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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3 点火~Kindling~(1 / 2)



初尝车吻滋味的我所幸未受重伤,一晚就出院了(像样的伤只有脚踝扭伤)。然而,我宝贵的暑假余生也因此大受限制,非常痛苦。



对我这个总是精力过剩的人而言,简直是活地狱。



原本想在暑假最后和赤泽等班上同学到游乐园大玩特玩,现在也只好取消。这三天只能在家玩玩将棋游戏,和永远看看动画,或是悔恨地望着蔚蓝的天空而已。



这时,永远仿佛想抚平我的焦躁,「嗯」地端来她自制的果汁。那酸酸甜甜的玉液一下肚,我的心也跟着冷静许多。



只要没有录音或其他工作,永远就会积极地陪伴我。老实说,我除了脚痛得走不动之外没有任何不便,她依然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而且——



还乐在其中的样子。



车祸后第四天。



我得在这天下午回医院复诊,看的不是头而是扭伤的脚。上午十点左右,永远已经出门工作,难得在家的老姐正喝着咖啡。



「嗯~又有人溺水啦~正午,你也要小心一点喔。」



优雅看报的老姐叮嘱道。



我一面吃永远出门前准备的炒蛋一面问:



「……你今天不用上班?」



「放~心啦。开会是下午的事少」



老姐挤眉弄眼地笑着回答。搞坏身子住院以后,她一有机会就尽量休息。但因工作关系,熬夜或应酬饮酒仍是免不了的事。



不过她似乎已和自己约好,能休息就要休息。



「要是不保持健康,就不能拼死拼活工作了嘛~」



最近她常将这句话挂在嘴边。



看来老姐果真是个工作狂。



「对了,法兰索瓦她搬回去了吗?」



「嗯,不过她故意留了点东西下来。」



一如东加所预告,她已在前两天搬离隔壁永远的套房,永远和老姐都比我更早知道她打算搬离。还记得那天,东加对神情有些落寞的永远说「我们录音室再见啰~」,永远也回答「咸谢你长久以来的帮助」,深深一鞠躬。



当时还有三名魁梧男性来帮她搬行李,想必都是摔角选手。他们浑身都是一块一块的壮硕肌肉,体格也异于常人地高大。近距离看起来,肉体配备简直和一般人完全不同。



东加称他们是「我忠实的仆人~」,而他们也真是那么回事似的卖力地搬,仿佛在比谁最能讨东加的欢心。



因此,本来就没打算带走多少东西的东加十分钟就搞定了。力气多到有剩的摔角手们甚至还奉送特别服务,帮永远家的家具(丰国大哥挑的都是又重又坚固的进口货)变动了一下位置。



听我这么描述——



「啊哈哈,真不愧是法兰索瓦。」



老姐也噗嗤一笑。



「她那么忙还勉强答应我的要求,真得找个机会好好向她道谢呢……」



说着,她又冲了杯咖啡。



在我看来,老姐是属于「把工作伙伴当自家人」的类型。丰国大哥和我闲聊时曾提到,制作人(包含动画、电影、电视等)大致能分为两种。



也就是「和工作伙伴划清界线」和「把工作伙伴当自家人」这两种。



前者很简单,就是在商言商,在各方面只以生意关系交际,对工作一丝不苟的人。



他们将私领域和事业划分开来,与人往来时比起对方个性,更重视工作能力。



但「把工作伙伴当自家人」这类则完全相反。



基本上,这类人会将对方拉进私领域。说穿了就是会一起放下工作喝酒狂欢,并将其直接选为工作伙伴。乍看只下,挑选的依据只是因为认识或亲近,但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说得极端一点,他们平时就会严格筛选适合作为伙伴的对象。据丰国大哥说,这种人在电视节目制作人中还挺多的。



举个例子,有的制作人会没事就和新进搞笑艺人抽空喝酒,结果玩了三年多才突然发他自己节目的通告。像这样界线模糊、重视缘分,就是「把工作伙伴当自家人」这类人的处事方式。



我想,必须具备「看人的眼光」,才当得起这种人吧。



老姐投注了十分异常的热情和时间来培育永远,还从他父亲那包下照顾她起居的责任,甚至帮助她拿下自己企划的动画的看板角色。



就某方面来说,这真是夸张到极点的特别待遇。



可是老姐心中必定有一双无私的眼睛,时时为新岛永远这个人评分。永远的演技、意志、外观等发展性,或许都被老姐紧紧盯在眼里。



同时不断自问——



「新岛永远真的值得我投资吗?」



而老姐身为制作人的直觉,则回答了「YES」。相信对于小舞或春香等人,她也是这么认为。



所以,老姐才会给予她们那样破天荒的大好机会。



在我这个真正的自家人身上也能看出这一点。老姐对我的人格或执行力等了若指掌,才会看准时机利用我点燃永远的引信。这代表她对我的评价相当地高,否则怎么会让我这一介高中生接近她害怕男性的宝钻呢。



