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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全(2 / 2)


「……这些家伙运气太不好了。」



如果是平常的我,我大概不会想管这件事,只会无视他们就离开吧。



可是,现在的我烦躁到最高点。这完全是为了泄愤,不过现在这是怎样都好。我找到了一个可以拿来宣泄心情的好目标了。



我朝人群走去。



「呐,没差吧?我只是要你跟我们去那里玩一下啊。」



「所以我说了,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啊。唔,没差。



「喂!」



「啊?」



几个男人一同回过头来,用一副敢打扰我们就杀了你的眼神瞪着我。不过我丝毫不畏惧地说道:



「不准做这种有的没的的事。」



「……你谁啊你。」



他们就这样慢慢包围住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数压倒性地胜过我,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游刃有余的笑。



「你是出来耍帅的吗?那真是太可惜了。你只会被我们打爆而已。」



「……滚。」



「啊啊.」



他们压低了声音威胁我,只不过——



「我叫你滚,听不懂吗?」



我以恶魔般的扭曲表情瞪着我面前的一个男人。



「还是说——你想死?」



「咿!」



男人就这么跌坐到地上。他的同伙出声叫他后,他才发出「糟、糟了……!」的声音逃走,其他的家伙也像是察觉到危险似地跟着他一起跑走。



「……啐!」



我完全没有觉得舒服一点。我是没有要揍他们的意思,不过我以为他们会多少做些抵抗。



我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后,转身准备回家。



「咦,是小狗狗耶。」



然后我摔了一跤。



「……是你啊。」



玲绕到我面前,抬头看着跌倒的我。



「你要被别人缠上几次才会学乖啊。」



「什么?」



玲还是一脸什么都不知道地歪过头。已经在很多层面松下神经的我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来。



「你在这里干嘛啊?」



「妈妈说牛奶不够,所以叫我来买。」



「是喔——」



虽然我们住得很近,但这世界上真的是有很恐怖的偶然。无可奈何的我把超市的塑胶袋扛到肩上。



「你买了什么?」



「清洁剂和咖啡。」



「……好奇怪的组合。」



「你不知道吗?它们混在一起的话很好喝喔?」



「你骗人!?」



「我是在骗人。」



「什么嘛,你是骗我的喔……」



呃,这只要思考一下就知道了吧。我微微苦笑了一下,迈开步伐。真是的,只要和玲待在一起,很多事情就会变得怎样都好。



「呐,小狗狗。」



玲跟上走在前面的我,向我问道。



「桐崎同学她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在那之后,她有跟你联络吗?」



我露出非常苦涩的表情。



「……唔,是有啦。」



「啊,真的吗?那她说了什么?」



「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你不想的话就算了。」



看到并排在身旁的玲很遗憾地低下头,我跟她说「我开玩笑的啦」。



「她说她要去约会。」



「咦,真的吗η」



「啊啊。」



「……桐崎同学她打电话给你吗?」



「没错。」



短暂的沉默。接着——



「……难不成,你又说了什么吗?」



玲的话刺进我的胸口。呜。



「……我跟您说,我什么都没有说呢,哈哈。」



「小狗狗你说谎的时候,有时会改用敬称呢。」



您说的没错呢。



「……唔,或许我有说吧。」



「真是的。」



高高挺起肩膀的玲瞪着我。这次不太恐怖。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桐崎小姐她生气了喔。」



「这干我什么事啊。这是那家伙不对啊。」



「是吗?」



「……您说的对。」或许您说的不对也说不定。



「…………」



呜。我从今天中午就这么想了,玲保持沉默的时候异常恐怖。



「……唔,或许我也有些不对。」



「有些?」



「……有些、一点点、大概、很多。」



玲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这么说。



「小狗狗,你想让桐崎同学生气吗?」



「并没有。」



「那你为什么尽说些会让她生气的话呢?」



「喂,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那,桐崎小姐她一开始有说『我要去跟四宫同学约会,你有意见吗?』这种话吗?」「……没有。」



刚开始的时候,我记得她有些犹豫。嗯?咦?为什么会变成这?



「她一定是希望你能阻止她吧。」



「是这样吗?」



「嗯。」



……唔,现在想起来的话,搞不好是这样没错。



「麻烦死了……那她一开始这么说就好了啊。」



「她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吧……」



是这样吗——



「那你要怎么做呢?小狗狗。桐崎同学和四宫同学就这样去约会也没关系吗?」



「你问我没关系吗,可是我都已经跟她说没关系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你要置之不理吗?」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呢?她的眼神像是在这么说。



「小狗狗,这样真的好吗?」



「…………」



我放下扛在肩上的超市袋子……唔,这样吵架分手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我又该怎么做呢?我在混乱的思考中挑选着适当的字辞回答。



「唔,如果这样一来,那家伙能过得幸福的话,这样也好吧。」



「……真的会,幸福吗?」



玲低声轻语。



「呐,小狗狗。你真得觉得四宫同学能让桐崎同学得到幸福吗?」



「这种事我才不知道咧。唔,不过总比和我在一起好吧?」



「真的吗?」



「什么啦,你很烦耶。」



「你是真的这么想吗?」



玲重覆提出这样的疑问,觉得倦了的我最后回道:



「应该是吧。我是不太清楚啦。」



在听了我的回答之后,她闭上张到一半的嘴。然后就像是在思考什么似地,一直盯着地面。



就这样,我们两个保持了几分钟的沉默。



不久后,我们来到了十字路口。



我要从这里往左,玲则要从这里往右。



「……嗯,那就明天见。」



打完招呼后,我打算就此离去——



「呐,小狗狗。」



「啊?」



我停下脚步。玲以认真的表情盯着我。



「那,我们去确认吧。」



「……确认什么?」



「确认四宫同学是不是真的能让桐崎同学得到幸福。」



「你要怎么确认?」



「嗯,我们应该不可能立刻就做到,所以要慢慢来。这个嘛,首先……」



用食指按住鼻头的玲低吟,像是想到什么的她说道:



「我们去监视他们吧。」



「嗄?」



「我们去监视他们的秋日祭典约会。」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就是要做!」



玲以不同于以往的强硬态度拉着我的衣摆诉说着。



「小狗狗,这个周末你要来参加秋日祭典。我们要去监视桐崎同学和四宫同学的约会。」



「喂,我说你啊!」



「我决定了!拜托你,一定要来喔!」



说完之后,玲便转过身。



「那细节就留到明天吧!」



「喂、喂!」



我制止她的声音无疾而终,玲就这么跑走了。



「……那家伙是怎样。」



看到这一幕的我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突然这么想。



那家伙,在碰到我跟桐崎的事的时候——性格是不是有些改变啊?



第四章不死男与假面的恶意



太阳隐身在山的彼端,四周渐渐染上一片红。虽然身处在蒸气浴般的恼人暑气中,我竟也不讨厌这初秋般的气氛。一切开始有了余裕,我忍不住想要放空来眺望这景色。



如果是平常的话,现在应该是人群逐渐散去的时间,但明答神社的热闹却没有停顿,反而愈来愈炙热。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每年九月在这个地方举办的秋日祭典,要等到太阳下山后才是重头戏上场的时间。接下来才要开始热闹呢。



穿过必须抬头仰望的巨大鸟居后,便是一条前往正殿的笔直长路,左右则是绵连的路边摊。棉花糖、牛奶仙贝、烤鸡肉串、炒面、章鱼烧、射靶、麦芽糖——孩子们聚集在各式各样的店面前,显得非常热闹。



据说这附近原本有很多人以农业立家,明答神社所祭祀的也是丰穣之神。这个秋日祭典以前叫做丰收祭,祭典源自人们要庆祝当年成果所举办的宴会……这是我以前从姊姊那边听说的。由于她工作的关系,她才会对这些跟孩子有关的节日特别清楚,真是辛苦她了。



唔,这先不提了——我是不知道以前怎样,但在现代社会里,丰收不过是一个名义罢了。



聚集在这里的人大多都在上班,而且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这座神社祭祀的是什么样的神明。只要过个几百年,神圣的仪式也为成为庶民的娱乐。话是这么说,但我对这祭典本身并没有什么意见。能快乐就是好事,不过是这样而已。



不过,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这个秋日祭典。我跟姊姊搬到这个明答市的时候,已经上国中了,那个时候的我应该比现在还要讨厌自己吧。说穿了,我那时候是个自暴自弃的人,根本不会为了祭典这种事兴奋。上了高中之后,玲曾经邀过我一次,不过我那时候以没兴趣这个理由干脆地拒绝了她。



这么一想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的个性变得很圆滑。我居然会乖乖遵从对方强行决定的事。



而且我会来参加这场祭典的动机也太奇怪了。



监视桐崎和四宫的约会。



说真的,我满脑子都在想「为什么?」可是要是桐崎在约会时起了「那个癖好」的话……这样的不安划过脑海,我也只好过来一趟。我明明就跟她说了那么多次随便她,但放着她不管又让我觉得不舒服,所以我特地踩着脚踏车来到这个地方。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的个性很难搞。



「我是在说爽的是吧……」



低声咕哝的我目送着通过眼前的高中生集团远去。



「小狗狗——!」



背后传来一道声音。我忍下哈欠,随口回了一句「在这」后转过了头。



「嘿嘿嘿……你等很久了吗?」



「五个小时左右吧。」



「咦咦c\o对、对不起!」



「……喂,你应该知道我是在开玩笑的吧。」



我对着眼前的人物说完后,微微露出苦笑。



这家伙——久远玲说了句「又被骗了……」并有些沮丧地低下头。



「你还真有干劲啊。」



「咦?」



「衣服。」



我用下巴指了指玲的身体。



包住玲娇小身躯的,不是平常的衣服,也不是一如往常的制服,而是一件清爽的浴衣。整体是淡淡的粉红,上面随处缝有小花的模样;腰边则系了一条稍大的腰带,腰带在后面绑成一个蝴蝶结;手上握着圆扇,头上则戴着月亮型的发饰。



「……啊,嗯。我说我要去参加祭典之后,妈妈就帮我打扮成这样了。」



「喔——」



当然,我是穿得和平常一样。要是去找的话,应该是有浴衣,不过基本上我并不是来享受祭典的,所以也不需要那么努力吧。



「很、很奇怪吗……?」



用圆扇抵住嘴边的玲抬头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害羞,她的双颊微微泛红。



「……嗯——」



我环起手歪过头,在低吟了一声后这么说。



「唔,还不错啊。」



「真的吗?」



「啊啊……不过看起来还是像个小学生就是了。」



「还是像吗.」



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她该凸的地方没凸吗?感觉有点像是小学生硬要借穿姊姊浴衣的感



觉。



「……啊啊,我果然还是像个小孩啊。」



看到玲比我想像中的还沮丧,我慌忙开口。



「啊啊,呃,是没有那么严重啦……唔,很适合你吧?」



「……真的吗?」



我轻轻点点头。然后,我露出苦笑。



「唔,就算被我说适合,你也不会觉得高兴吧。」



「唔,嗯嗯亡没有这种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夕阳的关系,微微压低了视线的玲看起来脸好红。她像是在珍藏着什么



似地缓缓扬起微笑。



「……我真的很高兴。」



「是吗?那就好了。」



看到玲意外地高兴,我眨了眨眼说着。



「是说,桐崎他们来了吗?」



「在我来之前还没有看到他们……那个,我在到这里之后,有传简讯给桐崎同学喔。我问



她说可不可以去见她一下,她回传说她现在要出门,可不可以明天再见面。那是十分钟之前的



事了……所以她应该快到了吧。」



「是吗。那我们就不能待在这里了,移动一下位置吧。」



「……嗯。」



我迈出步伐,玲则跟在我的后面。往前走一段之后,会碰到一个转角,转过去可以往上走。这座神社虽然位在比平地高一段的地方,但神社四周有森林包围,所以只要我们躲到那里的话,应该就不会被发现了吧。



人潮比我想像得还要汹涌,走路成了非常辛苦的任务。我是没问题,但我有些担心玲是不是会消失在人群之中。



「喂,久远,你没事吧?你有没有被踩扁啊?」



「我、我才没有那么小。我没事……只是,有点难过。」



我回过头,看到玲被左右包夹,一动也不能动。我叹了一口气,抓了抓头。接着——



「来。」



我伸出手。



「咦?」



「你咦什么啊。」我握住一脸空白的玲的手。



「呀!」



「啊啊,会痛吗?抱歉。」



「啊,嗯……不是这样的……」



「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你要是走失了,那可就麻烦了。我想你大概不喜欢,不过你还是忍一下吧。」



「……唔,嗯。谢谢你。」



玲以渐弱的声音回答后,也以她的手回握我的手。我们两个就这样前进了一段时间。



「啊啊,人潮真的很烦啊。」



「是、是这样吗。」



「我走在闹区的时候常常这样想。待在人潮里面的时候,难道不会想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所有的人都打倒吗?」



「才、才不会,你的想法好恐怖。」



「是吗。我现在就是这么想的耶。」



「……你不可以付诸实行喔?」



「就算我的脑袋说不行,但有时候我的心还是会有所反应。这是因为自己身体里某个很重要的东西命令我这么做的,你不这么觉得吗?」



「你、你不要把你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弄成是那么暴力的存在!你要教乖它!」



玲极为认真的回答让我扬起嘴角笑了。



这个时候——



「小哥,小哥!」



突然其来的叫喊声让我停下脚步。我转过视线,看见一个用毛巾包住头的大叔站在抽签的摊子前。



「有什么事吗?」



「小哥,要不要抽个签!我们家的会中的喔。」



「可以抽中什么?」



「那可是有很多东西的喔。游戏机、玩具、什么都有喔!」



「我可以抽中人生的意义吗?」



「这个要你自己去找啊!」



也是啦,真是浪费了不必要的时间。我再次迈步向前。



「等、等一下!你不抽吗?」



「谁说要抽了啊。基本上,你的签里面真的有会抽中的吗?」



「那是当然的啊。我这个摊子可是以会中而闻名喔?」



我看向抽签的奖品。游戏软体、空气枪、还有以高价出了名的次世代硬体。如果一百圆就能得到这些东西的话,那他也不用混了……呼,挺有趣的嘛。



「那我要抽。」



「喔,这是一定要的啊。」



我指向塑胶模型空盒里装的那堆纸片。



「那些签我全部要了。」



「……咦?」



大叔的表情僵住了。



「我出钱,所以你把它全部给我。」



「……哈、哈哈哈,别这样嘛,客人。」



「绝对会中对吧?把这些全买下来也不过三千多块,如果这样就能抽中那台游戏机的话,那我就算是赚到了。」



「…………」



「嗯?怎样?」



大叔脸上的冷汗停不下来了。



「……小哥,你真爱开玩笑啊。」



「我是认真的。」



我真的是认真的。



「那、那是不行的——小哥,别讲这种这么严肃的事嘛。祭典要快乐地玩啊,对吧——?你还难得带了可爱的女朋友出门呢。」



「女朋友?」



「呀咿?」



之前一直不安地看着我和大叔对话的玲发出走调的声音。我瞥了玲一眼,她像是看到将来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东西一样瞪大了双眼,嘴巴则像垂死的金鱼一样不断开阖。



