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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 海人马(2 / 2)




直到这个时候,白粉才总算松手放开我的衬衫,并且用认真的眼神看着走进店里的三个人。



「很好,把你刚刚想到的题材说出来吧。」



「身为情报商的学长与学弟,他们每天晚上都会进行肉体上的亲密接触。但就在某天,总是身为受的学弟突然想要来个攻守互换,虽然至今负责攻的学长着实被他吓了一跳,不过他发现这或许是学弟成长的好现象,因此他也怀着自己孩子逐渐成长的心情乖乖地趴着……啊!」



白粉迅速地与我拉开距离,还摆出保护头部的姿势。



她保持警戒几秒钟,发现我不打算对她做出任何举动后,她也战战兢兢地解开防御姿势。



「……咦……?」



这次她又不小心说溜嘴,似乎很在意我怎么没有像平常一样拉她的马尾辫。



「别担心,反正这次和我没什么关系。」



白粉「啪」地拍了一下手掌,看来她也总算发现事情的来龙去脉。没错,其实每次我会这么生气,都是因为白粉以惊人的描写功力把我写成小说里的主角。



因此既然她这次不是拿我当成范本,我也不需要特别在意这件事……不,虽然说还是会有点在意……总之她好像已经理解我会生气的原因,我也就能够高兴地……



「啊,请佐藤同学别担心,之后学弟会因为许多事情和斋藤刑警发生关系,最后引起学长的嫉妒而开始追杀佐藤……啊呜!」



看来白粉这家伙还是一样执迷不悟。我拉着她的马尾辫直接走进店里。



虽然我想抓到她清醒为止,不过我也在踏进店里的瞬间突然放开手,这让白粉发出「唔哇!」的惨叫声抱着我的身体。



「……这是……」



就在走进店里的瞬间,突然有道强风迎面吹来,这道风就像是秋转冬的寒风般刺骨,也像是真空旋风般重重打在我们身上,此种无法目视的压力与利刃也让我们忍不住缩起身体。



店里十几匹野兽同时将视线转向我们,那就只是普通的视线而已,没想到居然能让我们感觉到全身盗汗的战栗感。



不过神奇的是,当我们一停下脚步,所有感觉也突然消失踪影……不,与其说是消失,还不如说是转移到其他目标上,店里的紧张程度比我们学校那里还要强烈数倍,明明还没到半价标签时刻,却能让肌肤紧绷得出现有如触电的刺激感。



但即使如此,仍然有某道视线停在我们身上。是铁平。他正站在蔬果区前露出得意的表情,并从墨镜的空隙用斜眼偷偷看着我们。



原来如此,刚刚那种现象是因为他和真希乃走进店里,店里的狼群才会变得如此慌张,毕竟其中一个是被誉为接近最强的男人,另一个则是把这附近当成地盘并连续两年抢到便当的胜利者,不慌张反而显得奇怪。所以他们才会对跟着进来的我们同样提高警戒吧?但发现我们被吓得缩起身体,判断我们并非敌人后就解开警戒了……情况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刚、刚刚那个好恐怖喔……」



我一边对白粉的话点点头,一边沿着超市的外围迈步前进,在这种紧迫刺骨的紧张感里每走一步,我也深刻地感觉到自己是多么地怠于训练。在这个初访之地的超市里,居然有这么多强敌聚集在此……简直就像在只有羊肠小径的深邃森林里走路似的,心底充满迎向无知未来的恐惧感,甚至连最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最近的我好像已经忘记这种感觉了。就连之前远征时,身旁都几乎有著莪或学姐这两个可靠伙伴,所以我真的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这种气氛了。



这时,脑中又擅自浮现出从前与白粉一起发着抖面对超市的日子。我们很想要半价便当,也迫不急待地希望半价标签时刻能早点到来,不过在这段恐怖的时间里,即使我们只能怕得频频发抖……我们还是绝对不能逃走,我也不想选择逃避。



虽然现在的心情很像以前那时候,但有个和从前明显不同的差异,那就是我自己的实力。我已经与无数强敌邂逅、交手,累积经验并磨练技巧、提升自己的实力,与当时甚至还不知战斗为何物的狗可说是天差地远。



我紧紧地握起拳头,一抹微笑在嘴角浮现。带着霸气的紧张感让身体蠢蠢欲动,这就像是玩超难的STG拼死拼活打到最后魔王时,却已经没剩半条命的严苛状况,纵使不容许失败的压力已压得身体快要喘不过气,但一路闯荡至此的自信心仍然从背后驱使我不断前进。



我相信自己能够一战。即使不知道是否会赢,我还是拥有放手一战的决心。



因为我……我们已经不再是只会被打败的丧家之犬了。



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再吸进店里的冷冽空气后,便挺起胸膛迈开步伐继续前进,斜眼看着我们的铁平则是露出微笑,并将视线转向『特卖紫苏叶一把三十八圆』的广告标语。



他该不会正在打量我们的实力吧?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对我们又有什么样的评价呢……不,现在根本不用想这些事,只要到互相交手的时候就能清楚知道了。



我和白粉若无其事地经过铁平的身后,继续往超市内迈步前进。这是一间天花板只有一般高度却有着宽敞通道的店,整体装潢就像是阿松的店一样充满开放感,看来里面并不只是通道宽敞,也分配了相当大的空间在商品陈列上。看到陈列架上塞满大量货物的景象,确实能让人感觉到店家对经营所灌注的心血,稍微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甚至还能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我们穿过蔬果区来到鲜鱼区,一边看着还不到盛产季节的秋刀鱼,一边迈步走向高级肉品区。我稍微转头看往分隔架的方向,只见毛球正与某个不认识的狼并肩说着话,虽然说是观战,二阶堂曾经说过他是个情报商,因此现在他应该正在和狼交换情报吧?



「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宛如强烈拳击的油炸香味窜进我的鼻腔,由于今天只吃了一碗稀饭便当,空空如也的胃和肚里蛔虫也发出「咕噜——」的吼叫声。



而且声音有两道,看来白粉也是一样,我们两个都顾着观察毛球而忘了控制空腹,于是我们也以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笑容看着彼此,然后转头看往熟食区。



这里的熟食区和其他店不太一样,平常超市的装潢都是以四方型为主,不过这里的熟食便当区却是……或许应该说超市最深处的墙壁就像是U字型的形状,呈现平缓的弧形往深处凹陷虽然现在因为商品所剩不多而看来有些寂寥,但要是整个架子都摆满商品的话,肯定会是只能用「华丽」两字形容的壮观景象。



熟食区只剩下少量饭团和三明治、一条烤得还蛮漂亮的秋刀鱼、以及先前传出油炸香味、不合季节的炸牡蛎酥和特粗竹轮天妇罗各一包。从架上的稀疏情况来看,其他商品应该都已经卖光而徒留香味而已了。



我把视线转向熟食区旁,也就是设置在弧形陈列架最深处的便当区。今晚神所留下的恩赐还有三个,分别是放有四块长方形鱼排的『鲔鱼排便当』、白饭与大块配料咖哩分别装在两个圆形容器里的『整块鸡肉咖哩』、以及简单命名为『健康便当』这三个便当。『健康便当』的白饭洒满了吻仔鱼和芝麻,再加上羊栖菜和炖萝卜等等菜色,确实如同其名是个很注重健康的便当。



里面我最在意的就是『鲔鱼排便当』,毕竟那可是赤身鱼,该不会是像煎鲑鱼排之类的东西吧?不过鲔鱼身为高级鱼,定价居然只要四百八十圆,从这么低的价格和鲔鱼排呈现长方形来看,应该是使用鲜鱼区卖剩的细长型生鱼片,也就是活用平时称为「去骨切法」后方便调理的生鱼块。如果是直接把生鱼块放在里面倒还有点怪怪的,但经过加热调理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我决定今晚就选那个便当。



我和白粉稍微观看便当区一段时间后,顺便看了一下旁边只剩豆皮寿司的寿司区,接着就迈步离开现场。



「我选鲔鱼排便当,你呢?」



「呃……目前是准备抢咖哩便当,只不过……」



白粉显得有点支支吾吾,而且还露出坐立难安的模样频频转头察看店里,如果是平常在学校或外面倒还不奇怪,很难得看到她在半价标签时刻前做出这种诡异举动。



「因为……便当区设计成这样,说不定会很难抢到便当,我觉得这个形状会让人群的密度变一局……」



「说得也是,所有人应该都会挤在前面……照你平常抢便当的方式或许会蛮辛苦的。」



她的基本战术就是尽量避免战斗,从人群中找寻空隙一口气钻过去抢到便当,不过这次的便当区是弧形的,并没有像普通超市那样左右呈开放状,因此人群密度会增加不少……不,不只是这样。这也代表要是随便将敌人向左右打飞,要是只撞到架子还没关系,还很有可能会把上面的商品牵连进去。



这样就很难使用大幅度挥动的招式,只能用小型攻击接连出招……应该是这样吧?而这样当然就会让战场随时维持在高密度的状态,对白粉而言会更加不利。



「啊……可是说不定还有办法,我觉得便当区前面很难使用大型招式,所以也会没办法一口气把人群扫开抢到便当。」



「你的意思是说,要等人数减少到一定程度才开始抢便当吗?」



「我觉得应该是这个样子……不、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猜错,所以别太相信我说的话喔……」



不,我也认为很有可能演变成这种情况,说不定还能故意晚点加入战局,不过我也觉得这种做法好像怪怪的,这并不是贪生怕死,反而还是必须背负着「便当在参战前就有可能被抢光」风险的勇敢行为,不过总觉得好像是在蒙骗「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要抢到便当」的心情。



正当我一边前进,一边在脑中喃喃说着「该怎么办呢」的时候,我也在甜点饼干区发现真希乃正在看着陈列架。我们在她对面摆有煎饼与袋装饼干的架前停下脚步,看着商品背对背开口说道:



「听到你是狼的时候,真的让我吓了一跳呢。」



「我也是,今天被佐藤学长连续吓了两次喔。」



白粉从旁抬起头露出「两次?」的疑问眼神,我抓着她的头转到面向正前方写着『粗仙贝十八片装(一百七十五圆)』的包装袋上,她似乎也察觉我「别多问」的意思而乖乖站在原地。



「真希乃,你成为狼已经很久了吗?」



「两年多而已。因为从我上国中后爸妈就变得越来越忙,而且我又不太会作菜……」



我偷偷用眼睛瞄了真希乃一眼,但从背后无法见到她的表情,只见她突然垂下头,后发也像是猫咪警戒敌人般微微翘了起来。



正当我感到纳闷的瞬间,店里的气氛突然犹如发出「啪嚓」的声响般变得越来越紧绷,也让紧张感一口气传遍全身。店里播放的BGM变得异常清楚,有道脚步声混在这首前阵子由木琴与铁琴演奏的流行乐曲里,那是从收银台和入口大厅处所传来的声音。



那道脚步声听起来威风凛凛,甚至还让人有种很神圣的感觉……绝对没错,那就是这家超市的半价神。



脚步声从店里的外围缓缓移向便当区,当我转头一看,没想到半价神是个微微发福的大婶。她穿着一条围裙,头顶还戴着防止头发掉落的白色蓬松帽子。



当她来到熟食区前面时,她先转头看往分隔架的方向,仿佛像是我们狼群在感应店里情势般闭起眼睛……然后再度睁开眼睛。她缓缓地开始整理熟食并贴上半价标签后,接下来就是轮到便当了。



她以一贯姿势排好便当,并在上面贴好半价贴纸,之后动作迅速地把豆皮寿司贴好半价标签后,又再度转身走向收银台和入口大厅的,看来工作人员室似乎是在那里。



平常工作人员室和厨房都是在熟食便当区的后方,因此出入口也当然会在附近,不过这家超市似乎有点不太一样,说不定那弧形陈列架就是最主要的原因。



半价神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脚步声持续一段时间后,耳朵里也听到门扉开启的声响,片刻后则是传来门板「啪咚」的关闭声响。



我的脚立刻做出动作,而且是毫无思考地自然展开行动,先前故意慢几分钟出发的想法也像是一场梦般,所有想法都在跨出步伐的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卖弄计策。我朝着便当区直直冲去,身旁能够见到真希乃的身影,后面则是稍微慢半拍起步的白粉。



海人马身旁那个叫做安的女生率先抵达便当区,只见她压低身体沿着墙壁边的架子疾速奔驰,其他方向也冲出两名男性。



安似乎认为没办法迅速抢到便当,于是在便当区前转过身背对三个便当,其中一名男性毫无停歇地用身体撞向她,另一名男性则是停半拍后使出飞踢,从那完美搭配的动作来看……他们应该是成对行动的狼。



安起脚往冲过来的狼的肩膀踢去……不,应该说是踩在肩膀上面,然后把失去平衡的狼当成跳板纵身一跳,在空中用手紧紧抓着那名使出飞踢男性的脚,并且把脚当成支点轻轻翻过身体,反过来顺势用双脚直接踢向那名男性的下颚,将他踢得失去意识摔向地面,安则是漂亮地着地,几匹狼也在这个时候冲过两人的身边跑向便当。



先前用身体冲撞的狼失去平衡摔倒在便当区前,当他勉强撑起身体后,安同时混在后面赶到的狼群里来到便当区前,而我和真希乃也跟着几匹狼撞进混战区里,让便当区前一口气化为高密度的混战状态。



就在我冲进混战区的同时,我用手肘朝着某个背对我的烫卷发男侧腹灌进一击,对方被我打得逐步后退并转过身设法还击,我立刻上前补上一掌。虽然烫卷发男差点向后摔倒,不过总觉得有点诡异。我认为自己确实有击中他的身体,但传回来的手感却没有相当扎实。