一旦被老姐视为自家人,就会得到她的大力支援,但她也会榨出对方的一切价值,绝不犹豫。



例如让东加免费教育永远,或者承诺永远的父亲会照顾她,回家吃的饭却是由她来煮。



无论如此公私暧昧、有想像空间的部分是好是坏,老姐的处世风格就是这么回事。



「找问你喔。」



我心血来潮地问。



「之前你在病房说的那个,后来怎么了?」



「嗯?」



老姐停下倾斜马克杯的手。



「喔。」



然后笑了。



「那个啊?看大家好像没什么意愿,我就暂且先搁着了。你可以帮我说服春香她们看看吗?」



竟然面不改色地这么说。



就算我是亲弟弟,把工作内容大方泄漏给我这个第三者知道,又要我居中游说,老姐的做法还真是极端。



我不经意地想起丰国大哥前阵子说过这样的话——在工作上层现成果极其应当,且必须用上一切可能的手段。为了成果,付出再多努力都是应该的,时而要诈、享受、思考,甚至休息,灌注所能做的一切,就会得到应有的成果。



想着,我苦笑起来。



见我没答应也没拒绝,老姐眯起眼盯着我瞧。



「那什么表情?你的火怎么也这么难点呀。不打算帮点忙,煽起她们的斗志吗?」



「不打算。」



我即刻回答。



「我觉得那还不用急着决定,也认为这次永远的想法比较稳当。你也是这么想,才不打算强要永远答应的吧?」



「……」



老姐露出没趣的表情。



「其实我啊,只是相信她们一定能成功,想看到那些清纯可爱的美少女站上舞台的样子而已。」



「呃,抱歉。」



我先插个嘴。



「……那个,东加也算?」



「法兰索瓦当然算!」



老姐果断地说,我跟着微冒冷汗。既然专业的她都这么肯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那画面有点难以想像……



「对了,东加好像也没什么意愿,是跟摔角日程有关吗?」



老姐听了轻笑。



「……你观察力不错嘛。」



她放下马克杯,说:



「就是那样。她们公司最近走了几个人气选手,让她负担重了很多。」



原来如此。



所以她才会那样啊。



我胸口闷了起来。东加拿票给我时讲得轻描淡写,然而年资尚浅的她会成为头号挑战者,背后果然有些原因。



「不过呢,东加那方面我想是不成问题。既然她最大的问题就是时间不好轧,就不用拘泥于一定要五个人,可以让她在部分演唱会出场,像特别来宾一样。」



啊,还能这样。



眼前开始有点轮廓了。



基本上就是以永远、小舞、春香和千秋为固定班底,在特别场合才让东加献唱。



「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我问。



「嗯,毕竟法兰索瓦身兼二职,很难让她每次都露脸。这几天我有打电话跟她聊过,幸好她的想法也挺积极的。」



「喔!」



「可是问题——!」



老姐大叹一声。



「是出在春香和小舞身上,我还以为她们会高兴得跳起来一口答应。」



并说得垂头丧气。



「正午啊,你知道小舞最近怎么了吗?」



「小舞?」



出人意表的问题使我歪了头。为什么是小舞?



「嗯,我是信得过你才跟你讲的喔。」



老姐一面搅动杯中汤匙一面说。



「其实名古地先生最近来找我谈了些事。」



「名古地先生?」



这名字真令人意外。



「谈什么?」



「他说小舞有种进入反抗期的味道,彼此在沟通上好像不太顺利的样子。」



我随即想起他们在工作室中争执的情景。



可是我决定暂时不说。



「是喔,不太清楚耶。」



「嗯,没关系。连名古地先生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了嘛。」



老姐轻笑道。



「他整个人就像是女儿进入青春期后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爸爸呢。」



老姐似乎认为小舞的变化只是暂时性的,没和她提议的事作太多联想。



「……」



我心里或许有个底,但全无根据,便选择沉默。这时,老姐上半身瘫在桌上说:



「唉,我实在搞不懂她们在想些什么~正午,你可以找机会帮我稍微问问她们吗?在你这个朋友面前,有些话应该比较容易说出口吧。」



「嗯,这个嘛……」



我还是答得不干不脆。



「好啦,有机会我就问问看。」



「这样就够了,谢谢。」



老姐笑嘻嘻地说。吃完炒蛋的我把盘子端去流理台时,她又开口:



「我问你喔。」



那是个唐突的问题。



「你对永远或春香有意思吗?」



我心里猛然一怔。



「咦?」



我不禁回头,老姐正用奇妙的眼神打量着我。



她的眼睛。



正在对自己的弟弟。



打分数。



「其实……」



她以冷得令人发毛的口吻说:



「我不会说『绝对不能和她们交往』喔?」



「咦?」



我又吓得惊呼一声,老姐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有个条件。无论是粉丝、其他人还是我,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知道了吗,正午?」



她的语气又和缓下来——



「我想你也很清楚,永远、春香跟小舞都有很多支持者。她们要走的路还很长,还需要很多很多人的崇爱,特别是来自异性的,因此绝不能被恋爱拖垮。她们也是偶像明星,换个难听一点的说法——」