「大、大、大叔,我、我、我并不是、那个、画固……一



没多久,从脖子逐渐红上脸部的玲就变得像个邮筒一样鲜红。



「不、不是的!我们、完全、不是、呃、应该说完全、那个、并、并不是!」



「什么嘛,原来不是啊。我看你们感情这么好地牵着手,所以我还以为你们是呢。」



「……咦?」



不要脸红。



「那就算了。」



我在头上挥了挥手,告诉大叔我不能再跟他混下去之后,便把玲牵走了。



「真是够了,尽说这种有的没的……」



「啊、啊哈哈,真是教人困扰,呢……嗯。」



两人之间的气氛虽然变得有点怪,但我和玲还是弯过转角,步上阶梯后坐了下来。这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前面的路。



「……接下来呢?」



想知道接下来该等多久的我拿出手机。



「……呐,小狗狗。」



「啊?」



「小狗狗——你喜欢桐崎同学吗?」



正在确认时间的我就这么把视线转过去看向玲。



「啊,不是啦。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看到玲慌张地挥着手,我一边把手机收进口袋里,一边说道:



「唔,如果我不喜欢她的话,就不会跟她交往,也不会来这种地方。」只不过我们别有目的就是了。



「……就是说啊。」



「怎么了吗?」



「唔,嗯嗯。」



觉得玲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蒙上阴影的我问道,但那可能是我多心了吧。玲一如往常的带着笑容说道:



「没事的。桐崎同学一定会回到小狗狗身边的。」



「……是这样吗?」



「嗯,我向你保证。」



就算有你的保证啊……



正当我的心情变得很微妙的时候——



「……他们来了。」



有两个面熟的人通过前方,是桐崎和四宫。他们两个都穿着浴衣。



「唔、嗯。我们稍微拉出一点距离跟上去吧。」



我们站起身,慎重地拉开距离,走在两人后面。桐崎和四宫几乎是贴在一起走路。



在人群间四处来往的声音中,我们努力捕捉到两人的对话。



「……那个,桐崎学姊。」



四宫开口后,桐崎有了反应。她将之前一直背过四宫的脸转向他。



「今天真的很谢谢您。」



「啊,不会……」



「说真的,我一直想说被您拒绝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我以前曾经有过同样的经验。」



桐崎对苦笑的四宫微微低下头。



「那个时候,真的很对不起。」



「啊,不会,没事的。我只是单方面传达了我的心意,桐崎学姊不需要为此感到歉疚。」



「……好的。」



回答四宫的桐崎看起来和平常一样——但她的表情却有些阴暗,仿佛是在忍耐着什么似的。



「……桐崎学姊?」



「啊,什么?」



「呃,那个……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为什么这么问?」



「希望这只是我误解了——」四宫先做了这样的前提后,才开口说道。



「在您到我们约定的地方时,您看起来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



「没有……这种事。」



桐崎微微一笑。那是那家伙最擅长的,面对外人时的优雅微笑。



「是这样吗……那就好。」



说完之后,四宫突然转过视线。



「啊……不好意思。」



他们在路边一边躲开人潮,一边向前走。我们也跟着他们在人群中辛苦地前进。



四宫对桐崎开了口。



「桐崎学姊,可以请您在这里等一下吗?」



「什么?」



一只要一下下就好。」



留下这句话后,四宫便冲了出去。数秒后,他回到一脸空白的桐崎身边,手上拿着一支大大的棉花糖。



「您不喜欢吃甜食吗?」



「啊,不,没有这种事……谢谢你。」



四宫朝对他点头道谢的桐崎递出棉花糖。「真是太好了。」四宫一边这么说,一边咬下棉花糖。



「……嗯,好让人怀念的味道。」



桐崎一开始有些顾虑,但不久后,她含了一小口在嘴里,嚼了一会儿后,把棉花糖吞了下去。接着——



「……好好吃。」



她打从心里这么说。



「是这样吗?」



「啊,是的。我是第一次吃这种东西。真的很好吃。」



「这是您第一次吃棉花糖吗?……您其实是个很有名的千金小姐吗?」



「没有这种事。」



「是这样吗?我真的配得上学姊吗?真教人不安啊。」



四宫开玩笑地说完后,桐崎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她就很高兴地笑开了。



「好过分喔,您不要这样笑嘛。我是真的会很不安的。」



「对不起……因为这真的太好笑了……」



桐崎真的觉得很有趣地在笑……那已经不是装出来的了。那是她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在我之外的人面前展露出来的表情。



「…………」



这个时候——我觉得有个东西在我腹部底端扬起波涛。不知为何的那个东西的确在呼吸,而且在我体内逐渐膨胀。类似焦躁感的心情试着牵动我的身体。



……这是,怎样?



「……小狗狗?」



「…………」



「小狗狗?你没事吧?」



在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拳头的我因为玲的话而回过神来……咦?我怎么了?



「……啊,啊啊,呃,没事。我没事的。」



说完之后,我松开手。接着,我歪过头……刚刚那是怎样?



「……没事的,小狗狗。」



「呃,所以我就说了——」



玲放开握住我的手,牵起我的衣摆。接着,她不知为何咬住下唇,露出像是在忍耐着苦痛的表情后——立刻恢复笑容,抬头看向我。



「没事的。桐崎同学她不是那种人。」



「……你在说什么啊?」



「她绝对、绝对会回到小狗狗身边的。」



那听起来像是她为了让我安心而说的话——只是,那同时也像是她在说给自己听似的。



「……我是不知道这怎样啦,不过还是谢了。」



我抓了抓头这么说。



接下来,我们继续跟踪桐崎他们跟了一段时间。



……可是,这样的行动有意义吗?我突然这么想。我总觉得我们是在做非常没有意义的事。



无可奈何的我叹了一口气,视线在无意之间从桐崎他们身上转开。



「……嗯?」



然后,我转过头去。在享受祭典的人群之中﹒我看到一个不太一样的人物。那家伙也穿着浴衣——不过不管再怎么想,我都不觉得她像是沉浸在娱乐中的样子。对方独自一人这一点让我很在意,不过她直视前方、动也不动这一点才奇怪。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为了祭典以外的目的才出现在这里的样子……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小狗狗,是神轿喔。」



「啊?啊啊。」玲的声音让我转过去看着她。的确,神轿正从远方现身,现场一片盛况。我随便看了一下后,再次转回视线。



然后,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



「……?」



我虽然觉得奇怪,但我也没有可以解决的方法——于是我立刻忘了这件事。



然后我就这么观察着两人的背影好一段时间。



时间流逝,四周逐渐变暗。说真的,我已经觉得很烦了,甚至想说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只是——我突然发现桐崎的样子怪怪的。



「……学姊,您怎么了?」



「啊,没事——」



她虽然很漂亮地敷衍过去,但她却在四宫看不见的地方做着深呼吸。她的侧脸就像是感冒了一样,双眼湿润、双颊带热。



……那家伙,不会吧?



这么说来,我想起来了。在和我相遇之前,桐崎一直抑制自己的冲动直到极限,而她的冲动也曾经突然爆发过。在那一瞬间,桐崎会陷入失去理智的状态,成为随意刺杀他人的杀人魔。



在她开始跟我交往之后,她一直有在适度地发散性欲,所以我都不担心……



话说回来,那家伙最近都没和我待在一起。



我记得她之前来我房间的时候,也用一样的理由攻击我。



「有点糟糕……」



「咦?」



「啊啊,没有,没事——」



可是,我现在才注意到一件重要的事。玲现在就在我身边。我要是现在把桐崎带走,她一定会觉得很奇怪。



……怎么办。



「……嗯。」



发出艳丽声音的桐崎微微歪下腰。她现在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太清楚,但她好像正按着胸口的样子。



「……不……可以……」



「学姊?您怎么了吗?」



她好像已经没有余裕可以去回答四宫的关心了。这真的很糟糕了吧。可是,我现在不能有所动作啊——该死。



就在此时,拯救我的神出现了。



我听到孩子在哭的声音。顺着声音方向看过去,发现有个小男生在道路边大哭。在路上行走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好意思靠过去,他们只是瞥了小男生一眼,没有任何人停下脚步。



「啊……小狗狗,你等一下。」



如我所预料,玲走向那个小鬼。我也跟了过去。



「怎么了——?」



玲蹲下身、和小鬼对上视线后温柔地问道。看那哽咽的小鬼断断续续说话的样子,好像是跟父母亲走失了。



「是吗?爸爸妈妈不知道去哪里了呢,怎么办……」



玲犹豫地抬头看向我。



……虽然很对不起小鬼,但这是个好机会。我迅速地说道:



「久远,他的爸妈搞不好会回来,你就在这里跟他一起等,我去找他的爸妈。」



「啊……嗯,我知道了。对不起喔。」



「别在意。」



这样比较方便我做事。我会好好去找他的爸妈,但要先等一下。



「那我走了!」



我说完之后再次冲进人群里,幸好桐崎他们还在我追得到的范围里。



我边推开人群边前进,却怎么都追不上他们。就在我快要追上他们的时候,一群轻佻的男女集团有一步没有步地走在我前面。



「喂。」



「啊啊?」



集团中的所有人一同转看向我。



「……不闪开的话,我就让你的肠子出来见人!」



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所有人几乎同时发出同样的惨叫声。其他那些偶然看见我的人也跟着这个集团往左右分开,简直像摩西渡海一样。很好,还好我有一张坏人脸。



我就这么拔腿冲了过去。睽违已久的全力冲刺。接着,我看到一脸担心的四宫正在问桐崎说「您不舒服吗?您没事吧」——



「闪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这样很对不起他,但我还是把他打飞了。



「咿啊噗!」



四宫就这么可怜地跌在地上。抱歉,但我不会要你原谅我的。



「桐崎!」



「……咦?啊、狗、狗斗?」



她的状况好像已经非常糟了。脚步摇晃的桐崎惊讶地说道。



「桐崎!」



我出声之后,便把手放到桐崎的脚和脖子下,把她一把抱起。



「走人了!」



「咦、咦咦?啊、等、狗斗——?」



没有回答问题的我就这样抱着桐崎穿过人群。就第三者的角度来看,这应该就像是被甩掉的人硬是要把女人抢回去的样子吧。



去死吧,我只能这么说。



喧闹声从远方传来。不过森林里却是超乎预期的寂静。在微暗的暗闇中,祭典的灯光照亮了桐崎的侧脸。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间隔短促吐着气的桐崎这么说着,一副就是想要延续上次吵下去的声音里充满了敌意。



「这种事怎样都好吧。」



我回答完之后,抓住桐崎的肩膀。



「不——」



整个人僵住的桐崎低下头,不让我看见她变红的脸。



「你的状况很糟吧。来,你赶快刺吧。趁四宫还没起疑来找你之前。」



就我而言,这是因为我担心桐崎才会说的话,但桐崎居然给我移开了视线。



「……我的事不是怎样都好吗?」



「啊啊?」



「你不是说要随便我、让我尽情地去做吗?」



你、你很烦耶。



「你还在意着那件事啊……」



「什、什么叫做我在意!你、你这种人对我、我来说,也是怎样都好喔!」



「那就没差了吧。你赶快啦。」



「……我不要。」



「嗄?」



我怀疑我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不要。我不要照着你的意思走。」



这、这家伙……!



「你现在可以为了这种怎样都好的事逞强吗!」



「你、你居然说这是怎样都好的事!啊啊,就是说啊!对你来说就是如此啊!那你就不要管我了!」



「……!啊啊啊啊啊啊,真是够了!」



我感到有东西从身体一涌而上,一直累积到今天的很多东西一次爆发了。



「你真的很啰嗦耶!」



我解开衣服钮扣、露出皮肤后,牵起桐崎的手。她试着抵抗,但我还是把她的手按到自己胸口上。



「不管了,你赶快刺就是了!喂,赶快!赶快刺啊!」



「狗、狗斗……你今天好大胆喔!」



「你是白痴吗啊啊啊啊啊!」



我用尽全力甩了她一巴掌。



「好痛!」



「你不要尽说那些无聊的事,我叫你赶快刺啊!」



「因、因为!」



「因为!?」



「……这样,怎么说呢,好像没有爱……」



我感到我的额头上啪地一声爆出青筋。



「喔,是这样吗。你的意思是说我之前跟你的来往都有爱吗。那还真是感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痛痛痛痛!住手,我的脑子会爆掉!」



我抓住桐崎两边太阳穴往上一扯,桐崎发出惨叫。



「喂,快点啊!天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来啊!」



「……唔,嗯。」



得到解放的桐崎点了点头,掀起浴衣衣摆,刀就好好地收纳在那里。只是,她又扭扭捏捏地看着下面。是怎样啦,我都反抗自己拒绝她的意志,要拿自己来给她刺以抑制她的冲动了喔。我之前没做过这种事,之后也不会做这种事你懂不懂啊?



