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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 2)



当人类想着某件事必然是正确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事实已经是过去式了



——雾间诚一(VS幻想者)



“怎么了,末真?”



我们本在学校前的巴士站排着队,我突然走了出去,身后的好友宫下藤花惊讶地出声问道。我没有回复,继续向前走着,放弃了在队中的位置。



“和子,等等!”



藤花叫道,抓住了我的袖子。



“藤花,我突然想起来了点事。今天补习班可能要翘掉了。”



我头都没回地说道。



“诶?为什么?”



“晚点让我借下你的笔记哦!”



我敷衍了事地说着,迅速跑远了。



如果我不抓紧的话,会跟丢她的。



正沿着学校的山坡走下的毫无疑问的是其中一个我见过与飞鸟井仁待在一起的女生。



我记得名字应该是“北原美咲”。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不对,我很确定上次我在补习班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着不同学校的制服。也就是说…



(她变了装,想要潜入进来?)



为什么她要做这种事情?



加上,如果想要进入我们学校,她需要有门卡。不过要是连这都想办法弄到了的话,她是认真的呢。“美咲”正快步地走在坡道上。我尽量让她保持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不过用这个速度走着让我十分惹人注目。



而且还是在我还穿着制服皮鞋,她穿着运动鞋的情况下。



不管怎么看都是我这边比较不自然。



持续了数分钟之后,美咲转进了一个公园。那是个水灾的时候用来排水的地方,没有可以藏身的东西。那里就在学校的正下方,刚好可以完整地看到职员办公室,学生几乎不会到这来。



(…要咋办?)



除了接着走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但在距离不远的时候,我弯腰蹲了下来,拙劣地装作鞋带松了的样子。



我瞄了一眼通向公园的正中间,美咲正在通电话。



“…不,她不在这里。她过去这几天都缺勤了。”



她的话随风飘到了我的耳旁,但很快又散去了,我结果啥都没听清。



“‘她’…?”



她正在找人吗?



紧接着,美咲挂掉了电话。



她朝我走来,我急忙站起身来,在她撞见我之前赶紧重新走了起来。



我放弃快步走路了。很快,美咲就追上了我,与我擦肩而过了。我不能接着跟着她了,会被发现的。



恐怕她的目标是补习班和飞鸟井仁吧。



然后我就这么回到了学校。



藤花还站在巴士站那里。



“诶?”



我瞪大了眼睛。没错,巴士早就已经开走了,但藤花没有上车。



“果然回来了呢,末真。”



她咧嘴笑了。



“为什么?”



“你连把包忘记了这件事都没注意到吗?”



她惊讶地说道。这么一说我才吃惊地发现我的两手是空的。



“啊…!”



我太蠢了,我满脑子都想着追美咲,竟然都没发现我的包还留在地上。



“来,给你。”



藤花说着,把包递给了我,我面红耳赤地接下了。



“谢…谢了,抱歉。呃,你在等我吗?”



“嗯,我觉得你会回来的。”



藤花点了点头。



她是个温柔的女孩,我这么想着,大声地对她说:“你真是个好孩子呢。”



“什么嘛?”



“没,我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别说的这么一本正经啊,真是的~”



藤花淘气地回应着我。一边用拳头敲了敲我的脑袋。



“诶?”



藤花的包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不是她平时带着的学校书包,而是个很大的スポルディング(Spalding)的运动包。



我好奇里面都装了些啥,不过…



“那现在要怎样?还打算翘掉补习班吗?”她问道。



“诶?…啊!…不,去吧。”



老实说,我想知道飞鸟井仁是不是在那里。



我和藤花在巴士站等着,队已经空了,因为车刚刚才开走一班。



我换手拿起藤花帮我拎着的包。



(我不记得有把包落下啊…)



确实,我去追美咲的时候,包不在我的手上,藤花当时抓了下我的袖口,然后包就不在我手上了…



(…嗯?)



记忆仿佛出现了漏洞,我总感觉被人摸走了什么。



“话说,你为啥像那样突然跑了?看起来一脸严肃的。”



“诶?”



当我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藤花的时候,她咧嘴笑着。那是让人不忍责备的无邪笑容。



“嗯…我以为我见到了个初中的老相识…不过看来是认错了。”



我撒谎了。



“真的吗?”



“真,真的!是个认识的男孩子。”



“是初恋…?”



“呃,说不定呢。”



“哼?很有趣的样子嘛。”



她笑着追问道。



“以后什么时候说吧,现在放过我吧。”



我不能让藤花和飞鸟井仁还有他身边的一连串怪事扯上关系。她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诶,好吧。”



藤花点了点头,放弃了追问。



接着,她向我摆出了一幅难以描述的,不对称的表情。



“如果你遇上了凭一己之力无法解决的问题,你应该找朋友商量一下。友情就是这样一回事啊,”



她说道,简直就像在做台上演讲。



我感觉仿佛有人捏着我的心脏,像是核心被贯穿了一样。



“并不是那样的事啦!”



