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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2 / 2)


  从韩月影的角度望过去,只看到他那两颗白牙在阳光的反射下,灼灼发光。恍惚之间,韩月影仿佛看到了一只傲娇的小狗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围在主人身边汪汪汪地叫个不停。

  想到这里,她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闻声,谢宁琛丢下手里的木棍,抬起头,打量着她:“你笑什么?”

  韩月影咬住下唇,瞟了他一眼,刚止住的笑容再度爬了上来,而且这次更夸张,她笑得前俯后仰,上气不接下气。

  谢宁琛察觉到不对劲儿,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除了袍子下方沾了点水,其他并无异样,这笨丫头在笑什么。

  “喂,笑什么?”他逼近韩月影面前,亮起森白的牙齿,逼问道。

  韩月影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再度笑开了怀。

  看他似乎要恼羞成怒了,韩月影这才止住了笑,拉着他往旁边的小溪处一拽,然后指着水面上的倒影说:“你洗把脸吧。”

  清澈的水面上,映出谢宁琛那张神采飞扬的脸,不过往昔俊俏的脸上,这会儿已经被漆黑的烟灰包围,尤其是嘴边那一团漆黑,就像是长了一圈胡子似的,让他瞬间从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变成了一个皱巴巴的老头子。

  难怪那丫头会笑呢,谢宁琛抬起食指往唇边一抹,然后出其不意地将手指上的烟灰往韩月影嘴边一抹,得意地笑了起来:“让你取笑我!”

  “你……”韩月影气急,站起身,握紧拳头朝他冲去。

  见状,谢宁琛立即跳了起来,躲开她的拳头,然后快得像只兔子,往树枝后面一躲。

  韩月影不肯放弃,追了上去。

  两人你追我赶,跑了好半晌,结果还是没追上。最后韩月影累得气喘吁吁,只得作罢,不甘心地斜了谢宁琛一眼:“你给我记住。”

  瞧她累得胸口一起一伏的,谢宁琛走过去,站在她面前不动,啧啧出声:“你体力也太差了,看来让你追我,只怕一辈子都追不上,算了,我可怜可怜你,站在这里等你吧。”

  韩月影翻了个白眼,没理他,喘了会气,走到火堆旁,重新生火。

  她先将干草放在树枝下方,然后在周围留出一团空间,这才将干草点燃。火势顺着草堆往上蔓延,不多时,便引得树枝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

  “看见没,火是这样生的。”韩月影学着谢宁琛的样子,得意地一扬眉。

  瞧她骄傲得像一只小孔雀,谢宁琛摸摸下巴,少见的没有抬杠,而是顺着她的话说:“不错嘛,小姑娘还会生火。”

  火生起来,接下来是烤鱼,这个谢宁琛有过经验,他抢过鱼,架在火炭上,慢慢烤了起来。

  不一会儿,空气中便飘荡着一阵烤鱼的香味。

  四条鱼,哪怕没有油没有盐,两人也吃光了,还意犹未尽。

  事后,谢宁琛砸吧着嘴,随意地将一块小石头搬开,嘿嘿笑道:“也不知这河里是否有螃蟹或者虾,烤螃蟹和烤虾也不错。”

  韩月影没说话,蹲在溪水上的一颗凸出的石头,浇起冰凉的溪水将十根手指头洗得干干净净,连指甲缝也没放过。擦干手,她站了起来,感激地看着谢宁琛:“今天谢谢你,咱们回去吧。”

  这一刻,她脸上的笑容褪去了往日的天真和懵懂,似乎一瞬间便长大了似的。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韩月影,谢宁琛的心里跟堵了一团棉花似的,很不舒服。

  他抓了一下头,嚷嚷道:“其实……其实你可以不回去的。”

  这句话不知哪里戳中了韩月影的泪点,她的眼眶又开始泛红。

  谢宁琛见了,手足无措地搓了搓手,语无伦次地说:“哎呀,你别哭了,我送你回去便是。”

  韩月影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说:“我……我只是舍不得婶娘。”

  谢宁琛怔了一下,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看来她是决定离开贺家了,否则不会说这样的话。迟疑了片刻,谢宁琛问道:“你决定了?”

  韩月影的嘴角荡起一抹无奈的笑容:“嗯,青云哥哥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不能那么自私。”

  等解除了婚约,她这个贺青云的前未婚妻再待在贺家就尴尬了。

  “贺青云真是个混蛋!”谢宁琛忍不住狠狠地骂了一句。笨丫头这样实诚的姑娘,贺青云怎么忍心欺负她。若是这家伙在他面前,他定要狠狠得揍他一顿。

  见她为自己鸣不平,韩月影心里淌过一道暖流,脸上的笑容越发平和,反过来劝他道:“你也不必如此气愤,青云哥哥不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这也不是他的错,喜不喜欢一个人是不能勉强的。”

  谢宁琛气笑了:“你又懂什么叫喜欢了?”

  这笨丫头一看就没开窍。不过也幸亏她没开窍,不然还不知多难过。

  韩月影瞥了他一眼:“我是不懂,但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行了,你也别为我操心了,青云哥哥不好意思说,就让我去说吧,他既然不喜欢我,这场婚约迟早要解除,宜早不宜迟。走吧,麻烦你送我回去,我亲自去跟婶娘说清楚。”

  想她小小年纪就跟着父亲到处流浪,并不是个没主意的弱女子。谢宁琛没有反驳,他拉着韩月影特意避开了贺青云等人,从山的另一边绕道官道上,然后拐了一辆马车回城,最后亲自将韩月影送到贺家门口,看着她走进了贺府,这才转身离开。

  ***

  韩月影回去时,府中静悄悄的,几个姑娘、公子都出去了,也难怪这么安静。

  以往这个时候,婶娘应该在午睡。韩月影悄无声息地去了珏园,准备先私底下跟贺夫人通声气,将这件事说清楚,看能不能以最体面的方式解决此事。

  贺夫人的睡眠不好,稍有响动就会被惊醒,因而每天到了她午睡的时辰,珏园里总是静悄悄的。

  韩月影走进去时,只在门口碰到了一个小丫头。那小丫头知道韩月影最得贺夫人的喜欢,平日来都不用通报,因而今天也没拦她,笑盈盈地说:“姑娘来得真巧,大老爷刚才回来,就比姑娘前一脚进门。”

  听说贺坤钰回来了,韩月影脚步顿了一下,拐了个弯往贺夫人卧房旁的暖阁而去,准备先在那里等一会儿,等贺坤钰走了再说。

  她刚走到暖阁门口就听到哐当一声,似乎是杯子摔到地上的声音。

  韩月影心里一急,正要走进去,忽然听到里面传来贺夫人颤抖的声音:“没有?怎么会没有?你不是画了韩师兄的像吗?他们拿着画像还能找不到人?这其中是不是哪儿搞错了?”

  贺坤钰扶住贺夫人的肩,叹了口气,又丢出一个实实在在的证据:“玉蝉,去东阳韩家老宅的人也回来了,韩家族人从未听说过韩师兄成亲生子的消息,族谱上也没任何的记载。”

  贺夫人蠕动了两下唇,哆嗦着说:“兴许,兴许韩师兄在外面娶的妻,他……他这么多年……”

  “玉蝉,韩师兄分别在彰德八年、彰德十四年回过东阳,但他都是孤身一人回去,从未带过孩子。”贺坤钰语气沉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