没错,就在我要这么说的时候。桐崎突然开了口:



「那……那个,狗斗。」



「啊啊η」



「——那个,谢谢你。」



下意识傻住的我眨了眨眼。看到我因为这句意外的话吓到,桐崎抬头看向我,以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说着:



「我明明就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谢谢你没有抛弃我。」



「啊、啊啊,呃——没有啦。」



桐崎拔出刀子,并以空出的手紧紧握住我的衣服。



「……我真是糟透了。」



「…………」



我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管了,你快点弄吧。」



「嗯——」



桐崎慢慢地把我推倒,慢慢地脱下浴衣。



「喂、喂上



「没问题的。」



我忍不住慌了。然而她里面穿的不是内衣,而是薄薄的背心和紧身裤。就在我安心吐了一口气的那一瞬间——



「……那么,我今天已经得到你的允许了,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现在才发现,她之所以会脱掉浴衣,是因为我喷出的血会多到她不得不这么做。



「……呃——一这家伙的状况是真的很糟糕吧?



「因为这是你诱惑我的——今天会是很重要的一天喔。」



「我、我才没有诱惑你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惨叫空虚而无用,桐崎即刻挥下了她的刀。随着唰一起沉钝的声音,刺痛的感觉划过我的肌肤。然后,她就这么缓缓把刀子拉起——桐崎把脸靠近我渗血的皮肤边,伸出舌头舔了舔。接着她望向我的脸,露出这世上最骇人的淫靡微笑。然后——



「既然这是你所希望的,那今天就是血祭纪念日了。」



桐崎叙述完地狱般的楔子。



「……神啊。」



虽然说对这种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东西祈祷是没什么用处,但我现在连这种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东西都很想依赖。



「我们,好好地玩吧——」



在我腹部边玩弄着刀子的桐崎这么说着。她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



在一场混乱之中,玲所提案的『确认四宫是否能让桐崎幸福的作战』就这么随便地结束了。桐崎在结束和我的事之后不断地道歉。我要她别在意,之后她就回到那个她无法丢下的四宫身边。至于我呢,则在那之后为了找迷路小孩的父妈而累翻了,所以我跟玲之后立刻就回家了。唔,这可以说是在我的预料之中。基本上,我想玲一定也不知道要观察什么地方才能确认『四宫能不能让桐崎幸福』。



然而,如果要说到这一连串的事情是否都没有意义,答案也并非如此。



这也只是假定的状况。



假定我跟桐崎在吵架——在祭典那天晚上,开始出现了解决的征兆。



至少桐崎不会表现出之前那样的态度,而且也和以前一样会缠着我。要说烦是很烦,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那奇妙的不快感和焦躁感多少有些缓和了。真的是教人从头到尾都搞不懂的冲动啊。



只不过就算如此,只要四宫来找桐崎,她就一定会跟他出去。只是她每次总是会瞥我一眼,但我还是装成一副毫无反应的样子。桐崎那时露出的表情,却是唯一一个会留在我脑海里、让我忘不了的画面。



不知不觉中,这场混乱似乎得以消解,只是我总觉得我们的关系还推持在胶着状态。



玲也是。不知道她是不是想把接下来的事情通通交给我和桐崎,她再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了。即便如此,她有时候还是会以担心的眼神看向我,然后深深地叹一口气。为什么她会那么在意我们的事?这的确是很像那家伙会做的事,但我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在这样的状况下,时间也来到了九月底,开始有了秋天的感觉。



期中考快到的那一天,许多学生都留在学校里,我却一个人走上了回家的路。我是觉得自己多少该念点书;事实上,玲也问我说要不要去图书馆一起念书。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没那种心情,所以就含蓄地拒绝了。



我漫步在池塘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心情不佳所以没睡好的关系,我硬是忍下一个大大的哈欠。秋日晴朗的天空在我眼里一点都没有清爽的感觉。我以为这是因为夏天那个混帐为了要保持高温而追赶着秋天的关系,但看来事实并非如此。这几天以来,我觉得有一种奇怪的不舒服感觉一直盘踞在我心里。难道我没办法解决这种事吗?就在我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那个,乃出先生……您是乃出狗斗先生对吧?」



突然被叫住的我停下脚步,慢慢回过头去。



有一个女生站在那里。



她的年纪大概跟我差不多吧。留到肩线下方的头发只有半边绑成短短的辫子﹒垂落在脸颊边,圆润的脸上还带着浓厚的稚气;她的五官虽然端正,但与其说她是美人,可爱这个形容词应该会更妥当。娇小的她身上穿着夏天用的毛衣和荷叶裙,给人的感觉有些普通,看起来就像是每个学校班级里都会有个一两个的女生——她就是这样的人。



「是没错。」



不是很喜欢被人叫到名字的我微微皱起眉头这么回答。不,不只是这样。从完全陌生的人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这件事实在让我觉得不太舒服。因为这样会让我觉得主导权被握在对方手上。我在脑海中试着搜寻眼前这个人,结果没有这笔资料。也就是说,就算她认识我,我也完全不认识她。



不……



此时我突然皱起了眉头。我曾在哪里看过这家伙。虽然我的记忆模糊,不过我记得我曾在哪里看过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表情太险恶,那个女生有些畏怯地开口说道:



「那、那个,我叫做五月朝芳。」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我的问题让五月眨了眨眼,她摇了摇头。



「不……我觉得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是吗。那你有什么事吗?」



她总不可能是要跟我告白吧。不是我自夸,我这张脸只会吓到别人,不会被别人称赞。我真的不是在自夸,所以感到有些难过。



「那个——我有一些事想跟您说。」



「……跟我说?」



我指向自己,五月则是点点头……唔——



「如果我跟你一起走的话,你是不是要把不管怎么看都像是赝品、诡异度全开的画推销给我?」



「我、我不会这么做。」



「『您有家人对吧。您过去曾经生过严重的病对吧。这是因为各位受到了祖先的诅咒。如果您现在不赶快买这块高级墓碑来洗净罪过的话,就连您的家人都会受到波及喔。』你也不会这么说吗?」



「我、我不会。」



是吗。真是愈来愈可疑了。



「除了诈欺这种目的外,你这种善良的一般市民为什么会找上我这种小混混?」



「呃……这是有关我的朋友的事。」



「……你的朋友为什么会跟我扯上关系?」



这不是我要自夸(PART2),我的人际关系简直就像是复制了现代社会一样稀薄喔。此外,我也没有听过桐崎、玲或姊姊认识五月就是了。



「那个——我认为您也应该认识这个人。」



「……是谁?」



五月像是在窥探四周状况似地左右张望一下后,把脸朝我靠了过来。



接着——她低语般地说:



「是有关四宫卓巳……小卓的事。」



我推开门,听到不知名的古典乐传来,店员迅速地来到我们面前。



「请问是两位吗?」



店员带着微笑问道。我点了点头后,他便带着我们到空座位上。我和五月面对面坐下。



「冰咖啡。」



「……那个,奶茶,请给我冰的。」



点完之后,店员便飞也似地躲到柜台后面。这跟我以前去过的桐崎在打工的那家女仆吃茶完全不一样,在那里根本没办法讨论什么重要的事。



过了一会儿,我们点的东西便送了上来。我看准了店员消失的时机问道:



「你是四宫的谁?」



正准备要倒糖浆的五月不知道是不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差点把手上的瓶子摔下来。我迅速地想要出手帮她,但在我有动作之前,五月却试着用另一只手按住瓶子——



结果她的手指去勾到瓶子,整个翻了过来。



「唉呀呀呀呀。」



洒落在桌上的糖浆让五月一阵慌张,她拿起旁边的纸巾要擦,但在她打开纸巾塑胶袋的那一瞬间,纸巾洒落一地。



「啊哇哇哇。」



意图捡起纸巾的她蹲下身,连看也不看上面就想要站起来。



「啊呜!」



她发出沉钝的「铿」一声,后脑勺狠狠撞上了桌子。



「…………」



我觉得我看到了极致笨拙的家伙。就某种层面而言,她是现代社会中难得一见的人材。



「……你没事吧?」



我不禁为她感到担心。她按着头呻吟一下后,以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开了口。



「我没事的……」



五月这么回答,但她看起来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



我叹了一口气,拿着自己用来擦手的纸巾擦起了桌子。



「对、对不起。」



「别在意。」



她很有精神这点跟玲很像,但玲还不到她这个程度。别看玲那样,她是很可靠的。我像是个爸爸似地思考这件事。



「那,你是四宫的……?」



「已经没有糖浆了……」



根本没在听我说话的五月显得非常沮丧。开始觉得头痛起来的我揉着太阳穴把店员叫来,要了新的糖浆。



「啊,谢谢您。」



「别在意。」我很在意就是了。



我用手阻止再次要拿起瓶子的五月,并把糖浆倒进我自己和她的杯子里。牛奶也是一样。



「谢、谢谢。」



「我想是该继续说下去了。」



「啊,是,是。」



重新坐正的五月把手放到膝上,打直了背。我一边用吸管拌着冰咖啡,一边问道。



「那,你是四宫的谁?」



「啊、呃……这该怎么说呢。我并不是住在这里的人。」



「你说的这里指的是明答吗?」



「是的,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坐车大概两站。呃,我记得我们那边的名产是绳文时代的土器和脚踏车的样子。」



「我不想听名产的事,而且正确来说,绳文土器也不是名产吧?算了。」



「咦?绳文土器不是名产吗?外面没有在卖吗?」



「……那种东西要是在超市出现的话,还真会给人一种世纪末的感觉啊。」



「二十一世纪才刚开始耶……」



「我只是在打比方。」



话题被扯远了。我试着修正轨道。



「那你住的地方又怎样了?」



「啊,是的。呃,我住在离这里坐电车约两站的地方。」



「这个我听过了。」



「名产是……」



「绳文土器和脚踏车。」她是想要重覆一遍吗?



「……对不起,我的脑袋很笨,常常被人骂说不要一直讲一样的话。」



「如果你知道的话,那就好好反省吧。」



我叹了一口气,用手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啊,是的。呃……这、这个嘛,四宫同学——小卓他也住在那里。」



我抬起头,低沉地呼了一声。这么说来,那家伙说他是第二学期才转学过来的对吧。



「然后……小卓他住在我家隔壁。」



「喔,你们是所谓的青梅竹马啊。」



「啊,就是这个,我现在想起来了,我们是青梅竹马。」



「然后,那又怎么样了吗?」



「……是的。那个……因为这样的关系,再加上我们的年纪又一样大,我跟小卓从小就感情很好,常常玩在一起。跳格子、捉迷藏、还有红绿灯之类的。」



「高低灯呢?」



「那是什么?」



「那是一种只要你待在高处,鬼就不能来抓你的游戏。」



「喔……可是那样子的话,鬼不就一直是鬼吗?」



「它规定说只能在高处待几秒等等,有很多规矩的。」



「是这样子吗?我都不知道耶。我下次要试试看。」



「不准这么做。」



「咦?为什么?」



「不要都十七了还在玩高低灯。」



「为什么?」



……她无视我的问题。



「继续说。」



「啊,好的。呃,小卓他住在我家隔壁。」



「我刚刚听过了。」



和这家伙说话的时候,黑暗的感情会一直涌上来啊。



「对不起……我们常常一起玩,但在长大之后,他,那个,就开始躲避我……」



唔,长大之后,会觉得跟女生待在一起很尴尬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也,没关系。我的脑袋这么迟钝,做什么都会失败……我知道他跟我待在一起也不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我一边用吸管喝着冰咖啡,一边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我是没有很清楚四宫这个男人,就算如此,那家伙真的会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去讨厌别人吗?至少就一个人而言,我觉得那家伙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唔,我是没有全盘了解四宫这个人啦,所以他或许会这么做也说不定。



「所以,我觉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小卓在上了国中之后,也开始和其他女生交往,我也还是这么觉得。小卓他跟我不一样,他长得那么帅、头脑聪明、朋友也很多,会很有异性缘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所以呢?」



「是的。那个……可是呢。」



显得有些犹豫的她稍稍吸气再吐气后——



「我——看到了。小卓他……」



「……四宫他?」



五月像是下定决心地这么说。



「……我看到小卓打女生。」



没能立刻理解这句话的我露出呆愣的表情。这个事实就是让人感到如此意外。



「……他打人?」



「是、是的。我偶然看到——他对交往中的女孩子施加暴力。」



真的假的。这真教人不敢相信啊。



「我知道这样很对不起那个女生……可是我好害怕,所以没办法阻止他。」



像是为自己感到羞耻的五月环抱住双肩。



「……之后,我去见了小车,然后跟他说了。虽然很恐怖,但我还是提起勇气,问他说『你为什么要做这么残忍的事?』」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五月她喝了一口奶茶。



「可是,小卓他只答了一句『这样很愉快』,其他就什么都没说了……那个女生伤的很重,好像还住进了医院。」



喂喂喂,这已经不是一句开玩笑就可以解决的事了喔。



「之后,小卓跟很多女生交往……」



「难不成,全部都……?」



五月无言地对我的问题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四宫是个会对交往中的女生动手的男人?」



「我也不想相信这种事。」



咬住下唇的五月以纤细的声音说道。



「可是,我很担心小卓,所以就一直跟踪他……小卓不是把她们揍到脸肿起来、就是踢她们踢到骨头断掉——而且,他所使用的手段还愈来愈激烈……在小卓转学之前,他用刀子把他当时在交往的女生刺得整张脸血肉模糊。」



让人过于震惊的我开始有了头痛的感觉。四宫他竟然……?我常常说我不知道人类在想什么,但我真的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可是,这也太奇怪了吧?」