这家伙居然自己向后跳减缓掌击的冲击力。



烫卷发男故意用背靠在后面的狼群上减缓冲击,看到他准备重新调整姿势,我当然不会轻易让他得逞。我朝他的右肩用力一撞,用肩膀紧紧把他压在其他狼群背后,然后零距离用左拳灌进他的腹部。



就在这个瞬间,突然有股沉重的压力袭卷整个战场,那并非像是『山猪』般拥有强大生命力的精神压迫感,而是物理层面的挤压感。晚一步进入混战区的后方狼群纷纷发出呻吟或惨叫声被后面传来的力道互相挤成一团推向前方。



我慌张地想要逃离现场,于是我把按着腹部弯下腰的烫卷发男当成踏台跳向空中,几秒钟后,烫卷发男被混乱的狼群瞬间吞没踩在脚下。



我翻过身停在天花板的照明设备之间,低头看往下方,原来那股压力的源头是从最后冲进人群的海人马。那家伙正张开双腕不顾一切地向前推挤,有狼被压倒就直接踩过去,有狼硬撑着就继续压制到对方跌倒,即使有一两匹狼刻意舍弃防御想让海人马失去平衡,但不知是否因为太过慌张,他们的攻击完全无法生效,而海人马毫无受到阻碍地继续向前挤压。



猛然一看似乎是很无脑的战法,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其实是理解战场情况才会选择这种战术。如果是在一般战场使用这招,就会变成直直冲进混战区,并在抵达中央的瞬间受到来自全方位的攻击,但由于这里被弧状陈列架围住左右去路,因此混战的狼群并不会分散到左右两边。



被海人马这么一挤,原本高密度的战场变得更加拥挤,几乎变成是毫无空隙水泄不通的状态,除了在最前列互相把手拨开的安与另一匹狼,其他人几乎都因为距离过近而无法施展攻击只能被挤得不停挣扎。不论是多么有名的狼,只要在放出招式前被密度与压力封住行动,就只能任凭海人马一点一滴地消耗体力。



虽然海人马看起来是个四肢发达的家伙,但光靠他一个人就能控制整个战场的局势,也让我有种背脊发毛的恐惧感。这种蛮力简直就像是以前的《ARASHI》一样。



「……《ARASHI吗……?」



说到高密度的混战……说不定现在能使出以前看过的那招。就是对付《ARASHI》时曾经看魔法师用过的招式。确实有值得一试的价值。



于是我没有将脚踢向天花板,而是顺着地心引力直接掉往地面。



接着,我降落在狼群的肩膀上。



附近的狼同时瞪大双眼抬起头看着我,附近有匹狼还慌张地伸出手想抓着我的脚,不过我立刻朝他的头连同手踢了下去,然后踩过几个人的肩膀和头部冲向便当区的最前线。只要有人对我伸出手,我就马上用脚把对方踢昏。



这就是以前首次遇见魔法师、同时也是我第一次抢到便当的对《ARASHI》战之时,他所用过的招式。魔法师就靠着这招将组成队伍的《ARASHI》完全玩弄在掌中。



没问题,这样至少绝对能抵达最前线的。



互相抢夺便当的安和狼即使发现我从后面接近,却没办法停下彼此攻防,正当我准备朝毫无防备的他们发动攻击时……



一道有如平常说话的声音突然滑进我的耳朵……而且声音是从上面传来的。



「没想到你还蛮行的嘛。」



我抬起头一看,有道红色影子正在空中飞舞,是铁平——火蜥蜴突然逼近我的眼前。



我反射地举起双手保护头部,脚底持续传来的肩膀触感突然消失,全身同时窜过一道仿佛被雷电贯穿的冲击感。



「什、什么!?」



视野瞬间化为一片亮白,我的身体也被浮空感与危机感完全支配。



纯白的视野中突然冒出一道黑影,那是我自己的双腕。我从双腕的空隙中见到超市的天花板和照明设备往下闪过……不对,是我被打得向后仰起身体,难道我竟然在防御状态下被直接打飞出去吗?这怎么可能!就算立足点再怎么不稳定,我也不会……不,现在要赶快受身想办法安全落地才是!



我想解开进行防御的双腕,手腕却酸麻得不听使唤。糟糕,我越来越紧张,手腕却还是没有动静。天花板离我越来越远,我知道自己正往下掉,不快点受身的话……



肩膀传来落地时的冲击感,我也随着惯性在地面不停滚动,直到这时手腕才总算能解开防御,不过还是无法使力,完全没办法控制身体滚动的势头。



我就这样滚动数圈后仰躺在地,几乎会让人感到刺痛的耀眼光线也照进双眼,左右方能够看到陈列架,看来我已经被弹到便当区和分隔架之间了。



身体就像是快要晕倒般完全使不上力,不过视野还算清楚,意识也勉强微微保持清醒,但还是没办法撑起身体,甚至连想要起身都无法如愿。脑袋已经接近昏厥状态,和快要睡着前那一刹那非常类似,思考变得相当混浊,身体也像是断线人偶般没有任何动静。



耳朵传来呻吟声、惨叫声与怒吼声,以及有如将沙包「咚咚咚」摔在地面的沉重声响,而我只能傻傻地一边看着天花板的灯光,一边听着这些战斗的声音。声音的数量变得越来越少,某个人的脚步声也在这些声响中缓缓靠近我的身旁。我眼前的纯白强烈光线突然消失,那是一道黑暗……不,应该是一道红色的影子,是那个称号《火蜥蜴》的铁平,也是最接近最强的狼。



「从你还睁着眼睛的模样来看,你该不会还保持清醒吧?哈哈,怎么不干脆一口气昏过去呢?这样反而比较轻松喔。」



他的脸突然接近我的面前,看来他正在蹲着和我说话,我的视野里也出现另一个圆型的影子,那是便当的容器。



「多亏你的身体浮到空中,才勉强减缓几分我的攻击力道,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应该感谢那个善良的平胸女孩呢。」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虽然我想问这个问题,声音却迟迟无法通过喉咙,只能微微地张开嘴唇,但铁平却仿佛了解我的意思般带着微笑回答:



「你果然没发现啊?这是当然的,因为刚刚那家伙可是在你的脚底下喔?在我的攻击快要命中你的时候,就是那家伙把你给扫倒的。要是你当时还执意留在原地,就会直接被我打倒滚向地面……你觉得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毕竟海人马还在后面不停推挤,你绝对会被狼群给践踏到争夺战结束,无处可逃。大概也会有一阵子没办法到超市参加争夺战了。唉呀,我原本打算一口气在还没感觉到疼痛前就把你打晕的,那样说不定还比较轻松喔。



森林妖精啊(GhillieDhu)……真不愧是慈悲为怀的妖精,这个称号取得还真适合。」



铁平看着便当区的方向说完这些话后,便低着头对我歪嘴一笑。



「被抢走的目前只有我手里的这个咖哩便当,要被抢光应该还会花一段时间……不过话说回来,今晚你还能驰骋在这毫不留情的战场(超市)里吗?」



铁平挺直弯曲的膝盖站起身,不知是否因为拿着便当的手突然用力,他的拇指把便当盖深深地按凹一个洞,结果从便当盖和容器之间……飘散出一股芳香中带着辛辣味的咖哩香。



那股香气窜进我的鼻孔,嗅觉神经也迸射出电流刺激到我的脑部,脑部将电流传至全身的神经,让全身的肌肉开始蠢蠢欲动……肚子里的蛔虫也跟着发出尖叫。



胃部突然向内收缩,一股近似疼痛的肌饿感让模糊的视野瞬间变得相当清楚,全身的知觉随着会让人发出呻吟的疼痛感回到身体,双腕、脸颊和摔在地板上的肩膀真的很痛,但身体已经能够活动,原本断掉的丝线又被咖哩那充满魔性的诱人香味硬接回来了。



我一边发出呻吟声,一边转动仰躺的身体趴在地板上,铁平逐渐远离的脚步声不断传进耳朵里。我用双手和膝盖撑着地面,虽然宛如贫血般的昏眩感仍让我不停喘着气,但还是勉强撑起差点再度倒下的身体。



我被打出去多久了呢?毕竟能让铁平抢完便当,还走到我身边慢条斯理地放话,说不定已经经过很长一段时间了。我转过头看往便当区的方向。



狼群的数量已经减少很多,只剩海人马、安、真希乃和另外三匹狼在便当区前形成小规模的混战。安正背对着便当区站在最前列,海人马则从后方包夹其他狼群。



战场上已尸横遍野,只见白粉在里面灵活地四处奔窜,真不知道之前她都躲在哪里。她的身体没有半点伤痕,只是重复着冲进混战又被弹出来的动作。看来这里对白粉而言确实非常不利,即使她不断重复着想要接近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能够接近便当的空隙。



在混战区里,这时突然有匹狼刚好没有任何人看守,而他也借着这次好机会一口气将手伸向便当。



不过就在这个瞬间,所有狼都同时扑向他。真希乃立刻把他的手拨掉,安和另外两匹狼分别朝脚部、侧腹和脸颊发出一击,最后海人马用他那强到有剩的臂力把狼从便当区前丢了出去。



就在这个瞬间,白粉突然飞奔而出。她绑在身后的马尾水平浮在空中,并压低身体与被丢出去的狼擦身而过冲进混战区。她穿过投掷姿势硬直中还无法反应的海人马身旁,钻过两匹狼慌忙踢出的脚中间,即使安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她却一个翻身从两只手中间穿了过去。



白粉把手伸向便当区,但她的手却被从旁拨开,原来是真希乃的指尖勉强把白粉的手弹开了。但即使如此,难掩惊讶的白粉仍然立刻伸出另一只手准备抢便当,却被安尽全力发出的蹴击踢往空中。



白粉直接顺着被弹开的手腕借力向后一个空翻,她似乎判断状况相当不利,于是在着地的同时以脚跟为轴心旋过身体跑向混战区外。



狼群纷纷阻挡住她的去路并挥出拳头,不过白粉接连摆着头躲过攻击,另一匹狼也在这个时候准备用滑踢把她踢倒,但她仍然漂亮地踩过对方继续奔跑。



最后是一夫当关守在出口的海人马。他反手挥出一拳攻击白粉,却因为体积庞大导致招式速度过慢。就算威力再怎么强劲,无法命中的攻击是毫无意义的。



白粉让自己向下滑行,准备从下面躲过海人马的攻击。



……可是,不知为何白粉滑行时并没有让上半身仰低,她只是惊讶地瞪大双眼,并且抬着头看着海人马。



「白粉!」



我不自觉地发出大叫,然后不顾疼痛向前冲刺。片刻后,白粉的脸颊就像是被吸住般被硕大的拳头直接击中,就这样狠狠地被扫了出去。



白粉宛如被抛出去的球般在空中飞舞,我也冲过去把她接住。



「你到底在干什么!刚刚那样应该闪得过去吧!」



白粉微微发出呻吟声,脸颊不知是否因为被拳头击中而发红,我没办法判断她到底还有没有意识,她微微张开的眼睛也显得有点无神。



我只能愤愤地骂了一声「可恶」,然后让白粉躺在地板上并冲向便当区。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像是被海人马的攻击吸过去一样?难道是某种招式吗?还是……



「可恶!混帐东西!」



我把困惑的思绪赶到意识深处,并冲向还有五匹狼抢夺两个便当的战场。



随着距离接近,我也慢慢看清楚每个人的目标。两匹狼准备抢『鲔鱼排便当』,安和真希乃的目标是『健康便当』,海人马则负责支援安攻击真希乃,以及牵制另外两匹狼的动作,虽然他的目标看起来应该是『鲔鱼排便当』,但还是以安的目标为主。



真希乃仍然漂亮地同时接下两人的攻击,她灵活运用修长的四肢拨开攻击,要是安有意把手伸向便当,她也会以犹如白粉般令人吃惊的华丽技巧躲过海人马的攻击,并把安的手挡掉。



看到安和海人马拼了命地攻击真希乃,我也朝背对着我的海人马使出一记飞踢。但他似乎感觉到后面有状况,海人马立刻转身用单手接下我的飞踢,并挥出一拳作势反击。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没办法接下这招,于是当单脚落到地面后,我立刻同时朝上方推出一掌弹开海人马的拳头,然后握紧发麻的手毫不停歇地拉近距离。



就在这个瞬间,微微的昏眩感让我差点双脚一软,是刚刚铁平对我造成的伤害吗?我不知道,但我还是借着冲刺的速度钻进海人马的怀里,并在接近零距离下用手肘朝他的胸口发出一击。这道攻击确实有击中他的身体,海人马却丝毫没有要倒地或失衡的迹象,当我抬起头时,甚至还看到他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皮衣会减缓冲击吗?不,照理说还是会被打飞出去,可是……困惑的思绪也让我瞬间停下手的动作。



海人马趁机以强劲的力道抓起我的胸口,并用力把我甩了出去,被抓住那瞬间的冲击感让我差点喘不过气,就算我想办法要受身,身体却迟钝得不听使唤。



和刚刚被铁平打飞时完全不一样,那时候是全身僵硬无法动弹,但这次却是完全使不出力气。我摔落地面并滚到熟食架的下面……发现自己没办法立刻撑起身体。



「……什……么……怎么会这样……」



就算我用手撑着地板,却还是没办法使出力气,就像是刚刚被咖哩牵起的丝线又被剪断似的,明明脑中不断发出站起来的命令,身体却迟迟没有反应。



「我的称号可不是随便叫叫的……你的力量已经枯竭了。」



海人马突然纵身一跳,他的鞋底瞬间接近我的眼前,我完全没办法躲开或接下攻击,为什么会这样?就算我的身体被铁平打得满目疮痍,但为什么海人马的攻击会产生这么强的效果?



