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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死男与仿造的疯狂(2 / 2)




「我是……优越的人类。」



他的话仿佛溃堤洪水般流出。「我是优越的人类我拥有完美的能力这是被选上的才能每个人都否定我贬低我嘲笑我我是天才我比谁都强。」



他把充血的双眼转向桐崎,挂着一条口水大叫。



「我!比谁都强!不可以不是这样!」



「真正强的人是不会说自己很强的。」



「不准说这种一点也不高尚的台词啊啊啊啊啊啊啊!」



【三月兔】用左手抓起滚落地面的刀子,冲进桐崎的怀里。他的刀数次在空中描绘出轨迹,和桐崎的刀相互冲突后各自散开。仿佛他们是绝对无法相容的存在。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无聊透顶。我和你讲的话已经够多了。」



桐崎叹了一口气。在壮烈的刺杀战中,她就像是个玩腻的孩子一样。



「你已经完了——赶快承认吧。」



桐崎狠狠踹了【三月兔】的侧腹一脚。趁他呻吟倒下的时候,桐崎刺出的刀尖贯穿【三月兔】的拳头。鲜血随着她抽刀的动作一同迸射而出。【三月兔】发出惨叫,手上的武器不禁落下。他扬声大叫:



「糟——」



在那一瞬间,桐崎把刀抵到瞪大了双眼的【三月兔】脖子边。



桐崎微微一笑。



「……你,懂了吗?」



「呜……」



……看来胜负已定了。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三月兔】仰望天空。他静静地闭上双眼,细细地叹了一口气。



「……是我输了。」



「看来是这样没错啊。」



「动手。」



「什么?」



「够了,杀了我。」



【三月兔】低声说道。



「……就像有人很会吹笛子、有人很会逗别人笑,我有一天发现我比任何人都还会杀东西,不过就仅止于此,其他什么都没有。我的运动神经还不错,但它并没有好到能让我当个职业选手。我不会念书,但我还是努力过,可是我一事无成。没有人愿意给我好的评价。不仅如此,有一天我爸妈看到我在肢解兔子的时候,他们这么跟我说喔:『你在干什么啊,好恶心喔』。我跟他们说明了喔,我说我的技术有多好,有多么崇高的价值,但我没有成功,反而让他们更讨厌我。」



【三月兔】微微拧起嘴角。



「……你知道当我遇到你的时候,我有多么欣喜吗?你知道我为了接近你,我做了多少努力吗?我不断训练自己,我不断磨炼我的技术,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找到了我的同志,不,是凌驾于同志之上的存在,可是我错了,啊,原来如此,我错了,我明明就对你抱有憧憬。我明明就那么尊敬你,可是你和我不同。」



【三月兔】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了声可惜。



「你这种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应该要一直待在我之上。只要有你在,我就能在任何一个世界中生存……啊,不过,够了。再说什么都太迟了。」



他说出最后一句话:



「来吧——杀了我。」



桐崎没有立刻回答。她盯着【三月兔】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桐崎这么说。



「……不,我不会杀了你。」



「什么?」



「我说过了,我有件事要教你。」



桐崎放下刀子。



「不杀……我?」



「你会错意了,造成误解的我也有问题。不过——」



「你说你——不杀我?」



【三月兔】瞪大了双眼。白浊的眼球直直盯着天空。他当场跪倒在地。接着……



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那是什么动物的叫声。因为我从未听过这种紧绷的奇妙声音。不过很快的,我就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了。



……是笑声。



硬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不快笑声。是【三月兔】发出来的。



「不杀我……啊啊,真是太可惜了,【午夜十二点的杀人魔】。你居然会做出这种选择。实在太可惜了。」



「喂——」



接着……



「——我还是觉得不行。」



发现到异状的桐崎发出叫声时,他已经开始动作。



「我不能让这样的你来杀了我。」



我还来不及警戒,沉钝的声音就已响起。我知道我无意识地从嘴里发出一声混浊的「恶」。我要按住喉咙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喉咙——



刀子贯穿了我的喉咙。



「唔、嘎……!」



「狗斗!」



我发不出声音。鲜血不断溢出。心情动摇的桐崎从我这边冲了过来。我想叫她别动。你要是这么做,那就正中他的下怀了!



