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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2 / 2)




「……你听好了,昆德丽。这些话先前我也讲过,还讲了好几遍。我只是优先让亚哈苏鲁斯与『船长』去避难,可没有抢你的男朋友喔。」



「……………」



昆德丽的眼眸还是直直俯视著我,动也不动。



我知道讲这些她也听不进去,可是现在我需要时间观察。在施法者本人失去意识的当下,她仍然驱使那么多格雷姆林,而且还这么快出现在我的面前。我需要知道她现在的状况。



情况对我不利。要用魔术回路向老师求救吗?不可能,这是我自己洒下的麻烦种子。



我不觉得那时候没杀掉昆德丽是错误的选择。



对这座城市而言她的确是祸害没错,可是大前提是如果亚哈苏鲁斯两人继续留在这座城市。因为追根究柢,昆德丽只不过是追著他们而来的外地人而已。



「我再说一次,请你离开这座城市。你也不想就这样因为伤重无法恢复而消灭吧?」



「我也要再说一次,把他还来。」



「……还在问他……」



我很惊讶,她到现在连这件事都还没发现吗?难道她什么都没想,就这样一股脑地追过来吗?



「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俩已经出航了。很遗憾,你设下的魔物陷阱也全都报销,所以想追也追不上去。」



他们已经出航是事实,陷阱的事情却是谎言。我还是希望她能够放弃。



「他拋下了我一个人……?呜呜……喔喔喔……」



昆德丽弯著身子,发出难受的哀号。她用力搔抓头发,眼睛从两臂之间死瞪著我。



「我要复仇!要让你尝尝报应的滋味!」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天大的麻烦。女人燃起熊熊的嫉妒火焰。



既然如此……难道只能让她报复了吗……?



「……欸,我不觉得这是聪明的选择。你根本赢不了我,昆德丽。」



「真的吗?你也看到了,我的灵基还维持著,而且还很稳定。」



她一步步沿著斜坡路的楼梯走下来,一边夸张地侧著头。



「气空力尽的应该是你吧?你的魔力已经所剩无几,连我接近都没察觉。和小魔怪交战应该也把你的护身护符与宝石都用光了……我说得没错吧?」



「……………」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却肩负起这座要塞的巡夜工作,我很佩服你这份气魄与不凡的使命感。可是……」



昆德丽把缠绕在脚上的修道服衣襬撕掉。



「到头来你是人类──而我是从者。」



「我知道。」



就算她已经疯狂,也还是知道自己是自律活动式的从者。既然那样,那还只差一步。



「正因为如此,昆德丽,所以这座《秋叶原》容不下你的存在。不管你去到马赛克市的任一个地方,都会被当成异物排除。因为你的灵基已经打上识别标记,城市已经不会再供给魔力给你。不只如此,光是留在这里,这里的魔力还会变成污染灵基的毒素慢慢侵蚀你。」



不用我特意口出警告,光是现在藉由呼吸动作汲取魔力,她应该就会感到周身痛苦不堪才对。



可是她似乎连这种痛苦都视为与所爱之人天涯两隔的苦楚,代表她与爱人的羁绊有多么深。



「…………」



昆德丽愤恨地蹙著眉头,她现在光是维持实体并且不倒下来应该就已经很勉强了。另一方面,就算只有短短的休息时间,但我的体力正逐渐恢复当中。



「护符与宝石确实保护了我的性命,可是它们真正的用途不在于护身。」



「我不懂你说什么。」



「我想也是。」



昆德丽,你事先得到这处将会成为战场的地方一切相关的知识,而且也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利用《秋叶原》这块土地。



可是你应该没有多花一点心力调查隐居在这座城市的死神吧?