——这其中肯定有蹊翘。直觉是这么告诉我的。就像是变魔术一样巧妙地隐藏在某个环节里。要是只有我被打倒或许还不会让我出现这种想法,但刚刚白粉的落败模样实在是太不自然了。总是一起行动的我很清楚那家伙的动作有多么敏捷,以她的身手根本不可能闪不过刚才那道攻击。



我并不打算闭起眼睛躲避攻击。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翘,我绝对要看出里面的端倪。就算会打输今天这场争夺战,我还是要掌握「那道线索」,坚持TRYANDERROR也是攻略高难度游戏的不二法门。



这道飞踢仿佛是要直接踩烂我的脸颊般从上方直直飞来,眼里依序看到海人马的庞大身躯、皮衣与鞋底,那家伙会这么强的原因肯定就在其中。快找!把那个原因找出来!



时间就像是被延迟般,那家伙的身影也缓缓接近,光是盯着他就让脑中产生昏眩感,身体还有种类似游泳圈漏气的泄气感,就和冲进海人马怀里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这到底是什么?这种好像毒素般侵蚀身体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视野越来越模糊、开始喘不过气。但我还是咬着牙根盯着逐渐接近的攻击。



飞踢、海人马、巨大身躯、皮衣、鞋底……产生这种感觉的原因和秘密应该就隐藏在这其中。飞踢、海人马、皮衣。而逐渐接近黑色鞋底……还有一道金色。



「「什么!」」



我和海人马同时惊呼。



正当海人马的鞋底占满我的视野时……突然有道东西闪过眼前,让我忍不住闭起眼睛,接着我立刻惊讶地睁开眼睛,不应在这里出现的身影也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你是……!」



有道被白色灯光照耀得闪闪发亮的金色身影,我根本不用想就知道那是谁了。



「英雄登场,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对方隔着肩膀转头朝我瞥了一眼……她就是著莪菖蒲。我的堂姐。狼,以及——《湖之丽人》。她穿着衬衫搭配休闲短裤,脚上踩着一双破烂运动鞋。因为她说过夏天脖子和肩膀会很闷热,因此后脑勺绑着每年夏季限定的马尾。



与以往夏季装扮相同的著莪就站在眼前,照理说明天才会来到这里的她,现在正在面前保护着我。



听到我「你、你怎么会在这?」的问题,她只是抛下「之后再说,你就乖乖躺着休息吧」这句回答,便用力踏着地板冲向先前被踢得单膝跪地的海人马。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提早搭飞机回国吗?不,就算是这样,她怎么会到这里来?我带着混乱的思绪勉强撑起身体。



当我抬起头看往便当区时,由于著莪临时参战,又让便当区前陷入激烈的混战。先前因为每匹狼都有各自的目标,因此都散开保持一定距离进行战斗,但因为不知道著莪预定抢哪个便当因此让整个场面显得相当混乱,在便当区最前方的狼也以几乎会让人眼花的速度不停更替。只要有两匹狼互相攻击,就会出现打算趁机抢走便当以及阻挡偷袭的人,甚至还有趁隙发动攻击的人……



我集中精神盯着海人马,虽然我也很在意著莪的事,但现在更重要的是解开那家伙的秘密。



就如同我预料的,当海人马扑向另外两匹狼时,他的攻击总是倚靠蛮力又充满破绽,但被攻击的另一方却像是力气被抽干似的,光是要闪躲就吃力异常,就算架起防御还是会受到莫大伤害。就有一匹狼试图防御但仍然被扫了出去。



勉强躲过攻击的狼试着朝海人马进行反击,不过拳头看起来有气无力,仿佛像是没有受到肚里蛔虫加持般松软,海人马轻松地把拳头拨开,并且把那匹踉踉跄跄的狼踢飞到分隔架的方向。



好强……不,是看起来很强。与其说是海人马很强,倒不如说是削弱对手的实力,才让他相对地产生很强的错觉。



等等,刚刚那家伙对我说过什么?好像是说「你的力量已经枯竭了」……力量?说到在这里使用的力量……而且我记得以前好像看过白粉被打成那样!那家伙的……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



……我总算看穿海人马的秘密了!



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两匹狼已经遭到淘汰,看到安和著莪正在前线互相交手,认为机不可失的真希乃立刻滑过两个人的脚边,并冲向前将手伸向健康便当,不过海人马也刻不容缓地跟着她冲进混战区,虽然安和著莪连忙伸手阻挡真希乃,却还是被她从手腕下钻了过去。



海人马想从后面直接抓着真希乃的头,但还是为时已晚,几乎就在指尖抓到真希乃的同时,她也勉强用指尖勾起健康便当并拿了起来。



「可恶!」



不能对已经抢到便当的狼展开任何攻击,这是战场中的铁则。海人马的指尖就像是被真希乃的头发弹开般抬了起来,虽然著莪立刻从旁边发动攻击,但一举一动仍然没有如同刚开始般的强度。而安也混进里面,以二对一的形式开始抢夺最后的便当。



对失去力量的著莪来说,同时对付安和海人马实在是很沉重的负担。这时的她已经无法用苦战形容,只能在便当区前勉强躲过两人的攻击,然后将伸向便当的手拨开而已。



正当我勉强撑起身体准备加入战局时,脑中也突然浮现出某个疑问。我就这样加入战局的话能赢吗?就算我已经知道海人马的秘密,但光靠这样就能打赢他们吗?



不过,在我还没解开这项秘密前,著莪应该就会被打败。而唯一剩下的『鲔鱼排便当』也会被抢走,我实在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著莪被打败或便当被抢走。



我立刻冲向混战区,途中也与犹如生气孩童般涨红脸颊的真希乃擦身而过,约经过一秒的时间后,我听到她「呼~~!」地深深吐了一口气的声音。



看到她的举动,我总算确定自己的猜想绝对没错。



我冲到被先前海人马的攻击打得有些踉跄,又紧接着受到安攻击的著莪身旁。



我不顾一切地冲进安和著莪中间,使出浑身力气发出连击。



安巧妙地把攻击拨开,最后我们的拳头撞在一起,两人互相弹开拉出一段距离。



海人马用粗壮的手腕将安抱到身旁,她则维持姿势提防我们的下个动作。



「可恶……为什么被那个男的打到力气就……」



看到著莪差点浑身无力地跪倒在地,我赶紧扶着她的身体。不过我们的视线仍然紧紧盯着海人马和安。



仅剩的便当就躺在旁边,现场也自然地形成男女搭挡的队伍战。



著莪将手绕到我背后并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就像是眼前海人马和安的动作一样。



「……啧,原本我还想要帅救你的,结果居然比我想像中还要难搞。真是逊毙啰。」



「我已经很感谢你了,多亏你也总算让我知道海人马会这么强的原因了。」



「海人马……就是那家伙的称号吧?所以原因是?」



「那家伙有个特殊能力。那件皮大衣,还有这个称作夏天的季节,这两个就是发动特殊能力的条件,你仔细想想看这种不符合常理的组合……那件皮衣里面照理说应该会很闷热。



「我知道了!原来是汗臭味!难怪会让胃口都倒光了!」



没错,这就是海人马的秘密。仿佛在洗三温暖的皮衣,里面会不断闷出大量的汗水,然后从袖口、胸前和脚部散发出浓厚的汗臭味,让对手肚子里蛔虫减弱力量。



受到汗臭味影响后,原本借着饥饿感提升战斗力的我们也会变回普通人。



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现这件事?白粉会面露红润并不是因为受到攻击,以前她和坛堂与猎犬群一起行动时也曾经红着脸颊。不过那是像只被花蜜吸引的小虫一样自己靠过去的。



「海人马……我记得好像是会四处散播灾难与毒素,下半身是马的没皮肤怪物。不知道是谁取的,这个称号真是太适合他了。」



海人马摸着安的头发开口说道:



「小女孩,看你和那家伙联手的模样来看,你该不会是半价社的狼吧?」



「很可惜,你猜错啰。我不属于任何一个组织,我和这家伙只是很熟的亲戚,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像啦。」



「你平常是戴着眼镜的吧?原来如此……原来你就是湖之丽人。听说是个金发蓝眼戴着眼镜,穿着一双运动鞋的美丽野狼,虽然我还没听过你的经历,不过对于那副外表倒是有点印象。」



「看来我越来越有名哩。」



著莪一边带着苦笑,一边用视线测量从海人马跑到便当的距离,他们和我们几乎是一模一样,只要跨出一步往前跳并伸出手就能抢到便当。如果我们处在万全的状态倒还可以拼拼看,但现在要是这么做,便当很有可能会被身手敏捷的安抢走。



既然没办法比瞬间爆发力的话……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阵了,不过这样真的能打赢吗?要是我能早点发现海人马的能力,说不定就能想出方法对付他了。



……先等等,照理说这家伙去年应该也有来到这里,为什么没有人对这件事做好应变的对策呢?该不会是就算想出办法也无法付诸实行吧?一开始他就从后方压制把狼群的动作封死,让狼群不由分说地闻到汗臭味……事情应该不会这么单纯,就像曾经碰过海人马的狼群已经想好办法一样,海人马应该也对这种方法想好反击的对策了。



……原来如此,在这时候聚集在这块土地上的狼……果然都不是泛泛之辈。



「再这样下去会很不妙,只靠正攻法绝对会输。」



著莪很清楚现场的状况,而且已经在脑袋里模拟战斗的结果,所以才会用自嘲的语气说这句话。



安和海人马似乎也听到著莪的话,两人相视而笑。



「既然这样只要投降就好,老实点放弃便当吧,反正现在其他狼群都已经被打倒,熟食随便你们爱怎么挑就怎么挑,之后也不会再受到我们的攻击,对彼此都有好处,赶伙认输收手离开吧。」



著莪绕到我背后的左手紧紧抓着我的衬衫。或许海人马纯粹只是提出建议,但这对著莪来说就只是单纯的挑衅而已。



依我们两个的个性当然不会乖乖听话。



著莪闭起眼睛沉思。当她再次睁开蓝眼时,脸上已经浮现出不可一世的笑容。她用右手搔了搔脑袋说道:



「不好意思,先不论我们会不会输,其实我个人很讨厌什么都不做就放弃喔。」



「喔?那你要和那个少年再度对抗我们吗?」



著莪这时候总算站稳脚步,我也放开支撑着她背后的手。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左手仍然贴在我的背后,而且一直抓着衬衫不肯松手。



「很可惜,你又猜错了。我觉得这样实在没办法打赢……不过我还是决定继续战斗。」



「……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两个的关系和你们不一样……你知道吗?在这里混战可是最基本的现象喔。」



著莪突然把嘴唇靠到我的耳边喃喃说道:



「便当我会分你吃一半,所以……」



「咦?」



我的脚传来一道轻微的冲击,隔着鞋子的地板触感也同时消失。



身体被飘浮感完全包围,背后原本著莪的手传来的力道顿时消散。



「佐藤上啊!!」



随着这道声音,著莪突然用双手一口气把我推了出去。



由于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我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反抗,只能顺着著莪的动作被推向海人马的方向。



……唉,我一定是被当成舍弃的棋子了。虽然我还搞不太清楚状况,不过这位亲爱的堂姐特地来到超市,而且还拯救我脱离危机……结果最后还是这个样子。



「什么……安!」



看到著莪突如其来的举动,海人马连忙发出大叫,安也带着极为慌张的表情向前冲刺,但因为要闪过正面冲过来的我,她没有办法直直冲向著莪,于是她先向旁边跳了一大步再继续冲刺。



后面传来一道撞击的声响,不过我根本没机会能转头察看,因为海人马的拳头正以猛烈的速度直接逼近我的眼前——



根据著莪所说,她是为了吓吓我们,才会回国后直接从成田机场赶来这里的。原本她预定在老家睡过—晚再出发。看来她还是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认真起来……



「可是啊,当我抵达小木屋的时候里面竟然都没人,而且门还锁着,让我『哇……』的一声呐~毕竟我可是搭长途飞机又搭电车,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这里居然还碰到这种事耶。」



著莪正在装袋用置物台的边缘把便当从微波炉拿出来,而我跟着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把两个饭团(昆布、酸梅)放进微波炉里稍微加热。



「所以呢?你是怎么到这个超市来的?」



看到脸还有点红、摇摇晃晃的白粉安全穿过收银台后,我和著莪也走出超市,接着著莪把卸下的眼镜戴回脸上。



「以前你来我们学校的时候,我们不是用手机的GPS功能互相确认过位置吗?我就是用那个功能找到这里的。」



喔,就是和求生社对决那次吧?话说之后我好像都一直开着那个功能……



当我们穿过自动门的瞬间,著莪突然停下脚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我向前一看,原来是带着笑容并提着塑胶袋的真希乃、似乎打算在摊贩买点东西而只选了饭团的海人马,以及靠在他身旁的安正站在我们眼前。



「我想知道你们的名字。」



著莪对海人马的问题露出微笑,挺起胸膛表明自己叫做著莪菖蒲,我也接在后面说出自己的名字。



「著莪菖蒲和佐藤洋啊……我会好好记住的。」



就在这个时候,安突然『哈?』地一声,用潮湿的眼神打量着我。



「佐藤?你名字的汉字怎么写?……太平洋的洋……这个字不是应该念做HIROSHI吗?」



「不,其实很多人常常搞错。这个字也可以念成YOU喔。」



「佐藤……洋……不会吧,可是……」



海人马一脸担心地询问安怎么了。安却只是用惊讶的神色紧盯着我。这时白粉和其他被打败的狼也接连走了出来。



「安,我们走吧……下次再会了,禊荻真希乃、著莪菖蒲还有佐藤洋。别认为下次还能像今天这么简单,这次我是故意保留实力,明天我会用全力应战。森林妖精去年应该已经看过我的第二型态了,那就是……」



「反正只是把皮衣脱掉吧?」



「什么!?佐藤,你为什么知道我的最终型态!?我明明还没有在这里用过……」



「……呃……没有啦,我大概想像得出来。」



海人马露出一脸苦涩的表情,愤愤地骂了一声「可恶」便转身离开。不过既然最终型态是脱掉衣服的话,那第二形态应该就是……嗯,顶多是把皮衣拉开吧?



