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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2 / 2)


  赵汐朝闻言,皱紧眉头道:“那当时执名和他娘都跟我爹在一起吗?”

  傅言轻轻点头,道:“不错。”顿了顿,他又凑近身来,压低声音道:“只是据探子打听探,当时就他们三个人在一起,也就是说,除了爹以外,那满船的人都葬身深海。我叔父最是严谨,生怕弄错了人,这才百般试探,结果并无任何破绽。爹只说自己是带人去了趟东瀛,寻得了冬霜草,回程的路上遇见了大风浪,船就沉下了海底。他侥幸抱着一块木板,这才在海上漂了三天三夜,差点也死在海里。后来就被执名母子给救了。”

  如此说来,到还真的是毫无破绽,天衣无缝。赵老爷大难不死,逢凶化吉之后,巧遇了执名母子,姑且认为这些都是巧合。就以赵老爷那个脾气,见执名他娘虽是妇人,又是个带着儿子的寡妇,可到底风韵犹存,生得美艳。若说赵老爷起了那种心思也未可知,到时再打着报救命大恩的幌子,求赵夫人接纳执名母子,说起来……也挺合情合理的。

  可若是换了旁人,赵汐朝兴许可以劝说她娘,给这“救命恩人”一处容身之地,纵是在府里住着,也未为不可,只当是远方亲戚便罢。可眼下这执名哪里是个善茬,人前一副知理明事的样子,背后竟然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放荡样。留他在赵府,日后上房揭瓦事小,连累整个赵家事大,天知道执名到底跟当今圣上有何仇怨。

  她赵汐朝到底是倒霉的,前世遇见执名一回还不够,今世又被她给遇见了,天要下雨,赵家要亡,纵是傅言如今对她百般宠溺维护,又有何用!

  思及此处,赵汐朝赶忙去抱傅言的胳膊,昂着头可怜兮兮道:“我不要那个继兄,我看他就烦,我不要让他留在赵家!你要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的把他踢滚蛋!”

  傅言垂眸望向赵汐朝,略一思忖,便道:“成,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回头我便替你想法子,保管让那个执名离你远远的。”

  语罢,他又两手按着赵汐朝的肩膀,往前推行几步,边游览着院中景致,边淡笑道:“这处宅子建的较偏远,我当时想着,你也不太爱热闹。宅子买的远,也有远的好处,青儿不会时时刻刻过来闹你。我每日下值正好路过这里,便进来坐一坐。你看前面的院子,长时间没人住,积了不少灰尘。须得找人里里外外清扫一番才是。另外床榻,桌椅板凳,梳妆帷帐,要配上新的才好。下面的人不知道你的喜好,遂也没多加置备,你且看看还缺什么,回头派人过来告诉我一声即可。”

  赵汐朝循着傅言所指往前望去,站在院外逡巡一遭,觉得这院子不十分的大,但采光还算不错,最重要的是傅言用心替她置办了。

  如此,她拽着傅言的衣袖,笑道:“你把我接到京城来了,回头安平县主知道了,该呷醋了。”

  傅言笑道:“你倒是个小心眼儿的。若你当初有个什么表哥表弟的未婚夫婿,我也不见得同你这般拈酸吃醋。”

  闻言,赵汐朝把手一松,扭过身去,嗓道:“…………啊,你不吃醋啊……”

  傅言抬腿绕到她正前面,道:“醋我到是不爱吃,不过……”他垂眸盯着赵汐朝,眉梢眼角皆着笑意,“我不保证会不会使官威压人,届时你那个‘未婚夫婿’保不齐要把你塞进花轿抬到我的府邸。你说,送上门来的便宜媳妇儿,我能拒之门外么?”

  赵汐朝皱着鼻子道:“官大了不起啊!”顿了顿,她又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为难道:“我听傅青说了,安平县主的父亲以身殉国了。我……我其实不想跟任何人分享你……那个……你跟执名说‘明媒正娶为妻,暗度陈仓是妾。’那……那……那我跟你……”

  “我何时同你暗度陈仓了?”

  赵汐朝哑然道:“好像也是。”

  傅言恼道:“你不必听青儿的,他从小就养在国公府,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且不必管他,回头我斥责他,替你出气。你若觉得不够,我让人打他!”

