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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2 / 2)


  正在套马的中年男人身材微微发福,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小兄弟,我们往青州去。”

  “青州?可是京城方向?”

  那人摆摆手:“可不去京城,半道儿上便回来了。”

  阿晋眼前一亮,急切地开口:“半道儿也行,求求老爷,带我一程可好?”

  “这……”

  “我自带了干粮,绝不给您添麻烦,此后毕生感念您的恩德。”阿晋诚恳地作揖。

  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忽然笑开来:“小兄弟那便上来吧,相逢即是有缘,车队里不差你这小孩子一口吃的。”

  阿晋大喜:“多谢老爷慈悲。”

  日头有些微微向下走的时候,车队终于清点好了货物,悠悠地开动。

  阿晋背了竹筐跟着牵马的车夫一同步行,他人小个矮,全凭一股子誓不罢休的气在支撑,勉强跟着车队走了半日,穿了粗糙草鞋的脚掌上,一片血液与水泡混合的泥泞。

  终于,黄昏时分,车队停靠在一处破败的驿馆前休息。一行押送货物的汉子生起篝火,加热早早备好的干粮。

  阿晋独自一人蹲在漆黑的角落,在竹筐里翻出干巴巴的窝头开始啃。

  那为首的管事名为金五爷,正是那蜀锦铺子的掌柜。瞧见阿晋孑然一身的落魄模样,特地向他招了招手:“小兄弟,来此处喝一碗热水吧。”

  阿晋依言上前,感激地接住了碗,又听得金五爷道:“到了青州,我也有几个熟人,大可以把你托付给他们,一路直直地上京。”

  作者有话要说:  滴,准时奉上更新

  第35章 何大人踩雷

  捧着那粗瓷大碗的小男孩一怔, 金五爷那笑得过分热切的脸映在碗里的水面之上,随着他手掌微微的晃动泛起一阵涟漪,给这个看似慈和的长者添上些莫名的诡谲。

  阿晋挺直了身子, 手臂肌肉紧绷, 脸上却扬起一张不谙世事的笑脸:“多谢老爷,待我到京城寻见亲戚, 一定重金酬谢。”

  “好说好说, 小兄弟客气。”

  次日出了平凉关,道路越发开阔,是蜀中山区里难得的一马平川。金五爷也不再爱惜马力, 车队一行人都上了马车代步,连阿晋都在货物的空隙里捞到一个座儿。

  脚程虽快上不少, 一颠一颠地窝在光线昏暗的车厢里却极易犯困。

  阿晋睁大一双黑亮的眼睛, 极富技巧地与同车的挑夫搭话:“老伯, 您见过大世面, 往来南北,去过的远地方想来不少?”

  哈欠连天的老挑夫扫了他一眼,懒洋洋道:“那可不, 最常去的青州便有四百余里。再往远了说。老汉年轻时候, 也上过燕京城。”

  “老伯真是厉害, 我一想着要自个儿摸索到燕京便犯难。”

  这小子吹捧得人舒服, 又一股子机灵劲, 老挑夫也乐意多答他一些:“燕京确实远,足足一千五百余里, 骑马坐车也要一月有余。你年纪这般小,一路山山水水,可不一定能走到。”

  “若是遇上什么歹人, 或是饿死在半道儿上,可别怪老夫没提醒过你。”

  阿晋咬牙,他怎么不知山重水阻,如今世道并不太平,独自一人上京,要么化为路边饥殍,要么流离四处。兴安道那些事拖久了只怕横生变故。

  看来,为了尽快赶到燕京,不得不付出一些代价。

  金五爷过于热情的态度之下藏着什么打算,他心中隐隐有个答案。与其以命相搏,不如借力使力,先到了燕京城,再做打算……

  ……

  “侯爷,这些天前往别州的商队林林总总也有数十家。属下走访一圈,金氏商号最是吻合。只是不知那孩子是否随着商队出了兴安府城?”

  卫枢放下手中的毫笔,揉了揉抽疼的额角,有些疲乏地阖住眼睑:“派上两个可靠的家将,打听清楚金氏商号上京的路线。若是能追上阿晋,只需护人平安,不必干涉他所作所为。”

  “爷,京中太子势大,咱们亦是如履薄冰,若是这孩子莽撞坏了事怎么办?”捧砚有些担心。

  “他身负血海深仇,亦有我未能料到太子这般疯狂的缘故。再没道理强教别人隐忍,唯有暗中为他保驾护航,守住这孩子平安。”

  “侯爷……”

  主子素来隐忍克制,唯以大局为重,捧砚从未见过他这般有人情味的时候,倒是像极了远在燕京的夫人。

  他没开口再劝,拱手告了退,对着急匆匆进门的杜弑点头示意,领人照着吩咐前去做事。

  杜弑也不含糊,从怀里抽出一方沾着血迹的名册,弯腰呈上。

  “这批死士确实出自东宫,太子在京郊暗中拿银子养了个叫长生楼的庄子。位置极为隐蔽,他们进出都被刻意遮住五感,无人知道具体所在。”

  “此事由谁主使?”

  “兵部右侍郎,杨令仪。”

  “他倒是死心踏地。”卫枢昳丽的眼角泛着冷光。

  “太子这般的喜怒不定,手段又阴私,也会有人对着他死心塌地?”

  “朝中熙熙攘攘,拉帮结对多年,不外乎为着钱财与情份。他杨令仪肯提携玉龙为君死,也算是忠心可感。”

  “您是说,他这些年唯太子马首是鞍,另有隐情?”

  “是。”若是此前,胸中一片磊落,别无半点儿女私情的卫侯爷也不会理解,而今却有些微妙的共情。

  卫枢答了他这一句,却不欲再多说,转而提起下一桩话茬:“杨令仪此人不易对付,回京才好入手,如今,还是先把蜀中的那些乌合之众清一清。”

  杜弑眸光一亮:“尽听您吩咐,我这刀刃,可是许久未曾见血。”

  “这些日子排查公中账册,益州州府每年下派的户部耗用银子,兴安道一连五载得的最多。可观之松阳县,却是屋舍破败,城墙颓圮,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者甚多。若是唐公明不干净,那益州知州怕也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