「咦?」含泪的五月拭去眼角的泪水,回问了一声。



「呃,为什么那些女生没有对四宫做出任何行动呢?如果被他虐待成那样的话,她们也可以去告他吧。」



「……这一点我不太清楚。可是,小卓他大概握有那些女生的弱点吧——」



如果把我的事讲出去,我可不管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喔。是这个意思吧。



「……这样讲是很对不起你,不过如果这是真的,那他真是个大烂人啊。」



「我、我也觉得——他很过分。」



五月用双手覆着脸,哽咽地这么说。



「可是我阻止不了小卓……我曾经想过要去跟警察说,不过如果我这么做的话,是不是会给那些女人添麻烦呢?所以,我束手无策。」



「……原来如此。」



我叹了一口气后,环起双手。



「对你来说,这负担的确太重了。」



「……是的。」



「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



五月放开脸上的手,笔直地看向我。她露出像是下定某种决心的表情——



「是的,小卓在转学之后,有在跟一个女生交往对吧?」



「……你说桐崎吗?」



「她叫做桐崎小姐是吗?是的,就是她。我很担心桐崎小姐,所以就在乃出先生的学校里问过很多人。结果,我听说桐崎小姐以前曾经跟乃出先生您在交往。」



「……啊啊,是没错。」



我也不知道现在是怎样了。



「……求求您,乃出先生。」



五月站起身,朝我深深行了一个礼。



「请您告诉桐崎小姐,要她跟小卓分开!」



「……我吗?」



「我已经阻止不了小卓了,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小卓跟桐崎小姐分开。所以,我希望乃出先生您能在小卓握住桐崎小姐的把柄、向桐崎小姐施加暴力之前,跟桐崎小姐这么说……?」



你等一下啊——我把手抵在额头上,抬起我的脸。



「……你要我把你刚刚说的话全部讲给桐崎听吗?」



「这个——」露出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的表情后,五月这么说。「……桐崎小姐她或许不会相信吧。」



重新坐好的五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不行吗……」



「呃,话也不是这么说——」



这个嘛,桐崎不是那种会全盘相信没有根据的事实的人。不过就算我没有证据,她也应该不会断定我是在说谎,很有可能会做出什么对策。



「…………」



我环抱着双手,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我会跟她说说看。不过我可不知道桐崎她会不会照着你说的去做。」



「谢、谢谢您!」



五月大声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用力伸出手。她大概是想跟我握手吧,然而她的手却狠狠地打翻了还装着奶茶的玻璃杯。



「啊啊!」



「好冰!」



「对对、对不起!」



她急忙要拿纸巾来擦,但由由纸巾刚刚已经被拿去擦糖浆,所以她只是让桌子变得更黏而已。



「啊哇、啊哇哇哇、呜哇哇哇!」



「喂,冷静下来!」



「对、对了!」陷入混乱的五月像是想到似地这么说。



「可、可以用这个擦!没问题的!」



她啪地倏然掀起裙子,开始用裙子擦起了桌子。



「…………喂。」



「是、是的,有什么事吗!?」



「我可以完全看到你的内裤耶。」



嗄了一声的五月表情僵住,缓缓地往下看着自己的身体。



此时,被掀出来露脸的白色内裤正在跟我说你好。



「啊,糟——」



就在五月准备遮起来的那一瞬间,她的脚滑了一下,额头狠狠撞上桌角。



「…………」



「……唔,我会努力的。」



我一脸不可置信地说着。



「拜托您了……」



五月含泪说道。



看来五月没有说谎。



我在见到她的几天之后,知道了这件事。



五月她在跟我说完话后——



「如果我的话不能让您相信的话……」



她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人的名字,旁边则写着几家医院的名字。



「和小卓交往过的女生全都住进了写在上面的医院。」



一切就拜托您了。



五月以认真的表情说完之后,便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在那之后,虽然我觉得事情会变得很棘手、会有些麻烦,但我还是利用放学之后的时间去了一趟医院。



我装成是她们的朋友去医院柜台询问,发现那张纸上写的女生全都住进了医院。她们的症状也相当严重,有人的颜面被割伤,差一点就要失明;有人的肩骨碎裂;还有人的脚部神经被切断,现在正拚命地进行复健。



这么一来,我就没有去怀疑五月的要素了。



她说她想阻止四宫,但又做不到,所以希望我去找桐崎,要桐崎跟四宫分开。



不过,我知道一件五月不知道的事。



那就是,至少桐崎恭子要比那种随处可见的骗子和凶暴男还要凶狠。要是有男人敢随便对那家伙出手,那个男人双腿之间的东西可能会被桐崎那拥有惊人弹性的脚踢爆,接下来一辈子都要过着下半身无法自由行动的日子吧。



所以五月的担心是多余的。应该说,一直以为桐崎是个乖巧千金小姐的四宫才是可能会身陷危险的那个人。不过,这就是他自作自受了。



……就算如此,什么都不告诉桐崎也有些不合情理。为了遵守我跟五月的约定,我还是去警告桐崎一下好了。



心中这么盘算的我,准备在屋顶上吃完午饭之后去找桐崎。但可惜的是,玲跟我说恰巧刚刚四宫才来找桐崎,所以桐崎就跟他出去了。



当我问起他们两个去哪的时候,玲不知道为什么很高兴地跟我说:



「听说是体育馆喔。」



她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要把桐崎抢回来才会这么做的吧?唔,是没差啦。



我觉得为了桐崎这样奔波是有点不值得,反正就当成是顺便吧。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是在顺便什么,总之我还是来到了体育馆。



「那家伙是去哪里了啊……」



四处张望的我踩在草地上。利用午休来打篮球的学生声音微微传了出来。



我一边竖起耳朵听,一边前进了一段距离。接着,在来到体育馆后面之后,我看到了桐崎的背影。原来她在这里啊。



「桐……」



还没把崎这个字说出口的我在踏出一步后,立刻停下脚步。因为四宫就在桐崎的对面。在听到那样的话之后,我实在很难面对他。于是我急忙退回去,躲到阴影里。这么说来,玲不是已经告诉过我桐崎跟四宫一起出去了吗。我是白痴吗。



……话又说回来,那两个家伙在这里干嘛啊?



我只看了一眼,所以不清楚详情,但他们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聊什么平和话题的样子。因为他们都呆站在原地,而且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更何况,四宫从缝隙中露出来的脸看起来异常认真。



「……桐崎学姊,谢谢您来到这个地方。」



「…………」



桐崎无言。她不时像是在想着什么似地微微转向一旁,以不被发现的程度叹着气。



「桐崎学姊,我有一件事想拜托您。」



「拜托我……吗?」



「是的——在那之前,请您先稍等一下。」



说完之后,四宫便开始四处张望,像是在打探状况。简直就像是在防备着谁似的……难道他要说什么不能被别人听到的话吗?



「……四宫同学?」



「啊啊,抱歉。谢谢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压低了呼吸声的关系,没有发现我的四宫好似安下心来一般开口说话……是说我为什么不能被他发现呢?



「呃,那个,你要拜托我的事是……?」



「是的。那个——请问您明天放学之后有时间吗?」



「明天,吗……?呃,我觉得应该是没问题吧。」



「太好了。」



安心地松了一口气的四宫抓着头说。



「您知道学校附近有一栋没有人使用的大楼吗?」



「咦?嗯,我知道。」



我也知道。虽然我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但承租那栋大楼的公司在几个月前退出,那栋大楼如今成了一栋废墟,里面毫无人烟,只有暴走族和一些坏家伙偶尔会聚集在那里,流浪汉也会投宿在其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附近居民的抗议,警察曾进驻到里面一次,此后那些人就再也没有靠近那栋大楼了。附近还流传自杀的人夜里会在大楼里徘徊,或是有尸体埋在墙里,所以会听到呻吟声之类的。这些理由让这栋大楼被称做是『鬼大楼』。



「我希望您能在明天放学之后跟我一起去那里一趟。」



「……为什么呢?」



四宫大大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他暂时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吐了一口气,静静地说道: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重要的事……?」



「如果桐崎学姊您有时间的话,拜托您了。」



四宫真挚地行了一个礼。感到有些困惑的桐崎陷入沉默。



「……这里,不行吗?」



「是的。我想在谁都不会来的地方跟您说这件事。」



「……那个,可是,四宫同学,我——」



四宫抬起脸,毫不犹豫地牵起桐崎的手,对吃惊眨着眼的桐崎说道:



「拜托您。这真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四宫笔直地看着桐崎。他那毫无污秽的眼里满溢着纯粹的光芒。



「…………」



桐崎呆了一会儿,她的视线缓缓落下——



「……我知道了。」



她这么回答。



「谢谢您!」



笑容满面的四宫握了几下桐崎的手。



「我太高兴了!那个,您一定要来喔!我明天会在校门口前等着桐崎小姐的!」



「……啊,那个,手——」



「啊——」



急忙放开手的四宫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像是要隐藏他的害羞一般。



「……对不起。」



「不会,那个——我一定会去的。」



微微漾红了脸的桐崎微笑道。



「拜托您了!那我就此告辞了!」



深深地行了一个礼之后,四宫便离开了现场。



「…………」



默默站在原地的桐崎独自留在现场。



现在应该是我出场的最佳时机吧。



我的体内深处——不,从遥远底部涌现出来的某种心情又再次束缚住我。这样的心情让我突然开始想避开和桐崎扯上关系的事。



我实在不太喜欢这种状况。我不喜欢四宫若无其事地把桐崎学姊改成「桐崎小姐」,也不喜欢桐崎没有对此吐槽的反应。



……不,不。那又怎样呢?



我向自己问道。我再问一次,那又怎样?



并没有怎样。



但我的双脚却违背我的意志,往反方向前进。



我就这么离开了现场。



喂,我不是要去警告桐崎吗?我要去警告她,四宫其实是个很残忍的家伙。他是个伤了许多女人的大烂人。



我对我自己答道。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我没有干劲了。



为什么?我自己这么问。



「……你很吵耶。」



我低声向自己回答。



第五章不死男与心意的价值



基本上,不管四宫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他应该都赢不了桐崎。



那家伙不是连凶恶的杀手、技术一流的剑士都打倒了吗?如果那家伙是那种会被别人把玩在手掌心上的人,那她应该早就死在路边了。



所以我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再想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所以我决定这么做。



桐崎她应该没事的。基本上,我应该要很讨厌这种和其他人扯上关系的事才对。那家伙的事跟我没关系。



我很讨厌用这种方式说服自己的自己,但却无从改进。



就放着别管了吧。



我是这么想的。



……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我到底在干嘛啊——」



被自我嫌恶攻击的我叹了一口气。



时间是傍晚。



场所是明答学园附近的空大楼。



通称——鬼大楼。



为了不被从正面进来的家伙发现,我躲在暗处,一边和蚊子及刺人的阳光奋战,一边等人。



等谁?当然就是他们。



桐崎和四宫。



「……结果我到底想干嘛啊?」



我自己骂着白己。我也不知道,最近发生的尽是一些我自己没办法判断的事。说真的,我希望能有人来处理这个状况。



唔,算了。



我不要再想这些小事了。我是来确认四宫是不是真的像五月所说的一样,是个大烂人。为什么?那个时候先跟桐崎说,之后再问她详情不就好了吗?光是这些情报就已经有很多可以吐槽的地方,不过我决定装做不知道。是说我还真啰嗦啊。啊啊,真是的。没有任何事情要比自己吐槽自己还要来得空虚了。



「……可是——」



在他们两个出现之前我都闲着,所以整个人沉浸在思考中。



四宫把桐崎叫到这种地方来,是想对她做什么?



如果四宫只是要对桐崎施加暴力的话,那他并不需要刻意把桐崎约到这里来。四宫只要趁他们两个感情变好之后再下手就行。



这么一来的话,四宫应该是有其他的目的才对。



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心里大概有个底了。



五月来找我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



她说,那些遭四宫施暴的女生可能都有把柄握在四宫手上,所以跟四宫交往过的女生不管被打得多惨,都不会把事情说出来。即使伤重到必须要住院,她们也不会去报警。



女生被欺负到这种程度都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是什么?



私生活、不想被人知道的嗜好、犯罪纪录——我是有想到几个选项,不过我还是觉得无法接受。四宫又不是什么【组织】的成员,而且一个高中生能这么恰巧得到这么多人的隐私情报吗?



这么一来,他就只有一个方法。



既然他没办法得知那些女生的情报,那只要自己做一个把柄就好了。



把感情变好的女生约到毫无人烟的地方。



四宫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希望你能来。我不想被任何人看到,所以我们要约在没有人的地方。』



听到这样的话,和四宫有恋爱感情的女生一定会想像一个幸福的结局,然后去赴约吧。



这就是四宫的目的。



那家伙——他恐怕是要在那里攻击那些女生,然后霸王硬上弓吧。



然后,在事情全部结束之后,他会对女生这么说。



『我把刚刚的事全都录在DVD里了。如果你不想要连名带姓还有地址一起被我公布在网路上的话,就不准违背我的命令。』



这种威胁虽然典型又老套,但的的确确是个威胁,而四宫也因此能得到发散自己黑暗欲望的奴隶。



……唔,这全都是我的推测就是了。不过我也不觉得我有错。



然而,如果这是真的,四宫应该会在攻击桐崎的时候遭到反击吧。而四宫告白事实的场面也会被拍到,我在回收记录了那些女生的DVD后,就可以直接去报警了。



如果故事照这样走的话,我应该没有出场的机会——唔,我这是为了桐崎发生什么不测所做的准备。



「……喔。」



就在我快要等到不想等的时候,登时蹲了下来。



因为我看到有两个人走进大楼,那绝对是桐崎和四宫没错。



两个人消失数秒后,我悄悄地跟上去,不让他们发现。



桐崎和四宫半句话都没说,只是一直前进。



他们走上腐朽的楼梯,来到了二楼。这里原本是会议室吧。他们进到这个非常宽广的房间里。



室内的水泥墙裸露在外,十分燠热,感觉就像在洗蒸气浴一样。我一边擦着额头土流下的汗水﹒一边贴在入口旁的墙壁上,观察两个人的模样。



没有玻璃的窗外传来微弱的知了声。



除此之外,就是完全的寂静。连风都没吹起的无言时间持续流逝。



「……桐崎小姐。」



然后,四宫终于开了口。



「是、是的。」



桐崎有些紧张地重新站直。



「首先,我要谢谢您到这个地方来。」



四宫非常有礼貌地低头行礼。



「呃,这种事——那个,你说要告诉我的事是……?」



「是、是的。」



四宫先点了头,但他又闭上嘴。他不说话的话,桐崎也不能有所动作,只能一直站在那里等候。



……不管了,你赶快讲啦。



这糟糕的等待时间让人焦躁,我紧紧咬住牙根。干脆我就跳出去吧?不,等一下。基本上,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出场的必要。



总之,我要先冷静下来。



对自己这么说完后,我顺了顺呼吸。



四宫环视四周,像是在确认附近有没有人似的。



「……四宫同学?你怎么了吗?」



「啊,不,对不起。呃……这个嘛。」



四宫抓了抓头后,又低着头沉默了一分钟左右。但他不久后就抬起头,一脸紧张地这么说:



「桐崎小姐,可以请您,转过去背对我吗?」



「……背对你是吗?」



「对不起。这件事有点难开口,我需要下定决心。」



四宫苦笑,状况有点糟糕。转过去背对四宫就等于是在跟他说「请来攻击我」……我该怎么做。



无视我存在的桐崎乖乖地点了头。



「……像这样吗?」



桐崎转过去,面向墙壁。四宫说了一声「是的」。



「谢谢您……嗯。」



四宫轻咳了一声。



桐崎有些不安地回过头,但她又把视线转回去。



四宫做出像是在细细吸着气的动作。



接着,他在肺里积满空气后——



「桐崎小姐!」



四宫大声地说完后,踏出一步。



「是、是的。」



四宫渐渐地朝答话的桐崎靠近,他们之间的距离愈来愈短。



四宫停下脚步。两个人近到桐崎的脖子几乎可以感受到四宫的气息。



「我要跟您说的是……」



「……是的。」



四宫脸上的表情是那种要动手做大事的人特有的、带着紧张的僵硬表情。他慢慢地把手朝桐崎的脖子伸过去。



「……!」



不行。不知道为什么,桐崎完全没注意到四宫的动静。看来只能由我来告诉她了!



