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三章(1 / 2)







不要再怀疑自己的工作了。



无论是多么没有意义、没有价值的工作,坦诚面对自己的工作就是如此才是正确的做法。



雾间诚一(VS幻想者)



“——呃,x是虚数时,y的取值范围是……啊,不行了,末真,我搞不懂啊~”



三月末的某天,我在人烟渐渐稀少的补习学校学习角,跟好友宫下藤花面对面讨论参考书。



没有其他人。考生的升学考试已经告一段落,明年的考生开始认真学习差不多要到下周才开始。现在正好是升学真空期。



“才学了二十分钟哦。现在就抱怨有点太早了吧?”



“嗯~……不,我不行了。我一看算式,天花板都开始旋转了。”



“又不是酒精中毒……”



我嗤嗤笑着说。藤花这孩子说好听点就是坦率诚恳,说难听点就是口没遮拦。搞不懂的事会直白地发出感叹。



“呐,告诉我嘛,和子——到底该怎么算啊?这个方程式。”



她一脸痛苦,有些憎恶地用铅笔啪啪敲打着参考书的封面。



今年我们会成为高中三年级学生。接下来一个月才是真正的高三,但到了四月——比起高中生,我们完全可以被归为高考生一列了。



我与藤花是在这所补习学校的寒假讲习中相遇的。高中虽然在一起上,但在那之前一次也没见过。所以至今为止,我们的关系也仅限于在补习学校里碰面而已。



这孩子人很不错,就连以前发生过很多事,性格稍微有些扭曲的我都能正常对待。



“呃,这个啊——”



我探出身子,开始向藤花解释。



“嗯嗯。”



藤花也猛地将身子趴到桌上。从旁人看来,说不定以为我们是要吵架。想到这里,我不禁莞尔。



“——就是这么一回事。明白了吗?”



“嗯……差不多吧。”



“那你能向我解释一遍吗?”



“……哎,和子好严格哦。”



藤花苦笑着。我也微微皱起眉头说。



“不行,如果你没有完全理解,解释就没有意义了。”



于是,藤花嗤嗤笑起来。



“哎呀,还真抱歉呢。这样和子就跟我的家庭教师一样了嘛。有一个头脑聪明的朋友还真管用~”



“就算你夸奖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哦。”



“嗯。非得这样……?”



“没错。好啦,这个式子和刚才的方程式该怎么用?”



“嗯……悔棋!”



“又不是在玩将棋。”



——备考虽然痛苦,但最近我却像这样感到了些许愉快。



就在藤花奋勇拼搏的时候,我微微移开视线,看到了装饰在补习学校墙壁上的一幅画。



画中有许多人手拉着手,盘腿坐在旷野中。笔触十分狂野,笔迹清晰可见,整张画给人一种古老的感触。



这幅抽象画的题目是“四月降临的雪”。作者是飞鸟井仁。他好像是这所补习学校的老师。这张画似乎是得了什么奖,在装裱后挂在补习学校的。



……我因为某种原因,对于犯罪心理和深层意识之类的事深感兴趣,看到这幅画也不禁进行了精神分析。



(嗯……天空阴郁,画面封闭而不够开阔。但是,画中却有一种明朗的感觉。该说是轻松吗……旷野本来象征着空虚,但我为什么从中感到了一种自信?)



虽然画中有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的视线相对。



“好奇怪的画呢。”



不知何时起,藤花也盯着画嘟囔。



“嗯。说实话,我对这张画有种讨厌的感觉。”



我一边说一边反思。没错。我讨厌这幅画。它或许是幅好画,但我不喜欢。



“末真不喜欢这类型的画?”



“不,大概——是因为我认为这幅画的作者会讨厌我这类的人吧。”



又或者——没错,可能因为我们是同类。这就是同性相斥。



“好难理解哦。”



“——奇怪吗?”



“还好啦。你的直觉很强嘛。”



以前我经常被人当成怪人看待。所以,藤花能够如此爽快地接受我的话,让我无比开心。



“当然了,我可是很喜欢藤花的哦。”



“这是爱的表白吗?”



我们一边开玩笑,一边发出欢快的笑声。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请问你是末真和子同学吗?深阳学园的那位。”



我回头一看,是一位似乎跟我同年的少女。



“没错……你是?”



“我叫衣川琴绘。我也是深阳学园的学生。我好想见到你啊,末真同学。”



她的双手似分似合,好像要说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怎么了?”



“那个——末真同学很了解吧?很多事,那个——啊,我是从木下同学那里听来的。”



“木下?——是说京子吗?”



木下京子是我原来的同班同学。



“没错!她说啊,末真的嘴巴很紧,温柔又聪明,还十分可靠!”