当你知道我为什么被称为死神,届时就是你的死期了。



可是──



「你不应该死在这里。」



她诧异地皱起脸庞。



虽然不知道是谁,总之一定是很高等的魔术师召唤出昆德丽这名从者。



你也同样是具备魔术层面上第二类永久机关,漂泊在人世当中的传说的一部分。



显然你是很可怕的威胁,要是让你继续留在这座城市,最后肯定会沦为吸收市民精气的怪物。



「这样太可惜了……」



我认为这真的是一种奇迹。



一名从者竟然会爱上另一名从者。



这种奇迹并非《圣杯》赋予的使命,再也不可能会发生第二次。



昆德丽爱上的本来应该是那名白鸽盘桓其上的圣洁骑士。



和那个人完全不同──与漂泊荷兰船的船长有如天壤之别的另一个人。



「你喜欢上了『船长』对不对?明知不能,但你还是追寻著他来到这座城市对不对?花了几十年,说不定几百年的时间!」



我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靠近她。



「既然这样,那你既不是从者,也不是什么过去的亡灵。你是活在当下的人,你是一个人啊。」



昆德丽已经甩开《圣杯》的束缚,活出一个大家从未看过、只属于她自己的全新故事。



「我……我必须要杀死这座城市当中违反《圣杯》规则的从者,这是我的工作……所以不能帮助你。」



「所以你愿意放我一马是吗?就因为你自己的一心之念?呵呵呵……你真是好心……」



她发出几声无力的自嘲笑声,身体晃了一晃。她的脸色一片苍白,愈发没了血色。



「昆德丽……你必须尽早离开这里……你现在去坐电车的话还来得及。最后一班电车还没从车站发车!」



她已经没有办法让魔力循环再生,时间所剩无几,只怕不到一个小时了。



而且……要是让老师察觉她还活著,那一切都白费了。老师绝对不可能放过她。



「他的船……还会再回到这座城市吗……」



昆德丽满身的敌意忽然降低,对我问道。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老太婆一般嘶哑,可是语气却有如纯真的少女。



「……我不知道。」



关于这个问题,我没有答案。



至少在他们俩还没离开之前,看不出有再回来的意思。



如果要从定义上解释「注定永远流浪」这句话,来过的城市他们应该就不会再造访第二遍。打个比方,定期在两座城市之间来回,这样的行为就不叫作流浪了。如果要造访同一片土地,至少得等到都市的名字改变,时间与人事物都已经变迁之后才行。不然命运应该不会允许他们再次到来。



而且昆德丽的传承故事当中,她同样也是不死之身,注定必须四处漂泊。只是她的漂泊形式与犹太人、荷兰人都不一样。传说中她是带著原本的记忆,在「世界」与「世界」之间一再转生。过去她曾经是一名魔女,是希律二世的王妃,也曾是北欧主神奥丁的女儿,甚至还是女武神瓦尔基里。她命中注定每次一转生就会臣服于强大有力的男性,不断被当作道具利用。这样的命运会永远持续下去,直到与真心所爱的人结合,对方赐予她死亡才能拯救她。



如今她又以从者的身分受到召唤,被某人使唤。照理来说,从者的记忆会在召唤时归零,可是昆德丽的特性连身为从者的记忆都有影响。这种悲惨的际遇与亚哈苏鲁斯相较起来,又是截然不同的活地狱。



「可是……」



漫长而庞大的过往时光淹没了昆德丽,她只能勉力挣扎。而我唯一能让她看见的希望只有一样。



「……你一定还可以与他们见面的,只要你做出正确的选择。之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你一定可以改变未来的。」



我试图想要靠近饱受折磨的她身边,指尖都可以碰触到她的距离。



可是我流于表面的话语以及幼稚的心灵都没有触动到她。



回应我的就只有毫不动摇的眼眸以及强烈的抗拒。



「你说谎。」



昆德丽摇摇头说道。



「在我的舞台上绝不允许有人不懂礼数就擅自鼓掌喝采。你对我的绝望又了解多少?」



被她看穿了。我这番话确实违背马赛克市的规则,而昆德丽一眼就发现我言语中流露出些微动摇。



「你说能够改变未来?改变我的未来?既然这样,要是你有能耐杀我,那就试试看啊──动手啊,『死神』!」



「昆德丽……」



传说中,异教的女人昆德丽绝对不会说谎骗人──可是也绝对不会为善。



她的手高举过头,一股魔力瞬间集结成为直线状的结晶。



那是一柄长枪。



一柄具备古代罗马帝国的设计风格,由步兵配备的长枪。



「那柄──长枪是──」



我口中的自言自语还没说完,人就已经下意识地往后飞退。



宝具!



