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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2 / 2)


  幸好此事未成,不然,他恐怕只有辞官以谢罪了。

  阮行止按捺住沸腾的心绪,沉声道:“即日起,絮儿往祠堂跪足三天三夜,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出来,也不许送食水!”

  这已是相当严厉的惩罚,为了保住家里的名声,也为了宽慰崔氏跟春儿,他只能如此。

  阮林絮本想抗议,可瞧见父亲额上青筋,知晓此事重大,便还是乖乖住了口。

  然而,崔氏却依旧不满意,她淡然忘了阮行止一眼,“这便是老爷所谓的处罚?未免太潦草了些。”

  阮行止有欠于人,只能赔笑,“依夫人的意思,该当如何?”

  “除族。”崔氏吐出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是掷地有声。

  一时间,院内众人面面相觑,想不到崔氏竟这样有决断,除族可不是轻易能动用的处罚,除非那人罪大恶极,经合族决议后才从族谱里除名——若是男子,则断送了仕途,从此也得不到宗族一分一毫的帮助:若是女子,不但婚嫁会受影响,等同于连娘家也没了,从此孤家寡人一个,她又能找谁依靠去?

  饶是老太太都觉得此举过于苛刻,正想婉转劝告,谁知崔氏决心已定,只冷淡地睨着身侧,“老爷,您觉得呢?”

  阮行止只觉额上的青筋突突跳动,没想到崔氏竟这样得寸进尺,到底什么给了她这般底气?

  就算这回絮儿有错在先,可春儿实际上并没受到伤害,为何崔氏就不能各让一步呢,非要咄咄逼人?

  阮行止当然不想让族里来搅合,语气不由得冷淡下来,“不可。”

  崔氏轻笑道:“为何,絮儿本就不是老爷您的孩子,老爷抚养她十几年,已经仁至义尽了,如今说是除族,不过各归其位,老爷您为什么不肯答应?”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血缘,斩断骨头连着筋,崔氏这等蒙昧妇人怎能体会?

  他怎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除族?

  阮行止盛怒之下,居然冲口而出,“她就是我的女儿,我生的,谁也休想将她从这个家赶出去!”

  话一出口,才发现周遭人讶异的目光,阮行止心知不妙,怎么一急就什么都说了?天晓得,这个秘密他瞒了十来年……如今功亏一篑。

  老太太看着儿子的目光不禁多了一丝探询之意,“你生的?你跟谁生的?”

  第38章 . 白氏  想必是为了阮林絮的及笄礼,白锦……

  谁生的……电光火石之间, 阮行止发现自己着了崔氏的道,她看他的眼神一点都不吃惊,有的只是印证真相后的释然以及……发觉自己真心错付后的悲凉。

  她什么时候知道的?从谁口中得知?

  阮行止只觉脑中纷乱, 许多的思绪如同杂草一般堆积起来,让他茫然无措。他不敢去看崔氏的眼睛, 心里知道这事对不住她,但,他又何尝不怨怼崔氏的糊涂?

  她本可以装作不知, 让这个家继续维持和睦的表象,他也依然会扮演好一个忠贞体贴的丈夫,为什么要撕破真相, 让所有人都看到三房的笑话,这对他们难道更好吗?

  阮行止微微阖目, 一瞬间恨不得跟崔氏撕破脸,然而,理智告诉他不应如此, 崔氏是他的嫡妻, 为他生儿育女,他不止在仕途上需要崔氏的帮助,而且……他对她未尝无情。

  于情于理,他都该维持这个家的稳固。

  阮行止趋步上前, 面对老太太的诘问,面露惭色,“儿子糊涂,昔年外放滁州时曾结识一女,感其照顾,方有数日温存, 以致暗结珠胎,然,那女子产下絮儿之后便不治身亡,儿只能匆匆将其掩埋,返回任上,因兹事不雅,儿才未对崔氏透露,不想酿成今日之祸,是儿子的过失。”

  阮林絮听见这番避轻就重的言语,不禁咬唇,虽然知道爹爹有他的考量,但,难道他不打算认娘亲了么?娘亲可是等了他整整数十载……

  老太太不知内情,听着面色倒是缓和许多,“原来如此,只是你也太小看你媳妇了,不过露水姻缘一场,你媳妇不是那等不分轻重之人,焉会怪罪?”

