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般若假面是美少女?(1 / 2)
「已经会的事情,还要在课堂上听一遍实在是有够累人的了。」
幸村走在回到柳生道场的途中,忍不住嘟哝着。
「吱吱——」
站在她肩膀上的猴子佐助发出了叫声,仿佛在附和主人。此时又兵卫也一如往常地提着她的五丈枪,不发一语地跟在幸村身边。
其实幸村是早退回来的。在他们谈论完了对于列堂义乃的处置方式之后——即那节下课时间结束,义乃便忽然从班上消失,使得幸村也决定跟着早退,出来一探究竟。
「那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跟义乃好好相处的十兵卫,在下课时间四处找她。但不管她怎么找,却终究还是没看见人。至于宗朗,如果他是遭到义乃袭击那倒好说,但他却是在男生厕所里头遇上了义乃,并且被她充满压倒性魄力的言词压迫(或者说侵犯),让他从头到尾都只能铁青着脸装作哑巴,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同伴。
倒是在此之后,教室里的气氛异常平静。
「其实义乃也不在教室里了,我是不是该在学校里待到放学呢?」
除此之外,幸村也后悔自己早退,就不能跟宗朗等人一起在放学后回家了。然而……
「——不、不对!只要在道场里,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跟宗朗在一起,至少明天早上也还有机会一起上学!」
不甘心自己心底的懊悔,幸村脱口说出的藉口甚至让自己也觉得有些难堪,因而别扭地嘟起嘴来。
「幸村殿下,要不要让我背着您走呢?」又兵卫说。
她和幸村的身高相差太多,因此若是需要长时间行走的场合,幸村有时会让又兵卫背她,或者坐在又兵卫的肩上,这么一来比较不会疲累。
「不要!妾身已经是大人了!我才不要再让你背,或者再坐在你肩膀上了呢!」
「这样啊……」
「对!」
幸村说完,抬头挺胸地加快脚步,那副模样仿佛亟欲宣扬自己方才的主张,表现得像个大人一样。又兵卫从身后看着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靥,然而——下一秒,她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幸村殿下!」
「嗯!」
幸村也察觉到了,应声的同时也不敢大意,因此没有回头望向又兵卫。她的视线紧扣着一处无人通行的十字路口,忽然看见该处冒出一道黑影——是个穿着水手服的女生。她留着一头及腰的银色长发。而那张脸……
「这是!那张脸——」
幸村惊讶的反应,源自于对方异样的脸庞——是般若面具。
般若一词,原本在佛教中代表着『智慧』的涵意。然而这个词汇听在现代人耳中,第一个联想到的,恐怕是头生犄角、心怀怨怼的女鬼,带着一张丑陋脸庞,瞠开威吓的双眸,龇牙咧嘴的模样。
这名般若假面手中拿着武器。这把武器看来也非常诡异—〡
「是月牙戢。」
又兵卫喃喃道出了武器的名字。这是『西游记』中沙悟净所持的武器。
这把月牙戢和长枪一样同属于长柄武器;约两公尺,可使用单手挥舞,亦可用双手进行突刺、劈砍。但它和长枪的不同处是尖端像铲子一样呈现片状,但形状又和圆头的铲子相反,呈弯月形,两侧尖端向前,故得名『月牙戢』。
女子戴着般若面具,一头银发在风中飘扬,时而拂过她的面具,骇人的模样在发丝底下若隐若现。她讥讽地抬起头来,甩头的动作让人不由得注意到颈上那副红色项圈——银色长发加上一副项圈……
「义乃——是列堂义乃吗!」
面对幸村的质问,般若假面没有应答。她拿着手中的月牙戢摆开架式。又兵卫看了默默向前跨了一步,站在幸村面前。她也举起了手中的五丈枪。然而此时幸村却将又兵卫挡了回去。