圣枪──朗基努斯──



我又轻忽大意了。昆德丽的宝具不是她的坐骑,也不是觉醒之唇。



我完全没料到那柄受到诅咒与祝福的长枪竟然会在她的手上。



疯狂的女人高高举枪,双眼直盯著迅速与她拉开距离的我,全身如皮鞭般一弯,把手中的长枪掷出。



「──!」



长枪以超音速直刺而来。



我赶紧发动单一工程的咏唱魔术。



瞬间发射出去的必中魔弹岔过圣枪飞来的轨道,勉强只能让原本直刺心脏的轨迹稍微偏移一点。



「──」



长枪深深刺穿我的身躯,我整个人打横飞过整个港口,掉进神田川的水面。



高高溅起的水花映照出街头的霓虹灯光,一瞬间闪耀出极为俗气的光辉。



「……呜……porca…miseria…」



我也只能咒骂一声,然后往水底直直沉下去。







──我做了一场梦,一场小小痛楚的梦。



我自幼就没了双亲,于是被送到唯一的亲人,也就是我祖母的家里。



那是一栋位在《新宿》郊区的木造古旧独栋住宅。



那时候的我从来不把感情表现出来,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祖母想必也不知道如何和我相处吧。



某一天下午,我们在狭窄的院子一个角落铺上报纸剪头发。



我坐在椅子上任由祖母处置,那时候的我年纪还小,双脚还碰不到地。



祖母的手实在说不上有多灵巧,握在她手中的打薄剪刀梳型的刀尖碰触到我的左耳上方,传来一股寒意。



这时候啪嚓一声,我的耳朵连同头发一起被剪到。



那时候当然很痛,可是我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



因为我认定剪头发就是会痛,也就这样接受了。



最后当祖母快要剪完的时候,发现一道鲜血沿著我的脖颈流下来。这时候她才察觉自己的粗心与过错。



祖母顿时无言,然后露出悲怆的表情看著我,彷佛世界末日降临一般。



剪完头发之后,她的心情也一直很低落。



她帮我包扎好伤口,过了一阵子之后对我说道:



绘里世,如果觉得痛的话就要说出来。



看到我点点头,她又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然后微微笑了笑。



当时耳朵上剪到的伤口到现在还留有一点伤疤。



那是一道缺口伤痕,看起来就像是车票被剪票夹在边缘剪过的开口一样。







──我从短暂的梦境当中苏醒过来。



一股冰冷又强烈的刺痛贯穿我的侧腹。



当我意识到异样的同时,火热的疲倦感慢慢席卷我全身。



昆德丽那一枪真是又狠又准,那就是在英灵殿锻炼出来的长枪术吗?



自己已经坠入神田川,此时此刻还在往河底沉下去。奇怪的是我一点都没有现实感。



或许是因为压抑过度强烈的痛楚,使得我的感觉麻木的关系吧。



虽然复原机制正在全力运转,但却缓不济急。



我的意识还够清醒,还能够进行自我分析。但是包括意识在内,还有事前设想到这种紧急时刻而练就的水中呼吸能力都只能再撑几秒钟而已。



在我迷糊的视线当中,插在腹部上的长枪轮廓变得模糊,逐渐失去实体,从尾端开始慢慢消融。



(这柄长枪……是《投影》……不是真性宝具……)



这是非正式使用者所制造的假性宝具。



(说得也是……真正的圣枪……区区魔弹怎么可能震得开……)



可是那柄长枪的骨架精度非常高,甚至足以与真正的魔枪一较长短。



想到自己判断力有多么粗浅,又想到现在置身的状况,不禁让我扬起嘴角自嘲起来。



投影出圣枪的昆德丽好像没有来回收这柄即时打造的假枪,也没有来确认敌人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看来她已经消气,该报的大仇也已经报了。



她应该已经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座城市。希望在她自己的灵基消失之前,她能够尽快离开《秋叶原》。



不过要是又打照面的话,我倒是想狠狠对她发个牢骚。



我在水中失去分辨上下的感觉,现在似乎是面朝上往下沉。



映照在水面上的霓虹灯光交相混杂,布满水面。



彷佛月夜里点缀著天空的点点繁星一般。



(看起来……好漂亮……)



