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也是个好天气,不知道谁说过天气就像镜子可以反映一个人的内心,这句话根本就是骗人的,我现在的心情怎么可能像这种晴朗的好天气啊。



乖乖听水琴的话一早就来集合的人是红音,上学之前所有成员总算都到齐了。



比红音更早到的是当事人水琴,一大早就跑来在我耳边发出怒吼。比重金属乐团演奏还要高亢的声音,如果没早饭可以吃的话,我应该会气得大叫她滚出去吧。



「小红音也来了啊,真是太感谢妳啦。」



水琴站在玄关前两手交叉,好像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似的。



「那我们去学校吧,出发!」



说什么出发,只是很普通的去上学呀,不过是人数较以往多了点而已。



在路上我这么问水琴。



「喂,我们要去哪里做什么呀?」



「女子部的校门,我想从早开始监视女版名津流。」



「那不是要等很久,万一她没来怎么办?」



「那明天跟太后天再监视也可以啊。」



「那样不好吧,那上课怎么办?」



「偶尔跷一两次课应该没关系吧,我对学分那种事不是很在意啦。」



我可是很在意呢,附带一提这家伙是真的不在意学分,就算平常逃课跷得很凶,只要考前看一晚的书就可以全科过关,而且还是排名前几名的成绩,就连学校老师们也封她为外星人的头脑。如果出席天数不够的话一般人会很困扰,但如果被退学的话,她反而可以开心地到世界各地飞来飞去了。



「可是我又不能进女子部。」



「在外面监视就可以了啊。」



「教师和风纪委员会在那边巡逻耶。」



盖世太保般的家伙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守在那边,他们的执念可是比前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还要可怕,听说还有追逃走的学生追到茨城县的传说呢。



「只要不被发现就没关系,就算被发现因为是名津流所以没关系啦。」



「说得一副不干妳的事的样子。」



总之我们先进到离女子部校门有一段距离的咖啡店里。



这家店之前等沙仓同学时也有来过,最大的特征是难喝的咖啡还有一张苦瓜脸的老板,今天的咖啡比起上次又更难喝了,老板的脸则还是一样苦,该不会是被诅咒了吧。



我们在窗边摆好阵仗,开始监视来上学的女学生们。



仔细一瞧后发现,星铁的正妹还真不少。可能因为是有传统的学校,从很远的地方来通学的人也不少,虽然制服和地点并不能说特别好,但对女孩子而言就是有某个东西特别吸引她们吧,也因为这样东田的美少女研究会才能这么繁盛。



「……怎么还不来啊。」



水琴喃喃地说。那是当然的啊,女版名津流怎么可能出现嘛。



我和红音对看了一眼,在这种地方等也没什么意义,我们两个都很清楚,再来就是如何离开这里了。



「啊,那不是沙仓同学吗。」



「在那里?」



听到水琴的话我反射性往窗边移动。



真的是沙仓同学耶,她一个人来学校真是太好了,如果和男生一起来的话˙我可能会打击过大而死吧。



她的样子和平常一样,看来真的已经重新振作起来了。



「只有她一个人耶。」



「你在说什么呀。」



「如果有坏男生跟着她的话就伤脑筋了。」



「你怎么又说那种话,你真的会伤脑筋吗?」



「超伤脑筋。」



水琴一副很无趣的表情,我则是一直盯着沙仓同学。



「……变态。」



身旁的水琴说。



「什么啊。」



「一直盯着沙仓同学看个不停,你是跟踪狂喔?」



「不要把我说成跟罪犯一样好不好,我可是很纯洁的。」



「你的眼神好恶喔,一定在想一些下流事。」



「我说妳啊。」



之前都不说话的红音,突然拉了拉我的袖子.



「什……啊。」



我慌张地把话吞回去,誓约之环正在一闪一闪地发亮着,周围并没有其它肯普法战士,应该是随机变身。



「怎么了……咦,那手环是怎么回事?」



水琴很有兴趣地往我这边瞧,我现在可没那种闲功夫,在这家伙面前闪烁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好死不死干嘛现在产生变化呀。



我飞奔到咖啡店外面,虽然水琴在那边大叫,但我才没时间理她咧。



跑到店外和变成女人这两件事几乎是同时发生。



女子部的水手服加上长长的头发,幸好是在上学途中,如果现在穿着自己衣服的话麻烦就大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有够麻烦,让我整理一下——在监视女生的我的时候,沙仓同学来了然后我变成女生,到底是怎样啦?