  一面说着,一面看了眼崔氏——自然是为了安崔氏的心,无论那女子身份若何,只要阮行止不认她,崔氏始终是这府中的嫡母,谁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

  崔氏面色却是沉沉如水,分辨不出有何情绪。

  阮行止松口气,又陪笑道:“娘若是开恩,儿子愿请人将那女子的尸骸带回,葬在阮家坟茔中,也不枉我与她相识一场。”

  阮林春瞧他情真意切的模样,若非早就看完全书,还真信了阮林絮不过是个意外。

  这是想用一具假骸骨来冒充么?还真以为崔氏那么好骗?

  眼看场面趋于平和,阮林春索性再加把猛料,故作天真地问道:“爹,那赵家屯的白氏又是你什么人?先前我在她家中暂住时,常见她望着一把木梳垂泪,跟你卧房中的一模一样,又说什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阮林春刚念完,那父女俩就齐齐射来噬人的目光,阮行止是警告,阮林絮则是惊慌——白锦儿如今是有夫之妇,若被人得知两人仍暗地往来,岂不坐实了淫奔无德之流?月贵妃再怎么开明,也不会让这种亲家败坏她的声誉。

  阮林絮原本的计划是待白家平反之后,给赵喜平一笔银子,让他赐白氏休书,到时候再公开爹爹与娘亲的关系,这样,还能成就一出破镜重圆的佳话,然后,由于阮林春的无心之语,一切全乱套了,都乱套了!

  阮行止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自己是否曾遗了一把木梳在白氏那里——其实都是阮林春编造的,故意诈他一诈。

  但,那么久远的事,谁又记得清呢?面对老太太重又变得凝重的脸色,阮行止自个儿心虚,只能唯唯诺诺的道:“仿佛确有其事,但,儿子昔年仰慕者众多,或者真有一段,我也记不大清了。”

  这个倒是不错,阮行止能坐稳侯府爵位,靠的可不单是嫡子名分,他还是那一届的会元和解元,若非相貌太过出挑,御笔钦点为探花,没准连状元都是囊中之物。

  这样的风姿,这样的丰仪,难怪崔氏和白锦儿都对其倾心相爱,历经廿年仍不改初衷。

  可惜,再帅的男人都免不了中年发福的下场。阮林春望着老爹微微隆起的脾气肚,深感岁月不留情面,更糟糕的是,连阮行止最引以为傲的清名也没有了,沦为一个玩弄无知少女的花心败类——虽然这都是他自找的。

  阮行止先编了一个谎话,之后又用另一个谎来圆它,自然漏洞百出,要么,他承认阮林絮的生母依然在世,要么,他默许自己欺骗了包括崔氏在内三个女人的感情——哪一种都对他的名声不利。

  阮行止还想分辩,老太太却已断然呵斥道:“出去!还不快离了我这里!”

  被老娘训斥,阮行止脸红得像煮熟的虾米,只能灰溜溜地离开,连仍在罚跪的阮林絮也不顾了。

  这厢老太太却朝着崔氏招手叹道:“儿媳妇,你过来,咱娘俩许久都没说过体己话了。”

  崔氏迟疑刹那,还是上前,无论如何,婆母这些年待她不错,给她应有的体面,又许以管家之权——她不能不念这个恩。

  哪怕明知婆母要为丈夫说情,崔氏也只能听她一番肺腑之言,至于之后的去处……她心里乱的很。

  阮林春知道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虽仍有点不甘心,却只能屈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