「有意思。列堂义乃,你想要正面对决的想法,倒是值得赞赏。来吧,我来当你的对手,一对一分个高下吧!」
「幸村殿下……」
「没关系,对方只不过是一个人,我们两人一起对付她也会觉得于心不安。再说,由我一人对付她,对方才不会逃跑吧。」
幸村亮出手中的两把大铁扇,虽然还没有张开,但已经摆出了架势。
「吱吱——」
佐助停在幸村的肩膀上,似乎已经感受到对方的杀气,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紧张。此时又兵卫对着佐助招了招手,这只猴子便从幸村的肩膀跳到了又兵卫身上。
2
「来吧,看你耍什么把戏!」
幸村在脑中模拟着对方可能的出招方式及因应手段。
「月牙戢……对方会怎么攻呢?我要扔出铁扇试探一下吗……不,还是让对方先出手吧——就用这招!」
幸村的铁扇在扇面阖拢的状况下可以当作打击武器使用,展开的扇面边缘则有如刀刃般锐利,投掷出去更可以当作回旋镖。然而对方的月牙戢是幸村过去从未遭遇过的武器,因此她打算采取后发先至的方式,引诱对方出手,在档下对方的攻势之后,旋即找寻对手露出的空隙,予以还击。
般若假面身体晃了一下,两手握紧月牙戢,摆出准备突击的姿态。她向前跨了一步……一道犀利的突刺旋即朝着幸村进攻。战戢尖端有如铲子一般的弯月形刀刃,在幸村眼中像是忽然放大似的显露出了杀意。
「哼!」
这记攻势早在幸村的预测中,她退了一步闪身——就在她确信自己已经闪过这记突刺的同时……
「什么!」
对方的月牙戢忽然伸长了几吋——至少多出了两成左右的长度——换言之,对方使用的不是普通的月牙戢,而是经过加工变造的特制品……
这么一来,幸村只退一步还不够,又侧过了身子欲化解这个突如其来的危机,但却已经闪避不及——
「幸村殿下!」
又兵卫即时挥出了手中的五丈枪,却被幸村制止。
「你别出手!」
她出声同时猛然下腰,后仰的速度几乎要平躺在地上……
「————!」
幸村在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的情况下,和月牙戢凶猛的刀刃擦身而过。一身白色的学生泳装在胸口处绽开了一道锐利的切缝。
勉强闪过第一击后,第二道攻势旋即追上。幸村在闪避中已经没有反击的余裕,这下更不知道能不能闪过接踵而来的攻势,这么一来……
在幸村打定主意,采取后发先至的作战方针之后,这个出乎意料的状况已经让她被对方占得先机,气势上也被压制了。
像对方这种改装过的武器,若是内藏的机关被人摸透,其威胁性便会大减。从这个角度来看,手持这类武器的人,必须采取先发先至的攻击方式。而幸村却让对方有机会占得先机,形同让对方掌握了胜利。
「可恶……」
她身体向后伸展到了极限,同时对着地板用力蹬了一脚,翻身向斜后方遁去。这是她此时唯一能做的选择。
幸村这个返身并非只有几十公分的距离;在短短的瞬间,身为剑姬的她向后飞了近十公尺远。但对方完全不当一回事,一个箭步又旋即追了上去。
幸村为了闪避对方的第三招,只手撑着身体整个人翻了一圈,这个受身让她不得不丢掉手中的一支铁扇。
后仰的幸村闪过了这记攻势,却也只能平躺在地上。这么一来她便再也没有回避的空间了……
「——呜!」
月牙戢的尖端——那把弯月形的刀刃像是要掐住幸村的颈子一般——笔直朝着幸村的首级进攻。她没办法再闪了,此时的她,就像是被大头针钉在标本架上的蝴蝶……
「幸村殿下!」
又兵卫反射性地欲冲出去,却在般若假面的威胁下缩回了身子——她无法违抗对方的意思。因为对方的月牙戢刀刃就抵在幸村的颈子上,只要轻轻推一下手中的戢柄,幸村那颗小巧的头颅就会落地。
「看来……结果已经揭晓了。」
幸村喃喃地嘟哝着。这名天才军师承认了自己的败北。就在所有的征候都指向这个结果的同时——咻地一声!一道利刃划过的声音,震荡了空气。呼啸声从般若假面的背后上方四十五度角传来,它的路径竟笔直朝向……