并突然变得哀伤。



「就是商品。」



「……」



「所以你不能让她们的演艺生涯沾上污点。还有,绝不能扰乱她们的情绪,更不能莫名其妙甩了她们,也不能吵大架。要是发生那些事,我真的会喂你吃拳头喔。」



老姐继续严肃地说下去。



「可是啊,假如你和永远交往,能让她乖乖听你的话,并将她的精神导向更安定的境地……正午,我想你不是办不到。但正常来说,寄望一个高中生来做这种事太夸张了,而且你又是我的弟弟,事情会很敏咸。如果——」



她接着做出结论。



「你真的能遵守我说的那些条件,让你和永远交往也行,春香也可以。」



我听得动也不动。



只有重重叹了口气。



「什么也行也可以……还真随便。」



起先还被老姐吓得背脊发凉,现在却有点不悦和无力,同时有些咸慨。



老姐果然受了丰国大哥的陶冶。



或许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吧。



没想到我会在家人身上咸到那种难以言喻的深沉。我笑着问:



「反过来,就是说如果要和永远或春香交往,就不能让你在内的任何人知道,还要有娶进门的觉悟,外遇或吵架就更别提了。如果做不到,一定要放弃这个念头,对不对?」



「就是这样,说得好!」



老姐又笑开了嘴。



「我会记在心里,认真想一想的。」



听我严肃地这么说,她吃吃笑了几声。之后——



「虽然我是你姐,可是我还真猜不透你呢。」



说出了和我一样的感想。



出门复诊前,永远还从录音室那儿——



『小心点喔,特别是车子。』



传了这么一通短短的简讯。如果前往医院治疗车祸所受的伤却被车撞了,的确是挺讽刺的。由于不是不可能,我便小心翼翼地拄着从医院租的拐杖走在人行道上。上了公车还有位好心的小姐让座,我也道谢并接受她的好意。



路上,脑子里全是春香的事。



尽管到最后我依然没有明确回答,但春香还是向我告白了。我该答应吗?



该怎么办才好呢?



事实上,似乎任谁都看得出来春香对我怀有好感,老姐上午才会说那些话。然而这么来——



我想了想。



永远她,也和春香一样吗?



老姐已经嗅到了这种气息吗……



脸有点发烫。



嗯~



这可不是自作多情。永远是不是也对我有点好感,或者说是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呢?



不知道。我实在无法确定永远心里怎么想。我知道她很黏我,也很重视我,偶尔还好像会吃我的醋。



然而,那些也可能发生在感情很好的兄妹之间。



话说回来——



「那就是我喜欢的你的力量。」



我想起永远之前说过的话。



春香是个勤勉踏实的好女孩,永远是个勇于逐梦、为我付出很多的女生。两人都是的可遇不可求的美少女,跟我又合得来,无论和谁交往,都一定能过得非常愉快。



和永远或春香在一起,我想我应该能守住老姐定下的制约和规矩。我会不会太乐观啦?



可是——



「咸觉还是有点,怪怪的……」



不是不愿意和她们交往。



只是觉得不太对劲。



为什么呢?



想着想着,我差点没发现公车已经到站,赶紧下了车。



候了将近一小时的诊,治疗本身却不到五分钟。尔后,我决定到医院附设的餐厅稍作休息。



想喝点饮料润润喉的我,到自动贩卖机买咖啡找个位子坐下,开了罐后脑袋放空地喝。



「?」



突然间,我的视线停在前座的少女上。



(咦?)



轮廓有点面熟。



(千秋?)



她正在吃乌龙面。我拿着咖啡移师到她前方桌位看个清楚,果然是友坂千秋没错。(插花:谜之音,您开启了新的支线)



穿的是袖子略长的黑衣,端正的白色侧脸专心地吸着面条。嚼嚼嚼。



嘴部的动作……还真是可爱。



我原本想「嗨,千秋」地单纯打招呼,但见到她吃面吃得这么认真,我就没出声了。我站着盯了她一会儿,她才注意到我的存在,慢慢抬头——



「……」



并僵在原位,嘴上还挂了条乌龙面。



「真、真巧啊,千秋。」



我终于对她说话。



「唔。」



她似乎想回答,却说不出话来。



「唔。」



又一个哼声后,她急忙将面条吸进嘴里。



「嗯咳咳……」



结果呛到了。千秋对不起……



「你有看女性吃东西的变态癖好吗?」



千秋终于理顺呼吸,红着脸忿忿地说。



「这癖好实在不太好,赶快戒掉吧!」



「呃,对不起啦。」



我老实地道歉,但嘴角还是两边翘。



「看你吃面吃得那么专心,我就不好意思喊你了嘛。」



此话一出——



「唔。」



害她两颊涨红低下头去,难为情地说:



「因为我最爱吃乌龙面了。」



啊,惨了。



我现在可以确定,千秋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精神成熟稳重的女性,如果能无意间表现点少女情怀,那更是再好不过。平时冷静的她吃相被人盯着看,也会害羞得像个普通女孩。糟糕,好可爱。



「可以坐你旁边吗?」



千秋点点头。



「请坐。」



并伸手指指椅子,我便拿着咖啡坐下。



「后来感觉怎么样了?」



她看向我的脚问。



「哈哈哈,放心放心,完全没问题。」



我用受伤的脚轻轻——真的很轻地点点地板做个样子,但仍痛得我渗出泪水,只好拿出男子气慨咬牙忍过,死撑面子。



「哈哈哈,下个月大概就能跑了吧~」



千秋笑眯了眼。



「那就好。」



语气却像有所保留。



她有心事吗。



现在的眼神还有点低垂。



我窥视着千秋的脸色,并问:



「多亏有你,我才能好得这么快。这阵子,你真的帮了我姐跟我很多呢。」



直到此刻,我才察觉我看漏了最根本的问题。为什么——



千秋会在这里?