「桐崎小姐——!」



就在四宫要把手放上桐崎脖子的瞬间——



「桐崎!转过来!」



我跳了出去大叫。



「……咦,狗斗?」



看向我的桐崎脸上满是惊讶。但四宫就这么——



「桐崎——!」



——抓住桐崎的【双肩】,把她转向来面对自己,并用力地把头低下来。



「请您正式地和我交往!」



「…………」



…………



「……嗄?」



「狗斗——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桐崎呆住了。我才想问这个问题咧。



「咦?狗——哇、乃出学长!?您怎么了η」



「咦、啊……嗄?」



我无法理解这个状况。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四、四宫……你不是要攻击桐崎吗?」



我下意识地提出愚蠢的问题。



「我、我吗?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四宫指着自己,皱起的眉头似乎就像是在说这个状况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乃出学长您才是,为什么您会待在这里?难不成,您是在跟踪我们吗?」



「不,我是,怎么说呢——」



等一下,先让我把状况整理一下。



「……四宫,你可以借我一点时间吗?」



「什、什么事.」



「听说你在之前的学校把所有跟你交往过的女生都揍到面目全非,这是真的吗?」



「嗄c-|」



四宫像是听到他无法理解的语言一样,瞪大了眼睛望向桐崎。接着,他用力地摇了摇头。「我、我没有做这种事!乃出学长,您不能因为讨厌我,就捏造出这种事来啊!」



「呃,可是,我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五月的确是这么说的,我也不觉得她是在说谎的样子。



「……请您等一下,乃出学长。」



「什么事?」



「这个情报是来自您听到的谣言吗?还是是有谁告诉您的吗?」



四宫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么说着。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谎言被人揭穿后在圆谎的样子。



「……啊,啊啊。呃,几天前你的青梅竹马——」



说到这里,我才终于注意到。



四宫看起来不像是在夸张的样子。然而,实际上真的有好几个女生被某人伤害。如此一来,它们所连结起的答案就只有一个。



和四宫交往过的女生接连因为被施暴而住院,而跟我说这是四宫本人下的手的人却是——



「……所以,我明明就说过了。」



在那一瞬间,我感到背上有一道沉钝的触感。



就一般而言,这是不可能会感到熟悉的感触。但对我而言,那却是我【非常熟悉】的冲击。



「你…………」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然而,【那块金属】却接着从前方刺穿我的侧腹。



「狗斗!」



桐崎的声音听起来好远。在我感到疼痛之前,震惊已经让我仰着倒下了。



「所以我就说了——他们要分开才对。」



那家伙俯视着我说道。



和数天前完全不同,那家伙毫无表情的脸让人觉得诡异,双眼则是带着让人联想到冰刀般的锐利危险光芒——犹如色素褪落的唇中交织出语句。



「我对您做过忠告了吧。即便如此,您不止没能阻止他们,而且还把我的事情给爆了出来,所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拧起唇瓣的她看起来有如浮现在暗夜中的月亮一般诡异——



「……您已经没有用处了,请您去死吧。」



——五月朝芳手上拿着沾血的菜刀,露出微笑。



「朝、朝芳……!」



发出丢脸声音的四宫当场跌坐下来,颤抖的指尖指向五月。



「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吓了一跳呢,小卓。你居然什么都没跟我说就转学了。我去问了你的邻居,然后打电话给小卓新家附近的所有高中,才查到你的。」



五月脸上挂着让人寒毛直竖的冷冽微笑,她穿过我身旁。我一边呻吟,一边用双眼追着她的去向。虽然这个伤不到我站不起来的地步,但要是我现在随便乱动,也只会落得再次被她刺伤的下场吧。



「呐,小卓,我说过了对吧?」



五月手上滴着鲜血的菜刀垂下。她以幽魂般的飘忽脚步,步步确实地朝四宫走去。



「我真的是一个没有魅力的女生,所以不被小卓放在眼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我没办法看小卓你因为跟奇怪的女生交往而受伤。因此,就由我来帮你调查。我来帮你邋一个适合你的女生。我这样说过对吧。」



五月的双眼——并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对理性的人会有的双眼。



「你、你在说什么啊……」



牙齿不断颤抖的四宫以嘶哑的声音说道。



「你、你就是这样,把每个跟我交往过的女生,都欺负得不成人形吗!」



「这是没办法的事嘛。因为每个人、每个人,她们每个人都是很糟糕的女生啊。」



五月的嘴角仍然扭起,但她的双眼绝对没有在笑。



「每个女生都是配不上小卓的糟糕女人。饭岛纱枝她和朋友一起偷过东西、一色加奈她有抽烟喔。植草纯那家伙的爸爸则是罪犯。你知道吗?要是小卓你跟她们交往的话,会连你都变成坏人的。」



「……你、你太鸡婆了!」



不知道四宫是不是终于恢复过来了,他站起身朝旁边伸出手护着桐崎,并开口说道。



「我要跟谁交往不关你的事吧!」



「不关我的事……?」



「是、是啊。说真的,我知道我要转学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可以离开你了。你就再也不能出手干涉了。」



「小卓,你说得好残忍喔。」



低语的五月继续说道。



「我很担心小卓你喔。因为小卓你从小就一直待在这个笨拙的我身边。我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喜欢到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地步。束手无策的我是这么地喜欢你,可是我知道你不会有所回应,所以我希望自己至少能努力让小卓得到幸福,所以我就一直加油、拚了命地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可是为什么你要说出这么过分的话呢?」



「朝、朝芳……」



「这样太过分了,小卓。这不是不关我的事。我是最清楚小卓一切的人,最清楚小卓一切的人就是我,所以这不会跟我没关系。为什么你要说这是跟我没关系的事呢?这不是跟我没有关系的事。这不是跟我没有关系的事这不是——」



「喂、喂!」



「这不是跟我没有关系的事!」



突然拉高了分贝的五月抬起低下的头。



「我喜欢小卓!只要是小卓的事,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小卓喜欢足球、我知道礼拜一和礼拜二的早餐是白饭和味噌汤还有荷包蛋,礼拜三和礼拜四是烤土司和果酱和水煮蛋和牛奶,只有礼拜五是去附近店里买来的咸面包,礼拜六和礼拜天小卓会睡到中午不吃早餐,所以觉得这样不行的我才会把便当放在你家玄关。很喜欢打电动的你最喜欢动作系的游戏,所以我挑战了好多次好多次,挑战到手都累了,可是我想说只要我变强,小车一定就会很高兴。还有,我也知道小卓很想养狗,所以买了很多杂志,可是小卓的妈妈讨厌动物所以你不能养狗。我连小卓半夜是用什么样的A片来做什么样的自慰都知道。呐,所以我来帮你选。最了解小卓的我来帮小卓选一个配得上小卓的女生,这是正确的事吧?什么都做不到的我能为小卓做的,就只有这个对吧?呐,我说的没错吧?」



五月几乎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就有如汹涌怒涛般从她的口中流中,四宫则是被她的气势压倒。他好不容易找回的力气也在瞬间消失,然后当场跌坐到地上。



「你、你不要这样啦……你知道我为了你这样的行为,过得有多辛苦吗?我们不过是家住在旁边而已吧。你说我们一起玩过,那也不过是小时候的事,为什么我得因为这样就承受你这种行为啊?」



「因为我喜欢小卓啊。我好喜欢好喜欢、好爱好爱好爱,我喜欢你喜欢到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我才会做到这个地步。呐,可是你为何什么都不讲就转学,然后又在没有事先知会我的情况下就跟女生交往呢?」



五月握住菜刀的手更加用力,之前一直看向四宫的双眼瞬间转向桐崎。她的动作不自然到像是被人操纵的人偶一样。



「你要跟我商量啊!你要跟我商量一下你喜欢的女生如何啊!我来帮你判断。我来测试她是不是配得上小卓。」



「喂、喂,住手……不要对桐崎小姐做这种事。」



「你这么重视她吗?那就更应该这么做了。唔,她的脸合格,身材不错,皮肤也很不错。她或许是小卓交往过的女生了最好的一个也说不定。」



让桐崎停留在视线范围内的五月淡淡地说道。



「我一直都有监视她,她的个性也及格。头脑也很好。真教人羡慕。」



……是吗。我到现在才发现,四宫把桐崎叫到这里来的时候,之所以会那么在意四周的状况,并不是因为他想要避人耳目。他是不想被这家伙发现今天这件事。五月说她住的地方离明答市有一段满远的距离,所以被发现原本应该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就算如此——四宫却怕五月怕到连这个『原本应该』的可能性都想避开。



「——可是,桐崎小姐也不行。」



在那一瞬间,我觉得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我不喜欢你的眼睛。」



因为——我曾经看过五月看着桐崎的那双眼。



数天前,祭典那个晚上。我看到有个女人跟在场的人潮就是格格不入。



那个人,就是五月。



那个时候,我把我在意五月的理由用氛围这两个字暧昧地带过去……但是我现在终于知道了。



是眼睛。



那个时候,五月用和现在一样的眼神看着四宫——不,正确来说,她是看着桐崎。



用她那——带着杀气的视线。



「你隐藏着一件天大的事对吧?我知道的,我全都知道。呐,会藏着秘密的女生是没有办法让小卓得到幸福的对吧。你,不及格。我不认同你。」



桐崎瞥了四宫一眼。桐崎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为了突如其来的事态感到困惑,因而显得畏怯,但我知道她很焦急。在四宫这个外人面前,她没办法展现出自己的本性。说穿了,现在的桐崎不管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之下,都必须扮演一个普通的女生才行。



……这样,有点糟糕吧。



「这样的女人居然跟小卓交往过一小段时间——我无法原谅。」



五月朝桐崎靠近一步。



「噫……!」



完全被五月气势压倒的四宫因为五月这样一个小动作有了夸张的反应。他在腿软的状态下向后退开,桐崎自然也成了孤单一人。



「小卓只能跟我认同的人交往。他不会成为你的恋人,他不会爱你。除了我认同的人之外都不行。只有我认同的人才可以。所以,你不及格。」



充满血丝的双眼有如刀刃般锐利,射穿桐崎。



「……你居然这样魅惑小卓。我要给你惩罚,一个很痛的惩罚。」



她举起手。银光闪过,磨得锋利的菜刀刀锋反射着夕阳的光辉。



「——我要你变丑﹒丑到小卓再也不会被你骗走!」



五月蹬开地面——她以我以前遇到她时所无法想像的敏捷动作接近桐崎后,挥下菜刀。桐崎瞪大了双眼。



「——桐崎!」



算准时机的我以完全恢复正常的身体冲过去,伸出了手。虽然那是千钧一发之际,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来得及赶上那个距离——



「……!」



但我还是硬抓到了五月的身体,她的动作因而停下了。于是我就这么架着她站了起来。



「你……!没有死吗!」



「托你的福喔。」



我硬是按住挣扎的五月,对她这么说。



「我从刚刚就一直在听你说话,但你说的话还真是乱七八糟啊。你难道没有一点常识吗?」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放开我放开我!」



惊人的力道。这个纤细的身体里居然拥有这样的潜力。



「真是的,你演戏还演得真是天衣无缝啊。虽然我觉得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家伙』,但我还是被骗得很惨啊。」



「放开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五月抬起来看着我的双眼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这应该已经算是一种疾病了吧。



「我喜欢小卓,我爱小卓。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我想保护他,我要帮他做选择,让小卓过得幸福,所以我要测试那些女生。可是每个女人都是烂人兼劣质兼肤浅兼驽钝兼笨蛋,她们一点都配不上小卓!所以我让她们受伤!把她们搞得不成人形!我断了她们的腿、割了她们的脸、折了她们的骨头、挖了她们的内脏,这样她们就会变丑,这样就没有人想要再看到她们了!这样一来,她们就再也不会接近小卓了对不对?小卓就不会被骗了对不对η所以我没有错!我爱小卓,我想守护小卓!所以我要这么做!」



「啊啊,我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你喜欢四宫了,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伤了毫无关系的人吧?你要是疯了就算了,可是你多少要懂点是非吧。」



唔,疯子会懂是非也是很奇怪就是了。



「吵死了……!」



五月发出野兽般的低吟声。在那一瞬间,我领悟到我完了。



「呜喔——」



我才刚以为我的身体突然失去重心,视线范围随即转了一圈,双眼随着背上迎来的冲击一起看见天花板……喂喂喂,这是骗人的吧。一个女高中生把一个大男人丢开?普通人做得到吗?