正当两个人准备离开时,安还是频频转头看我。在狼群的吵杂声响中逦能听到她的微弱声音。



「不论是洞察力、语调和模样都很像……不过,他应该不会是『Thenoveloffouro'clock』的相关人士吧……」



「那不是你平常在看的小说网站吗?他和那个网站有什么关系?」



「其实现在受到全国喜爱汗水和肌肉的同志们注目的某部作品里,有个和他很类似的角色,那个角色叫做斋藤洋……不,其实内行的都把那个角色称为佐藤……而且真的是很像。虽然外表看起来很普通,可是他的上臂三头肌有种潜在的美感,而且你看看他的臀部,即使不太容易看出轮廓,但是和最新作『肌肉刑警特别篇—鸟羽藤雄飞向未来—』里佐藤刑警的屁股描写得一模一样,甚至说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都不奇怪。把铅笔刺进里面绝对能听到传说中的『啊————!』叫声……该不会老师就是拿他当成参考范本……」



「安,冷静点。那只是个菜市场名而已,你偶尔会想太多这点真的是美中不足的地方。」



「可是……嗯……也是啦,一定是我想太多,毕竟这是个很常听到的名字……太藏,你说得没错,一定是我想太多了。」



我被他们的话吓得背脊发凉。而他们两个也消失在低垂的夜幕中……我的脑袋瞬间闪过一道恐怖的情景,那就是白粉偷偷地把『肌肉刑警』公开在某个小说网站里,而喜爱汗水和肌肉的安是忠实读者……哈哈,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话、话说回来……安好像完全不会受到海人马的汗臭味影响……呃……应该和这个没关系吧!嗯、绝对是这样!而且那个小说网站怎么会叫『四点钟的小说』这种莫名其妙的名字啊!



哎呀~我好期待今天的晚餐啊!鲔鱼排到底会是什么味道呢~!



即使刚刚被海人马的毒气搞得食欲全失,不过经过一段时间后,肚子里的蛔虫总算又恢复精神,现在已经饿到有点痛了。



著莪用手抵着下巴,好像正在思考某些事。



「咦?我记得『Fouro'clock』好像是那个……」



「别、别再管这件事啦!这应该没那么重要吧!你看白粉也已经买好了。」



不知是否因为夜幕低垂还是晚风拂过的关系,脸颊红润稍褪的白粉跑到我们的旁边。



「对、对不起……让两位久等了,因为倒热水花了很多时间……」



「我问你喔,你是不是有在网路发表自己写的小说?」



白粉突然像是时间暂停般僵在原地,不论是刚刚一脸抱歉的表情,还是拿着装有熟食塑胶袋和丼兵卫的姿势……全身上下都完全毫无动静。



看到她的模样,也让我突然想起七年前曾经上过的国语课,那是我国小三年级时发生的事了,当时教科书里把某篇名为『重要的人』的第一人称视角短篇小说当成教材,内容叙述某个学生失去活着的希望打算自杀,但从很多地方得知感情不好的双亲是如何结婚并生下他,也让他发现生命不只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有非常重视他的人存在。最后那名学生总算醒悟放弃自杀,就这样过着美满的家庭生活,总之就是个有点硬拗成好结局的作品。



「那这次连续假期的作业就是作文,题目和这部作品一样是『重要的人』。」



老师在下课前这么说了。其实在那个当下老师说出这种话这件事没什么问题,问题是当时的我并没有想像中聪明,却莫名其妙地对课业非常认真,一听到老师说出「和这部作品一样」的时候,我以为要像那篇课文一样以第一人称视角来查清双亲坠入爱河的原因来写进作文。



而且我们学校规定在回家前的班会时,要由当天值日生再度确定分派的作业……由于那天的值日生刚好是石冈同学,更让这种状况一口气陷入无法挽回的局面。



「数学作业是第五十三页的所有练习题;国语作业是作文,题目是『双亲结婚的理由』。」



这根本是连假结束后的国语课即将化为地狱的前兆。为什么我们必须悲哀到写出自己爸妈结婚的理由?照常理说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作业。



……但即使如此,那时候我还是个纯真无瑕的小学三年级生。如果要我形容当时的自己到底有多纯洁,大概是连亲嘴会生出小宝宝的事都会相信,毫无一丝污秽的纯洁赤子之心。于是在我回家后,我也毫无疑问地单手拿着稿纸试着向父母询问这些事。



我立刻放弃把我撇在一旁,只顾着和当时念隔壁班没有作业要写的著莪玩着DC『电脑战机ORATORIOTANGRAM』的老爸,转而向大白天就认真玩网路游戏并取名为【宁宁自介:十四岁♀国中生】的老妈求救。虽然老妈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但还是说出一段超乎想象的感人故事。



我一字不漏地把这些话全部抄在稿纸上。以小三的作文而言这可是能写满五十张稿纸的超大作。没想到我是在如此壮阔热恋中出生的孩子,这让我一边感谢着爸妈把我生出来的恩情,一边泪流满面地振笔疾书。



我很确定这篇作文肯定能拿到满分。然而当我怀着这股绝对的自信来到学校后……嗯,国语课也如同我想像地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每个学生必须依照座号,到讲台在众人面前念出自己的作品,不过从赤井同学那篇『听说我妈妈原本是喜欢别人,结果因为怀了我才不得已和爸爸结婚』的文章后,教室内也像传出剧场开幕的铃声般上演一出活地狱的戏码。



首先是由石冈同学『其实因为我妈妈欠人家钱,所以和哪个有钱人结婚都没关系……』这篇深刻描写日本贫富差距社会的文章,以及江藤同学『因为我爸爸在角色扮演会场对妈妈猛拍照而且还死缠烂打拼命搭讪……』这篇鲜明地描绘出日本次文化并富含社会讽刺意义的文章打头阵,接着再由加户同学『由接收到绝对神马尔托密神喻的教祖大人,来为两位进行相亲……』的另类文章添加些许神秘色彩,让作文的范畴变得越来越多样化。



在混乱逐渐加剧的状况中,完全没有人预料到小口同学突然成为黑马脱颖而出。只见他大声念出『双亲结婚的原因——小口雅彦因为我没有爸妈所以不知道。』这篇全世界最短的作文,让我们所有人同时哑口无言。但即使如此,看到他昂首阔步走回座位的模样,我们也不由得对他冒出一股敬畏之意。毕竟我两天前才在附近的超市碰到小口同学的爸妈,而且在场超过半数人还在当天早上听到小口同学喃喃说着「糟糕,忘记写作文了,该怎么办呢」。



对于知道内情的人而言,与其怀疑小口同学为什么会如此堂堂正正地公然撒谎,或许会觉得早上那段呢喃自语才是世间少见的谎言,甚至认为在超市碰到的人其实是身为小口同学亲戚的婶婶。



就在国语课即将化为家庭内部黑暗面的爆料大会时,身为全班开心果的斋藤同学登场了。然而在经历了小口同学那有如B-2战略轰炸机的精神偷袭轰炸后,大家听完他双亲职场恋爱并结婚的超平凡故事之后,反而让班上的混沌气氛变得更加明显,甚至让后面笠山同学虽不普通但又称不上有特色的微妙作文完全丧失存在的意义。



最后终于轮到我登场了,我拿着几乎能当作短篇小说的稿纸叠走上讲台,尽可能地用富含感情的语调朗读出双亲的恋爱故事。不论是两人经历过各种困难萌生爱意、或是受到周遭反对却仍然生下我,而现今仍然过着非常幸福美满的生活等等……听完我的故事后,同学们当然回以温暖的掌声,还有女同学感动得落下泪水。



就在这个时候,身为班花、受到所有男生憧憬的广部同学突然冒出一句话:这和上礼拜看过的恋爱电影根本是一模一样嘛……



全班像是时间暂停般完全毫无动静。



……原来广部同学拥有让时间暂停的力量啊,嘿嘿,看来她一定是个很可爱的魔法少女喔。而我只能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中朦胧地想着这些事。



当时间开始流动后,同学们突然一边发出怒骂声,一边化身为朝我丢掷铅笔和美工刀的暴徒,地狱的第二景也在这时揭开帷幕。



说来也没错啦,那个永远十四岁的网游废人老妈和几乎能当选全日本最蠢代表的老爸,根本不可能会有这么浪漫的恋爱故事。而且在我冷静下来重新看过一逼后,最后老爸居然还患了绝症去世,那在家里打『电脑战机』的那个大叔又到底是谁?



我的纯洁赤子之心就像是玻璃般,被广部同学的那句话脆弱地打成碎片。



广部同学(魔法少女)怎么能说得这么难听呢!而且也不用挑在这个时间点说出来嘛!不能原谅,我绝对不原谅她!我一定要亲她的嘴巴让她怀孕,然后建立起有个像赤井同学那样女儿的温暖家庭!



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决心和创伤,之后大家决定把营养午餐的布丁贡献给小口同学,让这堂课总算宣告落幕。听说后来老师被PTA(注6)找去逼到辞职,不过这些对孩子们来说太过复杂的插曲又是另一回事了。



总而言之,现在白粉时间暂停的模样让我想起当时班上的同学们。那次是广部同学发动魔法的力量让时间停止,这次则是换成著莪。我的脑中也微微地闪过「嘿嘿,原来著莪也是个魔法少女呢,真可爱啊~」的想法。



「……那、那个……怎、怎么可能呢!啊哈哈、我还没有无聊到会做这种事啦!我、我想大家应该都很饿了,所以赶快到广场吃饭吧!」



白粉以念稿般的僵硬语气慌张说完后,便开始哼着歌迈步向前走去。



「说、说得也是喔!我们快走吧!」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也是个被眼不见为净主义束缚的日本国民,只要把臭气冲天的东西盖起来装作没看到,我盲从地相信这一切自然会随着时间消逝或被其它人处理掉……但我认为这既是日本人的缺点也是优点。因为,至少像现在这样还能够感到幸福就好了……



「这样啊……好吧,反正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话说那个女孩是谁?」



听到著莪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完全忘记名为《森林妖精》的真希乃正在旁边,与其说她很没有存在感,倒不如说下意识地自然就将她给遗忘了。



她站在入口大厅的自动贩卖机前,似乎一直带着笑容等我们把话说完。



*注6:Parent-TeacherAssociation,教师与家长协会。



我简单地向著莪介绍她的来历,虽然我们都还不是很了解彼此。她把一块OK绷贴在我脸颊的伤口上,虽然我平常都会带着OK绷……不过她为了帮我疗伤而特地留下来的举动确实很令人高兴。



听到我对她说声「谢谢」后,她也露出微笑对我点了点头。



「对了,方便的话等下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晚餐?还有另外一位到别家店的学姐。」



真希乃从我身上别开视线,再次露出有些困扰的表情后歪着头回答:



「嗯……这个嘛……那么……还要请各位多多指教了……」



我的视野突然「啪」地晃了一下,原来是著莪突然用手肘把我的喉咙给扣住了。



「别在晚上硬邀女生出门啦。难怪你会被取《变态》这个称号。」



这次换成我的时间完全静止。看来著莪果然是个魔法少女呢!



「变……态……?」



「不、不是这样的啦!真希乃听我说!虽然之前那件事可能会让你误会,不过这个称号其实是有段说来话长的悲惨故事!所、所以我才会……!」



「佐藤,你刚刚说那件事会造成误会……该不会你已经做了什么事吧?」



「著莪你先闭嘴!你到底想说什么啦!说得我好像碰到每个人都会做出什么事一样!我只是在河边……被真希乃看光光而已啦……」



我战战兢兢地转头看着真希乃,她却仍然带着困惑的表情歪着头。



「嗯……这个称号是改变姿态的意思吗?啊,所以最后才会说得像是一种武器吧?」



一瞬间我无法理解真希乃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停个一拍仔细想想后,的确「变态」这个字好像也有青蛙或虫改变身体外观的意思。而且看她的表情并不像是在替我打圆场,而是打从心底单纯这么认为的。



……听到变态这两个字,到底全日本还有几个人能怀着如此晶莹无暇的赤子之心,一派正经地说出这种充满学术气息的意见呢……



著莪无力地松开锁着我喉咙的手。只见她藐视地撇了我一眼后看向真希乃,然后把歪着头还搞不清楚状况的真希乃拉离我的身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佐藤……你这家伙该不会……喂喂,这样可是犯罪行为喔。」



【变态+把我看光光+改变形状=「你觉得我那话儿怎么样?」】



……糟、糟糕!怎么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著莪同学、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佐藤同学根本不会做这种事!」



不知何时走回来的白粉突然出乎意料地帮我答腔,她握紧提着塑胶袋的手掌,并且语气坚定地说道:



「会让佐藤同学感到兴奋的东西,其实是男人的小……啊呜!」



总之我还是先拉了一下白粉的头发。这家伙老是将妄想和现实微妙地搞在一起,要是没办法控制的话,感觉绝对会在短时间内闹出某些问题。



「抱歉喔,别看这家伙这样,其实他勉强还算是我家亲戚,所以可以请你别报警把他抓走吗……那我们晚餐就一起吃啰?如果不愿意的话赶快说出来喔。」



听到真希乃依然笑着回答没关系后,我们四个人便一起迈步走向公园的广场。途中都著莪拼命向真希乃搭话,这应该是著莪体谅对方的举动吧?毕竟在认识的三个人里混着一个陌生人,很容易会让对方被排挤在话题圈外,因此她才会刻意让话题围绕着真希乃打转。著莪就是这点脑筋转得特别快。