琴绘这个女孩做出一幅“难道说这家伙的脑子有问题?”程度的拼命表情,手舞足蹈地说着。



“不,那个——”



我也没对京子做过那么了不起的事。只不过听过几次她的抱怨,并跟她谈过心罢了。把京子从困境中救出的人并非是我,而是另一位少女。



“拜托了,末真同学,请你救救仁哥!”



“嗯?那、那是谁啊?喂,藤花你也说两句——咦?”



我回头看向身旁,藤花已经不在了。



不知何时她已走到了琴绘的身旁。



“——喝吧,衣川同学。”



她说着,递上从自动贩卖机买来的咖啡。



——她什么时候去买的?



“谢、谢谢……”



琴绘老实地点了点头,小口地喝着纸杯里的咖啡。



“稍微冷静一点了吗?”



藤花的说话方式不知为什么有点男孩子气。



“是、是的。对不起。”



琴绘又坦率地点了点头。



“你有事要跟她商量吗?”



她用下巴指了下我的方向说。



“是、是的。那个,很抱歉——”



“啊啊,我明白。碍事者会自行消失的。你们两个单独谈就好。”



“等、等一下,藤花!”



“衣川同学有事要求你。就稍微听她讲一讲吧。”



藤花的语气有些装腔作势,她摆出一幅像是装傻又像是发笑,很难用语言描述而且左右不对称的表情。我发觉这样的她根本就不像是藤花,甚至连女孩子都算不上,这让我变得难以冷静。



“那我先走一步。”



她转过身,很快就消失不见。



“…………”



就在我一脸惊愕的时候,琴绘靠了过来。



“那个,我想说的是——”



“哎?啊啊,真是的——我知道了啦。既然你是京子的朋友,那我就不得不听听看了。”



我叹了口气说。



“——飞鸟井仁?”



听到琴绘开口时最先提到的人名,我的眼睛睁圆了。



“就是……这幅画的作者?”



“嗯。他是在这里教书的。你认识他吗?”



“也就听过名字。听说他很擅长前途商谈之类的。”



我听过这个传闻。只要找他进行前途商谈,他会给出十分详细的回答。虽然我跟藤花都没有去过。首先,美术课的老师跟我们这些国立理科专业的人就没什么关系。



“似乎是……不过我也不怎么清楚。”



“呃,你是他的亲戚?堂妹吗——”



她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语无伦次,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



“……亲戚之间也不一定亲近,我跟仁哥也不是从很久以前就关系这么好的——第一次跟仁哥正经说话,是在他父亲的葬礼上。但是,我立即就发现了。他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



“哈啊……”



琴绘讲话太没有重点了。就算跟我说她的情史也没意义啊。



“呃,然后他怎么了?”



“末真同学很清楚吧?那个……当人变奇怪时的事。”



“那种事吗。”



我不由得将视线移向画的方向。



人群周围有几只山羊,正在啄食生长于旷野中的玫瑰。黑色的山羊。玫瑰也算是野生草木的一种,即使在旷野中也能开花,因此没什么好奇怪的。但黑色山羊通常——是恶魔的隐喻。



这些山羊大口大口地吃着花与叶。



画给人的印象本身并不诡异……倒不如说是有种田园牧歌的祥和气氛。不过,果然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突然对你变冷淡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该说是他在为什么事而烦恼……”



“之前也有烦恼过吗?”



“嗯!很严重。”



她的语气十分肯定。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他唯一的家人父亲死的方式很奇怪——”



“怎么回事?”



“呃……”



“不想说就别讲了。我也差不多厌倦那类话题了。”



我坦率地说。于是,琴绘的表情变得十分钦佩。



“……末真同学果然很可靠。感觉你很冷静呢……”



“——这种事都无所谓啦。你知道他为什么烦恼吗?”



我不怎么喜欢被人夸奖。尤其是因为这种事被人佩服,就像是重温小时候总是被人夸奖可爱一样,很烦人。



“啊,嗯。”



琴绘说飞鸟井最近经常外宿。看来这女孩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



“然后到了早上他回来的时候,也只是说‘我住在朋友家’这种暧昧不明的话。”



“我说啊,这不就是‘年轻男人总有很多事要处理’那一类的吗?”



“他不像是有了恋人。每天早上他回来的时候——衣服上都会沾着黑色的东西……让我不由得想到‘咦,会不会是……’”



我稍稍屏住了呼吸。



“难道说——是血痕?”



“但是,仁哥身上没有外伤,就连衣服都没有损坏。所以,我……”



“……每天晚上在外游荡,身上还沾着别人的血?那简直就像是——吸血鬼一样啊……”



我的后背嗖地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