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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的心尖毒后第156节(2 / 2)

  行人司是什么都知道的,宗人府和内阁也不乏知情人,便不知情的,一路从皇城的宫门行至懋勤殿,见到了还来不及全部搬走的尸体,来不及冲刷的血迹,还有来不及挥散开来的血腥味儿,也什么都明白了……如今见了宇文修,便比以前恭敬得多了,连一个质疑他这会儿为什么会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是皇上好好儿的,怎么就会忽然驾崩了的声音都没有。

  宇文修见人都来齐了,才淡声开了口:“皇上近来每觉龙体不适,惟恐变生掣肘,所以日前特意密旨宣我回京,交托后事,所幸我快马加鞭,终于于今夜赶了回来,赶上了见皇上最后一面,不负皇上所望。范大人,既然该来的人都已来了,宣旨罢。”

  行人司的司正范大人,便应了一声“是”,行至当中,自袖里掏出几卷圣旨,依次念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一共三道圣旨,一道是册封皇长子宇文翀为太子的,一道是封金吾卫指挥使宇文修为摄政王、兵马大都督,兵部侍郎为内阁首辅、辅政大臣的,一道是让原内阁和军机处好几位上了年纪,处理起政事来,每常“力不从心”的臣工告老的。

  宇文修待范大人将圣旨都念完了,退至一边后,方再次开了口:“本王既蒙先帝信重,封为了摄政王、兵马大都督,惟有与平大人一起,匡扶社稷,辅佐幼帝,重振我大邺天朝上国的威名,让百姓安居乐业。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帝的丧仪并新帝登基两件大事,好在先帝殡天前,特意交代了本王,丧仪一切从简,太子殿下又是众望所归当仁不让,倒也不至于捉襟见肘杂乱无章,望在场的诸位与满朝文武,能与本王和平大人一起,匡扶社稷,造福百姓!”

  一席话,说得本就因三道圣旨而如遭雷击般呆住了的好些人,越发呆若木鸡,尤其是内阁和军机处几位素日位高权重,如今却被“告老还乡”了的老臣。

  当他们不知道皇上驾崩得蹊跷,这三道圣旨更是来得蹊跷,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吗?才弑了君作了乱,不夹着尾巴做人便罢,还立刻就开始排除起异己来,真以为如今的朝廷和整个天下,都轮到他们两个只手遮天了吗?凭什么有好处不能大家一起赚!

  原内阁首辅,才被平隽取而代之了的赵大人,冷笑一声,便要说话。

  一抬头,就对上宇文修冷得近乎没有一点温度的双眼,再想起他那个背地里别人一提及他,便直接用来代替姓名官职的外号“煞神”,还有方才自己一路进来,闻到的令人几欲作呕,这会儿都还似在鼻间萦绕的血腥味儿……赵大人一下子泄了气,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他怎么忘了,眼前的人杀过的人,尸体码起来,都可以做一城的城墙了,他还曾眼睛都不眨的,将敌人的五千俘虏,整整五千条人命全部坑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难道自己是内阁首辅,命就比别人更硬,更多一条不成?在这个乱七八糟的世道,只有拳头硬、手下有兵将的人,说的话才做数,才能更好更久的活下去,否则,连一国之君都说没命就没命了,何况他呢?

  还是趁着这会儿宇文修肯让他告老还乡,不打算赶尽杀绝,带着家小赶紧撤离盛京城这是非之地罢,好歹一家人还能平安富足的活下去,不至于家破人亡,悔不当初。

  念头闪过,赵大人深吸一口气,将本已到嘴边的话全部改了:“老臣近来的确每常觉着上了年纪,眼花体衰,力不从心,只想着先帝龙体欠安,不敢提出告老还乡罢了,不想先帝龙驭宾天之时,尚且记挂着老臣,恩准了老臣告老还乡,老臣实在是感激涕零,待送罢先帝最后一程后,便带领家小离京返乡,不辜负先帝的恩典。”

  宇文修闻言,眼里稍稍有了些温度,这赵大人倒是能屈能伸识时务,好罢,本来打算让他将这一年多以来贪墨的财物全部吐出来,才准离京的,如今他既懂事,且给他留一半罢。

  而其他几个被点了名告老还乡的老臣见赵大人都这样说了,赵大人能想到的,他们自然也能想到,既连领头的人都已屈服了,他们注定抱不成一团,扭不成一股绳,也不能再想什么法不责众了,何况宇文修那么狠的人,只怕也不会忌惮什么法不责众,更不会在意舆论和名声。

  只得也跟着赵大人的话说道:“老臣等也是感激涕零,一定不辜负先帝的恩典。”

  宇文修眼里的满意之色就更甚了,如今的朝廷,用乌烟瘴气来形容,是一点也不为过,毕竟上行下效,明贞帝都那个德行了,还指望下面的臣工能多尽职尽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吗?