然而,就在我还来不及指向桐崎的后方,【三月兔】就已经把从怀里掏出的另一把刀刺向桐崎毫无防备的背上了。



「————!」



桐崎回过头。她立刻试着以对着【三月兔】的刀进行反抗。事实上,我也以为她成功了。但最糟糕的状况发生了。



桐崎手上那把刀的刀刃在和【三月兔】的刀相接之时,从根部折断了。我想起桐崎说她的刀已经很旧了。接连几次的强烈冲击已经让那把刀濒临忍耐的极限。让人绝望的时机。桐崎脸上露出焦急的表情。【三月兔】像是确信了自己的胜利似地露出笑容,瞄准桐崎胸口的刀尖笔直地朝她逼近。



「…………!」



我叫了桐崎的名字,但被刀子贯穿的喉咙已经失去正常的机能。桐崎她看着我笑了。就像是已经放弃了什么似的。不要这样,我在心中叫道,曾经目睹的好几幕光景划过我的脑海,倒卧在地上的玲,那时的无力感,焦躁感贯穿我的体内。我什么都做不到,该死……!



——不要让……



玲这么说……



——不要让桐崎同学孤单一人喔。



「…………!」



就在那一瞬间,我体内的某个东西爆裂,让我冲了出去。我知道我一定赶不上。可是我还是没办法不这么做。我非常相信,桐崎一定能重新来过。就算她是最糟糕、最凶恶的连续杀人犯,但只要有我在,这家伙永远都能重新来过。对这家伙而言,我原本觉得毫无用处的能力是她胜过一切的救赎,所以我不能丢下她,我绝不能丢下她。



我绝对不会放她孤单一人!



「……啊……嘎……!」



我用混浊的声音发出不成声的语句,把手朝桐崎伸去。可是,我什么都抓不到。【三月兔】的凶刀朝桐崎逼近。接着——



桐崎扬起裙摆。



薄薄的布料在空中飞舞。



出现在裙下的小熊内裤。



接着桐崎她——拔出装在大腿皮套上的『另一把刀』。



「什!?」



惊愕的【三月兔】瞪大双眼。桐崎的手把飞向自己的刀打飞。不,不只是这样。【三月兔】那把在空中回旋飞舞的刀还『在他的手上』。也就是说——桐崎她把武器连着【三月兔】的手腕都给砍下来了。就在她往前一踏的瞬间,桐崎以往上刺的刀尖——



笔直地刺进【三月兔】的胸口。



「怎——」



桐崎拔刀后,赤红的鲜血喷出。



【三月兔】发出颤抖的声音。他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之后——



「怎么……可能……」



他脚步摇晃地往后倒下。



「……唔。」



看着自己武器的桐崎转看向我。然后她微微一笑。



「兰德尔刀果然不同凡响啊,狗斗。」



当场无力的我跌坐在地。唔,你摆那什么让人误解的笑容啊……那个笑容的意思是「我还有方法」吗?



