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54.纠结(2 / 2)

芳年听到动静,收回手,扑在傅珍华身上大哭着。

“我的心肝,你这是怎么了?”傅老夫人急急地进来,差点被门槛绊倒,还是沈婆子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穿着朱色的褙子,因为来得匆忙,发髻松散。虽年过五十,却头未白,眼不花,保养得极好。

芳年回头,痴痴地望着活生生的祖母,悲从中来,“祖母,芳年好想您…”

傅老夫人一眼就看到孙女额头上的口子,忙仔细查看,待看到口子不深,已结痂才放下心来。

“祖母的乖孙孙…快告诉祖母,这是怎么回事?”

傅老夫人上前搂着她,她闻着祖母身上的檀香,泪水流得更凶。祖母去世时最不放心的还是自己,那时候她的膝下已养着几个庶出子女,但京中人都知道她不得宠。祖母临终之前,追问自己有没有怨过。

她流着泪摇头,万般都是命。裴林越长相出众,才情更是万里挑一。这样的男人,是京中许多夫人眼中的乘龙快婿。

祖母唯一没有料到的是裴林越不喜她,竟然从不曾踏足她的屋子。

她抱着祖母,哭得伤心,“祖母…我半夜醒来,看到堂姐往外面走,像游魂一般。我心惊,疑是失魂之症,也不敢惊动她,就跟上去,谁知堂姐跟疯了一样,把我推在地上,撞到石头上…我不敢喊疼,看着堂姐飘回房间,重新躺好。谁知没过一会,堂姐又大喊大叫起来,说什么有鬼…芳年这才吓得想叫醒她…祖母…”

“我的乖孙孙,可是吓坏了吧?”傅老夫人抱着她,她咬着唇,强忍着哽咽。

傅珍华呆呆地躺着,脑子里乱轰轰的,事情怎么会这样?芳年怎么会完好无损地回来?她会不会揭穿自己谋害的事情?

“祖母…你莫听芳年瞎说,没有的事。孙女好好的,根本就没有出去过,什么事也没有。”她浑身的汗凉透,冷得一个哆嗦,忙垂头解释着。

傅老夫人看着如水里捞出来一般的大孙女,心里彻底相信三孙女的话。要不是做了极可怕的噩梦,怎么也不会出汗到这个地步?大孙女好强,许是怕底下的妹妹们笑话,强撑着不承认。

傅珍华指着芳年,“芳妹妹,你深更半夜的吵醒祖母,已是不孝,怎么还胡言乱语?”

不孝,好大的罪名啊!

芳年小脸一白,害怕地偎进老夫人的怀中,抽抽答答地道:“堂姐…你这是梦游之症…自己当然不记得,可把我给吓得不轻…你把我推在地上,你看我这一身的泥…”

她委屈地哭着,一半是做戏,一半确实是悲从中来。她已有多年没有见过祖母,未出嫁前,除了父母,祖母是最疼爱她的人。

傅老夫人心疼不已,芳姐儿怕是吓得不轻,身子都在发抖。

她身边的沈婆子很有眼色,看到傅珍华的样子,心知三小姐说得定然是真的,大小姐不仅犯了梦行症,还梦魇了。只是为何不见侍候的丫头们?她左右找了找,看到还睡着的小寒和三喜,连忙上前摇醒。

两个丫头睡得死沉,沈婆子连掐带拧的,两人才茫然醒来。

七王爷也是护都王的皇叔,他一生淡泊,是元氏最德高望重的嫡系皇亲。

老国师刚死时,奉帝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国师一手遮天,他被国师压制多年,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地听命于人。

他本以为国师一死,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哪成想,各地异变突生,举国大乱。护都王位高权重,打着护主的旗号,领着数十万大军在京外驻扎。朝中大臣,多为见风使舵之人,十有八成已投靠过去。

他心急如焚,不停地催着龙辇再快些,恨不得立刻见到皇叔。

七王爷在孝善寺中清修多年,一直住在孝善寺。龙辇出了宫门,再驶向南城门。

南城门处不知从何处涌出一群暴民,根本不管龙辇上坐着的天子,齐涌而上。奉帝不知被谁给推下龙辇,护驾两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暴民们踩踏而死。

天子一亡,护都王闻讯来收尸,哀痛不已。在众臣的几番请愿下,登基为帝。

新帝登基,朝中百废待兴。

南城的裴府内,下人们来往穿梭着。此府原是前御史府,自老御史故去后,裴家渐渐势微,子孙们都没能超越老御史,府中最有出息的是大爷,也不过是个七品的知事。若不是如今的裴家老夫人一直撑着,恐怕京中的世家都想不起,当年风光无限的裴家。

东院是裴家老夫人的院子,裴老夫人姓傅,原是傅家二房的嫡女。她娘家亲侄就是现今的都察御史。因为这层关系,裴家勉强支撑着昔日的门脸。

身着葛青褙子的婆子端着冒着热气的汤药,穿过拱花门,低着头走进东院。裴家上至主子,下至仆奴,都不希望老夫人就这么撒手人寰。

新帝登基,傅家得到重用,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不想老夫人离世。

老夫人躺在病塌上,双眼紧闭,她满头银发,皮肤松驰。虽年华不再,却白皙如故,连老者常见的褐斑都未长一块。前几日才刚过七十岁寿诞,这两天就躺着起不了身。

婆子端药进去,裴家大儿媳妇接过药碗起身,坐在塌边。

她舀起一勺药,婆子已将老夫人扶起。老夫人双唇紧闭,任由她低泣,也不愿把嘴张开。

裴家的子孙们哭成一片,齐齐跪在塌前。有哭喊母亲的,也有稚子们一声声地唤着祖母。

他们的哭声真切,要是老夫人不在,傅家人哪里还会提携照顾裴家?

老夫人不愿意睁开双眼,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他们悲天怆地,其中真心为她而哭的有几个?他们图的是她身后的家产,手中的银钱。裴老夫人心中冷笑,她是没有男人的宠爱,但那又怎么样?

那个早三十年就去世的男人,可能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儿孙们要看她的脸色行事,她掌控着府中所有的家产,田地铺子还有银钱,要想得到这些,他的那些儿孙们就得努力地讨好自己。

她高兴,就赏他们些甜头。不喜时,摆尽脸色,谁敢说半个不字?

每当看到他的儿女们阿谀谄媚的脸,她心中涌起快意,同时夹杂着悲哀。她自嘲地想着,这些老把戏常玩着也没有什么大意思。

她当了一辈子的裴家主母,从少夫人到老夫人,儿孙满堂,牢牢地箍制着整个裴府。日日锦衣玉食,在家丫头婆子围绕,出门左拥右护,做为一个女人,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