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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节(2 / 2)


  大虎子家里成分不好,拉着一家子去下放。

  他年轻气盛的,跟人争执了两句,然后就给拉着去了农场建设。

  也不知道去了哪个山疙瘩里面去了,很冷,冬天在那里挖石头,挖土。

  有人专门看着干活的,就他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别的都是北大清华的教授老师,年纪都大了,西语系的格外的多,很多都是留学回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跟大虎子进去了。

  西爱也不知道怎么摸进去的,这边有人看着的,就是晚上睡觉也有人看着。

  自己带着个包袱,里面放着馒头,还喧腾呢。

  “哪儿来的?”

  “摸的人家的。”

  她来看大虎子,路上想着带点东西,但是也没有粮票吃,窗户里面看着人家蒸馒头,正好开锅了。

  热气腾腾的,得晾一会才能拿。

  她自己就进去了,很冷静的拿了几个,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心跳是不会加速的。

  大虎子也不吭声了,饿死了,狼吞虎咽的吃。

  西爱就看着他吃,“你眼睛怎么了?”

  “没事儿。”他其实头嗡嗡的,晕晕的。

  给人打了一顿。

  西爱看出来了,他手都破了,冻得,拖着腿走路,很难走。

  “人家打你了吧?”

  “嗯。”

  他不能抬头看人,这里是不能抬头看的,是二等公民,干活儿慢了,鞭子就下来了。

  也不能看人,不能抬头,要是对视上了,就是对人极大的侮辱,就算是天塌下来了,大概也不能看一眼的。

  他就给人中午,带到院子里,对着正午的太阳看,一眨眼不眨眼的看。

  用眼睛看着太阳,眼泪哗哗的,也不敢擦。

  就这样一个中午,晚上睡觉都头晕。

  下午干活的时候,当然就不行了,又给打了一顿。

  其实西爱都看见了,她看见了,才知道趁着没有人的时候跑进来。

  自己扎着俩小辫子也散开了,脸也脏了,不知道怎么爬进来的。

  袖子上那个红袖章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

  “去看看吧。”

  “没地方去,人家不给看。”

  不给看,他是黑五类,去人家医生都不敢看。

  “你怎么来了?”

  “我要走了。”

  “哪儿去。”

  “我不回来了,再也不回来了,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

  “你到哪儿去?”

  “我奶奶打我,张建国说我脑子有病,说我神经病,他们要给我送走了,我得走了,我以后就不回来了。”

  自己说的挺伤心的,挺绝望的。

  “哪儿去呢,西爱。”

  一句话,西爱的脸就绷不住了,跟雪山一样崩塌了,掩藏在下面的东西,全部都暴露出来了。

  本来抬着的下巴,抽搐了一下,最后嘴巴掉下来,“去罗布泊找我妈。”

  大概是怕大虎子不知道,补充一句,“那里,是无人区。”

  无人区。

  一个人其实有多少次,在最年少的时候,想着再也不回来了,想着赶紧离开,想着死了算了,想着要所有人后悔,想着自己一切的委屈跟悲哀。

  唯独没有想过,后来的后来,我们会有如此美好的未来跟青春。

  大人们总是说,如果不怎么样,那么多悲惨的未来在等着我们。

  但是很少会告诉我们,我们的未来,其实可以有多么美好,有多少期待,有多少值得你现在去努力的。

  这就是个固定的套路。

  西爱也小,也害怕,也迷惘,也不知所措。

  无人区,吃沙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