真是太糟糕了,但总算在演变成最糟的事态前紧急剎车,想一想还算是幸运了。



我下定决心,不知为何变成肯普法后,在某些事情上胆子就大了起来。



我调整呼吸,慢慢走回咖啡店的方向。



我并不打算进去店里,而是以店内看得到的前提经过窗户旁边。



我可以感觉店里的水琴开始紧张了起来。



「小红音,来了来了。」



「水琴……妳的声音……」



「名津流那笨蛋跑那去啦?好不容易那女人终于现身了说!」



我不是故意偷听,而是水琴的大嗓门自己传到我这边来了,她真的很不适合跟踪这件事耶。



我假装没发现,往女子部的校门走去。



视线都朝我飞过来,同时也开始骚动了起来,才几天没来学校就这么引人注目,增美的笔功真是太可怕了。



没有人上前来找我讲话,看样子应该是「守护系」的女孩们吧,我只要往前走,眼前的学生就自动分成两列排排站,简直就像摩西嘛,我走了之后那些学生又排成一长列跟在我后面,真的是摩西耶。



我还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那个人就是百合的……?」或「强迫年纪比她小的人跟她缔结姊妹契约……」亦或是「住院时吃了10个护士和16个女病人……」一只要接近她就可能会怀孕」之类的,最后那个怀孕太不合理了吧。



我尽可能装作不在意往前走,不过似乎不太可能,从这边到校舍已经挤满一大堆人,少说有一百个人正在对着我行注目礼。



我故意放慢脚步好让她追上,她果然上前找我说话﹒



「妳给我等一下。」



有人对我投下挑战性的话语。



追上女生的我的人是水琴,还有看起来很尴尬的红音。



「妳就是濑能名津流吧。」



「……」



我无言地点了点头。



直到刚才都还在一起的,我变身后她好像完全认不出来,人类在认人时靠的大概不是外表,而是那个人的感觉吧(如果不是这样,只看背影哪分得出谁是谁呀)变成肯普法之后难道连气质也会改变吗。



「我有话想跟妳说,可以吗?」



水琴不等我的回答就径自往前走,我只好默默跟在她后面,照这个情势看来感觉我好像会被她勒索,她应该不会对我做这么粗暴的事情吧。



我们穿过校舍中间,来到体育仓库的后面……呃并不是,是到社团那栋大楼。



我被带到文化系社团的其中一间,室内空间很狭窄还有机械器材并排在那里,总觉得好像在那看过,这不是新闻社吗。



「请问。」



我尽可能改变声音问水琴。



「新闻社员……?」



「不是,只是借一下而已。」



借她的人应该是增美吧,她和这件事在背后应该也脱不了关系吧。



「坐下吧。」



她随便指了个地方,我也听她的话乖乖坐下。



我和水琴面对面坐着,红音则是在教室的角落。



和接受增美访问时的感觉很类似,但那时的气氛还比较友好,现在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水琴正瞪着眼前的我。



丝毫感受不到一丝友好的气息,反而应该说是杀气,不管从哪个角度都嗅不到友善的气氛。



「濑能同学。」



水琴开口了。



「妳很受女孩子欢迎嘛。」



那算受欢迎吗,我的胸部第一次被摸时,我还以为我的人生要结束了呢。



「我有事想问妳。」



「……什么?」



「听说妳喜欢女孩子是真的吗?」



我摇了摇头,虽然我当然喜欢,不过那是对男生的我而言,我现在当然也是男人心,所以答案是YES,不过照这个气氛我应该回答N0,如果在这边承认的话,之后又会变得很麻烦。



她的眼神还是很怀疑的样子。



「是吗——我听新闻部的人说,妳到处在猎食可爱的女孩子呢。」



「不是那样……」



才没那回事呢,应该是我被大家给吃了吧。



「大概吧。」



水琴很干脆地认同我的话。



「增美老是写一些假报导,我也想过那些报导应该是虚构的,不过我今天还有其它事想问妳,关于妳的其它谣言。」



什么东西啊,这么说来红音昨天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水琴一双眼睛直盯着我瞧。



「妳其实有喜欢的男生,而且那个人就是男子部的濑能名津流对吧?」



妳说啥——?



