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赢吗？」「我觉得可以～」



这是在谈论可能性……现在来说，事情不发生的可能性更高。然而，条件的的确确在逐渐集齐，那就应该做好准备。



「确实你的强度在伯爵级里也是最高等级，我不怀疑这一点。但你……『生来魔力量就少』。你靠着锻炼身体让自己拥有了伯爵级最上位的实力，但唯独魔力量还不如伯爵级中位。在高等级的战斗中，魔力量的差距直接关系到身体能力的差距，你是用技术弥补这一点的类型……虽然这事情是我跟你提的……你能打败她的『宙斯盾』吗？」



「……我打算使用～『极星』～」



「哦？你要打出王牌吗，创造出这个奥义之后，『一万五千多年里你都没有使用过一次吧』……」



「嗯～条件～应该能满足吧～」



听到伊尔奈斯说出极星这个词，爱丽丝露出了有点吃惊的表情。极星，伊尔奈斯拥有的最大最强的奥义，乃是魔力量有劣势的她，为了以弱胜强而创造的技能。



「我问一句，能用『多少年的量』？」



「最多只能用五千年吧～超过的话～身体会受不了～」



「……五千年，你不觉得可惜吗？只要用三次奥义，距离下次能用就要等五千年了吧？」听到爱丽丝的确认，伊尔奈斯露出柔和的微笑。



「没什么～可惜的～。我的身体～内心～灵魂～从很久以前都奉献给了快人先生～。为了赢得快人～希望的未来……我乐意～献出我的五千年～」



「快人真是被爱着啊。看来交给你没问题了」



「嗯～『星枪』～和『眼』～有必要的话我都会使用～」



「哎哟哎哟，说不定我也能第一次见到你拿出真本事了。那么，我一旦确定这事情会发生，就会再来找你」



「明白～」



爱丽丝消失后，微暗的房间里只留下伊尔奈斯一人。伊尔奈斯凝视自己的手心一阵子，然后轻轻弹指。



接着，在她周围出现了十把短刀，飞快地绕着房间自发旋转，然后一起攻向伊尔奈斯。



伊尔奈斯往侧面翻转一圈，飞来的短刀便全部收在她的手里。



「……偏了 ３mm 吗～最近太和平了～实战的感觉～可能有点生疏了」伊尔奈斯看着手中的短刀，在无人的房间里静静开口：



「考虑到要用极星～还是有点不放心哎～看来需要联系奥兹玛先生～让他再重新锻炼锻炼我」伊尔奈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看向手上的短刀露出微笑。说起来……她和自己主人的故事也是通过短刀开始的……



＊　＊　＊　＊　＊　＊　＊　＊　＊　＊这是从现在算起约 １９０００ 前，由爱丽丝之手使魔界开始产生秩序时的故事。



伊尔奈斯悠闲地环游魔界各地。她这么做没什么理由，硬要说的话就是提升自己。



伊尔奈斯是单一种的魔族，没有父母和兄弟。她没有想做什么的目的，也没有想成为什么的梦想。



与生俱来的操控病魔的能力，她也想不到能拿来做什么。她空虚地，漫不经心地钻研自己创作的武术，而这一点，她也没有感到必要性。



她一边旅行，一边适度地帮助别人，不断采取着普遍认为是正确的行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对自己也非常严格。即便生来魔力较少，她仍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不知不觉，在广阔的魔界里，她也成为了位于前列的实力人士。



像这样，她不断旅行着。有一天，事情出现了转机，她在魔界最大的森林里行走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阵气息。



（……这个可以认为是故意流出气息吧～。总是从一定方向～以一定的强度放出来……是在邀请我过去～）



伊尔奈斯没有看向气息的方向，假装没有注意到的样子，不断行走，但她额头上流下一道冷汗。



（服了～我感觉得出气息的方向～但无法判断发生源～可以认为是久违的比我强的人吧～）



这么想着，伊尔奈斯故意转向了气息传来的方向。这是为了试探自己的行动让对方有何反应…… 不知道这一试探是否是成功的。反应的确存在，有一瞬间，她感受到的气息变强了……



但这毫无疑问是故意的。事实上，现在伊尔奈斯仍然无法察觉气息的源头。



（头疼了～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许多。虽然刚才的还不是全力～但魔力的密度和质量……都是令人绝望的强者。我能撑得住两发就很不错了～）从感受到的气息上来看，伊尔奈斯认识到了对方比自己要强得多。她流着冷汗，静静摆好姿势。



（可惜～不可能逃得掉～至少～要在死前～反击一次才行）



伊尔奈斯提升魔力，全身心专注起来。这时，全方位几乎同时投来大量的短刀，伊尔奈斯反转着弹掉短刀，并抓住了最后的一把。



紧接着，森林深处传来回荡的声音。



「漂亮，真有你的。从魔力的锻炼水平也看得出你不是一般人，结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很荣幸得到夸奖～不过能不能～露个脸呢？」