  顿了顿,他又嘱咐了赵汐朝几句,因着须得回府应付叔父,这才摸了摸赵汐朝的头,乘轿子回了傅府。

  傅言走后,偌大的府邸便只有赵家人和执名母子。赵夫人一早就说心绞痛,带人先回房休息去了,连个正眼都没给。赵汐朝打前厅路过时,打巧见到执名两腿挂在房梁上,倒挂着翻下来,笑嘻嘻道:“汐朝妹妹哪里去?我娘一路舟车劳顿,回房休息去了。继父上赶子去哄你娘了,就剩咱们俩了。走,哥哥带你上房顶上玩去?”

  赵汐朝一听,赶忙往后退了几步,警惕道:“你离我远点!”

  哪知执名立马翻身下来了,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步步紧逼往她身侧走来。一直将人逼到拐角,这才嗤笑一声,幽幽道:“你从前是不是认得我?”

  赵汐朝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里,勉强镇定道:“我怎么会认得你!”

  “也是。”执名单手捏着下巴,摇头晃脑道:“按理说,像我生得这般俊逸不凡、清新脱俗的人,你若是见过一面,肯定就忘不了了。”

  赵汐朝啐道:“不要脸,赶紧走开,别在这拦着路,好狗不挡道!”

  可执名偏偏就不当“好狗”,他伸手佯装要敲赵汐朝的头,吓得她闭紧眼睛脑袋一缩。却听耳边响过一声响指。她恼怒,立马怒目圆睁的瞪着执名。手里瞬间被人塞了个苹果过来。

  执名捧着心口,受伤道:“你看看你,我好心送苹果给你吃,你对我怎么这么凶。方才在你情哥哥面前,那般温柔似水。怎么在我面前,恨不得将我身上剜出两个窟窿来,我招惹你了么?”

  赵汐朝扭过头去,咬牙切齿道:“有的人,天生一副讨人嫌的脸,自己还不知道,回头照照镜子再出门吧!”

  “我怎么了,生得挺俊的。我们那的姑娘可比你温柔多了,还偏偏就喜欢我这样儿的。”执名单臂将赵汐朝堵在拐角处,邪气十足道:“我这艘船今个就算是停泊了,怎么办,我就是喜欢跟人争。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我越是要争一争。”

  赵汐朝使劲踩着执名的脚尖,用力扭了几下,见执名脸色都青了,这才一把将苹果塞他嘴里,大声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连他一根手指头……不!连他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她生怕执名恼羞成怒,赶忙一溜烟的跑了。执名缓了口气,动了动脚趾,确定骨头没断之后,这才把苹果拿下来,望着赵汐朝的背影,目光沉沉。忽然咬了一大口苹果,低声道:“真甜!”

  穿过一条长廊,又拐了几个弯,赵汐朝再确认执名真的没有跟过来后,这才拍了拍胸口大喘口气。方才她不过是试探执名一二,果不其然,执名这人跟前世半点没变,惯会嬉皮笑脸、玩世不恭。前世要不是他一口一声“好姐姐”,她能鬼迷心窍一般,救了他这道催命符?

  当务之急,还是得从赵老爷那里入手,看看这执名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赵汐朝大步往上房去,人还没踏进门槛,从里头立马飞出来一只青花瓷瓶,碎了一地的瓷片。随即就是赵夫人的一声怒吼:“你给我滚出去!汐朝没有你这种背信弃义的爹!”

  门外守着的丫鬟战战兢兢的,赵汐朝索性摆了摆手,这才悄咪咪的走了进去,藏在屏风后面。隔着屏风就见赵老爷跪在地上,而赵夫人正气喘吁吁的抚着胸,坐在太师椅上。

  就听赵夫人一拍桌面,怒气冲冲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要是没有赶紧把和离书写了,从今以后你去过你的逍遥生活,我带着汐朝单过!没有了你,我跟汐朝还能活不下去了!”

  赵老爷痛唉一声,道:“夫人啊,你先听我解释啊,写什么和离书啊。我赵杀猪这辈子娶了你,祖坟都该冒青烟了,哪里还会想着旁人!”