「变丑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双眼血红的五月发出尖叫声,朝桐崎挥下菜刀。啊啊,真是够了——!



「你这该死的家伙!」



我把手撑到地面上,用力站了起来。



「唔……!」



「狗斗!」



轻轻的冲撞。一道深深的痛感随着冲击划过胸口。理所当然,我站在桐崎和五月之间,成了桐崎的盾牌。



「你……是笨蛋吗,居然为了这种女人这么做!闪开、闪开啊!」



「……吵死了。」



体内溢出的鲜血发出啪哒啪哒的声音落下。我大大地吸了一口气,跟五月说道:



「我想你大概是不明白吧——这个女人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什么……?」



「这个女人为了更重要的目的在拚命。她才不能被你这种无聊的家伙因为无聊的理由杀掉!」



然后,我狠狠地瞪着五月。



「所以,在那之前,我要为了这样的女人——不论要赌上什么,我愿意连我的命都赌上!」



「……闪开。」



「我不要。」



「闪开!」



「你来试试看啊!如果你办得到的话!」



「你闪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疯狂的咆哮。五月又用她手上的菜刀刺进我的身体。当然很痛,不过事情还没有结束,五月又把刀拔出来,准备再刺下一刀。我啐了一声。你还要刺啊!



「……狗斗!」



「干嘛啦!我现在没时间跟你——」



「狗斗,你给我闪开!」



「嗄啊!?」



你在说什么啊——正当我打算这么说的时候,我才突然注意到。桐崎的语气变了……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这样好吗!?桐崎!?」



「别担这种无意义的心了——这是你的危机吧!」



我的唇角自然而然地抬了起来。



「……你没问题吧!」



「那是当然的!」



光是这句台词就够了。我看准了五月举起菜刀、准备进行下一击的瞬间,把身体往旁边一闪,趴倒在地。就在五月的攻击直直刺出的时候——



「真是的……」



轻轻的,沉钝声响。我仰躺着看见这一幕。



「你居然对我的男人随心所欲——」



在刀子就要刺进自己的千钧一发之际,桐崎抓住五月的手腕,压低声音说了。



「——刺狗斗是我的特权!」



……你继续说啊,白痴。



「桐、桐崎学姊!?」



「为什么……!?」



即便惊愕差点将五月击垮,但她还是迅速地甩开桐崎的拘束。随后,她调整姿势,一边发出难以言喻的声音,一边随意地挥砍菜刀。但桐崎以些许动作就躲开这些攻击,而且还向前迈进,准备以拳头迎战。



「唔……!」



五月瞬间后退。虽然她立刻试着要展开攻击,但桐崎要比她快上许多。五月不只没有机会可以把刀指向桐崎,桐崎甚至不给五月任何动作的余裕,便接连以徒手攻击五月。上段、中段、下段,我是不清楚,但桐崎攻击的应该都是重点部位。她面对刀子时仍然能毫不畏惧地徒手应战这点,真教人佩服。



「你的动作是不错,但你毕竟只是个业余的!」



虽说五月硬是躲开了这些攻击,但她也没有机会做出其他的动作。这是理所当然的。她能跟上桐崎的动作已经可以去领奖了。当然,桐崎也没有摆出认真的样子。



「喂,你怎么了!你要被我逼入绝境啰!」



「唔、你、你这家伙!」



只有桐崎破风前进的声音让室内微微震动。桐崎慢慢地把五月逼进房间角落。接着——



「够——够了!」



不知道她是不是急了,在五月向旁边滚开、躲掉桐崎的回旋踢后,她往后跳开以拉开距离,顺着自己的呼吸。



「……怎么了,已经结束了吗?」



「你——到底是谁?」



桐崎扬起嘴角。



「我只是个路过的美少女。你给我记住!」



「……开什么玩笑!」



五月不屑地吐出这句话。



「你这种人果然不适合小卓——」



「啊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也不觉得你配得上他!」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五月大声咆哮。下个瞬间。



「你这种人,就去死吧——!」



五月朝空中挥出菜刀。



「……什么.」



不,不对。我忍不住目瞪口呆。



菜刀从五月的手中飞出来,然后就在空中朝上方【弯曲】了。



「去吧啊啊啊啊啊啊!」



菜刀有如在呼应五月的呼喊一般,刀子绕了一个【ㄑ字】,刀尖就这么朝桐崎落下。



「唔!」



勉强躲开这道攻击的桐崎就这么往后退开。菜刀在撞上水泥地的那一瞬间便弹到空中,然而五月一挥手,菜刀就这么回到了她的手中。



让五月得以自由操纵菜刀的那样东西在地上发出【唰啦】一声。



那是一条细长的锁链。道理很简单。五月在菜刀的刀柄上绑了一条锁链,所以才得以从远方进行攻击。



「这是什么攻击方法啊……」



真是太夸张了,喂。是说这也太乱来了吧,就很多层面而言。



「这样一来,你就再也不能接近我了。这一次,我一定要杀了你。」



就在五月这么说完的瞬间,菜刀从她手上飞出。以细微动作躲开攻击的桐崎在要做出攻击的那一瞬间,被五月拉回的菜刀便随即给了一记回马枪。桐崎的脸色没变,但她却很烦躁地啐了一声。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不经意流露出的声音。五月一边甩着在空中飞舞的菜刀,一边以笑声吐露出她再也无法抑止的情感波动。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当桐崎连续躲过好几次的攻击时,五月拉回武器,以粗重的气息说道:



「呐,小卓!虽然桐崎小姐会死掉,可是你放心喔,配得上小卓的女生一定会出现。绝对、绝对、绝对会出现的。所以你放心喔,我会帮你做选择的!」



「…………」



这个时候。



「……真是够了。四宫也真是够不幸了。」



叹了一口气的桐崎折着指头说。



「你这家伙,从刚刚就尽说一些像是在为四宫着想的话,可是事实上并非如此吧。」



不知道她是不是不喜欢桐崎这样的冷静,五月微微静下心,以扭曲的表情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只是单纯地,对四宫不喜欢你这件事感到不满而已。」



桐崎嘲讽地把唇瓣弯成弓形。



「所以你要让其他女人离开。所以你要伤害其他女人。比自己还可爱的女生出现会让你不安吧?你害怕有女生比你还体贴吗?你担心有女生比你还优异吗?」



五月瞪大了双眼,想必是桐崎猜中了吧。她的双唇以渐弱的声音吐出语句。



「吵、吵死了……」



「要闹也要有个程度。你认为谁会喜欢上这种不自己努力向上、尽是讨厌其他人的女生?基本上,你这不过是因为你不认同现在这个自己而在自我满足罢了。」



「吵死了!」



我静静地站起身。五月低下头,肩膀不断颤抖。



「如果你希望他喜欢上你,那你要更努力,明白自己的缺点、改正你的个性,努力向上。你该做的就只是这样而已。如果你一直不愿意自己面对自己、一直依赖这种简单方法的话,永远都不会有人接受你。」



桐崎哼了一声后,继续说了。



「这样的女人要让别人得到幸福?——你真的明白幸福是什么吗?」



「——!你吵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五月终于爆发了。五月挥下菜刀,把它朝桐崎丢过去。



「!」



她以惊人的控制力让刀尖笔直地朝桐崎心脏而去。



「那个混蛋……!」



我骂完之后便用力地冲了出去,来到桐崎面前。



「狗斗!?」



「交给我!」



我张开双手,接下五月的菜刀。让人不快的感触深深刺进我体内。



「呜……!」



只不过,这并不是结束。刀子还刺在胸口上的我抓起菜刀的锁链。



「咦……!?」



五月的脸上写满惊愕。她试着要拉起自己的武器,但我也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握住锁链,不让她得逞。是说这、这还真痛啊。



「啊、啊、不、不……」



五月一直拉、一直拉。我渐渐被五月给拉了过去,然而胜负已经算是分明了。



「你知道吗?五月。」



我扭起嘴角。



「我朋友跟我说过,所谓的喜欢,是在包含了无法得到回报的假设下,完整接纳对方的这份心意才对!」



接着——



「——你那不叫做爱情。你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吧。」



五月看着桐崎穿过我身边,朝她而去。



「我——」



五月以足以响遍整个室内的高分贝大叫。



「我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结果五月在看到桐崎朝自己逼近、指尖就要刺进她双眼的那一瞬间之前昏过去了。



原本就没有意思要伤了五月的桐崎在眼球前几厘米便停下手。这家伙的技术一如往常地精湛啊。



我们用五月手上的锁链把她绑起来,然后先报了警。



但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



「……桐、桐崎学姊。」



桐崎站到恐惧至极的四宫面前。她闭上双眼,做了一个深呼吸。



「……四宫——不,四宫同学。」



接着,她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对不起。我是这样的女人……我觉得我无法和你交往。」



「这、这样的女人是……」



什么样的女人啊。我很了解他想这么问的心情。



「我无法告诉你详情,因为我认为你知道了也不会有好处。不过,我还是觉得我无法和普通男人、谈普通的恋爱。不……应该是说我不可以。」



「……那、那个。」



「很抱歉我一直没有用更坦诚的态度来面对你……虽然我觉得不管我说多少次对不起,你也不会原谅我,但还是请你让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接着,桐崎微微抬起头。



「……那个,还有,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不可以——不要把你今天看到的我告诉别人?」



桐崎以真挚的双眼看着四宫。



沉默,持续了十几秒。



想要问些什么的四宫张开嘴,但他随即又吐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我一直看着这一幕会有什么样的发展。不久后,四宫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谢谢你。」



「不会——说真的,我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状况。嗯,那个,我想您大概是有什么不容我冒犯的领域吧。」



露出苦笑的四宫站起身。



「可是,我都不知道……原来桐崎学姊这么强。」



唔,的确是这样没错。这绝对是没办法从平常那个她联想到的强。



「啊、对、对了,乃出学长,您没事吧.」



「啊!?」



被四宫慌张地这么一间,我才想起我被五月刺了好几次的事。糟了。唔,虽然说这不是什么不能公开的事,不过我还是敷衍过去吧。



「啊啊,还好啦,她好像没刺到重要部位的样子。不过很痛就是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是这样吗?可是,等一下请您务必要去一趟医院喔。」



看来像是真的为了我担心的四宫安下心来,大大地吐了一口气。但他随即露出苦笑,小声地低语:



「可是,好厉害喔……」



「什么好厉害?」



看到我眨了眨眼,四宫他抓抓头。



「因为我光是看到朝芳出现就腿软了……我不只没能拯救桐崎学姊,甚至没办法为了保护她而站起来。但即便如此,乃出学长却还是丝毫不怕眼前的刀锋,试着要保护学姊。」



接着,他朝我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学长,真的很对不起。这样我就知道跟学长有关的那些传言全部都是在胡说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



四宫抬起头,很不甘心地苦笑着。



「如果您只是在利用学姊的话,是无法像那样赌上性命去保护她的。」



「……唔,也是啦。」



要是这家伙知道事实的话,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啊。



「乃出学长是打从心底爱着桐崎学姊呢!」



「…………」



「别这么说嘛,四宫同学……」



桐崎,那是我的台词。



「……我是绝对比不上您的。我会放弃桐崎学姊。」



唔,这才是正确的选择吧,普通男人才没办法应付这种女人。就连我有时都会应付不过来说。



「……那我就此告辞。那个,真的,很对不起。」



「不,这是我要跟你说的话才对——」



四宫跟桐崎互行一个礼之后,四宫便慢步走到五月身边蹲了下来。



「……这么说来,结果是这家伙在伤害跟你交往过的女生啰?」



「嗯,好像是这个样子。」



「那她为什么一直都没被人提告?」



面对我的问题,四宫直直地盯着五月回答。



「细节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想她大概是在动手之前一直监视她们,然后掌握了她们的把柄吧。如果是朝芳的话,我觉得她应该做得到。」



我回想起五月对四宫的事清楚到惊人的地步。的确,她如果能坚持一项事物到那样的地步,那她就可以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四宫,进而完成这些事。如果是那家伙的话,她也有可能会用尽各种手段来创造出对方的把柄。这就是所谓人心叵测吧……反正,唔,人这种生物是不能只靠外表判断的。虽然这是老生常谈了。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我在交往的女生突然单方面提出要分手,而且从此就不来学校了。我去那女生家里的时候,她家里的人跟我说她住院了。我到了医院去,对方却不愿意见我。在同样的状况连续发生在好几个人身上之后,我也开始有了疑问,仔细一想,我才知道是朝芳。那个时候,我跟她几乎已经没有任何来往,我也不认为她真的会是凶手。结果我去质问她的时候……」



「她把真相告诉你了。」



「……是的。然而,最恐怖的并不是朝芳伤了那些和我交往过的女生这件事。」



四宫眼中的五月一脸平和,与先前的疯狂迥异……毕竟她昏过去了,所以也是理所当然的啦。



「面对我的追究,她没有任何隐藏、甚至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当我因为她的话而什么都说不出来时,她却若无其事地说『因为大家都配不上小卓』……说真的,那真是教人全身起鸡皮疙瘩。」



真正该害怕的,并不是自己知道自己疯狂的人,而是把疯狂当成是理智的人——吗?