这里,是医院。



「啊,那个——」



我迟疑了一下,最后尽量保持爽朗笑脸问:



「你感冒啦?」



说不定——



我突然有个预感。



「还是来探病呀?」



说不定,没在这里遇见千秋反而比较好。



和她说话,或许是种错误。



「……」



千秋浅笑道:



「感冒不会来这种大医院啦,而且我认识的人也都平安无恙,真是万幸。」



接着她轻轻叹息。



「我跟你和你姐好像很有缘呢。我在送你上救护车时比起担心,对这种巧合的咸叹还更多一点。不过呢,这一带会出救护车的医院只有这间,也算是必然的结果吧。」



我从这些话中推敲出了一件事。



除了送我和老姐就医之外,千秋还来了这间医院很多很多次。



「……」



千秋忽然直视我的面孔。她的眼眸澄透得教人诧异,表情却有点淘气。



而声音则透着神秘——



「花泽。」



「啊,叫我正午就行了。」



「那正午,『热血』是我的座右铭。」



没错。



她带着沉着无比的微笑如此说道。



「热血?」



唐突的对话发展使我傻眼地眨了眨。千秋说「说来话长,先等我一下」后,从贩卖机买了两罐茶回来,造成一段坐立难安的空白。



「给你。」



千秋递给我一罐茶,但在我掏出零钱时——



「我请客。就当作是同样有着『热血』的我们,向彼此接近一步的象征吧。」



「啊,谢谢。」



「看在我们这么有缘的份上,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可是——」



千秋眼神霎时锐化,我立刻点了头。



「那当然,我绝不会说出去。」



「谢谢。」



千秋微微笑,说:



「我不喜欢被人用有色眼镜看待,也不喜欢被同情。我想你不是那种人,才决定告诉你的。」



「嗯。啊,可是——」



我伸手要她停下。现在开口或有点晚,被认为「怕了」也不奇怪,我还是想确定她的意愿。



「你不用勉强告诉我。今天在这里碰见你的事,我也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放心吧。」



「……」



千秋默默地看着我,摇头说:



「不勉强,而且我也想让你知道。我想今天在这里巧遇,一定是神明的安排,命运的牵引……说得这么夸张,会不会很好笑啊?」



「不会啦。老实说——」



我腼腆地笑了笑。



「我也觉得我跟你很有缘。我还蛮高兴能这样的。」



我虽厚着脸皮这么说,但那是我的真心话。千秋听了——



「……」



又展现微笑。我不禁觉得,我和千秋一定能成为意气相投的「伙伴」。比起对春香或永远的那种感觉,更接近刚认识裕之助或赤泽这些男性友人的感觉。



「我就直说了。」



千秋不改其色地说:



「我有心脏病,而且是比较麻烦的那种。」



「!」



我讶异地瞪大眼睛,引来千秋浅笑。



「嗯,难怪你会惊讶。我十三岁那年听到报告时也很错愕。」



接下来,千秋简单扼要地为我说明她的病况。



僧帽瓣闭锁不全症。



国一某天体育课,她曾两度因目眩跌坐下来。当时她没吃早餐,又处于身体剧烈变化的青春期,以致她本身和接到通知的家长,都以为只是一时不舒服,没有多想。



然而,有位老师(不是班上教师)不断劝她到医院作精密检查,说到她耳朵几乎都要长茧了。



那是个有点不一样的老师,自称有感应能力。当时个性就是如此沉静的千秋,也不太懂得该如何应付那样的怪人。到最后,千秋还是败给了老师的异常热心(甚至直接打电话到她家里劝她父亲),被父母带进大学医院。



检验结果,就是心脏病。



「请问,那是怎样的病?」



「……」



千秋静了一下,为我简单说明。



「那是心脏中一个名为僧帽瓣的部位发生障碍,导致送出大动脉的部分血液流回心脏的病。简单来说,就像闸门关不紧的帮浦那样。」



「那么……」



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很危险吗?」



「不会,逆流本身其实还好。只要左心室功能正常,即使是功能障碍比较严重的,也可能不会发病,过正常生活,作轻度运动。」



「那你呢?」



「我就是比较糟的那种,左心室机能有衰竭的倾向。所以我要定期上医院,用强心剂ACE抑制剂之类的药来治疗。」



「所以就,不能运动了吗?」



千秋摇摇头。



「不要过度就好。但是大部分运动对我而言都是过度,只能作伸展操或健行,所以我每天都会花一定时间在那上面。问题就是——」



千秋表情平淡地说:



「感冒或拔牙造成的病毒咸染反而危险。由于病毒若进入心脏则可能咸染僧帽瓣,必须服用抗生素来预防,这部分就比较累人。」



「这样啊。」



「不过——」



千秋以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出惊人的话。



「由于药物治疗的成效不彰,所以明年可能必须进行根本性的外科治疗,也就是动手术。我今天就是来和主治医师谈这件事的。」



「!」



「啊,没什么啦。成功率有八成以上,我不是很担心。」



我有些错愕,千秋说得倒是很悠哉,嘴边仍有着平时那般沉着的微笑。



「可是死亡率也不是零,也可能活不到二十岁就是了。」



「……」



「正午,你有思考过『死』这件事吗?」



「死?」



「对,就是自己的死。」



「不算有吧。」



「看过报告后,我就想了很久。还想起国中几乎没上体育课、和同学唱卡拉OK时发病、校外教学时因为头晕而全都待在旅馆里、被以为是朋友的女生在背地里说『身体这么差就不要硬跟嘛』……看来我真的给人添了不少麻烦。」



我为她感到痛心。千秋她——



与永远或春香有着决定性的差异。



「大概是个性使然吧。」



千秋微笑道:



「我没有『为什么是我』之类的想法,也不太会怨天尤人。与其把时间花在沮丧上,我宁可专心接受治疗,让我早点有能力实现未来的梦想。可是——」



她视线一垂。



「我还是花了三年,才总算接受自己的身体。」



「如果是我,说不定还——」



我觉得我想说的话太过表面,没再说下去。千秋看着这样的我,说:



「嗯。请不要误会,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我知道……」



我表情凝重地点点头,而千秋不知为何伸指戳了戳我的肩膀,让我有点吃惊。接着她平淡地说:



「我常在想,人会不会因为拥有负面条件而产生某种优越感。」



「?」



见我面露疑惑,她解释道:



「假设我跟你吵架了,我只要说『你不知道我有多辛苦,你没有受过心脏病的苦,不知道自己过得多轻松,你才不知道什么叫做苦』,绝大多数的人,包括你在内,应该都不会继续争执下去。就像有些人也会倚老卖老那样,说什么我那个年代多苦,你不知道我有多辛苦,所以我比较伟大,你要乖乖听我的话之类的。」



千秋点点头。



「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定会,可是我并不想成为那种利用别人的同情心来强迫别人顺从的人。」



「……」



我吞了一口气。要经历过多少苦才能培养出这种坚强心智啊?



「你一定体会不到患有心脏病的痛苦,相对的,我也体会不了健康的你作何感想,你也会有属于你自己的苦和惨痛回忆。」



千秋笑了笑,继续说:



「所以比较彼此的痛苦不会有所进步,只会羡慕健康的身体也没用,更不用说诅咒自己了。我这个人,只想前进再前进。我的心脏的确比人差,容易疲劳、没什么活动力,但也是,仅此而已。这些就像跑得快不快、头脑好不好一样,只是个人差异罢了。」



她的眼中忽然燃起强烈光芒。



「这些缺陷,没有一项能够妨碍我为生存而战。」



这句话深深刺进我的心坎。



令我为之一颤。



(原来啊。)



心里悸动起来。



(原来啊……)



千秋的神情又沉静下来,并且微笑。



「我会不会说太多啦?」



我摇摇头。



「一点也不。很高兴你肯跟我说这些,让我又多了解你一点了。」



之前好像有听老姐还是谁说过。



千秋有个「武士刀」的绰号。



我想我知道是为什么了。



听我那么说,千秋自然流露出欣喜的神采。



「那个……」



我喝完罐装咖啡,并喝了点千秋请我的茶,慢慢整理思绪后问道:



「你怎么会想当声优呀?」



「……」



「其实原因还挺难为情的。」



千秋脸颊突然发红。



「嗯,说起来也很让人不好意思。你应该听说过,有些女性艺人或模特儿,是因为朋友擅自帮她们报名试镜才出道的吧?」



「啊,对啊。」



「我就是那样。我小时候还以为那都是骗人,其实是她们自己去报的,直到发生在我身上为止。」



「呃,该不会——」



「是我父亲。」



千秋垂着眼,极为害羞地说。我愣了一拍才——



「……咦?」



「我父亲是所谓的御宅族,而且是重度的。从早期特摄到现在的动漫画、轻小说都有深入涉猎,现任的超标准御宅族。」



「喔、喔……」



我不禁泄出呻吟般的闷声,并将名古地先生与她父亲联想在一块儿。



「我很早就受到父亲的影响,所以也挺宅的。」



她小声含糊地说:



「我对动漫画虽也有点研究,可是提到特摄就比较啰嗦。每个星期天早上播映的战队、变身英雄节目我都会收看,我出生前的作品也几乎都看过了。」



「那你……」



「嗯,都是跟父亲一起看。」



又是一阵深深的感触。千秋果然和永远或春香有许多不同。永远和造成她男性恐惧症的父亲几乎断绝关系,而春香与父亲的关系有些复杂。春香虽深爱她的父亲,但身为有妇之夫却与她母亲有染这点,我想她绝对不会轻易原谅。



