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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6 否定神祗的他们(2 / 2)




那是平常用于一般预防接种的注射器。里面有着什么透明的液体,容量两个加起来相当于一瓶营养饮料吧。



男人灵活地将注射器中的空气排了出来——



然后,一口气将他们一下注射进了脑袋的两侧。



“——咔!”



西丽丝发出了不成声的惊叫。



但是,眼睛男却非常悠闲地,慢慢地推进着注射器。



“啊啊,不用担心。只不过是一些葡萄糖而已。”



男人脸上浮现出靠不住的笑容,接着说着。



“如果我不往我的脑子里面注射进充足的糖分的话,就不能很好地履行教主的义务啊。”



伴随着他的声音,脑袋的肌肉微微蠕动着,而注射器本身也有些微微的闪动。



就在西丽丝觉得危急时刻,注射过程已经完成。男人将空空的注射器从自己的脑袋上拔了下来,交给了身边的两个女人。



“……”



之后——男人默默地,唰地一声,扭身走向了祭坛。



背对着西丽丝,男人摘下了自己的眼镜——



西丽丝看着眼前的男人,注意到房间里面的气氛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布拉伊德发出类似呻吟的叹息,弓起了身体。



而全身的骨头也噼里啪啦地鸣叫着,在整个房间里面惊人地回荡着。



“嗷嗷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悲鸣般的呻吟停止了。



同时,西丽丝产生了一种周围的时间都停滞的错觉。



冷。



房间里面的空气,奇怪地变得寒冷而凝重。



温度并没有发生变化。空调的温度也没有发生变化。



并非寒冷。



只不过是单纯的冰冷的空气。



看过去,周围的人们的笑容也早就消失了。



不过,并非是紧张的表情——只不过是,在他们的眼睛里面,无论是大人还是儿童,都有着无法探知的冷漠。



——失败了。



此时,西丽丝才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我,失败了。



——我的选择错误!



自己来到了一个绝对不应该来的地方。



在自己眼前的绝对不是一个大学社团或者趣味相同的组织,而是一个和普通社会有着明显的一线之隔的拥有着“某种什么”的人们。



摘下来眼睛的男人,慢慢地转过身来。



“再一次地……初次见面。”



爽朗的笑容。但是,眼眸中却没有任何的感情,只给人一种暗沉的玻璃珠的感觉。



“嘿……”



西丽丝惊叹着。



在她的眼中,这个房间的现实性越来越淡薄了。



扭过身来的,原本应该是那个摘下眼镜的,不靠谱的年轻人啊。



但是,现在,却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



简直就像是有着双重人格的大变身,不过事实并非如此,只不过是一个单纯地往自己的大脑中注射了葡萄糖的家伙啊。



“欢迎你啊,原来的西丽丝・阿提亚(シリス・アーティア),现在的鲁考特・迪阿斯(ルーコット・ディアス)。”



但是,是别人。



真希望是别人啊。



人瞬间发生了改变。会让人发疯啊。



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么现在应该接近于发狂了吧。



此刻之前的那个不靠谱的青年彻底地粉碎,重新组合而成的一个新的形体——这个人,单单只是摘下了眼睛,就发生了如此惊人的变化。



简直就像是原本乱七八糟的魔方,一瞬间都回归原位的感觉。



哐啷一下,变化如此地明显。



只不过是两支注射器,仅仅数十毫升的葡萄糖,单单这些就完成了。



不,他,与其这么说——倒不如就像是周围的整个世界都变更了一般。



突如其来的,不是恐怖,而是不安。



或者,可以说是一种自己被时空扭曲到了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的不安。



西丽丝就这样卷进了如同之前自己被否定一般的,对于自身的不安的漩涡中。



而此时西丽丝置身的世界,将她视为微雕一般视而不见,时间独自地流淌着。



“那么……让我们歌唱吧。”



唰地展开双臂的布拉伊德,此时早已闭上了眼睛。



言语不多,全身,乃至毛细血管虽然都愈发地紧张,不过倒不如说与刚才那一刻相比,更加地冷静的措辞。



周围的信徒,也不再有着那些令人发笑的气息,当然也和不安以及恐怖不同,那是一种源于敬意的紧张表情。



——什么……开始了吗?