因为太惊讶了,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正确来说还有森永商标的小天使在白色的背景前飞来飞去,而且还是旧包装那一种。



搞什么呀这个谣言,雫叫我到女子部时我已经吓得魂都要飞了,这一次又更夸张了,根本已经远远超乎我的想象力,为什么女生的我非得喜欢男生的我不可,世界上哪有这种自恋狂啊。



教室的角落红音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喂!妳也知道这件事吧。



「骗……骗人的……」



「这个谣言可信度高多了,因为是从学生会长那边听来的。」



啊——出处是雫啊!在学生餐厅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原来是在打这种鬼主意,那个冷血女,竟然趁我不在女子部的时候,自己散播这么扯的谣言。(自恋狂啊!?)



「这是会长的消息,所以应该不会错。」



不,错的可大了。



「到底怎样啊?」



水琴追问我,我的脑袋好像不断被人用铁锤敲打,根本是无法回答的状态。



「真的吗?这也是骗人的吗?」



「……」



我的嘴唇只有不断抖动的份,脑袋也只有一小部分能勉强运转,其它部分彷佛大型台风来袭一样,呈暂停营业状态。



「哼——妳想装傻吗?」



她不屑地吐出这句话。大概因为她是什么都喜欢说清楚讲明白的女孩,所以应该很讨厌我这种(感觉)暧昧的态度吧。



「我说妳要喜欢名津流是无所谓啦,如果真的是这样妳就说明白啊!如果妳什么都不说被当成百合的话,那些女生不是也太可怜了吗,对妳自己也不好吧。」



话是没错啦,不过散播谣言的人是增美耶。



「怎么样?」



「……」



「那就当作妳喜欢名津流啰?」



「……」



真是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的状态,不对不对,我现在应该要否定吧。



就在我要摇头否认的时候,水琴先开口说话了。



「……说真的,妳要喜欢谁也不干我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名津流已经有其它喜欢的女生了,这个妳知道吗?」



知道啊,就是沙仓同学。



「我不能告诉妳他喜欢谁,那个人很漂亮喔,妳虽然也很漂亮,大概跟她一样或更漂亮,不过这样妳还敢说妳喜欢名津流吗?」



「……」



「而且……喜欢名津流的女生……另外还大有人在。」



妳在结巴个什么劲儿呀,真是笨蛋耶,就算要欺敌也要做得高明一点啊,什么喜欢男版我的女孩子,至今为止根本一个也没出现过啊,今后如果出现也很奇怪就是了。



「那……那女生是他的青梅竹马……这个就先不要管了……」



水琴的脸变得好红,大概是因为做一些做不惯的事,看起来好像发烧的样子。



「总之喜欢名津流妳的情敌很多,就算这样妳也可以吗?」



「……」



什么可以不可以的,情敌到底在哪呀,不就是女生的我喜欢男生的我那种流言嘛。



「如果妳说是的话……我……我也会支持妳的,不过名津流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那家伙虽然不太可靠,有了女朋友的话应该也会比较振作吧。」



水琴这句话感觉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怎么样,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



「……」



「喜欢吗?」



「……」



水琴的脸猛地向我靠近。



碍于她的迫力,我忍不住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她站起身。



「不好意思把妳找来这种地方,我不会再打扰妳了。」



水琴就这样走出新闻社的教室。



在那之后好一阵子我都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个……名津流同学……」



红音开口叫我,她大概叫了十次以后,我的嘴才勉强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



我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不过一定很苍白。



红音的脸色也跟我差不多。



「我吓了一大跳……名津流同学……女生名津流竟然喜欢男生名津流这……」



「妳早就知道了吧?」



「我听说女生名津流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没想到……」



我的手也终于能动了,我抱住我的头。



真是太悲惨了,变成肯普法后没发生什么好事就算了,可以遭遇这种人间惨事也很不简单,已经够复杂的人际关系,终于到达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而且一切的中心人物还是我,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我可以大哭一场吗。



「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吗?」



「没有百合疑惑那次夸张,因为会长不是喜欢讨论八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