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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2 / 2)


  “送梅花,他这是何意?”姜夫人揣摩着,微微蹙起烟眉,颇为忧虑道,“阿颜与苻家的婚事,我总归不放心。若是老国公还健在就好了,又或是,当年我们并未收下那半块玉……”

  “娘子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姜知县放下墨宝,伸手将夫人拥入怀中,下巴在她头顶轻轻一蹭,方喟叹道,“少年人无忧无虑,这样珍贵的年岁已经不多了,就让阿颜自己选择罢。”

  “嗯。”姜夫人依偎在丈夫的肩上,闭目轻柔道:“今日是阿颜十六岁生辰,愿上天保佑她能一生无病无灾,展颜如初。”

  “阿娘,前日买的玄青色绢布在何处?”姜颜的声音由远及近,清脆的嗓音活力依旧,“我要做扇……”

  话还未说完,她推门见到亲昵依偎的父母,顿了顿,又默默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掩上门,销声匿迹。

  半月后,正月十五,元宵灯会。

  “‘遇水则清,遇火则明’……”姜颜扎着少女的圆髻,髻后缀着浅绿的飘带,裹着毛茸茸的兔毛领子站在各色莲灯下,抬头望着上头垂下的谜语字条,笑眯眯地问摊面上的老板,“老板,这个谜底是个‘登’字,对否?”

  老板战战兢兢,抱着摊面上用来奖赏猜对者的泥人、糖人等物,突然扯开嗓子喊道:“姜家姑娘来扫荡啦!大家快把灯谜收起来!”

  霎时间摊主人纷纷闻风而动,撤灯谜的撤灯谜,收摊子的收摊子,如临大敌。

  姜颜莫名成了全街的警戒的对象,奇怪道:“哎你这人好生奇怪,挂着灯谜不就是让别人来猜的么?猜对了有奖不是理所当然么?为何要收摊,不让我玩儿!”

  “哎哟姑娘,您哪是玩儿啊,您是要了我们的命!”摊主人叫苦不迭,“年年元宵灯会,您年年从街头猜到街尾,就没有您答不出的谜底,逛完一条街回来奖品能堆满一车!洒家这都是小本生意,哪禁得起您这般扫荡啊!”

  姜颜:“……”

  摊主人约莫也觉得对不住她,毕竟姜知县是个十分清廉正直好官。看在知县大人的份上,摊主人摘下一盏兔子灯笼递给姜颜,陪笑道:“不好意思扫了姑娘的兴,这个给您,且当做赔礼。”

  “你……”

  姜颜还待说什么,便见父亲和母亲并肩而来,笑着朝她招手:“灯会就是要大家参与才尽兴,不可贪心,回来!”

  “好罢。”姜颜接过兔子灯,向摊主人道了谢,这才逆着长街灯火朝爹娘跑去。

  天河淌动,灯海如昼,应天府是同样的热闹和繁华。

  远在应天府首辅宅邸的苻离亦收到了兖州驿使送来的物件,打开一看,是一把十分奇特且美丽的扇子。

  平常的扇子皆是白底墨画,这把偏偏反其道而行,扇骨以黄竹片成,用黑漆刷成暗色,扇面是深沉如夜的玄青色绢布铺成,以金粉画着虬曲的梅枝,用粉白点成朵朵绽放的梅花,扇把上缀着金色的流苏穗子……金粉黑底白梅,说不出的精致灵动。

  这是把观赏扇,如此不拘一格的手法,不用猜也能知道是谁。

  苻离的视线下移,果然在扇面的左上角看到了一枚小小的私印,落着姜颜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有一对无时无地都在秀恩爱的父母,是一种什么感受?

