穿著和假睫毛好土」。平常秋山都被绀野集团的「氛围」吞噬,逊不逊都是绀野说了算,若有人在这个时候从外部给予新的价值观,创造新的「氛围」,给予新的尺度。那就可解释秋山为何能像刚才那样强力断言。



日南藏在面具底下的另一张脸孔。她的恶意。还有最近出现的不对劲之处。



假设那些矛头全都指在今日这一点上。



那推断起来,刚才那事件肯定是日南创造出来的。



要引诱绀野「做出过分的行为」。



事实上就在那瞬间,班上气氛慢慢有了定案,将决定绀野是坏人。



班上同学开始交头接耳,用谴责的目光看著绀野。



「那个,美佳……」



绀野用迷惘的语气呼唤秋山的名字。也许是想跟她道歉。不过刚才那件事情完全是绀野不对。若是像水泽说的那样,绀野很会拿捏平衡性,以免班上气氛不利于她,她很有可能在这选择道歉。



诬赖人家是弄断笔芯的犯人,这件事情也还没了结,而这是她们自己内部的纠纷。这种时候就应该老老实实道歉吧。



不过──就在那个时候。



有一句锐利的话语像是要揭穿这个破绽,射穿绀野的眉心。



「快道歉。」



那句话是日南说的,用平板的语气。没有过度的装饰,也没有任何不合理之处,就只是很正当的要求。



然而就在这瞬间,绀野几乎是反射性地「啊!?」了一声。



「都怪她刚才太嚣张!」



绀野一说完立刻有所惊觉,表情有点动摇。



有人动作更大,蹲在地上的秋山盯著绀野看,脸色很不好。



「……在说什么啊。未免太扯了吧?」



她说话的语气极度不悦。



绀野只是不小心说错话。但任谁看了都能明显发现这是绀野的破绽。



「不……刚才这是──」



看绀野脸上的表情似乎在找藉口,她说话的声音也开始慌了。一时冲动就犯下这种错误,还讲错话。



面对这种情况,日南用像是在推量的冷静目光观察。在看绀野的目光动向、身体角度和表情。看人的眼神就像在寻找破绽,要用来打倒绀野,简直就像一股冰冷的火焰。



绀野之所以会犯下那种失误,恐怕也是日南恶意引出来的。



但班上同学都不知道日南的真面目,不可能发现这件事情。



教室内的气氛开始逐渐一面倒。八成是发现这点,绀野的目光有些飘忽不定,看起来很慌张。在场众人恐怕都没看过绀野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



像是要打击显露在外的弱点,一句简短的话再度于教室内响起。



「绘里香,这样不行。」



那是日南给的简短斥责。里头只蕴含微量的责备语气,那指责就只有短短数秒钟。虽然这句话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力量,但已经足够在此时指出「可以责备绀野」。



「一时冲动才做那种事可以理解,但做了不道歉可不行。」



彷佛要改写班上的氛围,那正当言论同时诉说著理性与感性,这让绀野微微地张开嘴巴,想要寻找合适的话。但她还来不及找到将这股洪流推回去的最佳回应,「氛围」这只怪物就已经做出结论了。那股浊流将绀野吞噬。



「……刚才那样的确不好。」



这句话来自另一位绀野集团的女性成员,她一直很担心蹲坐在地上的秋山。



「刚才那完全是绘里香不对吧。」



然后其他来自绀野集团的女孩子也一直看著绀野,出言责备她。



「……唔!」



只见绀野的嘴唇慌乱地颤抖。就我所见,这两人还是第一次站出来反抗绀野。



恐怕是绀野欺负人以至于班上气氛持续恶化,因此带给她们压力,或者是绀野很会拿捏平衡,控制在要反抗却不能反抗的范围内,这种不合理待遇衍生出厌恶之情。那种负面情感也在累积。