真希乃总是停半拍后再简洁回答著莪。这似乎并非因为她的个性慢条斯理,应该是已经养成说话时会经过三思的习惯,而且会在无意间挑掉不必要的字句,因此准确地说比较像是稍微点到为止的说话方式。



据说她在两年前就已经成为狼并获得「森林妖精(GhillieDhu)」的称号,原因是在超市偶然帮朋友抢夺半价便当时得到的。



「我想顺便问一下,那个森林妖精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到我这么一问,真希乃微微露出害羞的的表情。



「嗯……应该就是栖息在森林里的妖精吧?好像有个故事是说妖精帮助在森林里迷路的女孩,然后平安带她回家。所以据说现在负责带领狩猎的向导都叫做吉利,再来好像也是军队里……吧?一种匿踪用装备的词源……」



她说的应该就是伪装服吧?话说回来,当我被铁平攻击的时候,她好像也从人群里救了我一命。不过我完全没有发现她在我脚底下。



……带领狩猎的向导啊……趁着白粉询问著莪为何今天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时,我悄悄地对真希乃小声说道:



「刚才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喔。」



「因为我也在河边受到您的鼓励,之后让我稍微放下心了。」



「呃……喔……可是那些话好像没那么重要吧……后来你和朋友和好了吗?」



真希乃又微微垂着头露出苦笑。看来她们还在吵架,我和著莪那次只是一起熬夜打电动,然后聊聊天睡过一觉就勉强和好了……不过这实在不是能推荐给真希乃的方法。



当我们说着话的时候,广场也逐渐接近眼前。在街灯旁还能见到有个人用手撑着下巴,并且坐在放有塑胶袋的桌子旁。是枪水学姐。



「你们还真慢……连森林妖精都过来了?好久不……嗯?为什么丽人会在这里!?」



看到枪水学姐惊讶的模样,著莪只是像个黑心官员似的「嘿嘿嘿」笑了几声。我们趁着她说明状况的时候准备就座,不过我发现一张桌子旁边只有四张椅子,而且椅子还是整块木头直接埋进地面,根本没办法把旁边椅子搬过来。看到著莪不说二话直接坐到椅子上,我只好把位置让给白粉和真希乃。



学姐说了声「原来是这样」,便把桌面上两个装有牛奶和玉米片的袋子打开,并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贴有半价标签的便当。



「话说回来,森林妖精……应该叫你真希乃吧?我在另一家超市有看到淡雪,你们打算和去年相反各自单独行动吗?」



正准备从塑胶袋里拿出便当的真希乃突然停下动作,转头看着学姐。



「咦……那……那绘里华情况怎么样?」



「那家伙很奇怪,虽然她是在半价标签时刻前出现,结果只是随便晃晃什么东西都没买就回去了。因为她好像一直在找人,我以为她是搞错与你会合的超市,结果本人又否认。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并没有约好要会合……那、那个……非常抱歉……我可能要先离开了——」



真希乃把便当再度收回塑胶袋里,然后站起身看着我。



「啊……那个、明天应该还会再见面吧?要加油喔。」



真希乃有精神地回答我一声「好的」,绽放出有如花朵般的灿烂笑容。总觉得这种笑容比那种像是在困扰的表情更适合她,我们就这样目送着她小跑步离去。



接着,学姐也担心地问我到底是什么状况。



「她们两个好像正在吵架,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我不禁莞尔一笑。她们两个吵架应该只是暂时的,毕竟人类的缘份可不是那么容易说断就断,要亲身体会才会知道。



我一边带着微笑看着真希乃离开的方向,一边弯腰坐上刚刚她在著莪旁边的位子。



「好吧,那就重新打起精神吃晚饭吧。」



在这个只听得见虫声的静谧公园里,我们四个同时发出「我要开动啰!」的宏亮声音。著莪和枪水学姐打开便当盖,白粉则是掀开丼兵卫的盖子。明明是在户外,周围却被一股香味完全笼罩,我一边对这股香味吞了口口水,一边专心地把我和著莪两人份的饭团包装拆开,因为一个便当实在不太够我们两个吃。



白粉立刻把买来的熟食——纵向切成两半的极粗炸天妇罗的其中一根泡进丼兵卫里。汤汁慢慢浮现出一层油,炸天妇罗的面衣也被丼兵卫的汤浸湿。白粉大大张开嘴巴咬了一口。



油炸食品和丼兵卫可说是天作之合,不论是味道和口感都让人有种神游天国的感觉。再加上她咬进嘴里的肥嫩天妇罗口感,配合那清淡又毫无腥味的风味……



就像是先前完全没有受到海人马的毒气影响时,我的空空胃袋又开始骚动,于是我赶紧解开饭团的包装袋,然后用有如小狗乞求着食物的眼神看向著莪,才发现著莪也维持拿着便当盖的动作看着白粉……不,是傻傻看着天妇罗面衣与丼兵卫汤汁融合的景象。听到我喊着:「著莪快点」,她才猛然回过神用手背把擦了擦嘴边,似乎刚刚已经看到流口水了。



「佐藤、丽人,那个便当是什么?」



「是『鲔鱼排便当』。」



我和著莪的声音微妙地互相重叠,并再次低头观赏便当掀开盖子后的英姿。



黑芝麻散布在冒出蒸气的白饭上,一旁还有缓缓将颜色渗进饭里的京都酱菜。为什么染上酱菜颜色的白饭看起来会这么美味呢?我的脑中闪过想赶快把筷子刺进饭里,并且一口气送往嘴里的冲动……不过,现在却只能再度吞口口水压抑住这股冲动。



这个便当的容器分成三个区块,其中占最大的空间是用来放白饭,第二大的区域是放主菜鲔鱼排。最后稍显纵长的位置则是放了以配角来说过为奢华的配菜——和风满载的红萝卜炸豆腐切丝与炖萝卜干,以及凉拌麻油菠菜。虽然这些菜色塞在同个区块里,之间却有煎蛋与鱼板的黄金组合放在中间作为隔板,这两样菜色不只能增添风味,还有防止便当摇晃时避免配菜混杂在一起的功效。



与炖萝卜干邻接的煎蛋微微染上了淡褐色的汤汁,鱼板则是沾到些许麻油,都让两种菜各自又增添了不同的风味。



再来就是身为主菜的鲔鱼排,厚度大约有两公分左右,形状就像是较大的四角型饼干,比能够一口咬进嘴里的尺寸还要大。由于是用去骨切法把生鱼切成两到三片进行烹煮,所以才会变成这种形状吧?四片鱼排就这样豪爽地摆在像是和纸的吸油纸上。鱼排表面的面包粉非常细,从颜色看来应该是用高温一口气油炸完成的。



著莪拿着免洗筷喃喃说道:



「一开始果然还是……」



「……要先吃鱼排!」



顺着她的话,我们看着彼此点了点头。著莪捻指剥下贴在盖子上的酱油和塔塔酱包,然后把整个便当淋上酱油,再用筷子夹起其中一块鱼排轻轻地沾了一下塔塔酱……光是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就让我口水快流出来了。



「喂喂……著莪,我在争夺战的时候这么卖命,让我先……」



著莪不甘愿地发出「最好是啦」的反驳,然后才轻轻地啧了一声。



「真拿你没办法……真是的,嘴巴张开吧。」



著莪把鲔鱼排递到我的面前。如果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倒还没关系,在别人面前我还真没办法鼓起勇气这么做……但现在肚子已经饿成这样,计较这些事真的很浪费时间。于是我照著莪的话把嘴巴张开,让她把半块鱼排放进嘴里。



即使被白饭的蒸气蒸得有点软,却还是能微微感觉到面衣的酥脆口感。当牙齿穿过面衣来到鱼肉层时……突然有股让我浑然惊醒的强烈冲击。



——好软。这种柔软度和牛肉当然完全不同,但和煎鲑鱼之类的口感也有所差异,却又不完全像是木头般松软或白肉鱼那种软绵绵的感觉,硬要说还比较接近超高级猪肉的口感,让我的牙齿能轻松地咬断。明明是鲔鱼肉,而且还经过油炸和微波加热,为什么还会有如此柔软的口感?



我最初感觉到的是沾在面衣上塔塔酱的微微酸味,接着是酱油的风味……最后则是……



「……唔喔……!」



我忍不住对这股惊人的口感发出赞叹。因为那股口感瞬间湿润我的嘴唇并传遍口中……原来是鲔鱼的脂肪。脂肪量虽惊人却比牛猪或鸡肉的脂肪还要清爽,而且既不黏腻,又不像鲑鱼的脊骨肉或腹肉带着腥臭味,瞬间甚至还传出一股强烈的甜味。



我惊讶地张着双眼继续咀嚼柔软的鱼肉,渗进面衣的酱油与油脂让我分泌出大量的唾液,好吃到让我的脚趾头不禁使尽力气紧抓着地面。



好吃,这真的很好吃。而且这股在嘴巴里逐渐融化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我回过神时,我已经无意识地把筷子刺进米饭扒进嘴里。嘴巴里就像是白饭、鲔鱼和塔塔酱共同演奏交响乐一样,这种有如混声大合唱的甜味和饱足感实在是无法以言语形容,感觉就像是把全世界的幸福全部塞进嘴里似的,这股幸福洋溢的感觉也差点让我昏了过去。



「这道菜……很恐怖喔。」



著莪来回地看着筷子夹着的半块鱼排和我的脸,然后把鱼排轻轻地沾了一下塔塔酱,战战兢兢地把我咬剩的鱼排放进嘴里。就在这个瞬间,著莪的脸也冒出惊恐的神情,随即变成像是泡进温泉时的放松表情,然后才慌张地把白饭拨进嘴里……最后,她皱着眉头盯着便当盒里剩下的三块鱼排,稍微咀嚼享受着鱼排的余韵后,开口说道:



「这不是腰背肉(注7)喔!」



「什么……难、难不成是鱼肚肉(注8)!?」



枪水学姐立刻探出身体,吸着面条的白粉也惊讶地瞪大双眼,只有我在一片惊讶的声音中总算理解刚刚的现象……鱼肚肉就是整条鲔鱼里脂肪最多的腹部肉质,因此才能在加热后仍然能够保持那种柔软度……这样所有的谜题都解开了。



说到唯一让我无法接受的事,那就是这个便当的定价居然只卖四百八十圆,就算是要和外头祭典一决死战……这样还是太过鲁莽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等级的鱼肚肉,但不论是哪种,光鱼排的材料费就超出整个便当的成本了。



著莪露出奸诈的笑容,还故意碎碎念着「该怎么办哩」吊着两个人的胃口,可是这个便当有半个是属于我的,于是我也叫著莪要她别再胡闹了。



*注7:日文名为赤身(AKAMl),色泽鲜红富含EPA,可分解有害胆固醇,且有丰富铁质。



*注8:日文名为卜口(TORO)。富含DHA,肉质滑嫩香味浓郁,以前腹为最,中腹次之。



「找知道啦,开个玩笑嘛。不过魔女和小花也要分我吃喔。」



不知道是答应的声音快还是筷子快,只见学姐豪爽地把鱼排夹成两半,分别沾了一点塔塔酱后,把其中一块丢进自己的嘴里,而白粉也接着将另一块鱼排送往口中。



两个人接连露出幸福的表情,枪水学姐立刻把自己便当的白饭拨进嘴里咀嚼,由于这次白粉没有白饭类的食物,也让她微微地发出「呜呜……」的低吟声并露出落寞的神情。她这副模样实在太过可怜,于是我把自己的饭团递到她的眼前,她的表情也立刻豁然开朗。因为嘴巴里还有鱼排的关系,于是她以「真的可以吗!?」的眼神向我确认,表情简直就像是摇着尾巴出来迎接饲主的小狗般可爱,而我也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只是「噗嚓」一声……她那看来小小的嘴巴,居然一口就咬掉饭团的三分之一。



「嗯……啊!趁、趁摸办……退铺起!」(怎么办……对不起!)