千秋和父亲之间,则有着非常良好的父女关系。



「我小时候就常常被父亲从床上挖起来看电视,现在换我挖他。母亲虽对那方面没什么兴趣,也会和我们一起看……」



她的表情虽然害羞,语气里却带了点骄傲。



「就这样,我变得很喜欢超级英雄。所以我很高兴能帮『Sixteen』的理子配音,因为她也是超级英雄般的角色。」



「嗯?超级英雄?」



我读原作时好像没那种感觉啊。



「嗯~」



千秋稍作思考,笑着说:



「应该说是黑暗英雄。不是超人或蜘蛛人那样,而是有黑暗过去的再生侠那种。不过她不是主角,立场也比较偏反派,所以是哈凯达或影月那种吧。」



「再生侠?哈凯达?影月?」



「别在意。」



遵命。千秋重整思绪,继续说下去。



「我父亲在我国中时,私自为我报名了一部外国动画的公开声优选秀。动机单纯得很好笑,只是希望生病而无法运动的我能够更活泼一点而已。还说什么『放心,千秋有这种资质,听我的准没错』之类毫无根据的话。」



我想——



那虽然多半是她父亲自己的期望,但若他真是看出千秋有资质才报的名,那可真是慧眼独具。



「最后我还是去了。」



「你不打算拒绝吗?」



「……」



千秋歪歪脖子,说:



「该怎么说呢?其实我不太记得当时的心情了,只是老师……啊,就是我刚讲的,有点怪怪的国中老师。」



「喔,就是劝你去检查的那位?」



「对。尽管我们认识的经过挺怪的,但我毕业之后还是常有联络。他会定期传简讯来关心我的健康,我也会向他报告近况。」



「是喔。」



千秋不禁苦笑。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太懂那位老师。他说他有感应力,有时预测起来准确得吓死人,却也有差得很远的时候。他告老退休之后时间一多,那方面的古怪能力又更上层楼,让我有时还真的不知该怎么跟他说话。不过,他总归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关心我健康的恩师。」



「这样啊。」



我也好想见见他喔。



「……说不定你跟他很合得来喔?」



千秋忽然窃笑着说我。



「你、你是什么意思啊?」



「那个老师啊——」



千秋没回答,继续说:



「他曾经跟我说,如果咸到自己掉进了命运的洪流,就要尽全力去游。他大概是命运论者吧。他还说不要任惰性漂流,而是顺应天命活下去。」



「……」



「对接受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与心脏病共存的我而言,那是相当浅显易懂的想法。而且——」



她浅浅一笑。



「我想我当年还没有想得这么深入。再说我根本没想过会被选上,所以是抱着轻松的心情,当作去长见识的吧。」



「结果你就中选了吗?」



千秋颔首,腼腆地说:



「想不到我好像还蛮适合这行的。」



「那么,大概有多少人报名啊?」



「我只听说规模相当庞大,所以包含书面初审人数的话,大概有五千人吧。」



「太猛了……」



永远也是以圈外人的身份在选拔中获得优胜,被老姐等人相中才正式出道的。无论是永远还是千秋,这些一流才能光辉四散的女孩真是耀眼极了,与常人的层次完全不同。



「我自己来说的话嘛,好像有点厚脸皮。不过比较起来,我的经历是比较顺遂的,所以我决心继续走下去。演技和发声基础全是进公司之后才开始学的,但我学得很快,老师也常常夸我。」



「那你——」



我一时起意,问:



「后来身体还好吗?」



「嗯。」



她点头回答:



「偶尔也会有不方便的时候,而公司也理解我的苦处,会尽量视我的需要排案子。我们公司规模不大,就像大家庭一样,社长又是女性,很照顾自己旗下的艺人呢。」



「是喔。」



「还有,我们的一般艺人比声优多很多,其中也有一个身体比较虚弱的。所以对那方面,公司已经有一套自己的办法了。」



「这样啊。那你对这份工作是很认真的吧。」我不经意地说。



「没错。」



她脸上突然有些迟疑,旋即点个头说: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也不确定明年手术能不能完全治好我的病,所以我想对我现在每一份工作付诸全力,挑战自己的极限。」



我又轻轻一颤。这个人真的很热血,沉静的外表下,隐藏着远胜于我的热魂。



之后她微苦笑地说:



「当然,那也只是在不过于勉强自己的范围,病倒了一切就毁了嘛。关于这方面,我已经取得真弓姐的理解了。」



「咦?我姐也知道啊?」



千秋点头答复惊讶的我。



「我在很久之前就告诉她了。」



「是喔。」



无所谓,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咦?那我姐是明知你身体状况这样,还邀你组成团体的啰?」



「是啊,这应该可以讲吧。」



千秋歪着头说:



「其实之前真弓姐私底下就找我谈过,说可能不好答应,但还是希望我能参加。关于这件事,她好像已经跟我公司沟通过了。」



「嗯,这也是啦。」



我点点头。



「毕竟只有你是不同公司的嘛。」



不管老姐手腕有多强,也不可能没经过一点交涉就要其他公司的千秋签自己的约。既然老姐甘愿为网罗千秋尝试跨越公司间的高墙,就表示……



「看来老姐对你的评价非常高嘛!」



我咸佩地说。



就某方面而言,可能比永远她们还高。千秋又有点害羞起来——



「……嗯。我想真弓姐是太看得起我了。大概两年前,我在她制作的动画唱过主题曲,当时她就对我的歌赞誉有加。」



唔喔!