「——什么……」
这个突发状况完全在般若假面的意料之外。她顾不得幸村,打算退开闪避,却太迟了。般若假面及时横挡在面前的月牙戢在这道锋利物的冲击之下应声折断,飞出去的断柄和前端的刃部同时插进了地上。
「吱吱——」
是幸村的大铁扇——佐助看见这场面兴奋地发出了叫声。
幸村在对方初次祭出月牙戢突刺时,为了闪避对方的攻击而在地上滚了一圈,但她在地上回旋的动作并非只是为了受身缓冲,同时也扔出了手中的一把铁扇。她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她非常清楚,对方会趁她倒地时送出第二道攻势。这么一来,幸村便能精准预测对方的位置。而她必须调整的,就只剩下扔出的力道和角度,以确保大铁扇飞行的轨迹能够精确地击中对方。
「我不是说过了吗——胜负已经揭晓了。这就是我所说的结果。」
幸村回握着赶到身旁的又兵卫所伸出的手,让又兵卫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此时幸村手中还握着剩下的一把铁扇,而另一把扔出去又飞回来的铁扇则就近落在她的身边。相较之下,般若假面失去了月牙戢,已经手无寸铁了。
胜负已经分晓。
「好了,你得回答我的问题——第一,你为什么要袭击我?还有,你又为什么要接近宗朗!」
幸村吆喝的同时,举起了大铁扇直指着般若假面。
「……呜!」
此时,般若假面一个返身,同时顺手扔出一颗烟雾弹,她的动作完全在幸村意料之外。幸村和又兵卫为了闪避这颗烟雾弹的爆炸威力,向后一跃。在迷濛的烟雾散去之后,般若假面早已不见踪影。
「唉,被她逃掉了吗?真是……」
「你被义乃袭击了?」
当所有人都回到柳生道场之后,宗朗听了幸村叙述整件事的经过,忍不住惊叫道。
「我看八成是她,大概错不了。不过妾身不懂的是,她为什么要戴上般若面具。」
「不过她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袭击幸村——宗朗对此感到不解。
「是呀,要的话也该找我这个对她出手的人报仇不是?结果竟然找上你这个矮冬瓜,搞不清楚那家伙倒底在想什么?嗳,搞不好她觉得你好欺负,轻轻松松就可以摆平吧。」
千姬语带嘲弄地笑着说道,完全不觉得事情会变得如此严重,极有可能是因为她扔出的那一支匕首造成的。
「你说什么!妾身说了!是她被妾身给打跑了才对!你这个白痴!」
「你说什么!」
面对幸村和千姬再度展开争执,宗朗觉得这件事似乎没那么要紧——不对,虽然也不是那么无关紧要,不过他更在意的,是这件事背后的真相。
「又兵卫,袭击你们的人,真的是义乃吗?」
他试着询问又兵卫的意见。
「……她的体型、头发,还有衣服等等特征,全都跟列堂义乃一模一样。」
「哥,我记得义乃的脖子上有挂一副首饰对吧?」
十兵卫忽然插上一句。
「首、首饰……喔,对哦。」
(她脖子上确实戴着一条项圈……)
「人家也想要那样的首饰!好帅哦~~可是……那东西不会抵触校规吗?会吧?我记得校规里面有一条说,不能戴华丽的首饰呀!」十兵卫说。
「这不是重点吧!唉……十兵卫,拜托你还是别戴那种项圈吧。你适合更可爱一点的饰品,改天我帮你找找看吧。」
「真的吗~~哥,我们说好啰!」
宗朗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中了十兵卫的圈套,但终究还是决定把话题迁回到义乃身上,「话说回来,对方没有拿掉面具,也没有跟幸村和又兵卫说过话,这样不能断定这个人就是义乃吧……」
他打算把整个情况再整理一遍,然而——
「你说什么!你现在讲这种话是为她撑腰吗!妾身跟义乃,你到底比较相信谁!」
前一刻还在和千姬争执的幸村,听到宗朗一句话旋即回过头来顶了一句。