我急忙否定道。



“这样啊,”



她耸了耸肩,表情又恢复了正常。



“……”



我很难冷静下来。不知为何,我觉得藤花好像想要警告我些什么。明明没有任何根据,但这个想法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我们上了巴士,我对藤花说道:



“呃,我有本参考书想买来着,我先走了哦。”



“要我陪你一起去不?”



“不用了。”



“我会帮你占个位的哦。”



“谢啦!”



分开了之后,在藤花进去之后大概等了三十秒,我再偷偷溜了进去。



我避开了电梯,取而代之从楼梯走了上去。



飞鸟井仁并不在指导室。



(今天没上班?)



我试着回想上周的今天他是不是有日休,但是记不清楚了。



“嗯…”我犹豫了一会,接着下了楼梯,用大堂的付费电话拨通了琴绘家的号码。



我并不想让琴绘那样率直的女孩更加担心,但是她就住在他隔壁,我认为她应该知道飞鸟井仁是否在那里。



铃声持续响了好几次,最后总算有人接了。“这里是琴绘家。”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年长的女性,可能是她的母亲。



“我的名字是末真…请问琴绘同学在吗?”



我问道。



话音未落,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惊讶地倒吸一口气。



“她不在。”



她怒声说道,语调突然变得暴躁。



我有点不知所措,但姑且问道:



“请问您知道她在哪吗?”



“……”



没有回答。



“喂?”



“你在打她什么主意?”



她突然尖叫道。



“哈?”



“你想要对她做什么?你人在哪里?”



“等…等等!您在说什么呢?”



我慌张地问道。她又一次问我在哪里,所以我回复:



“在车站旁的补习班。”



“补习班?”



她有些不解。



“是的。”



我对着电话点了点头。



“你是…琴绘的什么人?”



“呃,我们同在深阳学院读书,虽然不是同班同学,但是我们是朋友,我叫做末真和子。”



“你在上补习班?”



“是,是的,因为我是个应考生”



“琴绘没有去学校。你不知道吗?”



琴绘的母亲问道。



“诶…?”我吃惊地说道,“真的吗?”



“她的老师来过电话了…她已经三天没去过学校了!”



“那,那她有回过家吗?”



“我们吵了一架,然后她就离家出走了。”



她的母亲用快要哭了的语气说道。



“她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从来不会夜不归宿,也不会未经允许就从银行取钱的…”



“……”



我一时语塞了。



那孩子?



那个哀求着我“救救仁哥哥”的孩子?



“难,难以置信…”



“你知道琴绘有可能在什么地方吗?”



“她离开多久了?”



“四天了…”



“明,明白了!我会试着去找她的!”



我挂了电话,受到了强烈的动摇。



我忘记取走我的电话卡了,警示音在大堂持续鸣叫了几分钟,我才终于发现原来是在提醒我,并取回了电话卡。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飞鸟井仁对她做了什么吗?



(不…如果他有这个打算的话,老早就该做了,毕竟她一直都住在他隔壁。)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着他的事情…



未经许可从银行取钱并且夜不归宿?



“……”



我试着让混乱的头脑冷静下来,咬了咬牙。



(现在要怎么办?显然我必须要找到琴绘。如果不和她谈谈的话,根本没法搞清问题…)



我再次拿起话筒,打给了所有今年在同一个班,可能会认识琴绘的人。



“诶?衣川?不知道呢…她最近风评挺差的,一直在炫耀自己有多富之类的…”



“那孩子问我想不想和她一起去派对。她在逗谁呢?我们马上要考试了啊。她还说她会请客,要说我没有蠢蠢欲动是不可能的!哈哈哈!”



“抱歉,末真。不该把她介绍给你的。我有点担心,所以问了问她最近如何,她就‘哈?’地无神地回复我。上次她又好像快要哭了一样!她有点不对劲,你有听说些什么吗?”



“嗯,我见过她和一堆低年级生一起离开教室。不,全都是男生。大部分都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为什么?不清楚,可能是冲着她的钱去的…”



“别和我提起她。她本来以前还挺好的,到头来果然还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我问她大学想要做什么,她说‘那种事怎样都行’你敢信?她肯定有什么后门。”



我对大家做出了模棱两可的回复应付了过去,但其实我非常吃惊。



虽然各种各样的看法都有,但是有一个共识。



那就是衣川琴绘变了…而且是难以置信的程度的激烈变化。



我瘫坐到大堂的皮质长凳上,现在完全搞不懂了。



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状况?