「没什么关系啦,不过别满嘴都是东西还硬要说话。」



白粉动着嘴巴享受美食一段时间后,总算让嘴巴净空得以说话。



「啊……那个……因为我碰到了饭团……我怕饭团会被细菌污染……」



虽然最近已经很少见到,不过白粉偶尔还是会自卑感发作。于是我一边吃着炖萝卜干,一边配着饭团享用。看到我一脸从容,白粉慌慌张张的模样才慢慢恢复平静,而我们也不自觉地对彼此的脸露出微笑。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身体突然感觉到有如被细针剌中的锐利视线,原来是枪水学姐正释放出参加争夺战时的杀气。



「喂,著莪、佐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块鱼排确实很好吃,而且味道很扎实……可是……这不是鲔鱼肚肉啊!」



我和著莪转头看着彼此,两个人都露出「这怎么可能」的表情,我刚刚吃的那块鱼排应该是鲔鱼肚肉没错,而我看白粉那样大概也不清楚她吃的到底是什么肉。



现场被紧张的气氛笼罩数秒后,著莪轻轻地咬了一口剩下的鱼排,「啪」地弹响指头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啰。其实鱼排是随机挑肉下去炸的。」



我和枪水学姐这才恍然大悟。著莪的话让我们总算理解这个便当的贩卖原理,不论是定价为何能压在四百八十圆……还有取名为『鲔鱼排便当』的原因。如果里面全部都是用鲔鱼肚肉,那么就能取为『鲔鱼肚肉排便当』提升附加价值并煽动购买欲,但就是因为混有赤身所以才没办法这么做。而且之所以不取名为『鲔鱼排便当(附鱼肚肉)』的原因,说不定就是因为有可能会出现只有赤身的便当。



真的很幸运,这个便当居然能留到最后并被我们抢到,根本就只能用「幸运」两个字形容,再加上我和著莪一开始就挑到鲔鱼肚肉……确实是好运到无话可说。



看到著莪庆幸自己运气好的模样,学姐也只能愤愤地啧了一声,然后把意识转回到自己的便当上。



我转头看往便当盖上的标签,枪水学姐抢到的便当叫做『吓一跳炖汉堡排便当』,容器很简洁地分成两边,其中一边铺着身为主菜的三块大汉堡排与红色的黏稠酱汁;另一边则是烫过的红萝卜、马铃薯、花椰菜、鸿喜菇以及陪衬汉堡排的两根小玉米。这些菜并非与酱汁一起烹煮,而是之后额外放进去的菜色,就是希望借着烫蔬菜的鲜艳颜色能替不显眼的汉堡排增添美感,最后是洒上少许荷兰芹的白饭。这就是整个便当的菜色。



「学姐,这个便当到底是哪里会让人吓一跳?」



我这么问着学姐,并咬了一口沾过井兵卫汤汁的天妇罗。学姐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不知道」,她该不会正在气没有抽到鲔鱼肚肉吧?虽然我的脑中瞬间闪过这道想法,但她好像是真的不知道原因。



学姐用筷子把汉堡排夹了起来,一口咬掉约半块汉堡排并发出「喔!」的声音。当我们紧紧盯着汉堡排横切面时,发现里面好像有个黄色的东西……原来是鹌鹑蛋。



「原来如此,汉堡排里会放进某种东西,原来这就是吓一跳的原因。」



接着,我和著莪也照先前约定从学姐那拿到一个汉堡排。不知道是否因为分成两半会让吓一跳的程度降低,只见著莪用眼神徵求我的同意,而我也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著莪大大张开嘴巴……却迟迟没有动口咬下去。



「嗯……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佐藤你先吃吧。」



「……既然有不好的预感,还毫不犹豫地叫我先吃?」



著莪故意装成没听到这句话,而且还用温柔到不行的笑容说着「来,嘴巴张开喔」,这让我实在没办法再做反驳,只好乖乖地张开嘴巴咬掉半块汉堡排……



「好烫——!」



一道滚烫汤汁突然在口中窜动,让我像是被电到般从椅子跳了起来,并用手捂着嘴巴发出呻吟声。



「佐、佐藤你还好吧?喂,丽人,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我的下嘴唇里侧和牙龈都被烫伤,让我发出「呜呜」的闷哼声。不过这是难得从学姐那里拿到的食物,而且还是在超市赌命决战后抢到的半价便当,我只能一边庆幸不是舌头被烫伤,一边品尝汉堡排的味道并寻找滚烫汤汁的来源。



炖煮的红色浓稠酱汁是以蕃茄为底,吃起来有种柔和甘甜,充分运用加到其中那切碎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碎洋葱甜味,是一股充满柔嫩细致的自然柔和风味,里面还能尝到用来提味的微微奶油香,让酱汁不至于被汉堡排肉盖过。



而汉堡排在烹煮前似乎有先稍微过油,因此表面炸得酥酥脆脆的,经过烹煮也不会散掉,成功地将甜味锁在肉里,我不太清楚那是不是猪和牛的混合绞肉,不过肉汁确实是肥美的恰到好处。



……问题出在汉堡排的中心处。我一开始还不知道那里面放的是什么,不过能感觉到不同于浓稠酱汁的少量清爽液体……还有一股甘甜的酸味在嘴巴里扩散,那股味道立刻让我的脑中浮现出某种食材……就是小蕃茄。



「啊,原来是小蕃茄啊。这个用微波炉加温后超烫的耶,佐藤你还好吧?」



在甘甜浓密的蕃茄酱汁威力下,汉堡排里居然还能感觉到蕃茄的清爽酸味。这种感觉确实非常新鲜……不过真的很烫,实在烫得太夸张了。



「可恶,烫到嘴巴了啦……可是还是很好吃。」



看到我泪眼汪汪地地按着嘴巴的模样,另外三个女生也笑了出来。



接着,我们继续吃着各自的便当,并且开始说着今天争夺战的事。当我说到打倒海人马的事时,学姐也称赞我做得不错。



「……不过话是这么说,其实大部分都是著莪搞定他们的。」



「能在争夺战里发现那家伙的伎俩已经很厉害啰?而且你居然还能撑过火蜥蜴的一击,这样就已经很足够了。既然知道那家伙的底细,下一次应该就不会再输啰。」



「这都是多亏了真希乃。要是吃下火蜥蜴攻击的时候没有她的帮忙,根本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更别说还要和海人马交手了。」



「森林妖精啊……虽然她不太显眼很难引起传闻,不过造访这里的部分狼群都知道她的实力很强,尤其是在那个弧状战斗领域总是能存活到后半战,而且有很高的几率能抢到便当,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家伙……喔、这个是!?」



学姐的声音让我惊讶地转头看向她,只见她的嘴边有条黄金的丝线……原来是乳酪,看来那就是最后一块汉堡排里塞的东西。



嗯……鹌鹑蛋、小蕃茄和乳酪……其实小蕃茄也很好吃,所以不能算是运气不好……就只是三分之一的机率而已。我用舌尖舔了舔被烫到的地方。有点麻麻的。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著莪那时候会有不好的预感?之后再问问她吧。



吃完晚饭后,我们又在广场聊了一下天,不过因为蚊虫越来越多,于是我们决定回到小木屋休息。



由于著莪已经来了,所以我们顺道绕到刚刚那间打靶店。但是祭典的摊贩好像在九点左右就会开始收摊了,整条街变成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冷清景象。



平常就算祭典收摊后,照理说还是会有许多在街上享受青春的年轻人,不过这里真不愧是乡下,顶多就只有拿着酒胡言乱语的中年大叔而已。



稍微远离街道后,就连中年大叔的声音都跟着完全消失,四周完全听不到人类的喧嚣声,只有虫鸣声与我们说话的声音。明明祭典还会持续到明天,却已莫名地让人有股落寞感。



不管是何种祭典都是如此,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因此热闹和落寞可说是表里一体,正因为想要排遣寂寞,人们才会想要寻求热闹,然而随着热闹过后所出现的当然就是落寞。



当年DC也是这样,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还是在主机发售后沉浸在有如SEGA迷祭典的气氛之中,然而同时也微微地让人有种即将迈入末路的预感(尤其是在发售后的年末,因为库存量不足而错失年末与年初商机的那段时间)。不过,就像是想要一扫阴霾似的,那时候我们还是尽情享受这台主机所带来的乐趣,拨接上网时的『哔~~嘎嘎嘎~』声和视讯记忆卡没电时主机发出的『哔哔』声都让我们相当雀跃;还有游戏杂志上DC游戏发售预定表那一片空白的栏位,以及夏天几乎快喷出火焰的主机风扇声,总是让我们处在极度紧张的状况里。



……那段时光,真的很有趣。一切都是那样地热闹……



在那次主机战争末期、SEGA因业绩恶化准备从主机市场撤军后,突然推出一款名叫『SGGG』的奇迹般游戏。内容是要拯救业绩恶化的SEGA并掌握整个游戏界……总之是一款像是事先预料到会有这番困境的游戏。就某种意义而言,这确实是一块能实现SEGA迷们梦想的游戏——虽然是在游戏里就是了。



……其实我还没有全破这块游戏。我很喜欢这块游戏,不过要是全破的话,总觉得就会有承认结束或认输的感觉,因此我无可奈何地把这块游戏搁着。虽然我一直将这块游戏留在身边,不过这股令人无法释怀的落寂感让我迟迟没办法破关,就和有人不想看喜爱作品结局的心情一样。



可是,我还是很喜欢『SGGG』。这是由喜爱SEGA的人们献给SEGA迷的游戏,所以我相信SEGA总有一天会再度会像浴火凤凰般回到游戏主机业界,并创造出属于我们的理想乡……等那天到来,我绝对要把『SGGG』破关……是的,我如此下定决心。



「佐藤,你干么一脸那么感慨的表情?」



著莪把她先前放在小木屋门口的波士顿包背了起来,开口问道。



「呃……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祭典结束有点失落而已啦。」



枪水学姐一边对我的话露出苦笑,一边把小木屋的门锁打开。



「明天还有祭典,要感慨等明天结束后再说吧。而且明天的半价标签时刻才是我们半价同好会这次加强集训的真正目的,所以千万别大意喔,佐藤。」



我也笑着回答「说得也是」。



走进小木屋后,枪水学姐把和半价便当一起买来的饮料以及明天的早餐收进冰箱后,我们便分别坐在客厅的三张沙发上,著莪和学姐各坐一张沙发,而似乎想与著莪保持距离的白粉则是坐在我的旁边……然后所有人也累得瘫倒在沙发上。充满高级感的柔软沙发就像是包覆着我们的身体般,让今天累积的疲劳一口气释放出来。



毕竟肚子已经温饱,或许该说我们都已经从紧张状态获得解脱了。



借着淡黄色的间接照明光线,让我更能感觉到木头的温暖舒适感。光是轻轻敞开窗户,就让室内维持着舒爽的温度,而且还能感觉到徐徐微风拂过身体,以及与都市喧嚣声截然不同的安稳虫鸣声……



不可思议的是,所有人在这此时都不发一语地傻傻看着天花板,就连平时不把疲劳放在眼里的著莪,这次似乎也被长距离旅途搞得累坏了。



「……糟糕,要是继续坐下去的话,搞不好就会直接睡着了。」



听到学姐这么一说,著莪也「嗯」地点点头说道:



「反正刚刚也流了一身汗,干脆就直接去洗个澡吧。这里只能淋浴吗?」



「不,有个桧木浴池,而且还蛮大的。」



「那真是太幸运啰,我爷爷家那边都只有莲蓬头而已耶……那大家要一起进去洗吗?」



「嗯,说得也是。轮流洗会洗到很晚,反正难得出来旅行,一起洗也是个不错的提议。



一听到这番话的瞬间,我那宛如游泳圈泄气的疲累身体,突然像是打进高压气体般充满能量。这同时也是在外住宿绝对必须且最重要的事件,让我完全把争夺战和祭典结束的寂寞感抛到九霄云外。



而且著莪的提议真是太棒啦!



【大家】:所有人。全部的人。在场所有成员。(参考:丸宝辞典)



也就是说,这里指的【大家】就是著莪,白粉、枪水学姐……还有包含我在内的所有人!



而且枪水学姐居然答应了,还说出「难得出来旅行」这句话。详细的意思想必就是「难得出来旅行,想要脱掉平时的束缚创造一段美好回忆,特别是和佐藤洋来段性方面的关系」!终于来啦!我的时代终于来临啰!



我尽量不让其他人发现我正浑身是劲,试图装作平静无事,并让脸部的肌肉完全放松力气,因为要是稍微用力的话……表情绝对会变得和抢到七龙珠的比克大魔王一模一样,这样就很有可能会被其他人拒绝。为了光辉灿烂的未来,我一定要慎重行事。



「呃……那个……」



我身旁的白粉变得越来越慌张,但著莪还是对她微微一笑说道:



「小花当然也要一起洗喔?」



「啊……好、好的……那我先去准备一下……」



白粉紧张地从沙发站起身,学姐也说要去准备一下,最后著莪跟着离开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我同样也回到房间,以几乎能媲美光速的速度完成准备后,再度回到客厅,并且躺在沙发上营造出平常的气氛……静静地等待那个时候到来。



经过一段时间后,最先前往房间的白粉双手夹着行李出现在客厅里,其中一边应该是洗脸乳或换洗衣物,另一边却不知为何抱着她平常使用的笔记型电脑。



正当我狐疑地思考她想做什么时,白粉已经坐上沙发并准备开机了。



这家伙为什么连旅行都要带电脑出门?旅行照理说应该就是要远离日常喧嚣,累积平时难以接触的经验,故意让自己处在不同的环境里,再度体验到平常生活中容易忽略的重要事物……真是的。



算了,那家伙想做什么都和我没关系,重要的是我等等要怎样自然地混进浴室里。为了预防不必要的麻烦,我得尽可能地消除掉自己的气息,只要能混到开始脱衣服的时候……之后就很令人期待了。



假设、只是假设……要是学姐只是因为旅行太过劳累,而把刚刚的承诺解释成『【大家】是只限定女性的差别待遇』的话……到时候已经没有人能阻止我了,我只要把这段话当成是性别歧视大闹一场,之后拗不过我的学姐一定会说出……



『晚安,佐藤同学。』



没错,就是用这种有如名刀般锋利的无情冷酷语气,说出这句带有些许轻蔑与愤怒的话和我一起洗澡……



『请别把我当成是空气一样,我会生气的喔?』



……要是现在我的手中能发出光束炮打坏所有东西,那该是何等幸福愉快的事情啊……不过,我当然很清楚自己无法发出那种东西。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啊……就算再怎么不甘愿……那天在庭院里看到只穿条三角裤的老爸拼命喊着「龟派气功!」那模样的时候,我不是已经学到人类在该放弃的时候就得放弃了吗?



……我知道的,梦想就是因为无法实现才会称为梦想,人不能总是活在自己的梦境中。曾几何时,著莪也曾经对我说过这句话,所以我一直都很清楚、再清楚不过了……不过我呢,也只是想让自己在梦境里多待几秒钟罢了……



我努力维持着笑容看往声音的方向,虽然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哭还是笑了。



和我猜想的一样,白粉手里拿着的笔记型电脑已经转向我……只见吾校的学生会会长白梅梅大人坐镇在电脑里,似乎刚洗好澡的她穿着白色浴袍,头顶还围着一条毛巾。我忍不住发出「为什么会这样」的声音。



『因为我不想让那边发生意外,所以我请白粉同学在入浴前用视讯连络我……白粉同学,麻烦你把电脑摆在桌上对着佐藤同学……没错,就是这样。谢谢你。』



白粉露出一脸抱歉的表情把笔电摆好后,便再度坐在我的旁边看着荧幕。



「那么,这次联络看起来没什么事,我想白梅大人应该也很累了,就说到这里为止吧。白梅大人,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当我带着微笑准备伸手关掉笔电的荧幕时……荧幕里的白梅也和我一样带着微笑拿起手机。



『要是你敢关掉视讯连线或是从镜头前消失,我会立刻打电话通报附近的警察局。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再做出行动喔。』



我浑身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并抱着头。再见了,我的妄想。欢迎回来,残酷无比的现实。



「呐、佐藤,我刚刚好像听到白梅大人的声音……咦?这是什么东西?」



著莪拿着换洗衣物出现在客厅,当她一看到荧幕的瞬间,也吓得完全说不出话。



『晚安,著莪同学。我有点事情要告诉佐藤同学。你这是要去洗澡吗?是自己一个人吗?』



「呃……算是大家一起洗啦,我不知道佐藤那家伙是怎么想的,不过他当然不算在内。」



喔耶!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梦想和希望这种东西了嘛……可恶!!