「不、不是啦……我说,现在不是我选谁,我相信谁的问题啦。毕竟对方又不见得真的是义乃,在这种情况下说我到底比较相信谁,这没道理不是?」
「对呀,小幸!我们还是明天直接问问义乃吧?」
就连十兵卫也跟着补上了一句。
「——你们……算了!既然你们都不愿意相信妾身说的话,那说再多也没用了——又兵卫,我们走了!」
「啊!幸村!」
即便宗朗试图拦住幸村,但她此时已经铁了心要离开,站起来之后便快步走了出去。接着只见又兵卫对着大伙儿点头示意之后,也慌忙追了出去。
「小幸走了……」
十兵卫的嘟哝声中,当下的气氛产生了微妙变化。
「什么嘛!那个矮冬瓜生什么气呀!这样人家也要去泡个澡,好好休息一下了。」千姬说完跟半藏一起离开了大厅。
至于被丢下来的十兵卫和宗朗……
「——哥!我们也一起去洗个澡吧!」
「这怎么成呀!」
「咦~~」
此时幸村回到自己的别馆,一个人低语了一句:
「那个叫义乃的家伙能拥有这等身手,绝非泛泛之辈……」
3
隔天,在宗朗班上。
这天幸村没有到校,又兵卫也跟着幸村一起缺席。除此之外,义乃也同样没有出席。
「哥,不知道义乃到底为什么没来学校哦?」十兵卫问完宗朗之后,接着想想,又追加了一个问题:「话说回来,小幸说她把般若拉面赶跑了,不过其实并没有解决掉她哦?」
「不是般若拉面,是般若假面啦——唉……算了,不过……」
(义乃该不会是真的跟幸村交手,然后被打伤而没办法来学校了……应该不会吧。)
——果真如此,那么之前才立订要和义乃拉近关系的作战方针不但泡汤,其中的要角·十兵卫也只能放着她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了。不过话说,如果昨天袭击幸村等人的真是义乃,并且还因此令她今天没办法到校上课的话……宗朗在脑中试想这一连串事件的关联性,和未来可能牵动的各种情况,而这些紊乱的思绪,不一会儿,就被其他的事情所驱散了。
这堂是体育课。宗朗在操场上挥汗活动完筋骨,此时来到外围的洗手台正在洗脸。
「……嗯?」
他摸着运动裤后面的口袋,想找出原本塞在那儿的手帕来将脸擦干。就在这时……
「宗朗大人,请用。」
一个声音传来,同时一条质地柔软的毛巾也随之递到他手上。
「谢谢……啊?咦!」
宗朗将那条贴在脸上的毛巾拉下,看到将毛巾递给她的人竟是——
「义、义乃——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直到前一刻为止,义乃始终没有出现在教室里。那么,这时候为什么站在这里呢……她穿着跟昨天一模一样的制服,一头银发在风中飘动;右眼上的眼罩和颈子上的项圈也都和昨天一样穿戴着。
「是。义乃一直都伴在宗朗大人身边,随侍在侧。不论何时何地,义乃都会看着宗朗大人。不论义乃人在哪里……所以,只要义乃察觉到宗朗大人有任何需要,义乃随时站在您的身边。」
说完,她的脸上展露一抹浅浅笑靥。
义乃礼貌地微弯着腰,仿佛无法支撑高眺的身子。然而,在卑微的姿态之中,她那身似无色血血的苍白肌肤竟微泛着青光,那模样让宗朗的背脊猛然窜起一阵恶寒。
「那、那个……你、你都没上课吗?既然都到学校来了,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上课……」
宗朗为了粉饰内心涌出的恐惧,随便找了个话题。
「上课对义乃来说,是不必要的事——不,若是就学习知识,增加涵养这方面的意义来说,高中的课程义乃已经全都学会了,只差……考试吧——只要考试考过了,我的学分就可以都拿到了。至于考试,义乃所有科目都会拿到满分,绝不会让宗朗大人丢脸的。」
「这……这么厉害……」
果真如此,那么义乃确实没有必要出席,跟大家一起上课。即便如此,她却仍然随时跟在宗朗身边,这代表的是……
(监视?不、不对,我该说她……其实是个跟踪狂!)