而那些都在这瞬间溃堤。



「……不,其实我也这么想。」



此时篮球社的橘出面认同那些跟班的说辞。在事先写好的剧本里,又加入一位演员。以此为契机,教室内的气氛原本一度冻结,现在开始缓慢又确实地吞噬绀野,逐渐将她推入谷底。



「嗯,这让人不太能接受。」「就不能至少道个歉吗……」「她是女王大概办不到吧。」



那些恶意开始传染,恶意会让恶意增幅,心中那股欲望用正义感包装,化为言语上的暴力,全都打向绀野。而这份恶意的来源就是日南。



她的手腕和恶意让我不禁背脊发凉。之前在谈小玉玉处境的时候,日南那种拒绝让我理解的眼神,我曾经看过好几次,这种眼神又在脑海内复苏。



刚才那一幕彷佛是场人偶剧,只是连根手指头都没用。用言语化成丝线操控一切,然而这个当事人又装出有些哀伤的表情望著绀野。



那模样──就像是披著女主角皮的魔王。



「那我可以说句话吗?」



此时橘对班上同学这么说,想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教室内人们的视线缓缓聚集,都对准站在教室后门附近的橘。



接著橘就懒懒地靠在墙壁上,边摆弄头发边开口。



「反对暴力~」



他模仿绀野的辣妹语气说了这句话。之前每次绀野跟小玉玉起冲突的时候,她都会像这样抱怨。拿那句话当成表象化的理由,目的是把小玉玉塑造成「坏人」。换句话说,橘这么做是在大力讽刺。



看到绀野说过的话反扑到自己身上,班上同学有三成都开始窃笑。



那样的比例并不高,但平常绀野根本不可能受人嘲笑,想必这对她来说是很大的打击。绀野恶狠狠地瞪视橘,只是不像平常那么有魄力。



「什么?就只是稍微拍一下。你懂什么是暴力吗?」



为了抵抗排山倒海而来的氛围,绀野依然贯彻她那强势表现。看上去已经没什么胜算了,但现在绀野恐怕只能这么做吧。又或者是她只懂得这么做。



「不懂的人是你才对。」「真的。」「那夏林之前做的也不算暴力啦?」



这些话语化成利刃陆陆续续刺向绀野。引诱大家这么做的肯定是日南没错,但日南给大家的恐怕不是用来攻击绀野的利刃。



给的一定是──免死金牌。



一股挫折感原本就在班上持续累积。然而绀野利用身为领袖的权限,又或是运用与生俱来的威吓感、运用言语和态度操控人心,让底下的人不敢反抗她。虽然会利用身为首领的权利来做些蛮横行为,却控制在不至于过度蛮横的范围内。即便背后怀有明显的恶意,表面上找藉口的时候依然控制在某种程度内。因此就不至于让自己变成坏人,不至于被逼到必须道歉的地步。之前她找平林同学或小玉玉麻烦都是透过这类手法。



换句话说,她懂得对蛮横的行为「拿捏平衡性」。八成就如水泽所说,绀野就是靠这些,才能一直在班上当女王吧。



然而就在刚才,那些都被毁了。



从入学以来保持一年以上的平衡恐怕是毁于一旦。



再来就只能默默看著溃堤之后的洪流将一切冲刷殆尽。



──照理说是这样。



「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应该道歉吧?」



日南又开口了。她是对著在自己左方的中村说的。



而这部分让人感到莫名突兀。



刚才日南透过些许的眼神操作、微妙的身体倾斜和手腕动作来创造肢体语言。那些动作的幅度很小,没有在观察日南一举一动的人是不会发现的。



日南平常总是使用一目了然的明确表情和动作,对照起来就会觉得刚才那些表现显得很低调。是她想针对这种情况确实投以合适演技吗?



「没错。绘里香,最近的事情完全都是你不对,你最好乖乖道歉。」



中村配合日南出声。那番话听起来似乎对绀野感到不满。



就在这个瞬间,绀野大大地倒抽一口气。



露出近乎苦闷的表情,就像被人用弓箭射中要害。



这透露著一种不自然的迹象,我持续观察绀野的反应。



紧接著──我发现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