白梅则是在荧幕对面露出意有所指的眼神微微一笑。



『好像还蛮愉快的呢。不过要是你敢做出让白粉同学不愉快的举动……之后我绝对会好好惩罚你的,请你千万别忘记喔。』



……著莪带着沉重的表情点点头。现在她称呼白梅时还是会自然地加上「大人」两个字……她被带到白梅家那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说她好像是被抓去一起洗澡……



「喂~~你们怎么了?不进来洗吗?」



从客厅外位在大门旁浴室的方向传来枪水学姐的声音。著莪只说声「那、那我先走啰」便飞也似的逃离现场,白粉则向我和白梅一鞠躬后便离开客厅……客厅只剩下我和隔着荧幕的白梅面而已。



就连在深山都能和远处的人进行对话,甚至还能以实况转播的形式交谈,我憎恨着科技如此泛滥的时代,把平时的日常生活带着走根本就是一种错误!这可是旅行耶!明明是趟难得的旅行……神啊!快把这种在深山里也能用无线网路方便上网的恶魔法术消灭吧!



「……那你……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



我垂着头挤出这句话,差点就流出悔恨的泪水……



『其实高中男女生本来就不应该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要不是因为社团活动,我根本不会同意这种事。』



白梅仍然挂着平时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优雅地把矿泉水倒进不知从哪里拿出的玻璃杯,然后把杯子递往嘴边……居然连饮料都准备齐全了,看来她从一开始就打算展开长期抗战。……其实我已经在脑袋里想好下个对策——一旦女性阵营全部同时入浴,就代表现场没有能够限制我行动的人。简单来说只要不被当事者发现,就算我偷窥也不会受到任河处罚……原本我是这么期待的,但看这样子应该没希望了。



『好了,那我们该聊些什么呢?』



接下来我也记不太清楚到底说了什么。虽然是隔着荧幕,但毕竟是正值青春年华的男女在半夜面对面聊天,照理说聊点煽情的话题也不奇怪……结果,我们不知为何开始聊起学生会的话题,包括对校内设备的不满意处,以及希望校舍能改善的地方等等。我只能像是半死人一样有气无力地持续回话,从浴室那偶尔还会传来「匡当叩啰」的声响,还有微微的说话声和笑声……就连坐在客厅的我都能感觉到里面愉快的气氛……唉,好好喔~就算不能偷窥我也想混进去一起玩……



当我们随意聊了一段时间后,白梅似乎也放松下来,开始用吹风机吹着头发。



「……如果你要这样监视我的话,怎么不一开始就和我们一起来呢?」



这样就有更多方法能对付她了。照理说白梅梅应该会和她们一起进去洗澡……这样一来至少勉强能从外面偷窥。



白梅转过头看着我——应该说是看向镜头,然后又别开视线并关掉吹风机。



『毕竟我不是半价同好会的成员,也无法像你们一样理解参加半价便当争夺战的意义何在。无法理解其中价值却还要故意装懂的话,对真正喜爱争夺战的人根本是种侮辱……所以我没办法这么做。』



……真不知道该说她是在奇怪的地方特别认真,还是本身个性就是这么正直……



正当白梅准备再次打开吹风机的时候……



突然有道如同打雷的声音震荡着我们的鼓膜。



「啊!呀啊啊啊!!」



那是女生的尖叫声,白梅梅立刻丢掉吹风机,拿起手边事先准备报警用的手机。我也站起身转头看往传出声音的浴室方向。



『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可是是从浴室传来的声音,该不会是发生意外了吧::我先过去看看状况……」



『不行!不准你过去!』



「那要是发生了什么要怎么办!?」



白梅一时语塞。



浴室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话说那又是谁的声音?那不是著莪的声音,那家伙的声音我认得出来,不过也不是枪水学姐,因为声音里没有学姐的那股霸气……既然这样的话……



「是白粉吗!」



『刚刚那不是白粉同学的声音!我听得出来!』



我隔着荧幕看着白梅的眼神——她是认真的。……那刚刚的声音到底是谁……正当我准备起身前往浴室时,里面又再度传出另一道声音。



「佐藤,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我们这里没什么事啦~~不用幻想我们这里是不是发生意外而想借机过来看啰~」



著莪的声音听起来还蛮高兴的,我和白梅也摸不着头绪地隔着荧幕看着彼此。



「呃……你们在里面做什么事?刚刚那又是谁的声音?」



旁边突然传出学姐「别这样!不准说!」的声音……然后著莪坏心眼地说着:



「嗯?没什么啦~~不过就是从刚刚在洗身体的时候,我就在揉小仙的美胸而已啦~~」



揉、美胸?……呃……所以刚刚那是枪水学姐的声音……?



那声音怎么听起来会这么可爱?不对,著莪怎么会用现在进行式?



不,这样还不能完全确定!说不定刚刚那道「别过来」是别人模仿著莪的声音……没错,有可能是山贼或外星人这些恐怖份子把她们绑走,然后不想让拥有强壮身体的我靠近的伪装。



可恶!再这样想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还是很担心她们的状况!我绝对要亲眼确定到底是真是假……



『要是你敢过去,我就立刻报警。』



「……遵命。」



我只好乖乖地坐回荧幕前的沙发上。



不过,我的意识仍然集中在浴室的方向,并竖起耳朵仔细倾听。浴室里面传来仿佛著莪的奸诈笑容在我眼前浮现的快乐笑声……



「哎呀哎呀?你怎么啦?难道是刻意不想发出声音吗?」「著莪同学,还是赶快住手吧……学姐的脸已经变得红通通了……」「我只是怀着尊敬之意替年长的的学姐洗身体而已喔?」



「呃……那个……」「小仙,我说得没错吧?」「著莪……别再这样了……啊!」



在下佐藤洋(♂·十六岁)打从出生以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想要一台名为「录音笔」的文明利器。如果情况允许的话,要是能有包含集音麦克风在内的整套专业录音设备就更棒了。我要尽可能以高音质而且经过复制也能维持无损的数位形式……扎扎实实地把这段声音录下来,然后永永远远好好地保存这段录音。不过,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只能尽量让这段声音烙印在脑海中。



佐藤洋!仔细竖起耳朵!把所有精神力都集中在鼓膜上吧!



『佐藤同学,在我没有允许前不准碰白粉同学的笔记型电脑,要是你一碰我就立刻报警,从镜头前消失也是一样。』



「我知道,我不会碰电脑或从镜头前消失。我向你保证。」



我也以认真的表情如此回答。我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所以我只希望她能安静点,现在的我可是正在执行极为重要的任务。



不知为何,荧幕对面的白梅拿出一副看起来很高级的耳机,接着把端子插进电脑里,然后她又把另一条线插进电脑里……从对面传来的杂音也随之消失无踪。正当我满腹狐疑思考她正在做什么时,她把线的另一端接在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小型MP3拨放器上。



就在这个瞬间,笔记型电脑的喇叭突然传出贝多芬第九号交响曲『欢乐颂』……



音乐的音量并没有很大,正确来说是蛮小声的,不过还是足以把浴室传来的声音盖掉,白梅梅则是闭起眼睛,在一脸惊讶的我面前用耳机仔细聆听音乐。



原来最近麦克风都不会被喇叭的声音干扰了啊。所以她刚刚一定从耳机里……听到浴室传来的声音了……呜呜……



我忍不住双手抱着垂下来的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绝望的『欢乐颂』,希望和绝望果然还是表里两面的嘛……可恶,难得眼前有这么好的机会……要是可以稍微离开电脑前就能听得很清楚了,可是……



就这样沉浸在绝望中约十分钟后,这首交响乐总算结束,趁着周围又安静下来,我则是怀着微微的希望再度竖起耳朵。



「刚刚有点玩得太过火了,对不起喔。」「我、我知道……那你别再抱着我了……」「那你要原谅我喔?」「好、好啦……」



著莪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点笑意。外头也传出她们走出浴室的声音。



耳边传来一道「啪唰」声,看来白梅梅终于把MP3拨放器拔掉了,她发出「呼……」的满足声音,还带着温和的笑容把耳机收起来。



「你……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了保护女性的尊严和女性权,这是当然的。』



这家伙……居然还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话……



「什么嘛,原来这里有吹风机啊。早知道我就不用特地带了……算了,佐藤~~」



只见著莪穿着T恤和宽松短裤,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毛巾。当她拿着吹风机走到客厅时,也被荧幕上的白梅梅吓了一跳,开口问道「你们还在说话啊?」。



『著莪同学,洗得还舒服吗?』



「呃……嗯……很舒服,而且还有桧木的香味……佐藤拿去,帮我吹头发吧。」



著莪把插头插进一旁墙壁上的插座,然后背向我坐在我的旁边。我则是把刚刚累积的不甘愿深深地叹了出来,毫无精神地在沙发上盘腿转向著莪,然后把她缠在脖子上的毛巾解开,包着著莪的长发轻轻把水分拍出来。



『为什么你会找佐藤同学吹头发?』



与其说是疑问,她的语气还比较像是看到脏东西一样,也让我和著莪一起露出尴尬的苦笑。我只好打开吹风机打算借此瞒混过去。



其实说起来这也是很正常的现象,照理说这应该都是自己该做的事,不过因为我们从以前都是这样,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习惯了。



或许应该说,只要著莪来我家住,基本上都会和我睡同张床……而她的头发从以前就是又长又多,所以要是不好好吹干的话……虽然著莪本人丝毫不在意,但不只是我的床铺会被弄湿,睡在她旁边的我还会被她的湿头发缠住。因此自从我说过「把吹风机拿来我来吹!」之后,只要在一起时就是我负责吹干她的头发。



或许因为当时她还小,所以自己吹头发老是吹到一半就会觉得很麻烦而放弃。听说在家里都是丽塔(著莪的妈妈)负责帮她吹头发的。



因此就算现在长大了,突然被人问『为什么?』,反而会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佐藤同学,你不能这样吹。用热风直接吹会伤到头发的,要拉开距离用热风和冷风交替吹整个发面,发尾要最后吹才行。』



我依照白梅梅的建议,轻轻地用手当成梳子接连吹干头发。这应该是我至今以来最专注吹头发的一次。著莪只是面露苦笑。



我趁着切换成冷风的瞬间竖起耳朵,浴室的方向能够听到吹风机的声音。看来另外两个人应该还没过来,于是我也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话说回来……你们刚刚在里面做什么?」



「嗯?没什么啦,我只是很普通地培养三个人的感情。尤其是和小仙喔。」



我立刻用严肃的语气回了一句「最好是啦」,著莪也接着笑了。



「那你等等能帮我按摩一下吗?今天坐了一整天实在有够累的。」



「找学姐帮你按摩看看吧,她的按摩技术好像蛮厉害的。平常总是看到白粉请学姐帮她按摩喔。」



「嗯,好像真的是这样,希望她不要趁机报仇就好啰……算了,其实刚刚就像说的一样,我只是稍微抓了一下小仙的美胸而已啦。」



『「……美胸……」』



不知为何,我和白梅的声音突然互相重叠……然后我们也故意装成没听见。



「哎呀,真的很棒喔,我不是指尺寸的大小,她的胸部就像漫画里的女生一样有弹性可是又很柔软,而且形状也很漂亮,所以我才会想说揉看看啦。」



「所以你才会做出这种同性的……?」



「不是啦~我只是看她的反应很有趣,才想稍微捉弄她一下……不过玩到将近十分钟的确有点怪怪的,这件事我已经反省过啰。」



十分钟……居然玩这么久……我转头看向墙壁上的时钟,她们已经进去洗超过一个小时,而著莪还高兴地继续说着:



「你应该有听到小仙一开始发出的那声尖叫吧?之后她就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还像这样咬着弯曲的食指忍着不出声喔。看到她满脸通红地低着头,而且那副害羞又不甘愿地拼命忍耐的模样……让我更想多玩弄她一下,所以我才会从后面抱着她用双手这样一直捏捏……」



我忍不住停下吹头发的动作,并且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想像……但不知为何,白梅梅也同样手指抵着下巴和我做出一样的动作。



就在这个时候,著莪突然向后一倒,虽然我用腹部撑着她的背,但由于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我的后脑勺也跟着向后倒在沙发的柔软扶手上。



「佐藤,顺便帮我吹留海……你那边怎么变得那么有精神?」



著莪一边露出好笑,一边小声地说出这句话,她应该已经从背后感觉到那个……我赶紧打开吹风机,然后保持躺着的姿势把著莪的头发随便乱拨,想要借此掩饰健康男高中生会出现的生理反应。