完全将西丽丝排除在了他们的“世界”之外,男子伸开了双臂仿佛指挥一般地挥动着手腕。



刹那——



“““深藏于吾类的答案啊恐惧死亡呦”””



没有任何音程的轮唱,在教堂中回荡。



“““深藏于彼类的世界啊恐惧生命呦”””



这些声音并非出自信徒之口。



“““恐惧死亡呦恐惧死亡呦恐惧生命呦恐惧生命呦”””



那是刚才和布拉伊德他们一起进来的,靠着房间的墙壁站立的孩子们。



这些十岁左右的孩子们,他们通透的声音在进行着轮唱。



“““身体接受死亡心灵企盼死亡即便如此依旧活着的尊贵的山羊”””



细细看去,发现这些孩子都带着双耳式耳机——这些孩子无论是谁都被蒙上了眼睛。



这样的话,非但是看不见任何东西,就算是外界有什么声响,他们也不可能听到的。



只能凭借嗅觉和触觉去感知外界状况的暧昧状态。



处于这样的一种情形的少年少女们,用着自身的美丽音色不断吟唱着没有任何音程的圣歌。



“““吞食的灵魂安静吧崇拜痛苦吧



我们的神明是不存在的我们肯定神明”””



虽然从孩子们的歌声中感觉不到任何感情,不过却让人觉得是一种竭力嘶喊——让人确信。



——啊啊,是悲鸣。



——这就是,孩子们的悲鸣啊。



仿佛是来自孩子的耳机中的悲惨的鸣叫。那并非是远离孩子们的西丽丝所能感受到的。



这些少年少女们,细细打量,会发现他们的双手都背到了后面。



再细细打量他们的脚踝,发现都有着结实牢固的脚镣。



从这来看的话——恐怕,他们的手应该也是被如此对待的吧。



当西丽丝再次审视这些孩子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不舒服,很介意这个事情。



他们身上的衣服并非是那种红黑相间的设计,而是用惊人的纯白布料来作成的。



仿佛是粉白的天鹅的羽毛编制而成一般,洁白无瑕。



虽然设计非常的简单,但是,这种设计却有着轻盈的美丽。



单单如此,看上去就像是世界宗教的象征天使,或者各地民间传说中的天女或者妖精一般。



但是——这样的幻想,却被如此现实的刑具给污染了。



这些被剥夺了手脚自由的孩子们,只是一味地吟唱着。



乘着自己毫无感情的悲鸣,吟唱出没有任何感情的歌声。



而操控着这样令人不舒服的“歌曲”的,正是那个优雅地摆动着双臂的布拉伊德。



孩子们,都只不过是代替这个寡言少语的他的扩音器而已。



“““害怕死亡的是邻居



害怕生命的是至亲



我们的神明



从吾身处出



回归至虚无



懊恼与光芒同在



渐恙在阴影内侧



我们只是在您身前



尝食一块菜品



畏惧神明啊



畏惧自身啊



正是哀伤所在——”””



——等……等一下啊。



如同蛇般弯曲的歌声,将西丽丝的心滑溜溜地圈绕着,狠狠地掐着。



——什么啊这些家伙……奇怪,奇怪啊。绝对。



明显的异常。



露骨的恶意。



处在布拉伊德和孩子们中间的“信徒”们,表情恍惚地倾听着这样的歌声。



不久,布拉伊德的手势沙地放了下来,与此同时,歌声也消弭地无影无踪。



之后,西丽丝看到。



在操控着这一连串的歌声之后,这个男人脸上浮现的表情,毋庸置疑地是一种“幸福”。



跨越了喜悦和快感,可以说是绝佳享受的,伴随着恍惚的粘粘的微笑。



布拉伊德慢慢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庞,吃吃地笑着低下了头。



对于西丽丝来讲,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都让她非常不愉快,有种挥之不去的不舒服。