如果大家说的都是真的,那她很可能连自己在担心着飞鸟井仁,曾经来找我求助过这件事都已经忘了。不,肯定已经忘了。当初将她介绍给我的京子也是这么说的。



就算是奉承地说,我也算不上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不久前还很热衷于的某件事,第二天立马就厌倦了的这种情况并不少发生。我总是对新奇的事物饥渴难耐。



也可能琴绘只是堕落成了大人们口中常说的“最近的女高中生真是难以置信啊…”的那种类型而已。



但是…



“末真同学非常的冷静沉着,看起来很可靠呢。”



她说这话时两眼发亮的样子…让我无法相信她会是这么的肤浅。倒不是信任什么的缘故,纯粹是因为这不合理。我完全没法想通。



“……”



我的双拳在嘴唇前紧握着,空虚地瞪着眼,死命地思考着。



但我的思绪突然被打断了。



我看见有人从教学楼入口的自动门进来。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



是飞鸟井仁。



“……!”



我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飞鸟井仁注意到了有个高中女生,也就是我,正在瞪着他看。



他朝我露出了微笑。



“你好呀,你是这里的学生吗?”



“出什么事了吗?你看起来脸色不好呢。”



他边说着,边向我走来。



“…是飞鸟井仁先生吗?”



不知不觉间我就问了出来。



“是的,有什么事吗?”



“有些事情要与您谈谈。有空吗?”



我的声音无比得冷静,仿佛不是自己一样。



“啊,当然。是前途商谈的事吧?”



“不。”



我朝他走上前一步。



“是作为衣川琴绘的友人有事要谈。”



***



一小时前…



飞鸟井仁正独自坐在大学附近的咖啡店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翻着一本平装书。



店里有几分拥挤。大部分的客人都是两到三人一起来的,女孩们的笑声和惊叹声在店里回荡着。飞鸟井仁是唯一独自坐一桌的人。



他胸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喂?”



“我是美咲。”



少女的声音说道。



“怎么样了。”



“如老师说的一样,‘她’不在这里。”



“这样么。”



“是的,她已经有几天没来学校了。”



“是请病假了吗?她有在医院吗?”



“我不清楚。似乎没人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包块她的老师在内。”



“不是因为她是新生,班上认识的人还不多的缘故吗?”



“不,大家都知道她,但她平时并不怎么谈论自己的事。在大家看来她是个有些不可思议又难以接近的孩子。”



“嗯…”



“她似乎没有任何朋友,我问了不少人,但没人能想到她有什么朋友。”



“明白了,谢谢你。”



“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呢?”



“你能在路上换下衣服吗?把那个校服丢掉就好,然后在补习班和我见面。”



“明白了。”



飞鸟井挂断了电话。



他抬头一看,发现女服务员正准备帮他续杯。



“需要续杯吗?”



“嗯,谢谢。”



女服务员弯下腰来重新装满了杯子,一边将双唇贴近他的耳边,



“新的指令来了。”



“……”



飞鸟井仁稍稍点了下头。



“不久会有一个少女作为那家伙的‘代理’前来的样子。要我遵从她的指示。是这么说的。”



“少女…吗?”



飞鸟井微微低头,喝了一小口他的咖啡。



他和女服务员是熟人。去年她是他在补习班的学生。这个春季开始,她就是一名大学生了。但早在她还未入学之前,她就已经在这家咖啡店打工了。



“这个里面该不会也下了药吧?”



飞鸟井笑了笑,小声说道。



女服务员回以微笑,“谁知道呢?没准在老师的份里下过呢…”



“真是可怕呢。”



他说着,低下了头。她离开了。



接下来一阵子,他在安静地喝着咖啡,然后接着开始看手里的书。



书的标题是《胜者的根基:牺牲者的未来》作者是雾间诚一。书很薄,大约只有150页。



他来回翻着页,先是正着翻一遍,再是反过来。



他并没有在读,而是反复的翻开到同一篇文章,再关上。



书上写着:



“…但所有的希望,最终会在未来被达成。人人都抱有梦,期望着梦的实现。但是实现梦的不是那些人本人,而是下一个世代的人。并且,对于取得了这些成果的人来说,这已经不是梦,而只是既定事实罢了。因而所有的希望都必将成为胜者的牺牲品,但这就是人类前进的方式。我们唯一的路在我们的眼前,人是不能活在过去的…”



文法无比扭曲,让人难以捉摸作者的态度究竟是乐观还是消极。



“……”



飞鸟井仁并没有在读,甚至没有展露出一丝的兴趣,就这么来回翻动着,总是翻回这一篇文章。



“牺牲品…吗?”



他嘀咕道,声音小到没人能听见。



“可能别无他法了呢…”



他的电话再一次响了。



“我是飞鸟井。”



他立即接了电话,点着头听着对方说话。但突然,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



“什么?…是真的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



“…所以,你完全不知道‘她’在哪里?——好吧,不,不用担心。倒不如说赶紧从那里离开。她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他静静地,沉着地说道。但脸上写满了担忧。



终于,他挂了电话,在一段时间内,一动也不动。拿着书的手握得越来越紧,将书捏坏了。



“怎么会这样…那个‘女孩’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