「当然没问题」



随着明朗的声音，在伊尔奈斯眼前出现了一位披着金色长发戴着假面的少女。乍看一眼，这名少女和伊尔奈斯体格相差无几，但伊尔奈斯大汗淋漓，颤栗不止。



（我原本以为她远强与我～但我还是小看了她～强度的次元明显不同～没想到魔界竟然有这么强的人……）



仅仅是对峙，伊尔奈斯便感受到眼前少女压倒性的强大，她放弃抵抗，等待少女说下去。「啊，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对吧。我的名字是夏提雅，请多多指教」



「我叫～伊尔奈斯～」



「伊尔奈斯是吗，你表现得的确出色。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



面对进入正题的少女，伊尔奈斯增强警戒，发出询问。接着，少女⸺夏提雅嘿嘿一笑，开口说道：



「你想不想成为我的『部下』？」



「……」



「嘛，就是物色人才啦。为了让魔界的秩序变得完美，我还需要人手。你的实力很不错……我保证让你作为『干部』加入」



「……你到底～？是什么人～？」



伊尔奈斯不知道夏提雅的身份。夏提雅谈论的是魔界的秩序这般宏大的话题，但这么强的人在魔界并不出名，伊尔奈斯都不认识，这让伊尔奈斯感到在意。



听到伊尔奈斯的问题，夏提雅保持着笑容告诉她：



「我对外姑且说自己是幻王无面」「！？原来是这些日子常听到的～六王这些人里的一个吗……原来如此～的确厉害～称王也说得过去……那么～？六王想让我做什么呢～？」



「嘛，确实会在意这些吧？嗯，那我来讲讲工作的内容和待遇」说完，夏提雅开始了具体说明。



听完细致的说明后，伊尔奈斯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



「……我明白了～条件我也没有异议～我会成为你的部下～」



「立刻决定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也挺『扭曲』的呢」



「嗯？」



「不，没什么。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部下，作为干部来行动……作为部下行动时，你需要用『代号』自称。因为情报就是武器，欺骗也很重要。你啊，我想想……就自称潘德摩尼姆吧」



「明白了～夏提雅殿下」



「总之，在指示下来之前，你自由行动吧。今后就拜托你了，潘德摩尼姆」听到夏提雅用代号叫她，伊尔奈斯深深行礼后做出回答。于是乎，夏提雅的部下中，加入了新的成员……她是后来被称为『招来毁灭的病魔』的潘德摩尼姆。



＊　＊　＊　＊　＊　＊　＊　＊　＊　＊自从成为夏提雅的部下，伊尔奈斯……潘德摩尼姆很顺从主人。她完美地完成工作，定期汇报也从不落下。



对没有目的、目标的她来说，按照别人的命令来行动是非常轻松的。



在怪癖众多的幻王部下干部十魔当中，她可以说是唯一一个正常人。是的，只看表面的话……



「……怎么说呢，你扭曲的方式真有趣」



「这是什么意思？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你也说了类似的话～」



有一次，伊尔奈斯听到夏提雅这么说，发自内心地感到不可思议。



「无欲无求听上去很美，但到你这个等级…… 可能得说是空空如也才更加准确」



「空空如也～？」



「是的，你不是没有欲望，而是『不向任何人任何事物索求』。包括自身的存在方式，自己一个人就圆满了，所以你才会按照自己心中『这样做是对的』这一基准来行动。你的行动原理只在你自己心中。你对我也既不尊敬也没有感情吧？你只是觉得『顺从主人的命令』是正确的而已」



「……」



是的，潘德摩尼姆只顾自己，只会按自己的尺度判断周围，在某种意义上，这种思考是究极的自我中心……这便是潘德摩尼姆的扭曲。



她基本上会温柔对待所有的人……因为她认为这样是正确的。



即便是亲近的人，只要有夏提雅的命令，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收拾掉……因为她认为，这就是主人和部下的关系。



她没有目的和目标……因为她不觉得需要这些。



她无法理解幸福这种感情……因为幸福是不去追求，就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你不向任何人、任何事物索取……仅仅只是奉献。在自己的基准、自己的价值观下，理所当然地奉献自己……这种『献身』毫无疑问是你的本质……但『没有对象的献身』只是扭曲罢了」她的本质是不求任何回报的奉献……然而，至今为止她却不曾有过奉献的对象。她什么都没有。正如夏提雅的描述，她真的是空空如也。



她自己也理解这一点，但并不觉得需要改变……



「原来如此～说的很有意思」



「而且你也不觉得我刚才的话对自己是有必要的。你不追求向别人索取什么东西，也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



「……要是有朝一日你能找到愿意将自己奉献给他的『那个人』就好了……」



「是啊～这样的话～也许我～也能理解些什么～」



潘德摩尼姆暂且回答了夏提雅的话语，但她在心里下了定论，认为这一天恐怕不会到来。



＊　＊　＊　＊　＊　＊　＊　＊　＊　＊从遇到夏提雅起，经过了近两万年，潘德摩尼姆仍旧空空如也。她没有变化，不过世界却在改变，世界的存在方式也迎来了变化。



魔界产生了秩序；六王和爵位级高位魔族这些词都成了常识；三个世界缔结了友好条约。潘德摩尼姆的任务也变成了整理新法尼亚王国的情报。她用着遇到夏提雅以来一次都没报上过的真名伊尔奈斯，担任起了王城的女仆。