  姜颜:打扰了。

  第34章

  红粉紧簇, 绿意新萌, 满城皆是二月初的美丽, 阳光轻柔地落在墙头横斜的桃花上,点亮了那一抹独属于初春的娇艳。

  又是一年入学礼,国子监门前人群熙攘, 身着儒服的监生们相互拱手问好,三三两两地结伴谈些趣事, 热闹不减当年。姜颜同阮玉下了马车, 将沉甸甸的书袋和包袱背在肩上, 扭了扭睡得酸痛的脖子道:“路上连日大雨,险些耽搁。好在赶上了入学礼, 否则非得因逾期未至, 而被岑司业赶出国子监不可!”

  “阿颜, 你的束脩礼带了么?”阮玉知道姜家清廉并不富庶, 便软声道,“我刚巧多带了些, 你若需要便挑几样。”

  “不用, 我带啦!”姜颜拍了拍肩上的包袱,“绢帛四匹, 早备好了。”

  二人穿过来往的儒生,上了门前石阶,忽然听闻一个戏谑的声音穿过人群传来,唤道:“玉葫芦!”

  阮玉嘴角的笑容淡去,僵在原地, 显出几分紧张和不自在。

  姜颜嘴角的笑意凉了些许,回身一看,只见平津侯之子薛睿吊儿郎当地站着,身边还放了几箱子的文房四宝和珍宝服饰,有几个小厮模样的人在马车上卸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国子监享福来了,排场大得很。

  见阮玉没有理他,薛睿仰着头走来,让一名娇艳的侍婢给他整理衣襟,虚着眼道:“数月未见,玉葫芦又妙曼了许多,用先贤的话怎么说来着?噢,对了!叫做‘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身旁一名儒生见了,忍不住抱不平道:“世子,这里是大明最高学府国子监的门前,你还是注意些,莫用淫词艳曲贬低他人。”

  薛睿听而不闻,只油嘴滑舌道:“这可是诗圣杜子美的诗作,怎可说是淫词艳曲?”他嗓门大,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纷纷看来,在阮玉和薛睿身上来回打探。

  那儒生被堵了个哑口无言,爱莫能助地叹了声。

  阮玉是个温柔胆小的姑娘,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登徒子戏弄,登时涨红了脸,哀求般道:“阿颜,我们走罢,我不想见到他。”

  “这种人你越是害怕他,他便欺负得越起劲!”姜颜眼眸一转,存心要给这纨绔一点颜色看,便低声对阮玉道,“阿玉,你速去请岑司业过来。”

  “阿颜……”

  “我自有分寸,快去!”

  说罢,姜颜整理神色,气定神闲地朝薛睿一拱手。

  薛睿好色,见姜小美人儿朝自己行礼,心中本是欢喜,谁知对方是只披了美人皮的小兽,绵里藏针,抬首间变了语气,笑眯眯道,“薛公子如此博学,想必知道亚圣孟子有言‘无羞恶之心,非人也’!”

  薛睿听出了她的讥讽,勃然色变,“你什么意思?”

  “薛公子听不懂?那我换一个。冯子都狗仗人势调戏当垆卖酒的胡姬,却被反唇相讥‘不惜红罗裂,何论轻贱躯’,这个典故你可曾听过?”

  “你!”

  “诗仙太白亦云:‘白鹭之白非纯真,外洁其色心匪仁’,骂的就是某些道貌岸然,却行苟且之事的禽兽呢。”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小娘子!”薛睿将美婢推至一旁,伸手朝姜颜摸去,咬牙道,“你有什么资格,敢这样嘲弄小爷!”

  那只脏手还未触碰到姜颜,便听见一个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冷声道:“她策论第一,曾得太子皇后金口夸赞,朔州逢乱又护牍有功,凭这几点还不够教训你?”

  这个嗓音太过熟悉,姜颜扭头一看,果然,看到苻离披着一身浅淡的阳光走来,站在门口光影交错的地方,一半面容隐在阴影里,眸子冷冽如冰。

  苻家地位并不输于薛家,苻离又与太子亲如兄弟,薛睿投鼠忌器,不得已收回了手,皮笑肉不笑地说:“苻离,这事和你无关,你莫要处处和我作对,惹恼了薛家,你苻家也别想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