我竟然完全不知道!回家后得上网查查才行。



「好好喔。我也想听你唱歌呢。」



「说起来,我并不讨厌唱歌。」



她难为情地说:



「为特摄片唱片头曲,算是我的——梦想吧?」



「喔喔!」



「虽然开演唱会,我就会有不能跑动或必须尽量减少巡回演唱等限制,但我对真弓姐想创造的团体,还是抱有不少期望。」



千秋落寞的神情令我感到讶异。



「只可惜,这个构想似乎难以实现了。」



「……」



我无言以对,千秋也默默不语。我们喝着自己的茶,这时千秋看看手机——



「啊,我该去录音了。正午,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



「那个——」



我对准备离座的干秋问道:



「你说难以实现,是因为永远她们不打算参加吗?」



「……」



见千秋没回答,我又跟着问:



「你觉得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们意愿会这么低呢?」



「……」



千秋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才——



「我不知道。从同是声优的角度看来,我对她们的立场表示尊重。她们会作出这样的结论,一定有她们自己的理由。」



「这样啊。」



我笑了笑。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呢,我想再问问春香和小舞的意愿,永远就晚一点好了。」



「咦?」



千秋的脸上浮出了疑惑。



「嗯。我突然很想看千秋跟大家一起在舞台上唱歌的画面,所以我想知道她们为何犹豫。小舞和春香的反应有些反常,说不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可、可是你……」



她对我的决定似乎有所疑虑。



「别担心,我不会勉强她们决定什么的,单纯以朋友身份问问看而已。她们都是跟我聊得起来的人,应该会把心事告诉我吧。如果能因此替她们解决问题,那不是两全其美吗?」



「……」



千秋又不说话了,一会儿后才浅浅苦笑。



「你啊……」



一拍过后——



「还真是个怪人呢。」



「常有人这么说。」



我也咧嘴一笑。



「如果她们其实心里也想参加,只是有所苦衷,那你的做法可能会有帮助。但是——」



「嗯,我知道。我一定会优先尊重小舞和春香的意愿,绝不会为难她们。」



我已在春香身上失败过一次。



这次我不想重蹈覆辙。



于是千秋终于拾回微笑。



「很高兴今天能在这里遇见你。」



「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



然后给了我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果然很喜欢这个女生……



当晚。



永远为我做了一盘份量满点的猪排咖哩。炸得金黄酥脆的猪排上,淋上了浓稠的欧式咖哩酱。面衣脆而不腻、猪排肉汁满溢、咖哩口感层次多元、番红花为米饭增添了点点色彩。好吃啊!绝对有开店卖钱的资格。



我大口大口扫光盘中物,请永远再添一盘。



永远也喜孜孜地为我盛饭淋酱。永远的用心之处,就在于她会为爱吃辣的我在盘上多加特制的番椒辣酱,且完全不会破坏整体风味。她自己吃的则是普通辣度。



桌上还有海草沙拉、水煮蛋跟腌小番茄。



这一切使我不禁——



『和永远交往到步入礼堂的人一定是人生的超胜利组……』



有这样的想法。她外型可爱到极点不说,个性乖巧柔顺又肯无私奉献,料理洗衣洒扫样样精通,还有一项或许会让人说我没用的优点——



就是会赚钱!



嗯。我是不知道永远目前收入多少,至少高中生的零用钱是比不上的。而且她前程看好,绝对能跻身大将之列,戏路也会越来越广吧。



纵然我什么也没做,永远这样勤奋的女孩依然开开心心地服侍我……啊,不行啊。



想不到永远这么适合养软饭男。



突然间——



「……你在想什么?」



永远半沉着眼,对我投以怀疑的目光,我赶紧摇头否认。



「没、没事,我什么都没想!」



看来我一直保持着亏欠于她的表情。



吃饱喝足后,我在永远家观赏用硬碟式录放影机预录的深夜动画。那是描述拥有特异能力、成为部族之王的少年及其族人的故事。瞄准的虽是女性观众,但在我这个男性看来也颇为有趣。



我偷瞄永远一眼。



「~」



她已经看到出神,手拿着冲了咖啡的马克杯动也不动,好像连呼吸都忘了,令我失笑。



永远对剧情的专注力,就是她吸收力、那深具魅力的演技的泉源。人在年幼时,都拥有这样的专注力,可是成长到一定年纪后要继续维持,就得靠天份了。就某方面而言,或许这真是她的天命。



演技之神赋与她的天命。



但如此才色兼备,温柔婉约的永远,还是有项缺点。



那就是……



「……」



全神贯注于电视上的她,让防御力本来就低的裙下完全放空。饭后稍微更动一下摆设后,她就一屁股直接坐在地毯上看电视,直到现在。而永远有个坏习惯,就是沉思或投入于眼前画面时,会下意识地屈腿抱起,无论穿的是不是迷你裙。