  所以他和平隽必须先把消极怠工,尸位素餐,甚至鱼肉百姓的官员全部换了,换上一批能做事肯做事的人,从中央到地方,那样大邺才能有振兴的希望,百姓们也才能有安居乐业的可能,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既是摄政王,也是姓宇文的,手上还掌着兵权,那自然只能由他来唱白脸,把人都吓住,再让平子清来唱红脸,一张一弛,恩威并施,方能事半功倍。

  宇文修因说道:“既然众臣工都对本王的话没有异议,那便即刻分头忙活起来,范大人把先帝的遗诏尽快昭告天下,赵大人几位将先帝的谥号尽快拟出来,再公推一位山陵使,内务府和宗人府尽快将先帝小殓和大殓的一应用品都准备起来,宫里宫外也都要立时换上白绫白布,至于何时文武百官和内外命妇开始哭灵,且待本王请示过太后之后,再做定夺。”

  话音刚落,平隽从里面出来了,居高临下扫了一眼下面跪着的乌泱泱的人群后,向宇文修道:“摄政王,太后娘娘哭晕过去了,皇上也是年小体弱,臣的意思,不若先让人送太后娘娘和皇上回去歇息一会儿,待天亮以后,先帝的丧仪,还得太后娘娘和皇上主持大局,也免得力不从心,累坏了太后娘娘和皇上。”

  赵大人等人方才在见到本不该此刻出现在懋勤殿的人,就在眼前,已震惊过一回了,这会儿再见到平隽忽然从里面出来,已是没什么可震惊的,或者说早已麻木了。

  他们也自来都知道平隽非池中之物,将来必定要位极人臣的,所以素日都待他十分的客气,至少他要办的事,一般都是能办便给他办了,不能办,拒绝的态度也是十分婉转客气的,就是想着,以后见面三分香火情,自己的儿孙将来有什么事,他能行个方便。

  但打心眼儿里讲,他们都是不喜欢平隽的,觉得他锋芒过露,得理不饶人,一板一眼的从来不知道变通,就跟满朝文武只他一个人在办实事,其他的人都是废物一般。

  然而到了此时此刻,他们才知道,平隽素日算什么锋芒毕露,他素日已经收敛了自己的锋芒,这会儿才真正是锋芒毕露好吗,他们一个个的也自诩阅人无数了,居然一直到此刻才发现。

  如今他与宇文修站在一起,一者儒雅而英气,一者强硬而冷肃,论起气度威势来,竟是毫不逊色,可不是说他们两个私下颇为不和,据说还有夺妻之恨吗?怎么会忽然就联手做了这么大的事,而他们两个联了手,这天下还能有谁是他们的对手,又有什么事是他们办不到的?!

  宇文修点点头:“那本王这便安排人送太后娘娘和皇上回宫去歇息,内阁的事,还要劳平大人多费心了。”

  平隽也点点头:“摄政王客气了,臣的分内之事。”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说着话儿,不防下面贤妃忽然尖叫起来:“宇文将军与平大人什么意思,皇上又不是只有大皇子一个皇子,凭什么大皇子就众望所归当仁不让了?淑妃不过只是个丫头侍婢出身,从来母凭子贵,却也子以母贵,一个婢生子,哪有资格继承大邺的万里江山,皇上英明神武,怎么可能做出此等愧对列祖列宗之事,谨妹妹说是也不是?宇文将军与平大人最好三思而后行!”

  不怪她方才以为自己母子的机会来了,且至少是一半以上的机会,实在是简沫母子近来在宫里简直形同隐形,何况简沫明面上的出身,委实有些上不得台面,又惹了明贞帝的厌弃,就算她还有个儿子,一样翻身无望,皇上又不是这辈子只能有大皇子一个儿子,马上就会添二皇子三皇子了,不是么?

  所以她有意无意的将简沫母子给忘到了脑后去,根本没想到,明贞帝驾崩后,自己最大的对手,已不是谨妃,而是淑妃母子了这上头去。

  还是之后听了圣旨,她才想了起来,立时如遭雷击,比赵大人几个还惊怒,若不是知道自己眼下万万不能晕,咬紧了牙关也要撑过去,她当时就要气晕了,只可惜一直没能找到自己说话插嘴的机会,如今总算有机会了,她自然要为自己母子最后一搏。

  宇文修听了贤妃的话,冷冷看了她一眼。

  怀着五六个月身孕的孕妇,这会儿本该好生将养着的,他看在浔浔如今也怀有身孕的份儿上,原还想着,只要她和谨妃两个都识相的安安分分的,她们的娘家也别再抱任何非分之想,他不会对她们怎么样。

  谁知道,他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呢,贤妃倒先跳出来公然质疑他的话了,如此的不识相,那他还有什么可客气的!