看到著莪「哇~~别这样啦」的开玩笑模样,反而让我更火大了。



头发吹得差不多后,我关掉吹风机的电源,然后轻轻地拍了一下著莪的头,今天她的头发有种与往常不同的香味,一定是小木屋里准备的洗发精,要不然就是向枪水学姐借的。



她说了一声「谢啦」并撑起身体,然后用发夹把头发往上梳理。这时候我的生理现象反而乖乖地冷静下来了。



「佐藤同学,我们已经先洗好了……如果你觉得怪怪的,我可以立刻去替你换洗澡水……」



白粉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摸摸地出现在客厅里,她穿着一件七分袖并长达膝盖的睡衣,有如泡昏头般带着红润脸颊的学姐则跟在后面。看来这次不只是没化妆,学姐的表情看起来非常落寞,还不敢看着我们两个的方向。



只见学姐穿着汗衫和不是很紧的热裤……从热裤里露出的健康双脚也是十分耀眼,不过因为刚刚著莪说的那段话,也让我的视线自然地集中在胸前而非腿部。



看到学姐红着脸颊的害羞模样……一个不小心又会让健康男高中生的生理现象再度复发,于是我赶快找个理由向白梅梅道别,拿着换洗衣物赶紧离开客厅。



在这间备有洗衣机的宽敞更衣室里,我把衣服脱掉并拉开玻璃门走进浴室。



原来如此,这里的空间就算容纳三个人还是宽敞过头,桧木浴缸甚至能让五个人一起进去泡澡。



刚刚学姐就在这里……我一边想着时间是否能够倒转,一边坐在椅子上用里面准备的洗发精洗头,似乎和刚才著莪的头发香味不太一样。



就在我准备用莲蓬头把泡沫冲掉时……突然有一股让我背脊发毛的感觉直冲心头。



我想每个人应该都有体验过这种感觉,正当自己正在洗着头时,后面突然传来一股莫名的视线或气息。虽然在看完夏季的鬼怪特集后常常会变得过度敏感……但这又不是那种感觉。



硬要我形容的话……就是在浴室里看到蟑螂四处乱爬时的感觉。



……沙抄……唰唰……



看来那家伙果然在这里。即时在山上或森林里的建筑物比较没办法联想到那种生物……不过人类果然是很脆弱的动物,就算是面对无害的小虫还是会害怕胆怯,尤其是没穿衣服的状态下,更会让恐惧感加倍成长。



要是没发现倒还没有关系……但已经为时已晚,只有这家伙不能故意装成没看见。



如果一个不留神,说不定下个瞬间那家伙就会朝着我冲过来了……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生物呢……



人类是要跨越恐惧成长的生物,就算现实再怎么残酷艰辛,我们还是必须承认对方确实存在,于是我只好屏着气息转过头……那样东西也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在那里!居然就在那个地方!而且远远比我的想像中还要大很多!



那家伙贴在玻璃门上、双手诡异地摆动……还把门打开了!



「……需要我帮您洗背吗……?」



那是一只超巨大的害虫。那只名为「白粉花」的害虫正从玻璃门的缝隙间偷偷看着我……她戴着眼镜,拿着不应该出现在浴室的笔记本与笔。从她这副模样看来……那家伙是玩真的!眼神已经像是面对研究样本的科学家一样锐利!以猥亵的眼神盯我的背部和屁股!



「不、不用啦……我可以自己洗……」



「您在这次长途跋涉应该也累坏了……反正现在学姐正在替著莪同学按摩,那佐藤同学也……」



呃……在旅行里请女生帮忙洗背,甚至说是经典恋爱喜剧里绝对必须出现的桥段都不为过。可是……照理说女生应该都会很紧张,要不然就会感到很害羞吧?男生当然也会紧张地露出忐忑不安的笑容,然后两个人都会心跳加速地发出「呵呵呵、哈哈哈」的笑声,这才是堪称为王道的剧情……可是,为什么我现在会害怕得发抖呢……



不过难得对方主动提议,要不要鼓起勇气试试看?毕竟我还没看过会有男人回绝这种要求,这反而还是身为一个男人求之不得的愿望……



「仔细看过之后……原来屁股和背部的界线这么模糊呢……」



这家伙打算假借洗背对我的屁股做什么!?我想起从前在社办发出「啊——!」的恐怖痛苦回忆,这让我下定决心回绝她的要求。



可是白粉说完后,却只是在玻璃门旁一直偷偷看着我而已。



我在这个时候才学到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绝对不能偷窥,这当然是犯罪行为,即使法律没有明令禁止,这也是身为人类绝对不应该有的行为。被偷看者不只会受到无法理喻的精神伤害,这甚至是一种虐待,以人类来说算得上是最下流的行为。



看来不管我说什么她都没在听,于是我只能无奈地偶尔确认白粉的位置,开始清洗身体。



「一开始是从手腕到肩膀,基本上是从上往下洗……喔喔,手终于碰到哔~毛的位置了……没想到洗起来还蛮随意的,要赶快记下来……佐藤同学,要不要我帮你洗背呢?」



她好可怕。不管我怎么拒绝,白粉还是重复问着同样的问题。我赶紧把身体洗干净,背后当然也是自己搞定,但白粉仍然没有任何动静,我已经管不着自己的屁股,只能尽量保护重要部位不被她看到,然后用莲蓬头把泡沫冲掉。



接着……我保持屁股对着她的姿势平行移动到浴池,当我顺利地泡进水里后,认为自己已经没机会的白粉才轻轻地「啧」了一声,把玻璃门关上。



她是在「啧」什么东西啊……想「啧」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总觉得有种被玷污的感觉……



我带着悲伤的心情泡在浴缸里一段时间后,发现室内微微飘散着一股桧木香,只要那家伙没有出现的话……这肯定是能抒解旅行疲劳的舒畅泡澡。刚刚学姐她们就是在这里……要是我又开始想着这些毫无意义的想像,说不定又会兴奋得让生理现象再度复发。



……可是现在我却……可恶……



我泡进已经变温的水直到肩膀,白粉让我感觉到的落寞感也渐渐变淡。正当我傻傻地发着呆时,突然从客厅的方向听到说话声。



「著莪,你的手机正在响喔。」「哇,是马醉木传来的简讯耶,小仙过来看一下。」「为什么要我看?」「反正过来看就对啰。」



话说回来,她们两个好像从洗完澡后就互相称呼名字而非称号了。看来肌肤之亲果然能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什么……哇啊啊啊啊啊!!」「学姐你怎么了……咦咦!?」



……那应该是学姐的声音,后面应该就是白粉的惨叫声。真的很不可思议,明明刚才一声尖叫就能让我燃起拯救她们的使命感……可是一想到马醉木的瞬间,就让我完完全全丧失过去察看的勇气,反而还冒出想尽量慢慢泡澡的想法。



浴室外传来三个人的说话声,还有某种东西窸窸窣窣四处乱爬的声响……不,应该是我想太多了。



至少在入浴时间结束前……还是让我慢慢享受这段时光吧。



毕竟我是个信奉眼不见为净主义的日本国民,只要把臭气冲天的东西盖起来,我相信一切都会时间消逝,或是会有某个人跳出来解决。至少只要这么做的话,我就能再稍微享受一段幸福时光了……



接着,我像是逃避现实般让自己潜进洗澡水里。



当我洗好澡出来后,迎接我的是出乎意料的景象。



毕竟著莪她们洗好澡时已经接近十二点,这个时间点就算回房睡觉都不奇怪……哎呀,我实在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不,就另一层意义而言,这完全合乎我那已经是妄想程度的希望了。



原本在客厅里的桌子和沙发全被搬到角落,而房间中央则是出现四床棉被,看来她们已经把每个房间床铺的棉被都拿过来了,而且还排成四方形让彼此的头部能互相靠拢。



没错,这就是梦幻的通铺式睡法!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著莪她们刚洗完澡时那一脸轻松的表情已经消失无踪,她们正带着沮丧的表情坐在棉被上玩扑克牌。听到我这么一间,著莪只是把手机「啪」地丢给我,当我打开手机一看……也忍不住发出「唔喔!」的叫声。



里面显示的是马醉木看似很普通的自拍照,看起来是在她自己的房间里,照片里的她带着可爱笑容摆出V的手势,身旁还能见到一台接着游戏机的电视荧幕……但问题出在她的后面,总觉得好像有一团黑色的东西……一开始我以为是一团雾,没想到稍微改变手机角度后……虽然看起来有点模糊,但很明显是个痛苦惨叫着的女性头颅。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实物,听说她每次拍照都会有些怪怪的东西混在里面,不过本人都说是照相机有问题……」



看到她那「我终于把『超魔界村』第二轮破关啰~~」还附有表情文字的可爱简讯内容,反而会让看到的人更增添恐惧感。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封简讯就算想删也删不掉耶……」



我也试着删删看那封简讯,虽然荧幕上已经显示『简讯已删除』的讯息,不过简讯里却仍然还能见到那封简讯的踪影。



我把手机丢还给著莪,钻进旁边空的棉被里只露出脸。明明是夏天还刚洗完澡,我却觉得有点浑身发抖。



「反、反正难得出来旅行,各自躲在房间里还蛮无聊的,像这样大家一起睡也蛮不错的喔。」



虽然枪水学姐镇静地这么说着……不过其实她也和我一样躲在被窝里只露出头来,看越来就像是一只蓑衣虫。我记得她以前好像说过很怕那方面的东西。



要是从旁人看到现在我和学姐两个人的模样,肯定会是「两只蓑衣虫发着抖互相对看」这种神奇的景象。



「话说我们正在玩扑克牌,佐藤也要玩吗?」



「好、好啊!」我立刻答应学姐的提议。



我们就像是想摆脱马醉木魔咒般,尽情嬉闹让自己忘记刚才那件事,甚至忘我地玩到完全忘记时间。或许因为我们太过集中,所以玩到一半就忘记那张照片的事了,就像是平日一样嬉闹地玩着游戏。



由于学姐每次都是第一个获胜,所以每当她闲闲没事拿出数位相机替我们照相时,我也忍不住正经地祈祷『希望别拍到怪东西』……不过我们还是玩得很愉快。



明明成员和平时一模一样,但不知是否因为在这个旅游住宿处的棉被上,我们穿着轻松简单的衣服躺着玩,也让我们笑得比平常开怀,气氛也更加热闹。



首先是白粉撐不住睡着,然后学姐也像是抱玩偶般抱着白粉睡着了。



我和著莪双双叹了一口气开始收拾扑克牌,然后把四处散落的饮料和饼干袋整理干净,最后关掉房间的灯。当我们两个都躺下来后,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能理解著莪吃晚餐时会出现『不祥预感』的原因了。



「著莪,你应该有带着上次我给你的护身符吧?」



以前著莪曾经带着专门对付马醉木的护身符,但不知为何在某次生病时突然烧成灰烬。由于马醉木那时候坚持要过来探病,因此著莪拜托我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代替的护身符,于是我只好到附近的神社求了一个护身符给她。



「你怎么知道?没错,其实我随—时都把那个护身符带在身边,以前我还以为护身符只是一种迷信……真没想到会这么有效,谢谢你啰。」



「相信神明是没关系啦……记得别参加一些奇怪的宗教就好了。」



「我已经是信徒啰。SEGA教。」



我们都称疯狂支持SEGA的人叫做SEGA教信徒。他们十分相信SEGA,即使是众人公认的地雷游戏还是会提前预约,并且提供不容小觊的金额增加游戏销售量。就算游戏内容真如同事前预测,不知为何还是能够一笑置之。虽然失去主机这块据点后有些销声匿迹,但他们仍然对其他主机信众宣扬SEGA的优点,并努力不懈地将其他人培养成为SEGA信徒,甚至对这种传教活动可说是乐此不疲,因此将他们称为SEC》教信徒确实一点都不过分。



我带着苦笑看着天花板,同时也觉得有点奇怪,在这个毫无人烟的旅行场所里,几个高中男女生在小木屋里打通铺睡觉……照理说应该要更……虽然还不至于到情色蒂克(情色+罗曼蒂克)的地步……不过感觉好像变成小学生的修学旅行了。



不,就连现在的小学生都会有点暧昧情愫了,虽然这是借助马醉木的力量而玩得很开心……可是呢……



我把棉被盖在腹部,并且闭起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毕竟身体已经累坏了,正当我放弃挣扎准备入眠时,著莪突然滚到我的身边抢走半个枕头,我们两个的身体因此碰在一起。



我们已经快要互相碰到鼻尖,而我也从几乎能感觉到对方气息的距离看着著莪的脸。



「干什么啦?」



「我的护身符放在钱包里,所以有点怕怕的啦。」



「可是你这样黏着我会很热。」



「又没关系,就等到我睡着吧。」



「……意思是叫我保持清醒等你睡着喔……」



我喃喃地对著莪说出这句话,她也带着微笑点点头,然后用指尖稍微翻开我的下嘴唇。



「啊,都已经变成白色的了,原来你是真的烫伤啊。」



「只是稍微烫到嘴唇里面和牙龈,没烫到舌头就已经很幸运啰。舌头受伤可是会影响到明天的战况……下次如果你又有不好的预感,拜托别找我试毒,嘴巴都已经痛到有点麻麻的了。」



「抱歉抱歉。」著莪轻轻地笑着向我道歉:



「不过这还算是轻伤而已,稍微沾点口水就会好啰。」



「可是伤口在嘴巴里面耶?」



听到我这么回答,著莪的脸突然靠到我的面前,她的舌尖也随着一股湿润的气息,轻轻地抚过我的嘴唇里侧。



如果是两个人独处时倒还没关系,由于我们还没有在其他人面前做过这种事,我也紧张地从得意洋洋的著莪面前转过头,抬起头看着头顶处的学姐和白粉。但两人的安稳鼻息声仍然与刚才没有两样……看到她们还在睡梦中,才让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别这样啦。」



「明明很高兴还这样说。」



「我没有说讨厌。」



「老实承认就好啰。」



而我们看着彼此,轻轻露出笑容。



接着,同时说声「晚安」后闭起眼睛。



……不过,当天晚上我们两个身体接触的地方……果然还是有些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