「是,只要是为了宗朗大人,义乃不论什么事都会竭尽全力……」
义乃话说到一半,苍白的脸庞忽然泛出绯红色,甚至腼腆地垂下了视线,长长的睫毛羞涩地发出颤抖。不过,她这副模样对宗朗来说……
(这家伙,是不是搞错了自己该努力的方向啊……)
「对了,那个……这个问题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不过我想问你,你昨天上午第一节下课结束之后,去了哪里呢——啊,那个……如果那时候你像你该才说的一样就近注视着我,那就没有关系,不过……我是说,你下午跟放学后……」
得把握机会问个清楚……宗朗怀抱这个想法,对着义乃发问。而他想知道的当然是,义乃是否就是袭击幸村的般若假面。
「昨天下午跟放学后都是呀。」
「都一样?那是指……」
「是,我一直都就近注视着宗朗大人——您昨天放学后跟着十兵卫一起,先绕到国中部校舍,等着兼续下课之后再跟她们一起回到道场,没错吧?然后在吃晚餐前是练剑的时间;再来是做饭,洗澡。在其他女生轮流洗澡的时候,您都在为她们看火。接着就是十二点钟准时就寝,今天早上五点钟起床;稍微练剑练了一会儿之后冲个澡,准备早餐……」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你、你该不会全部都——」
「是,义乃一直都注视着宗朗大人您呢。」
这会儿宗朗真的打从心底感到一阵恶寒。
他是个习武之人,即便天生体能没有幸村这些剑姬出色,但对于磨练自己感官的敏锐度以随时察觉周遭动静,这方面的训练他可从没有怠慢过。然而……
(我、我的一举一动全都被她看在眼里吗?我……我竟然毫无所觉……)
除此之外更让宗朗不解的是:这么一来义乃到底什么时间找地方睡觉,又什么时候起床开始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而这些疑虑似乎全被眼前的女生给摸透了,她嗤嗤地笑着:「宗期大人不用操心,义乃有好好睡觉,也不会没时间洗澡的;睡觉更不是睡在荒郊野外,所以请宗朗大人放心。」
那你是什么时候做这些事的呢——宗朗想问,但因为害怕得到更骇人的答案而没问出口。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确认义乃到底是不是那个袭击幸村的般若假面,而不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随时随地都跟在我身边,这么一来,她应该就不是袭击幸村的人才对……虽然这个女生有点怪怪的,不过看起来实在也不像是坏人——虽然真的很怪……)
「啊、那个……十兵卫说想跟你当好朋友,所以能不能拜托你偶尔也来教室一会儿,陪她聊聊天呢?」
宗朗试着换个话题,却在脱口说出十兵卫的名字之后,看到义乃的表情瞬间蒙上一层阴霾。他不免因此觉得惊讶。
「怎么……该不会是十兵卫对你做了什么不礼貌的举动吧?」
宗朗忍不住追问义乃,而对方则是勉强挤出了一抹微笑回应:「十兵卫……柳生十兵卫——义乃因为特殊缘故,所以没办法跟她当朋友。」
「为……什么——为什么呢?」
「十兵卫……她是承继了柳生十兵卫三严的灵魂,同时跟宗朗大人交换了《契》的剑姬,是吗?」
「是没错……」
不过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就在宗朗觉得狐疑的同时,义乃这时又展露了笑容。
「因为这个情况有点诡异——因为,义乃才是柳生十兵卫……我才是承继了柳生十兵卫三严的武士。」
4
「太好了,小续续!你已经跟大家打成一片了呀?」
放学后,十兵卫从国中部校舍的门内,即整座城池的第二栋副城的城门里,牵着兼续的手一起走了出来。十兵卫仍旧一副嘻皮笑脸的模样,但兼续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那个『小续续』是怎么回事?」
「小续续是你的外号呀!人家很擅长帮别人取外号呢!像是幸村叫作小幸,而又兵卫则叫作兵又!我很厉害吧!」
「所以我才问你为什么我叫作『小续续』呀—〡还有啦,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抓着人家的手啊?」
「咦?为什么不可以?我们是好朋友嘛!所以要牵手啊!还可以玩亲亲哦!」
「亲——亲你大头啦!」
「啊哈哈!那是开玩笑的啦——是这么说没错吧?开玩笑,就是不是认真的意思,对吧?」