  “我呸!甜言蜜语说给你带回来的寡妇听吧!别在我面前抖索嘴皮子!好啊你,赵杀猪,你可真有出息啊,你老赵家怎么就出了你这种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你平日里在外头拈花惹草,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哪知你竟然卖女儿求荣!”

  说着,赵夫人狠狠一拍桌面,手指着赵老爷厉声道:“你说!你对得起女儿吗?你就汐朝这么一个女儿,未来就靠她继承香火!你对得起你头顶的列祖列宗吗?你有理由,你倒是说啊,你今个要是不说出朵花来,这和离书必须写!带着那寡妇滚出这里,别脏了汐朝的眼睛!”

  赵老爷连忙直起上半身,对着赵夫人比划了禁声的手势。赵夫人见状,声音更大了,“怎么了,干了缺德事还不让人说了?我跟你说啊,赵杀猪!自打你签了那字据,让汐朝嫁给知府家的傻儿子开始,你我的夫妻情分就断了!我就只当你死在了海上,你永远都别回来了!”

  说着说着,赵夫人不免悲从中来,哭诉道:“汐朝没有你这样的爹!哪家的爹也没你这样的!女儿受了这么大的罪,你不闻不问,竟然还带寡妇进门!你是忘记自己是谁了,我看你还比不得赵苑!他才吃了赵家多久的饭,就能这么对待汐朝,你呢!你做什么了!”

  赵老爷忍不住也抹了把眼泪,老泪纵横道:“夫人啊,你这回真的冤枉我了!我赵杀猪虽然是个不着调的商人,可论起疼女儿,我数第一,咸州谁敢数第二?我是被人给蒙骗的啊,夫人!”

  顿了顿,赵老爷抬袖子擦了擦眼泪,继续跪着,道:“我那日出门谈生意,在那望仙楼多喝了几杯。哪知不曾想就遇见了知府大人。你说,他一个钦差大老爷,他让我过去喝酒,我敢不去吗?我就去了呀,哪知他在我酒里下了迷药,趁着我醉酒之后,按着我的手画押。非问我要一株冬霜草!”

  赵夫人啐道:“你活该!让你谈生意去醉仙楼!你要是不去那种地方,谁会拿当给你上!”

  “怪我怪我,我这的确是大意了。可那冬霜草只有东瀛那种地方才有啊。那一阵子海浪这么大,我也怕死。我就想着托人先去找找。怎么着也不能把宝贝女儿嫁给那种傻子。可我托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不是不敢去,就是死在了海上。我没了法子啊,夫人!”

  说到此处,赵老爷又哭了一阵,才继续道:“我这个爹当得不称职,我干下的蠢事,肯定要我担着啊!我这才不听你们劝阻,带人下了海,一路历经千险,好容易才到了东瀛!夫人你看,是冬霜草,我把救女儿的冬霜草带回来了!”

  说着,赵老爷从袖中掏出一株通身雪白,状若人参的冬霜草,继续哭道:“我怕耽误了期限,立马就沿路返回了。路经江北城的时候,想起你跟汐朝特别喜欢吃那里卖的粉蒸牛肉,就顺道去买了。哪知遇见了大风浪,船就沉了。我侥幸抱着块木板在海上漂了三天三夜,好容易才被人救上了岸!我要不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我早就死了啊!”

  赵夫人闻言,由有些狐疑道:“那寡妇和她儿子的事,怎么说?你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救命恩情,这才要照顾他们母子俩个!”

  赵老爷一拍大腿,嚎道:“那怎么可能呢?那寡妇就算生得跟天仙似的,那到底也是寡妇啊!那儿子也不是我的啊!”

  话到此处,赵汐朝手心里捏了一层冷汗,她往屏风上贴了贴,就听赵老爷继续道:“蕙娘将我救上来以后,我足足修养了两日才缓过气来。我就求她说,让她借我点银子,我回咸州之后,再报答她。哪知她非问我家里是做什么的,我就多长了个心眼,骗她说我儿子在京城某事。结果蕙娘一听,立马就要我娶她!我都跟她说了,我有结发妻子和宝贝女儿,结果她说……她愿意做小……”

  “夫人啊,我举三根手指头发誓,我要是跟蕙娘有什么,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我真的是冤枉啊!”