然而，她的心并没有发生变化。现在，她仍然保持着只奉献不索取的生活方式。



「伊尔奈斯！听我说！我在武术大赛上拿到了亚军！！那个，虽然决赛输给了齐格……不过下一次肯定会赢！」



自幼照料的公主……莉莉亚娜这么说的时候，她也是根据自己的基准来应对的。



她认为，带着笑容夸奖努力的人是正确的…… 伊尔奈斯不会因此得到满足，但莉莉亚娜会。她觉得这样就没问题了。



「求求你！伊尔奈斯！虽然我对公爵该怎么做有一定的了解，但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指导佣人……跟我过来的大多是骑士团出身，没有多少人有女仆的工作经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见到莉莉亚娜磕头拜托，伊尔奈斯所想的是『既然她这么拼命恳求，考虑考虑才是正确的吧』这样的感想。



因此，她向主人夏提雅进行了确认，因为擅自决定是不正确的行为。她自己的话倒是怎么样都好，只是按照自己的基准，走在他人指示的道路上。



空虚、无欲无求的伊尔奈斯迎来转机，是四年后的事了。



＊　＊　＊　＊　＊　＊　＊　＊　＊　＊把佣人叫到一个地方后，莉莉亚娜⸺现在改名成了莉莉亚⸺当主有力地宣言说，这间宅邸第一次的男性住客是莉莉亚重要的客人，不准加害于他……



然而，伊尔奈斯并没有听进去。她只是看着那名男性客人⸺宫间快人。她平时对不上焦点的眼睛也对上了，看他看得着了迷。



快人是她生来第一个感到美的存在……看着他，伊尔奈斯心里产生了某种感情。



（……我想看到的～不是这种不安的表情～而是他的笑容～和幸福的表情～我想看～）



这是一直以来不索取、奉献自己的她『第一次索取的东西』。她希望快人能够幸福，不希望他露出悲伤的表情……她祈愿快人幸福，



这一点给伊尔奈斯带来了剧烈的变化。她想要为快人尽心尽力，自告奋勇担任他的专属女仆。为了尽快让快人适应这家宅邸，她明着暗着帮助着快人。



接着……



「潘德摩尼姆，你有新的任务。尽可能详细地收集宅邸里的异世界人宫间快人的情报，然后逐一向我报告」



「我拒绝～」



「……你说什么？」



「记得夏提雅殿下～一开始是这么说的：『给你不听我话的自由』～所以我在这里～使用这项权利」



老实说，夏提雅闻言少许吃了一惊。毕竟伊尔奈斯成为部下以来，没有一句抱怨和不满，但她现在却明确拒绝了任务。



她以前顺从得过了头，而现在则以强烈的意志明确地拒绝，



「……我能问问理由吗？」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我～想要把快人先生～优先于夏提雅殿下而已～。这可能有点不敬～但我今后～会以快人先生为最优先～展开行动」



「……你找到了啊，你愿意奉献己身的人」「嗯～」



夏提雅看着明确回答的伊尔奈斯，露出浅浅的笑容。



「……原来如此，那就没办法了，我会准备其他方法」



「处罚呢？」



「没有啦。你只是正当地使用了我给的权利，没有理由责备你。我要说的只有一句话……恭喜」夏提雅说不处罚不听指示的伊尔奈斯，祝福了她之后，轻轻挥手消失了。



伊尔奈斯则只是向着离开的夏提雅深深低着头。



＊　＊　＊　＊　＊　＊　＊　＊　＊　＊伊尔奈斯回忆起有些怀念的事情，走出房间，再次走到月光照耀的走廊上。在让人怀疑宅邸里只有自己一人的寂静中，伊尔奈斯不断地走着。



走到一间房间前时，她停下脚步，从口袋中拿出宅邸的万能钥匙打开房门，以不发出声音的动作静静开门，走了进去。



那里是分给快人的房间，快人睡在床上，发出规律的呼吸声。伊尔奈斯靠近快人睡着的床，把稍稍凌乱的被子重新盖好，然后怜爱地凝视快人的睡脸。



（很抱歉～深夜打扰～。我突然～想看看你的脸了……头疼啊～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婪了呢）



伊尔奈斯轻轻抚摸快人的头发，然后一只手压着自己的头发，缓缓靠近快人的脸。



她做出了嘴唇轻轻碰到脸的吻，然后小声地自言自语：



「我很爱慕你～从过去～现在～到将来～永远～永远」



轻轻离开快人的脸，再次摸摸他的头后，伊尔奈斯走向房门准备离开房间。她把手伸向门把手，回头说道：



「希望你前进的未来～能永远幸福」



伊尔奈斯留下一句对快人幸福的祝愿，然后离开快人的房间，第三次走在走廊上，看向窗外的明月微笑道：



「快人先生～你改变了我的世界～填满了空空如也的我～所以～我想要为你奉献～。能遇到你～真的太好了～我一定会为你开辟～通向你幸福未来的道路～」



伊尔奈斯回想起爱丽丝说的那些话，发誓要助快人一臂之力，然后静静握住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