从唇边逸散的生命化作水泡,往天上爬去。



接著──



我邂逅了命运。



最先开始的徵兆是音乐。



钢琴的独奏、管乐器的重奏、人声和音,甚至连轻快的电吉他都有。



各式各样的乐器演奏出的旋律接二连三响起,然后又渐渐消逝。



这不是真正的乐器演奏声,肯定是播放出来的。音乐的录音状态也称不上最佳,就算撇开这里是水下,音质也实在不怎么精致。



忽然我回过神才发觉──



在我视线聚焦前方,有一道淡淡水蓝色、很小很小的光芒在水中优游,好像正在和水中的气泡玩耍一样。那道光看起来无拘无束,好像玩得很开心似的。



(那……个是……)



就这样,接下来传入耳中的是一连串陌生的言语。每一段都很简短,就像在打招呼一样。



听著听著,我觉得当中好像有几句话以前曾经听过。



我的意识又渐渐模糊──在我缓缓眨眼之后,他就在眼前。



──那是一个金色光辉的小孩子。



一个小男生轻飘飘地漂浮在水中,金色的头发带著淡淡的磷光。



他的举止模样看起来令人难以相信这是现实,但不知为何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从……者吗?)



我也能告诉自己,这是逐渐模糊的意识营造出的幻影、是缺氧的脑部在极度痛苦下显现出来的幻觉。



可是此时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火热期待在我的内心里翻腾。



他张开口。



「I ask you──」



从他口中吐出发音不太标准的英文。



他在呼唤我,只对著我说话。



「Are you worthy being my master?」



我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只知道属于我的战争就从今晚开始。



《圣杯战争》开始了。



这件事实超越所有的一切,深深刺在我的心上。



我试图想要对他伸出我那早已没了感觉的指尖──



下一秒钟──



一只强悍的钩爪再度把我捞回水面上的世界。







之后过了几分钟。



我横躺在港口的水泥地上咳了又咳,把水吐出来。



某个半跪在我身边的人,伸手轻抚著我的背。



「啊──你醒了吗?已经清醒了吧?」



那个照顾我的人把脸凑过来看著我,然后毫不客气地在我耳边咆哮起来。



「绘里小子!你这家伙,搞什么花样!?我当真宰了你喔!」



就是这个女孩。她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刚才老师也提到过她的名字。



「……原来是你啊,卡琳。」



我突然觉得不舒服起来,鼻腔深处一股刺痛。



「呜噗……卡琳,你该不会……对我做了人工呼吸吧……?」



「谁要和你嘴对嘴啊!笨蛋绘里!!」



「你好吵。」



「啊,不是啦。我是有稍微考虑过。可是小红她说你不会有事……」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红叶小姐救了我啊……真是谢谢了。」