「怎么了,狗斗。」



我无言地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想说了。



「可是刚刚还真是危险啊。如果没有你帮我出钱买的兰德尔刀,我早就死了吧。这都是多亏了狗斗。」



……那还真谢谢你啊。



「接着呢……」



桐崎穿过我的身边,走到倒在地上的【三月兔】身边。



「我避开了要害。他应该还活着。」



闭着双眼的【三月兔】缓缓张开他的眼。



「……为什么?」



他低语般地说道。



「为什么不杀了我……」



「你不要搞错了。我是要告诉你,别天真地以为死就能让你从一切中解放。」



桐崎掀起裙子、把刀子收好后,继续说下去。



「活着赎罪——这就是你,还有我所背负的惩罚。」



「……」



桐崎捡起她那把被折断的刀,让它在手上转了一圈。她握住刀柄后,就把它丢到脚边。



她抬起脚,用力地把曾经是自己武器的那把刀踩烂。



「你搞错了。对我而言,杀伤行为只是用来满足我欲求的手段,没有其他任何意义。我想要的东西、我想得到的东西另有他物。」



「……是什么?」



桐崎清楚明白地说。



「是羁绊,【三月兔】。」



桐崎蹲下身,和【三月兔】四目相交。



「……不管我怎么用刀子刺杀别人,我的心都没办法得到满足。我很清楚这一点。可是不管我和多少人接触,我都不会被任何人所爱,我也没办法去爱任何人。但我还是这么希望。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好,希望他能把我当成我来看。」



接着,桐崎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静静地说道:



「你懂吗?我不是神——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类而已。」



我叹了一口气后,当场躺下仰望天空……好愚蠢,就算我什么都不做,这家伙自己也能过得很好嘛,我做了丢脸的事。



我全身上下都痛得不得了,这都是桐崎的错,如果不是我的话,负责我这个角色的家伙早就挂掉了。



……也好。



「只有我才会原谅你啦……」



眼前尽是一片蓝到该死的天空。突然之间,桐崎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内。



「你还活着吗?狗斗。」



「我死不了啦。」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桐崎笑道:「我忘了啦」,你骗谁啊。



「站得起来吗?」



「应该可以吧。你怎么样?」



「我没受什么伤。」



「女超人啊。」



我用力地坐起上身。碰碰喉咙。伤口已经开始痊愈了。虽然多少带点浊声,但能发出声音就是最好的证据。我的身体还是一样,让人觉得不舒服。我把手撑在膝盖上站了起来后,开口说道:



「那家伙呢?死了吗?」



「不,我没刺中他的心脏,我已经答应过你了。接下来就交给警察吧。」



「真是乖巧啊。」



我耸了耸肩。「我会遵守约定的。就像你一样」,桐崎笑着说道:



「我什么事都没做啊。」



「是吗?我刚刚看你好像尽了全力要救我啊。」



我挥了挥手。我不想再讲那件事了。



「……那,回家吧。」



「啊啊,好啊……唔。」



正要踏出步伐的桐崎脚步摇晃。我立刻伸出手,撑住她的身体。



「你振作点啊。」



「我实在有点累了。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个纤弱的美丽女高中生啊。」



我已经不知道该吐什么槽好了。



「没办法了。」



我先放开手,把桐崎的的手臂绕过我的肩膀。



「这是特别大放送啊。」



「人家想要公主抱。」



不准得寸进尺。



「那,我们走吧。」



「嗯。」



我们就这么并肩离开。



从薄暗,前往光芒照耀的方向。



——如果可以用更帅气的方法做结就好了。



我听到一道奇妙的声音。那道声音实在太不适合这个场面,让我一开始完全搞不清楚那是什么声音。最后,我那没用的脑袋终于想起那道声音是什么。



是拍手声。



两只手互拍的干涸声响了好几次。



「怎么一回事……?」



桐崎警戒地说。就在这个时候……



好几个男人接连从周围出现,不知道他们之前到底是躲在哪里。不,正确来说,里面也有女人,不过这种事就别管了。每个人身上都穿着黑西装,还给我很乖地戴了墨镜,而且每个人都在拍手喝采。若要古怪也不需要怪到这种地步吧。



「真是一场太棒的比赛了,真不愧是【午夜十二点的杀人魔】。」



在黑衣人集团包围住我们之后,一个女人出现在队伍的最后面。就我们的角度来看,她站在包围圈的顶点。她大概跟我一样岁数吗?她的身材相当娇小,和周围的人一样穿着西装,手上拿着一台笔电。她的表情是惊人的『无』。她的表情就像带着面具一般平坦,几乎毫无特征,也看不到任何变化。她之前讲话的语调也像在念剧本一样,毫无抑扬顿挫。