同时,她也理解。



自己的生命,就完全掌控在这样一种不愉快的气氛中。



——什么啊,这种让人不舒服的笑话。



并非是感觉到痛苦。



家人和思念的人也没有被当成人质。



并非看到什么人间惨剧。



即便如此,单单这样的一个空间就让自己非常不舒服。



自己到了现在,也彻底明白了一个事实,自己踏进了一个绝对不应该介入的场所。



在她的视线的前端,刚才,那个突然就降临到这个场所里面的“什么”就在那里。



但是,那既不是神明也不是恶魔,归根到底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正因为如此,所以西丽丝才对于布拉伊德这样的存在感到恐惧。



原本的不舒服,也逐渐膨胀成一种恐怖。



异样如同无形的异形,静静地充斥在整个房间——而布拉伊德也静静地微笑着,再次走向西丽丝。



“那么,对于你的处置……鲁考特。”



看着眼前这个连说话的腔调都改变了的男人,西丽丝不由地颤抖着。



面对着这个完全被当场的氛围所征服的女人,布拉伊德以沉重的口吻说着。



“你要,和我结婚。”



“啊……。……。……?”



“那个,只不过是一点点的时期。如果一切顺利发现我的真名天女的话,就和你离婚,之后你也就可以非常舒服地死去了。”



“……?”



让人恐怖的丧失感,一下子袭击了西丽丝。



“结婚”,绝对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完全想象不到的一个词。



而他之后说的那个“死去”,倒是蛮符合现在的想象。



而且,就在西丽丝还没有来得及整理自己的思绪之前——



事态就已经沿着超出她的想象的方向,令人眼花缭乱地运转了起来。



仿佛在叩打什么东西的轰鸣声,终于把西丽丝那飘向虚无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同时,狭窄的教堂大门猛地一下打开了——从外面涌进了好几个男人。



——什么!?这次又会是什么!?



从这些男人的外表来看的话,应该是属于东南亚人种,或者说是晒黑的亚洲人。



这些顶着一头黑发,一身晒黑的皮肤的男人们,对着西丽丝用一些无法翻译的词汇叫嚣着怒吼着。



但是,更让人担心的倒不是他们的怒吼的内容,而是他们手中拿着的东西。



冲进来的人,算起来的话差不多有七八个。



其中的一个,手中拿着一把巨大的有着自己一般身高的劈刀。



余下的人中有一半手里拿着小型匕首。



而剩下的三个人,手中握着的是闪着黑色光芒的手枪。



“啊……”



西丽丝不由地惨叫了一声,一直后退到房间的一角坐了下来。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则是,以布拉伊德为首的集团军们,非常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只不过,慢慢地转过来,看着他们的脸,沉默着。



那些男人们刚开始还是一个劲地叫嚣着——



不过,当看到房间里面的集团根本不为所动,也就慢慢地压抑住了自己的声音腔调,和对方对视着。



但是,他们并没有放下武器的意思,其中的一个拿手枪的家伙,甚至还在人群中找寻着值得自己开枪的家伙,手枪的枪口来回移动着。



“等……不会吧……”



“啊啊,他们不是我们的朋友啊。”



站在微微发抖的西丽丝的身边,布拉伊德静静地笑着说着。



“前些天,似乎有些小冲突。在这个国家里面,彼此都是异乡人,所以还想能够互助友好来着,不过……真可惜啊。”



满脸懊悔的样子,摇着头,布拉伊德又慢慢地重新微笑了起来——



然后,扭身看向周围一直沉默着的信徒,发出了自己作为教主的一项命令。



“那么,大家,这样我们就会被杀死的啊。真的太恐怖了。”



仿佛圣人一般,没有恶意也没有欲望的天真的微笑浮现在布拉伊德的脸上——说着。



“因为不想死,所以在被杀之前——”



30分钟后——



此后的这个场景,太过于奇异让人不舒服。



而且,西丽丝将此在自己的头脑中完全整理清楚,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



现在的她,只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空洞的眼神,只是一味的颤抖。



不知什么时候又戴上眼镜的布拉伊德,搂着西丽丝的肩膀,拉着她慢慢地向着教堂出口走去。



搂着精神恍惚的西丽丝,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精神领袖气质的布拉伊德,再次眼神游移地嘟囔着。