附带一提,永远衣柜里夏装下半身部分八成是迷你裙,几乎找不到裤子,宛如是某种坚持。恐怕和烹饪成为她拿手绝活的原因一样,是受到动画的影响。



也就是穿迷你裙不是因为好看,只是为了重现动画画面。她那两鬓略长的短发,好像也是来自同样道理。



换言之,「重现动画」在永远心里的比重绝对比「美观」还大。幸好到了最近,她的服装就像春香和小舞夸的那样,开始有那么点讲究,外出时常会换上令我暗自「喔!」地赞叹的可爱流行服饰。



所以她以前的土样子只是懒得打扮,一旦花起心思,还是能穿得又搭又可爱。



不过,看来她在家里不会管那么多,总是穿着迷你裙趴趴走,又会习惯性地抱膝而坐。遮也不遮,有多少露多少,连这年头的小学生都没这么松懈。



黄绿色的丝质内裤……



这可以说明她有多容易陷入忘我,且有多不在意男性的眼光。这真的不太妙啊,花纹跟小皱褶都看得一清二楚,让我红着脸别过头去。



可是——



我还是想纠正她这个坏习惯。要是不趁现在想点办法,恐将酿成大祸。往后永远的曝光率会逐渐提高(无论有没有参加老姐的企划),自然会吸引男性目光,也会在各种场合出现在支持者面前。



倘若到了那时仍不知防备……



我的脸绿了起来。



那已经不是所谓的「走光」了。



「……」



我左想右想。



「……」



最后默默地躺下。不再避开视线,堂堂正正地凝视永远的内裤。



小短裙内的空间。



永远完全没察觉我的怪异举动,我也一脸理所当然地凝视她的内裤。



终于——



「……」



在动画切换场景时,永远看了看我原来的位置却没发现我,因而降下视线。



终于找到躺在地上的我。



「?」



尽管如此,永远仍旧没看出我在做些什么,歪着头顺我的视线看来,发现那停在她纤纤玉腿之间后才恍然大悟。



「!」



她两腿「啪」地压下,神色惊惶地按住裙摆看我。



「?????」



我慢慢坐起,拿遥控暂停动画,双手搭上永远瘦弱的肩膀。



永远因此颤了一下。



「我——」



我郑重宣告:



「从今以后,我会不断偷看你的内裤。」



永远的眼神简直像看到疯子一样,而我继续说下去: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会随时随地设法偷看你的内裤。嗯,就是这样!没错!」(插花:你是变态么= =)



「那个……」



但在这种状况下,永远还是为我担心。



「还好吗?」



那指的多半是脑袋吧。



她还把小手贴在我额头上,想看我有没有发烧。我拨开她的手,加重语气地说:



「知道了吗?所以你以后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加强戒备!」



今后,她必须时时留意男性的视线。男人都是饿狼,而她的内裤就是饿狼最爱的美食。



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我花了段时间,针对她的缺失将这些话慷慨激昂地说了一遍。老实说演技有点过剩,让我羞在心里。



「……」



永远面对旁边卷着头发,一脸失措尴尬,然后抬眼看我。



「我真的有那样吗?」



「是啊。」



我斩钉截铁地说:



「那已经不是走光,而是大放送了。每天都是。」



永远的脸「澎」地涨红,两手按着脸颊低下头去,并保持这个姿势一段时间。



「……好丢人喔。」



唔,真可爱。



「那个,其实最近,小舞跟春香也跟我讲过。」



她对着地板,用细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喔?她们也讲过?」



会帮她顾虑这点,感情不错嘛。



「我会注意的。」



见永远点头答应,我才放心地说:



「那就好。你一定要随时注意男人眼睛乱飘喔,包括我在内。」



「你不喜欢?」



「咦?」



永远抬起头。



「就是我,那个……」



捧着红通通的脸问:



「你不喜欢我的内裤被人看见吗?」



之后她改口——



「你不喜欢我的内裤被其他男生看见吗?」



「唔。」



我一时哑口,但最后仍清楚地——



「嗯,不喜欢。」



这是真心话。心里不知怎地有点火气,为什么啊?



「这样喔。」



永远小妹妹的表情「嘿」地放松下来,像只小猫似的。



「其实,我也不喜欢。我不想被不认识的人看见内裤。」



「正常啦。」



喜欢就惨了,但永远下一句话却是——



「我不喜欢被其他不认识的人看见内裤。嗯,所以我会小心的。」



「要小心喔。」



永远腼腆地笑了笑,接着难得装模作样地——



「奴婢遵命~」



用录音时才有的声音这么说。好可爱喔……



之后我们又尴尬了一阵子,于是永远起身泡点咖啡化解气氛。几杯下肚后,彼此心情也的确安定了不少。电视荧幕仍是暂停状态。



「……」



永远还是红着脸,但表情不知道在高兴什么。这时我——



「嗯、嗯……」



将憋了很久的问题说出了口。



「我问你喔。」



由于不知从何开口,我便直问道:



「那个,关于老姐之前讲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