她摇了摇巨大的身子来代替口头上的回答。



把我从水里拉起来的是马赛克市当中论相貌奇异最首屈一指的居民。



真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一头长著大角的恐龙。



她就是奉卡琳为主的从者。



──狂战士Berserker「鬼女红叶」。



卡琳把她的别名「红叶」缩短,称她为小红。



老实说就算知道她的真名,这个名字的形象也很难和她的外貌连结在一起,可是这无损她真正的价值所在。



「给我等一下!?救你的人是我吧!是我拜托小红去救你的耶!你应该已经拿到任务成功的报酬了吧?别忘记要请我吃章鱼烧喔!」



「为什么要请你,如果是请红叶小姐的话,我当然很乐意。」



「什么──?」



卡琳完全不打算闭上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



我有些厌烦地翻了个身,想要坐起来。



红叶把我按住,要我暂时别动。



那只看似凶恶的利爪完全看不出来竟然能做出动作如此轻巧的碰触,可是也带著不容人争辩的强制意味。



「……呜……」



就在我想要扭动横躺著的身躯,一股剧痛贯穿我的侧腹,让我痛得说不出话来。



这也是理所当然,几分钟之前我才刚被长枪刺穿腹部而已。虽然那柄枪早已经消失,可是却在我的侧腹上清楚留下证据。



「你看吧。就照小红说的,快躺下。肚子开了这么一个大洞,你还想去哪里。要是没有小红的治疗魔术,你早就已经翘辫子了。」



「……呜……这样啊。」



新陈代谢渐渐加速,一股热度缓缓在我的侧腹部散开。红叶小姐的职阶虽然是狂战士,可是竟然懂得如何使用治疗魔术。



鬼女红叶──姑且不管卡琳这个御主是怎么想的,我一直都很信任她的能力。



先前也已经有好几次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获得她的协助。



「真是不简单啊……红叶小姐,真有两把刷子。」



「什么两把刷子,她有的是两只爪子好吗,笨蛋绘里。我之前不是一直告诉你,如果有什么重要的大案子一定要叫我吗?」



卡琳还是抱怨个没完,后来重重叹了一口气。



「不过至少你捡回了一条命,也算是老天保佑吧。」



「……你说得没错。」



卡琳右手的手背上还可以看得出她的《令咒》痕迹。在平时这道令咒变透明,从外观上看起来和一般人没两样,可是因为刚才使用治愈魔术的关系,现在她的令咒是呈现激发状态。



令咒大部分的笔画都已经用掉了,要复元可能得花上几天的时间。



(啊……)



我现在才发现,铺在我身子底下的衣服是卡琳的衬衫。衬衫已经完全湿透,而且还染上了鲜血,渗染的血迹比想像中还小片。身上虽然痛得厉害,但出血确实已经止住,伤口也已经长出一层薄薄的肉芽。



「卡琳,这是……」



「还好啦。」



卡琳从她带来的手提包里拿出医疗用的无菌OK绷,微微笑了笑。



「…………」



看来我现在好像比自己想像的更虚弱。



竟然会想对她吐露内心的丧气话。



红叶没有加入我们的对话,在使用治疗魔术的同时,好像还在注意四周的情况。



虽然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但港口周边似乎没有其他异状发生。



我的直觉告诉我,昆德丽已经遁去,离开这座城市了。



她人虽然走了,却还留下谜团。我谨记在心头,当作之后必须要调查清楚的事项。



──蓦然,我开口向卡琳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从你的老师口中问出来的啊。谁叫某人一直都不接电话,你说是吗?嗯?」



无言的卡琳在我的浏海上轻轻一点。



「喔,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老师刚才会多加那么一句令人遐想的话。



她判断可以指引卡琳到现场,让她来助我一臂之力。而这正意味著她还没办法百分之百信任我。



(……我也确实出了岔子,她才无法全盘信任我……)



我懊恼地咬紧牙关,就这么躺著用手臂遮住眼睛。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获得他人的认同能够独当一面,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在《秋叶原》以外的地方也能接到工作。



卡琳没有理会我的沮丧,这次轮她开口问我:



「对了,绘里里。有件事我想问你。」



卡琳手指著红叶背后,我顺著转过头看去。



「──这孩子是怎么样,是谁家的小男生?他应该是从者没错吧?」



「……嗄?」



我心里一跳。



我的预感原来不是什么幻觉。



那名「少年」就在眼前。



他那充满神秘的光辉如今已经消失,现在也和我一样变成惨兮兮的落汤鸡。



少年对红叶的尾巴非常好奇,靠近过去。因为贴得太近,被尾巴甩向左又甩向右。看起来和抓著父母尾巴玩的幼猫没什么两样。



红叶的尾巴没有真的用力甩,但看了还是令人担心。



「我说你啊,绘里里……他是你工作上要应付的对象吗?」



卡琳小心翼翼,不落痕迹地问道。



从者的能力高低不能用外貌判断,但就算这样,眼前这小男生未免也太……



「怎么办……要动手吗?还是要照老规矩动手?」



「啊……」



她这么一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刚刚才在这里遇见他而已。」



──你的职阶是什么?住在哪里?御主是谁?



接连问他几个问题,他都只是暧昧地摇摇头而已。



「什么……那他是无主的流浪从者啰?」



「应该……是吧。」



我的身体状况慢慢复原,现在总算能够撑起上半身,低头看了看。



自己的手背上依旧没有出现《令咒》。



打从我出生一来,一直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