「我、我当然知道你是开玩笑的呀!不过,能不能拜托你不要随便开玩笑呀!再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耶!为什么我叫作小续续……」
「因为——因为直江小续续很饶舌嘛……」
「是直江兼续——兼、续!谁叫作做小续续呀!听起来像是我叨叨絮絮喋喋不休吵死人了一样!一想到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长满花斑!超难过的啦!」
「鸡皮疙瘩长满花?人家只有听过加拿大一枝黄花……那是一种从海外引进的杂草喔。是在日本对外开放贸易的时候,引进了种子而在国内开始繁殖的!」
「什么杂草呀!人家说的才不是那个!为什么你就只有对什么杂草的事情莫名其妙地清楚呀!莫名其妙——啊……我的头开始痛了……」
兼续会觉得头痛也不是没道理的事。毕竟这就是十兵卫的世界。对于一个才刚踏入十兵卫世界的人来说,忽然要跟十兵卫独处,一起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这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不过小续续很棒耶!你已经跟大家打成一片了吧?像十兵卫就念书念得很辛苦……还被哥哥要求下课时间都要复习功课……人家好想跟大家多说说话哦!」
「这还不是因为人家德高望重!你怎么学得来呢!」
事实上,兼续虽然性子硬,不过却很怕生。虽然现在在班上还没有交到朋友,但看来她此时似乎打算硬着头皮也要打肿脸充胖子。
就在这时候,十兵卫猛然握紧了兼续的手。
「好痛——你、你干什么……」
「可是上学很愉快吧?」
十兵卫忽然又扯开话题,也吸引到了兼续的目光。兼续望着她,便看到她脸上露出笑容。
「不过是上个学罢了,哪有什么了不起的?也没什么特别有趣的事——嗳,跟朋友们谈天说笑也许还算得上有趣吧。」兼续边说,脑中边浮现出米泽校区那些朋友们的脸庞。
「十兵卫也是第一次上学呢!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很新鲜,很有趣哦!学校里有好多人,也有老师教我们念书。虽然教得都很难,不过真的很有趣!而且学校里面有千姬殿下、半藏、有哥哥,还有小幸跟兵又——之前小幸跟兵又说要来上学,结果也进了我们班上呢!」
「那个高额头军师,连这种事都办得到吗——嗳,是啦,是她的话就有可能。」
「话说,人家都不记得自己小时候发生的事。在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只知道自己的名字。虽然我喜欢哥哥,不过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我亲生哥哥……」
「十兵卫,你……」
「可是呀!我觉得哥哥他一定是我的亲哥哥!因为他对我很温柔,而且只要人家跟他在一起,就会觉得好高兴,好幸福哦!一看到他就会想要贴上去跟他撒娇!」
「你、你……你这是怎样!这样的兄妹关系会不会太危险啦……」
「啊,可是……」
十兵卫虽然开口,却又旋即打住。兼续觉得奇怪而忍不住转过头去看着她。那张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耀眼,让兼续觉得,十兵卫忽然一下子长大了十岁;就连说话的声音,听来也格外沉着冷静。
「我想保护他……我想保护宗朗——即便我可能要为此牺牲我的性命……我都要保护他。非这么做不可。」
「十……你……」
兼续像是被十兵卫迷惑了一般,直愣愣地注视着她,就在此时——这个成熟女孩忽然表情丕变,展露出满脸稚气的笑容。
「小续续!我们用跑的回道场吧!来比赛!快点——」
出乎兼续意料地,十兵卫抓着她的手忽然放开,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跑。
「等、等等!谁、谁说要跟你比赛了呀——哇!这家伙怎么已经用全力在跑啦!不是应该先预备再跑吗……可恶!讨厌~~」
兼续出于无奈,只能跟着追了出去。看来她的个性,就是没办法在这种时候直接撒手不管。然而……
「唉呀——呜哇!」
砰——地一声,兼续撞上了十兵卫,整个人向后跌坐在地上。因为十兵卫不知道为何忽然停下来了。
「你、你又怎么了!忽然说要跑,又忽然……」
兼续捂着脸从地上站起来,在同一时间明白了十兵卫忽然静止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