「听到她所说的话之后,我却什么都做不到。我想说用一般的伦理观或常识去说服她,但也没用。我也曾想过要报警,但我没有证据,那些女生也不会愿意做证——再加上如果我有一步走错了,朝芳或许会更加暴走。如此一来,是不是连我都会变得像那些女生一样……不,我真的很害怕她下次会连我都杀害。」



说到这里,四宫自嘲地一笑。



「仔细想想,我或许没有立场对乃出学长说什么要救桐崎学姊或怎样的话。我只是碰到称微不正常的人就会变成这副德行,真的是一个很弱小的人。」



四宫闭上双眼,随着叹息一同说道。



「在决定要转学的时候,我明明就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但我还感觉一切都有了个收拾……结果,我只是独自从朝芳手里逃开而已。」



「…………」



像是沉浸在思考里的四宫沉默了一段时间。不过,他随即转看向我。



「那个……」



「嗯?」



「呃……那个,是不是能请两位不要把朝芳交给警察呢?」



「……呃,我很抱歉。」



「我想自己带着她去自首。」



把手放到五月脖子和腰下的四宫把她抱了起来,对我这么说。



「其实我应该更早这么做才对。可是,我害怕朝芳——所以,我觉得自己也有错。朝芳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有一部分是因为我没能清楚地表达出我的心意、并且一直躲着她的关系……」



「……你认为她会承认这一连串的事吗?」



「我不知道。但至少她攻击桐崎学姊是事实,而我也亲眼目睹了……其他的事我会好好说服她的。这次,我会从正面去面对她。」



「……你没问题吧?」



四宫对着我微微一笑。



「我想,我也必须多少接受这家伙一些。如此一来,朝芳她也会听我的话。虽然我可能没办法像乃出学长这么帅气……但若是我一直逃,那还是很丢脸。」



接着,他低声地咕哝。



「她小的时候不管要做什么都会跟着我,我也曾经觉得她很可爱呢……」



留下这句话之后,四宫便离开了。



「…………」



「…………」



只有我和桐崎留在现场。



「……呃——啊——」



咳了一声之后,我开口说道。



「那个——这个嘛,抱歉啊。」



「……为什么狗斗要道歉?」



「呃,怎么说呢,如果我有好好压制住那家伙的话,你或许就不用表现出真面目了。」



桐崎虽然没用刀,但她平常那个柔顺的印象却被完全粉碎。



环起手的我在口中含糊地说下去。



「唔,很抱歉还是没能给你帮上忙啊。搞不好你原本可以跟四宫交往的。」



桐崎看着这样的我——然后微微地笑了。



「……说什么蠢话。」



「为什么?」



我微微转开视线。



「我原本就想说,如果他跟我告白的话,我要拒绝他。」



「……是这样吗?不过你的表情看起来倒是没有很嫌弃的样子啊?」



「我的表情有那样吗?」



「像你被四宫握住手的时候啊。」



「啊——啊啊,那个啊……」



似乎被看到不该看的地方了,桐崎的脸颊微红。



「那、那是因为啊。」



「喔。」



桐崎持续含糊地说了一段不成句的话后,才低声地这么说。



「……那个,如果,狗斗握住我的手的话,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所以我才……」



「这是什么意思啊?」



「不、不好意思喔!我只是有一点点这么想而已!基本上,我们明明就在交往,到现在都还没牵过我手是你不对啊!」



恼羞成怒喔。是我的错吗?……我是不觉得我有对不起她啦。嗯——可是,牵手这件事,真的有这么重要吗?我的手汗很多,我个人是觉得很恶心就是了。



「反正,不管我是不是要拒绝四宫,我都因为我的私事而让他误以为我有那个意思。所以我想说不管被他怎么责备都无妨。就算他气到要攻击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我才会跟他到这里来的。」



「我是不觉得这是没办法的事……」



「喔,我想说只有一发的话是没差——」



不准说什么一发,像个老头子一样。



「是说,你的私事是……?」



我若无其事地这么一间,结果桐崎的脸却一口气红了起来。她以慌张的语气这么回答。



「那、那是,怎么说呢,并不是……那个……」



「……那个?」



「都、都是因为你说的话太过分了,所、所以我我才会想说,如果我假装真的跟别的男生交往的话,你会有什么反应。所以才……」



「只是——」语尾含糊带过的桐崎叹了一口气。



「……我真的对四宫做了很过分的事。我明明就不被允许这么做,可能是我的脑袋出了什么问题吧。当然,我不认为这个理由就能收拾一切……」



「……然后呢?」



「嗯?」



我低头看着桐崎这么问道。



「跟其他男生交往之后,你觉得怎么样?」



「———!」



桐崎瞪大了双眼,嘴巴也跟着开开阖阖。



「这、这个……」



「这个?」



「那个——」



她慢慢地低下头。



接着,她微微抓住我的衣摆,然后以渐弱的声音说道:



「——我、我还是觉得,你,最好……」



「…………」



我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呢。不,我没能把这家伙推给四宫,所以我此时该悲叹吧。



「……是吗。」



微微苦笑的我拍了拍桐崎的头。



「唔,那个啦。」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一边挑选着辞汇,一边慢慢地说着。



「你在的时候很烦人,你不在的时候让我很轻松,但我却奇怪地静不下来……所以,如果一定要选一个的话,你还是一直待在我身边会比较好。唔,不过这种话我很久之前也说过就是了。」



我看向桐崎,然后微微一笑。



「——唔,就是这样,所以你别再离我那么远了。」



我的话让桐崎眨了眨眼。但她随即看向下面,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



她高兴地露出微笑。接着,她想是想到什么似地——



「……呐、呐,狗斗,你可不可以,闭上眼睛?」



她异常结巴地这样要求。



「不准刺我!」



「我、我不会!」



「真的吗?」



「这是真的!如、如果我说谎的话,你可以把你所有的欲望都发泄在我身上!不管要玩什么,我都奉陪!」



「别把我说得像个大变态一样……真是够了。」



我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



「这样可以吗?」



「啊、啊啊,还不可以睁开眼睛喔。」



「好好好。」



她要做什么……?



我就以这样的姿势等了大概十几秒钟。不过,什么事都没发生。



「喂,你也差不多一点——」



此时,我的脸颊传来一道奇妙的感触。像是被什么很重的东西压到,可是那好像又很柔软的样子……



「……已经可以了。」



睁开双眼。我摸了摸脸颊,但上面没有任何东西。我看向桐崎,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双眼就是不跟我对上。



「……你做了什么事?」



「什、什么都没做啦!」



「是吗?我总觉得刚刚有种奇怪的感觉……」



我歪过头。



「那个,你到底做了什么?」



被这么一间,桐崎的脸颊泛红。



「没事。我原本想要做些什么,可是我没做。」



「……什么啊。」



「该、该回家了!」



沐浴在夕阳光辉中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快步地离开了房间。



「……怪人。」



唔,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吧。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倏地回过头。



在没有玻璃的窗子彼端,让人感受到秋天来临的深红色天空扩张到遥远的彼方。舒适的风吹起,缓缓拭去渗出的汗水。



「总觉得——变得很清爽啊。」



天气明明还是一样热﹒但我心里的焦躁已经消失。结果那到底是什么?我思考着答案。



「狗斗!我要先走啰!」



桐崎催促着我。



「我知道了啦。」



我以一如往常的懒散声音回答后﹒便转向前芍。



「……唔,没差啦。」



我把看不见答案的疑问塞进脑袋里的角落,决定先踏出一步。



最终章恍若逝去的夏夜



「好热……」



这几乎可以算是※热带夜了。太阳明明早已沉到天空的彼端,可是为什么还是热成这副德性。这么一想,八月变成九月的时候也没有把我们所在的空间换掉,所以光一个月就要天气凉那么多是不可能的事吧。只是就算如此,为什么到了九月都还这么热,感觉就像是被骗了一样。是哪个混帐说八月结束就是秋天的啊。(译注:最低气温超过摄式二十五度的夜晚。)



我一边用毛巾擦着满是汗水的脖子,一边烦躁地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的所在地是箕浦,隶属于明答市旁边的赤川市。它离明答车站只有电车一站的距离,平常是没什么人烟,但这个时期不一样。



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眺望着眼前的景色。水面无声地流动,反射出河边路灯的光芒。人潮喧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路边摊的老板正热情地招呼着客人。



当九月来到终盘时,箕浦唯一可以算是景点的这条鱼神川会有一场烟火大会,许多附近的居民为了这场烟火大会聚集到这里来。烟火通常都是在八月中放的,但主办单位似乎是不想跟别人撞期。



和不参加秋日祭典的原因一样,到去年为止,我虽然一直知道有这样的活动,但始终没有参加过。基本上,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不觉得我适合这种享受现场气氛、乐在季节形事中的活动。



即便如此,我还是来到了这里。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狗斗——!」



在被叫到的瞬间,我在回过头的同时伸出手。



「痛!」



命中红心。我的手掌漂亮地抓到了对方的额头,然后就这样把力道加到最大。



「痛、好痛痛痛、等、狗、狗斗住手!」



「OK,我可以放手。不过,你现在就把你右手那个危险的东西给我收起来。」



我就像是个FBI探员一样,慎重地对眼前这个人——桐崎说道。



「……我知道了啦。」



很遗憾地这么说完后,桐崎便把她暗藏在手上的刀子垂了下来。



「少女都上来做出抱住你、遮住你的眼睛、问『我是谁——』这种典型的行动了,你就不能有些好一点的反应吗?」



「没有少女会在问我是谁的时候试图突击对方。」



这句话让桐崎不满地把嘴巴扭成像鸭子一样。



「如果你希望我有正常的反应,那你就做出正常的行动啊……」



「都已经十七岁的人还在问『我是谁』,这算是正常吗?」



「如果你可以这么冷静的话,那就给我用正常一点的方式出场。」



我不可置信地叹了一口气后,环起双手。



「……说到这里,狗斗,如何?」



「什么如何?」



「这个,我的打扮。」



说完之后,桐崎便当场转了一圈。多出来的腰带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你问我如何的话……并没有怎样啊。」



「你在说什么!这是浴衣喔?」



是啊,是浴衣。深蓝色的布料配上牵牛花的花样啊。唔,这个设计算是不错吧。虽然我不太清楚。这么说起来,我在祭典的时候应该也有看过,可是那个时候我没心情观察,所以不太记得了。只是,就算是这样——



「那又怎么样?」



「……你这家伙,我在穿运动短裤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你真的是个男人吗?」



桐崎用诧异的眼神看向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可是浴衣啊、浴衣!如何,你发情了吧!会不会忍不住啊?你感受不到我的性感吧?



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现在没有穿胸罩呢。」



呜哇,我得到了一个完全不想知道的情报。我原本就没有什么容量的脑袋快要当机了。



「还有,我连内裤也没穿。」



「喂!」



「我开玩笑的。要这么做还太早了。」



你是打算有一天要这么做吗。饶了我吧。



「呐,如何?告诉我你诚实的感想吧。」



「诚实的感想吗?」



「啊啊。」



「好,我就告诉你。」



我直直地盯着桐崎。由于我的视线过于认真,桐崎微微漾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视线往下垂。接着——



「我现在就想回去了,我可以回车站吗?」



「今天是肾脏好了——」



「……我知道了啦。」



看到桐崎若无其事地把刀尖指向我,我举起双手,象征全面投降。



「唔,是不差啦。穿成这样,你也稍微有点女人味了。」



「我并不觉得有被夸奖的感觉。」



「因为我没有在夸你。」



「…………」



我就叫你把刀子收起来了,会有人来啊!



「……真是的,狗斗还是一样迟钝。」



不知道在那边嘟哝着什么的桐崎撩起衣摆。我才刚觉得她腿上怎么有一块隆起来,结果居然是她绑在腿上的枪套。你要不要哪一天试试看装傻忘了带啊。



「基本上,为什么我要在宝贵的假日来到这种地方啊——」



听到我的叹息,桐崎抬起双眼看着我。



「……你很忙吗?」



由于桐崎难得用了试探别人心情的语气,所以我下意识地说了「也不是这么说啦」,桐崎因为这句话高兴地笑了。



「因为说到夏天的话,当然就是烟火啊。」



「夏天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说到秋天的话,当然就是烟火啊!」



「反正你就是想看烟火就对了。」



「……嗯。」



桐崎点了点头后,把手绕到后面。她不知道为什么把脸转了过去。



「因为,这之前的秋之祭典,我后来是跟四宫一起去的……呃,不,那是我的错,所以是没办法的事。可是,既然机会难得,我想说跟狗斗一起看烟火也不错……」



「……唔,是没差啦。」



反正我待在家里也没事做。



「基本上,这到底是几点开始啊。」



「应该快要开始了。」



桐崎看着时钟说。



「……要不要去坐在那里?」



桐崎指着河岸边。我点了点头,移动到那边去。



我们两个一起坐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边是角落,所以附近没什么人。



可能是因为位置比刚才还要靠近河吧,这里能听到微微的水流声。我们无言地看着风景。



「……这么说起来。」



桐崎突然开口低声说道。



「前阵子四宫来跟我说了——他说五月好像被送进收容所了。」



「……是吗?」



由于桐崎算是被害者,所以警方曾向她做个简单的笔录。她从警察那边听说,五月就像是附身不见了一样,淡淡地向警方告白了她的罪过。



「这跟我逼她也有关系,不过关键还是出在四宫恳切的说服吧。」



桐崎这么说。四宫他在好好看待五月对他的这份心意后,正面迎向五月。或许是他的努力发挥了效果。反正——从那家伙的精神状态来看,我一直以为那是不可能的。这么一想起来,五月虽然问题很多,但她喜欢四宫的心情却是唯一的真实。她当然必须要重新检视自己、偿还自己的罪过。但当一切结束之后,我希望她自己能有个什么救赎……也许我也想太多了吧。



「还有,四宫好像要转学的样子。」



「是吗?」



「啊啊,因为他爸妈工作的关系。他之前好像也曾经和这次一样,在短期间之内就转学……不过,他本人并没有告诉我,我想这也跟他尴尬的处境有关吧……」



唔,我懂他的心情。既然都发生了那种事,对那家伙来说,在感情还有许多层面上,要跟桐崎念同一间学校都是很尴尬的事吧。



「……都是因为我。」



桐崎以低沉的声音说道。



「如果我没想要做那种怪事,这些应该就不会发生。」



「……也许吧。」



这算是事实吧。就算我否定了,这也不过是毫无根据的安慰。只是——



「我也有不对啦,大概吧。」



「……咦?」



我捡起脚边的石头。



「我嫌很多事麻烦,结果就造成一片混乱,让事情没办法进行得很顺利。」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



我用力地丢出那颗石头。石头在水面上点了几下后,发出声音,渐渐沉没。



「我到现在也还搞不清楚。不过,这大概不只是你的错吧。」



「……狗斗。」



「和你认识、跟你扯上关系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我想,我们大概已经不能用『这是你的事』这种理由来解决事情了。」