“户籍自不必说,我们在教义上也已经是夫妻了。所以,好了,那个,我们要好好相处啊。”



“……”



此时的西丽丝是否有自己的意志还未可知,暂时性地变成了一个废人。



对着这样的西丽丝,布拉伊德一个劲地自言自语着。



“在我们的教义中啊,并没有限制什么欲望啊。”



说着这些毫无关系的废话,布拉伊德向着身边的两个女人使了一个眼色,拿出了好几张照片。



“所以啊你看,想要什么就想要什么啊。这才是作为人类最为正确的姿态啊。那个,说到我想要说的话啊……鲁考特啊你瞧,如果我找到了我的真名天女的话,除了和你离婚,为了封口还有可能会被我杀掉啊。所以呢,我觉得如果让你了解了我的真名天女是个怎样的人的话,或许你死的话也会死的瞑目一些吧。哈哈”



如果西丽丝清醒的话,听到这些恐怕会再次发疯的吧。布拉伊德说着这些话,让西丽丝看着手中的那几张照片。



第一张,是一个有着脱俗美丽的,银发少女。



“这个人是希尔薇。很漂亮吧。我的心怦怦跳呢。因为她比我大很多很多很多很多,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来说我才会紧张的啊。”



把这张照片在西丽丝的眼前晃了晃,之后马上又换成了一张有着病容的少女。



“还有,这个作为候补,倒是比我的年纪小来着……不过,似乎听说她有着一个奇怪的名字叫做‘病’啊。听说她是某一个支部的正统巫女,我打算把那个支部全部都给干掉。但是这个名字如果说有的话倒还真是有啊——”



嘟啦嘟啦地说着这些废话,布拉伊德一个接一个地更换着照片。而在这些照片中则是有着各种各样人种的男人。



长着细长眼睛的东洋人。



带着奇怪面具有着浅黑肤色的男人。



有着无忧无虑笑容的青年。



透着伶俐的黑发金眼的青年,戴眼镜的高个子男人,留胡子的消瘦的男人等等——各种各样的人们重叠在一起。



“这些家伙因为是男人,所以并不是新娘候选人,不过,在我们的教义中有着现人神(在当代现身的神明)之类的存在,所以不惜要好好保护珍稀。”



之后,从那些照片中取出了一张来——高兴地说着。



“啊啊,对了。这个,这个孩子。就是这个孩子啊!这个孩子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比新娘还要重要。”



“……”



“这个孩子可以说是满足了所有的条件啊!如果是这个孩子的话,一定,可以成为我们伟大的神明的啊!哎哎,名字好像是……对了,奇斯瓦弗!是叫做奇斯瓦弗•梅埃尔啊!”



打开等候在教堂外面的车子的车门,布拉伊德将完全处于恍惚状态中的西丽丝放倒在了后座上。



而站在布拉伊德身后的则是,脸上缠满黑红绷带的男人。



“唉呀,马上就走吗?……OK。那么,我们在轮船上见啊。”



听着莫名其妙的轻松的布拉伊德的话语,满脸绷带的男人默默地点了点头,乘上了另外一辆车子。



目送着先走一步的黑色汽车,“教主”静静地环视着四周。



信徒们在从教堂出来的时候,早就换好了衣服,每一个人穿着自己的衣服又将再次回到自己原本的地方。



目送着他们的离去,身为教主的青年为了给自己添加自信自言自语道。



“那么……这一次的弥撒真的费事啊……原本还担心自己一个人能不能应付的来……没关系,如果是我的话一定可以。如果是我一定可以。如果是我……嗯……啊啊,让我们期待葡萄糖的威力吧。”



带着自虐的笑容坐进了后车座,布拉伊德对着驾驶席上的女人说道。



“下面,去织原那里。如果不还教堂的钥匙的话。听说他还会免费帮我们处理里面的尸体啊,所以必须要当面道谢啊。”



坐在奔驰的汽车中,放眼望着车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布拉伊德望着远远的一处巨大的建筑——新宿新都厅,微笑着。



“真是一个不错的国家啊,这里。不管怎么说,游戏中心非常的丰富啊。”



“……轮船上的弥撒,如果可以如同游戏般的顺利的话就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