「你是谁啊……?」



「现在不需要名字那种东西。我只不过是一个传讯人而已。」



女人停下拍手后,四周的人也跟着这么做。看来这家伙是头头,其他的家伙则是她的部下。小鬼坐在大人头上?是怎样啊。



「我带来某位人士的讯息。桐崎恭子小姐,请问您愿意听吗?」



「为什么你知道我的名字?」



「不只是名字。我们这边拥有你所有的情报。不只是住址、电话号码、目前就读学校这种基本的情报,就连您的兴趣、嗜好、常看的电视节目、喜欢什么样的书、上厕所的次数我们也都有掌握。当然,我们也知道您特殊的性癖。」



那就等于是『所以如果你不乖乖听话的话,那我就不知道你会怎样了』的威胁嘛。说什么「请问您愿意听吗?」,表面上摆出那么恭敬的态度,事实上却很强硬。这家伙是怎样啊?



「你也不能证明你所说的是事实。」



「如果您有所怀疑的话,那我可以在这里把全部都说出来吗?」



女人干脆地回答。看她的表情,应该不是在说谎的样子。桐崎啐了一声。



「……我就听你说。」



「谢谢您。不过我们在那之前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请您稍待片刻。」



「什么?」



女人使了个眼色后,黑衣人集团几乎同时点头。接着,他们便一齐跑开。扶着桐崎的我回过头。黑衣人包围住似乎是因为失去意识而一动也不动的【三月兔】。



「喂,你们要——」



在我把话说完之前,他们之间其中一人就把从怀里掏出的手枪——手、手枪!?



「住手——!」



就算我叫了住手也没用。在那一瞬间,射击的声音响遍四周。【三月兔】的身体微微弹起,半举起的手无力地垂落地面。我不禁背过头,然后瞪着那个女人。



「为什么要杀了他……!」



「请您放心,那是麻醉弹。」



「什么?」



「请把他带走。」



女人一说完,男人便把【三月兔】扛了起来。虽然我从这里看不出来他是生是死,但这个女人也没有说谎的理由吧?我叹了一口气,向女人问了一个早该问她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



「我无法回答您这个问题,我们所奉行的主义是【谁都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



「我先把讯息给两位看。」



女人打开笔电。她打开媒体播放程式。



片刻过后,一道像是合成过的尖锐声音开始响起。



『……先跟你们说声初次见面吧。【午夜十二点的杀人魔】桐崎恭子,以及乃出狗斗,这次的事件辛苦你们了。我们得到了非常有益的数据,谢谢你们。接着,我们开始来谈谈正题吧。』



陌生的家伙任性地就这么单方面地继续说下去。



『不好意思在两位疲累的时候提出这件事,但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我希望你们能尽快过来这边一趟。当然,我会帮你们备车。请跟着这位代我传言的女性一同前来。她会带你们到所在的地方。那么,再会了。』



无声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女人关上笔电。



「讯息已经结束。」



「我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请你从头开始说明。」



「我会在那边向两位说明,两位愿意跟我一起来吧?」



「如果我说不要的话呢?」



桐崎的话让女人点了点头。



「我们不会强迫两位,但我个人认为这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如先前所说,我们滴水不漏地掌握了任何有关桐崎恭子小姐的资讯。如果您拒绝我们的要求,我们将会把你的事情和负责相关事务的地方通报。乃出狗斗先生,您恐怕将会以协助杀人的罪名被逮捕、拘留吧。我认为您的姊姊会很伤心的。」



……这个浑帐。



黑衣男人抬着瘫软的【三月兔】走过女人身边。



「……那家伙会怎样?」



女性回答。



「这一点您不需要知道。」



她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她不容两人反驳、拒绝两人继续追究的态度却强烈表达出她的坚定意志。



「那么——」



女性阖上笔电后,转过身背对我们。



「——两位愿意跟我一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