双手在身后撑住地面的我仰望天空。



「只要你做了什么事,那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都会跟我有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桐崎没有回答。我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却不承认这一点,因为我还不习惯这种事,所以这次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种事?」



「我不是孤单一个人这种事。」



所以。



我这么说了。



「所以,你就把全部,都告诉我吧。」



桐崎歪过头。



「如果你有任何不满,那就直接跟我说。如果你在生气的话,那就告诉我。不是我自己要说,我非常地迟钝。如果你不直接告诉我,我是不会知道的。」



「……我说了之后,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做得到的事,我会去做;就算是我做不到的事,我也会努力去让自己做得到。虽然这很麻烦,不过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的话,那应该没有问题吧。」



我确实地把桐崎的身影收进眼里,微微笑道。



「——所以,你不要再一个人一直冲了。如果你做了什么勉强自己的事,我好像也会有一点担心的样子。」



桐崎眨了眨眼睛。



看起来就像是听到一句她从没听过的话。



她拚命地寻找它的意义,思考。



然后,试着理解——



「……嗯。」



她高兴地笑了。



「谢谢你——狗斗。」



这个时候。



天空突然亮起。



强烈的光芒闪起,点亮整片暗夜。



拥有忧丽色彩的光芒划出花朵一般的形状。



非常非常地美丽,同时也非常非常地虚幻。



「……我喜欢烟火,但我讨厌之后的感觉。」



桐崎看着接连打上天空的大朵烟花,这么说道。



「那么美丽的光芒原本应该要扩散到整片天空,但它却在一瞬间消失——那个时候,总是会让我非常哀伤。」



「…………」



的确,是这样没错。



就时间而言,顶多一秒吧。烟火L[(能在这样的一瞬间里绽放。之后,它就只能如尘土一般落下。



留下来的天空只剩下一片黑暗,像是要压倒自己的厚重暗黑帷幕。



「……唔,最好的结果的确是能一直点亮天空。」



我静静地低语。



「但只要我们记住它不就好了吗?虽然它消失了,但美丽的它的确存在过。」



桐崎转向我。



「只要有人把它留在记忆中,不就比光是散去好吗?至少比一开始什么都没有要……好吧。」



「……是啊。」



体会着话中意义的桐崎说道。



「的确——是这样没错。」



烟火发出巨大的声响,接连散去。



我们就看着这样的光景,看了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狗斗。」



就在我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时,桐崎开了口。



「什么啦。」



「……你难道不想把这烟火般的瞬间美景封印在秋夜里吗?」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



桐崎轻轻地握住我的手。我看向她的脸,她的双颊漾红,双眼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似地湿润。通知我有危险的警铃正以最大的音量响起。



「……喂,桐崎。」



我慢慢地往后退——但她灌注了浑身力气的手却不容我逃开。



「你、你等一下,我有非常不好的预感。不,这不是预感,这是确信。你,要干什么?」



「唔,这个嘛——」



她用力地把我拉过去,我就这么转了一圈倒下,而且我居然还坐在桐崎身上。但是,要被攻击的人可是我。



不知什么时候,桐崎已把刀拔了出来。接着她用双手握住刀柄,脸上扬起蛊惑人心的笑。



「——简单来说,就是让很久没做的我来一发。」



「你——」



我放进我所有的感情大吼。



「你这个白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我的惨叫却空虚地被升空的烟花声给打消了。



……我的夏天,就这样真正盲一告结束了。



后记



感谢各位!我是空野一树。



为各位送上「爱上不死男的少女4~刹那的羁绊~」。终于来到第四集了呢。



在第一集上市的时候,我一直想说「能出到第三集的话,我就很满足了~」,但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早已通过这个目标,而且好像还能继续一段时间的样子。这真的是多亏各位读者至今的支持,我的感谢无以言喻。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各位一路支持到最后一集。



第四集不像前几次那样,有大规模的战斗场面或壮大的背景,希望各位能把它当成是下一集前的过渡作品。期待阿春出场的读者们,真的很抱歉。



儿子还是女儿一年前都像是刚来我家做养子一样,感觉有些尴尬,但他们最近终于习惯了我家的环境,身为家长的我也松了一口气。我在说的是书里的角色。讲得真是不明不白的啊。



说到这,我记得曾在第二集的后记里写过「这次(后记)有六页耶,好难写喔——」之类的事,但值得庆贺的是,第四集居然有八页!这真是太了不起了!我都快哭了!真的很想逃!



……唔,这是因为既定页数的关系,所以是没办法的事。但说真的,我真的很希望自己能赶快学会调整页数。



虽然我自称是作家、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但我的私生活非常无趣,我没有每天都在豪宅里开party、也没有去泡放满钞票的浴缸、更没有每出一本新作品就上新闻,只是每天都窝在家里打电脑而已。



也就是说,说到我想说什么的话,那就是我没有话题了。



呃,我的生活也不是说完全没有起伏,我家的狗动不动就吐,很担心它的我就带它去看医生,结果它只是吃太多弄坏肚子,让我感到非常无力。找不到假面超人玩偶的我四处搜寻,结果居然在家里附近的小玩具店里找到。啊啊,幸福其实意外地近啊!这就是所谓的青鸟啊!(气过头的人丢东西过来的声音)这样一来的话,我没有什么可以在这里详细告诉各位的事了,所以我真的感到非常困扰。



啊啊……说到话题的话,我最近开始去看牙医了。



我前几年就放着一颗缺牙没去管它,结果最近在吃腌萝卜的时候,剩下的部分居然随着「喀铿」一声掉了下来。因为这样,觉得事态不妙的我就冲进医院,结果医生跟我说我的牙根裂开,只能整颗牙拔掉。就在我写这篇后记的时候,我预计两天后就要去拔牙,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的经验,所以我正因为恐惧心而不断颤抖。在第四集出版的时候,我的治疗应该已经结束了,但我真的是很想瞬间移动直接跳到那一天。大家要好好保护自己的牙齿喔……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蛀牙会痛就好了。那我就能早点去看医生了。蛀牙的这种体贴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写到这里的时候,不过才用了两页而已。八、八页好长啊!



呃——……



我该写什么呢—



嗯?你间我这是什么?



这个呢,



这个就是啊,



增加行数的方法,



我没有话题,



所以我就想说,



要每一句话,



都另起一行。



我试着这么做……不过看来还是别做的好,否则责任编辑可能会对我使出即死咒语。唔,不过我是※里昂王,所以这对我是没用的。(译注:为电玩「勇者斗恶龙4」中的大魔王角色,此处即死咒语不会生效之意。)



我一样在打电动,大概从一个月之前开始玩起了魔物猎人。我大多是在空档间玩这个游戏,但这个游戏非常有趣,我也逐渐上瘾了。只是这种没有结局的游戏真的会让人不知该何时停手才好……反正我现在因为牙齿的事而非常忧郁,所以暂时没在打这个游戏。可是那个啦,我在线上玩的时候,发现大家不是普通的强耶。大家身上都带着我没有看过的的武器,或是装备着各式防具,感觉就是像第一次离开乡下到东京去六本木时的心情。自己觉得很不错的打扮突然变得很俗气,然后就「啊啊,我到底在干什么啊」地觉得沮丧,学生时代的悲伤记忆也顺便复苏,让我更加沮丧。谁理你啊,什么六本木啊你这家伙,听起来就像是在骗人的啦!这个城市都像是在骗人的啦!我想活得很诚实啊!说完这些不知有何意义的认输台词之后,我就回到乡下老家了。唔,我从途中就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了。大概是这样的感觉吧。



在这本书出版的时候,我要不是在调查恐怖的都市传说,就是在打勇者斗恶龙Ⅸ也说不定。最近正在犹豫要不要买后者。



终于写到一半了。



我想在这里告诉大家一个秘密。这次我写得算是很顺,所以没有故意设下什么情节。呃,有是有啦,只是应该说它没有有趣到可以拿出来说吗?硬要说的话,○○所使用的武器是半夜购物频道在卖的那把异常好切的那个,连字典都能切。听说它是战国时代合战场上,武将拿来砍倒数百人的爱刀加工而成的东西。据说有这样的传说,但事实上没有,这是骗人的,对不起。那是柯士摩菜刀。它会用不可思议的力量把这边带过,所以请各位不要对细节吐槽。



唔,话题回到第四集。在第一集里性格极度扭曲的主角也多少找回了一些人类的感情,所以有很多烦恼的事。唔,不只是他,青春就是在为了这种怎样都好的事而烦恼的年代吧。过了几年之后,我们常常会怀疑「为什么要那么烦恼?」,但对于活在那一瞬间的人而言,就算那是大人眼中的小事,这些事情其实也会变得很重要,或是让人很痛苦、很想逃。现在忍一下不就好了吗?说是简单,而且回过神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时间过得很快,但当自己亲身体会这些烦恼时,时间却会变得无比漫长。所以呢,也许我们会变得忧郁,但我们不要只考虑下一步,我们可以在考虑再下一步,或是再之后的事情来行动,这样很多事也都可以解决吧。我虽然不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写这本书的,可是我有把我和主角同年纪时所感到的焦矂和忧郁写在书理,希望大家能感受到这一点。「谁感觉得到啊,白痴!」如果您是这样的人,那真的很遗憾,这是没办法的事。会说别人是白痴的人才是白痴!我只能回你这句话!我哭给你看!



只是呢,当我在写恋爱情节的时候,我打从出生以来就和这方面的事无缘,学生时代也几乎没和女生有任何交流,所以我真的很佩服自己能写这么多东西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妄想力太过旺盛。而且不只是女生,我连朋友都不是很多,我在几年前参加的成人式上听说同学们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办了同学会,我喜欢的女生也结婚生小孩了……愈写愈教人悲伤。反正,我记得我听过曾有人说人生经验不丰富的人不能成为作家,不管是女性经验也好,其他经验也罢。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我真的对我的未来感到非常不安。



这跟作品根本没关系,但我却因为页数太多而把这种不必要的事都爆了出来,我觉得我的好感度正在迅速下降。我没事喔——我不是个个性阴暗的家伙喔——



还有,我一直都知道,这已经不是作品的秘密了吧。



说到这里,我从第一集写到第四集,已经写了刀子、铁管、日本刀、菜刀等武器,但最著名的手枪却一直都还没有出现呢。



事实上在改稿之前,我在「恋上不死之男的少女」里有放进我家女儿用刀子砍断子弹的场面,但责任编辑跟我说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就删掉了。这是不可能的吗?用刀子去砍子弹。历史上不是有个明治时代的剑豪做到了吗?就是那个名叫绯村XX的武士啊……我记得他有成功啊……而且他说只要把视线对上枪口所指的方向,要躲就是很简单的事……所以……所以那又怎样。



唔,这在现实生活之中是不可能的,但就戏剧效果而言,的确是种理想呢。



在B级电影里,刀子简直就是理所当然地在砍着子弹。但那种作品不过是把日本刀写成了超科学的结晶吧。那是不可能做到百人斩的!某电影在拔刀时还发出了「唰叽咿咿咿、铿啦啊啊啊」那种绝对不可能会发出的声音。这是哪个组织开发的兵器啊。唔,是说那个故事很有趣,所以我就把它看完了。



就在我说着这种事的时候,后记已经来到最终冲刺的阶段了!



只要我能撑完这页,应该就没有问题了!我是这么相信的!



我们的冒险才刚开始而已啊!(敬请期待空野老师的下一本作品。)



像这样结束之后,我还没有听过「一部完」的故事会有二部开始的。唔,我想这大概是杂志休刊的感觉吧。我小学的时候,真的相信它的第二部迟早有一天会开始,所以我被骗了好几次。如果没有计划的话,那就说没有计划啊……你们就这样欺骗孩子……一直欺骗孩子……而孩子有一天就长成会欺骗他人的大人……真是……教人伤心……



话题愈来愈松散了。我自己也很佩服我自己居然能乱七八糟地写到这里。还剩一点点。



只是时间过得实在很快,我出道后已经过了一年,NovelJapan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举办完第三届了。我希望能在不被后生晚辈超过的状况下拚死撑下去。可以的话,我想要一直待在一个普普的位置,然后等谁卖出了一本超大作之后,靠着它一路活下去……这是我的梦想。因为能在这个业界活下去就是奇迹。



在我说这说那的时候,我好像终于可以迎向尽头了。谁来放个晚安曲吧。



从这里开始,是惯例的谢辞。



道先是责任编辑的S大人。真的很谢谢您能在忙碌的行程中给我确切的指示。我的原稿也慢慢可以一次就过,让我能放下心来,但我毕竟还不是个成熟的作家,以后也请您多多指教。我祈祷着第五集也能和第四集一样顺利。不,我会这么做的。是的。



接着,负责插画的ぷよ老师。您的人气日渐高涨,现在已是无人不知晓的画家,很感谢您能在百忙之中为本书画出如此美丽的插画。我不会奢求,但还是希望您能再和我合作一段时间。



朋友U及朋友A,我觉得我每次好像都会在这里提到你们,事实上,我和你们之间的对话也常常成我生活中的原动力。以后也请多多指教。不过,你们也该到这个地狱来了吧?



朋友Y,最近你忙到我没有什么时间能见你,但你过得好吗?我想应该是满辛苦的,不过请你不要放弃、继续加油。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这并不是谢辞。



从网页上寄信给我的各位,真的很谢谢你们。我在觉得不安、沮丧的时候会把大家的信重覆看个好几次,也从中得到了很多元气。都是多亏了大家,我才能过到今天。但我常常无法回信,真的是很抱歉。我准备慢慢回信,请大家再稍等片刻。



还有,我要把我最大的感谢给拿起这本书的所有读者。能透过作品和完全没见过、也没说过话的人连系而起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我也为此感到非常高兴。这故事应该还会继续走下去,请各位不要生腻,继续看下去。



啊,在书店站着看的人不赶快去柜台结帐的话,数十年之后可是会死的喔!



那么,我们下次再见。



BGM「遥か」六月三十日空野一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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