  宇文修正要说话,平隽拉了他一下,也不能光让他唱红脸,自己也该偶尔唱唱才是,何况这种与人扯皮打嘴仗的事,当然还是自己来做更合适,也省得有损他“煞神”的威名,到底贤妃还怀着身孕,他末了也不能真把她怎么样,要收拾她的娘家,也不能立时就动手,且现下的确没有时间不是吗?

  平隽遂勾唇自己开了口:“贤太妃娘娘这话,是在质疑先帝的决定吗?臣念在先帝刚刚驾崩,娘娘悲伤过度之下,说的话未必是出自本心,可以不予追究,可娘娘质疑太后娘娘出身卑微,还说今上是‘婢生子’,是何居心,知道的,可以体谅娘娘是伤心糊涂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在质疑成宗爷的出身,质疑大邺历代列祖列宗呢,如此大不敬,该当何罪!”

  一席话,说得贤妃黄了脸,暗暗懊恼起自己怎么气糊涂了,说话竟连最基本的顾忌都没有了,谁不知道本朝的成宗爷那般英明神武,生母却只是一个莳花宫女,若非当年机缘巧合,根本不可能得到就成宗爷之前的先帝宠幸,自然更不可能生下成宗爷了?

  这下可好,她才刚开口,就被众目睽睽之下倒打了一耙,还要怎么扭转局势?

  平隽无视贤妃青白交加的脸,半点也不怜香惜玉的继续道:“至于贤太妃娘娘说的凭什么皇上众望所归当仁不让,其一,皇上身为先帝的长子,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其二,先帝至驾崩前,惟有皇上一个皇子,就算贤太妃和谨太妃有孕在身,二位太妃就能保证自己生的一定是皇子吗?何况国不可一日无君,难道还让满朝文武和大邺万万千千的子民,等着二位太妃生产分娩不成?贤太妃可真是会说笑。念在太妃娘娘伤心糊涂了的份儿上,方才的话,臣与摄政王可以当做没听到,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还望娘娘谨记!”

  贤妃简直快气死了,更后悔她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过让父兄不计代价的拉拢宇文修和平隽,然转念一想,只怕正是因为淑妃母子无依无靠,二人才会选中他们的,不比自己,有父兄有家族,难道他们母子还会放着自己的父兄亲人不去信任重用,反而信任重用他们两个外人不成?

  可就这样白白放弃,以后自己母子都得看淑妃那个贱人和区区一个婢生子的脸色过活了吗?她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贤妃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了自己没有继续与宇文修和平隽硬碰硬,而是缓声说道:“本宫的确伤心糊涂了,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可本宫说的也是事实,成宗爷那样的不世明君,历朝历代又能有几个?尤其如今大邺国运不比从前,就更是需要一位德才兼备,十全十美的新君,才能令四海臣服,万众归心了,本宫也是为大邺的江山社稷考虑,所以才会请摄政王和首辅大人三思,谨妹妹,你说是也不是?”

  她这回学聪明了,把自己的私心全部掩盖在了一心为公之心之下,也识相的叫了宇文修为摄政王,平隽为首辅,还再次拉了谨妃下水,她就不信了,谨妃真能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离嘴边,还一声都不吭。

  只可惜现实很快让贤妃失望了,谨妃还真是一声都不吭,当没听见她的话一般,只顾低头哭自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明贞帝有多深的感情呢。

  贤妃却不知道,谨妃旁观者清,已看出至少现下是木已成舟无力回天了,她和她的娘家就算要筹谋什么,也得等她真生下了儿子以后,那怎么也得是几个月后的事了,她现在何必急着做出头鸟,好给摄政王现成的借口拿了她和她的娘家杀鸡儆猴,树立自己的威信?只要她生下了儿子,来日方长,从来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一切就还是有希望的。

  还有一点,谨妃未进宫前,曾无意见过平隽一面,对平隽是一见倾心,后来她的母亲要为她相看人家,她哪个都不肯,她的母亲动了疑,问了她的贴身丫鬟,才知道了她的心意,想着平隽才貌家世俱佳,前途还不可限量,若自家女儿能嫁了他,倒真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了。

  于是找人探了平大太太的口风,平大太太见过谨妃后,倒是对她颇为满意,平隽却一口就拒绝了此事,弄得谨妃伤心又难堪,之后方进了宫,却是一直不曾真正忘记过平隽……哪里会想来,二人再见面时,会是这样的情形呢?

  虽然知道平隽极有可能根本不认识自己,谨妃还是觉得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前脚她还一片痴心不悔的样子,后脚便已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这样的事,实在称不上光彩,她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惟有难堪的低垂着头,当自己不存在了。

  贤妃见谨妃仍不接自己的话,又是恼怒又是鄙夷,这般的胆小怕事,自己素日怎么会将她视为最得力竞争对手的,她也配?

  吸了一口气,正待再说,就见简沫抱着大皇子缓缓从内殿走了出来,虽白着脸红着眼,一副不胜哀伤的样子,却不见了素日的卑怯与懦弱,而是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